誰的青春靠過譜兒 07 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

作者 ︰ 原暢

第7節part07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

原暢獨自一人坐在校園籃球場邊,他有了自己的晨曦樂隊,也買了新吉他。那麼,什麼是搖滾?

1986年,一個簡陋的舞台上,有一個叫崔健的人背著一把吉他,吼出了他那首中國搖滾的開山之作《一無所有》。從此,中國搖滾開始了它的艱難之旅。

崔健樹起中國搖滾大旗後,唐朝、黑豹、超載等紛至沓來。唐朝推出了他們的首張專輯《夢回唐朝》,充滿詩意和哲理性的歌詞證明了唐朝樂隊濃重的藝術修養,《夢回唐朝》被稱為中國搖滾樂的一張里程碑式的專輯。原暢在學習吉他的過程中,經常听樂隊其他成員提起唐朝樂隊的主音吉他手老五,說他是中國乃至全亞洲最偉大的吉他手。他們還告訴原暢,可以听一听唐朝樂隊最有名的一首歌,也是成名曲《夢回唐朝》,听听唐朝老五在歌曲里面是怎麼彈吉他的,技巧、速度,給人一種大氣、豪邁、奔放的感覺,音樂更是震撼人心。抱著听听看的態度,原暢決定到音像店里買一盤唐朝樂隊的磁帶。

「老板,你們這兒有沒有唐朝樂隊的磁帶?」原暢來到音像店櫃台前,向老板問道。

「誰?」老板沒听明白。原暢仔細打量了一番音像店老板,面黃肌瘦的臉,肥大的身軀,頭上的北半球已經謝頂了。原暢覺得他不听搖滾也能說得過去。

「就是由四個人組成的一支樂隊,長頭發,四個人都是長頭發!」原暢想了想,這麼說可能更好理解一些。

「四個人,長頭發?噢,我想起來了,你要早點這麼說,我就明白了。他們最近磁帶賣的挺好的!」老板邊說邊低頭去拿磁帶。

「給!這個吧!」老板邊說邊拿出一盤磁帶遞到原暢面前。

「這……」原暢看傻了。

「怎麼了?四個人,長頭發!不就是他們嗎?」老板說。

「這是f4啊!」原暢拿著手中f4的《流星雨》哭笑不得。

「那我再幫你找找!」老板重新開始翻箱倒櫃。

「老板你要不介意,我幫你找吧?」原暢問了一句。

「好,來來!」原暢從櫃台外翻了進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箱底,《夢回唐朝》終于現身了。

「多少錢啊老板?」原暢問。

「這,沒人買,3塊錢拿走吧!」老板扔下這句話。原暢扔給他3塊錢。

夜晚的藝術學校是寂靜的世界。躺在床上,拿出隨身听,把唐朝樂隊的磁帶放進去,按下播放鍵,原暢立刻就被開篇的「夢回唐朝」給震住了。由手鈴、木鼓引入,既而貝司營造出的宏大回響,瞬間將人甩入歷史長河,沿歌聲回溯到紙香墨飛辭賦滿江的唐朝盛世。原暢好象被注入了興奮劑一樣,只覺得有無數的激情無處發泄。他這才明白,歌是可以這麼寫的,也是可以這麼唱的。與唐朝不同,黑豹的音樂多了幾分流行的因素。听黑豹的歌,總讓人想起城市的浮躁,但不可否認《黑豹》這張專輯在中國搖滾史上的重要地位。

1994年,魔岩文化在內地簽了竇唯、張楚、何勇,並一舉推出了《黑夢》、《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垃圾場》三張專輯。之後,「魔岩三杰」以及唐朝樂隊聯袂在香港紅磡的演唱會可堪稱為搖滾演出的經典,更昭示著中國搖滾全面繁榮的黃金時代。演唱會上,「魔岩三杰」的風格和個性都被他們各自演繹的淋灕盡致,無論是竇唯的個人才華和深邃,還是張楚沉默中敏銳的思考和不媚俗的自我歌唱,以及何勇真實曠野的台風和天真厚道,都讓人領略了不同風格的搖滾新音樂。

1994年,同樣是校園民謠音樂風靡的時代。老狼瀟灑地抱著吉它唱起︰「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轉眼就各奔東西……」一首《同桌的你》公開發行後,紅遍大江南北,標志著內地校園民謠的成熟,這一年幾乎成了中國內地歌壇上的「校園民謠年」。這是白衣飄飄的年代。

「咱長發要不要留起來?」原暢向晨曦樂隊其他成員問道。

「象唐朝樂隊一樣把頭發披著?」盧華說。

「我更喜歡像鄭鈞那樣扎個馬尾!」柳響說。

「嗯,廢話不多說,留起來!」原暢覺得這樣才配套,其實這種配套就好比街頭的小痞子一定要在身上紋個紋身,馬路邊的城管一定要弄套制服。所以留長發成了玩樂隊最直接的配套設施。但藝術學校對男生頭發管理還是很嚴格的,男生不留長發,女生不準燙發,這是藝校的校規。不過,無法無天的晨曦樂隊依舊我行我素。

原暢和盧華的頭發能扎起來了。這樣的形象自然得到了學校領導和班主任老師的關照。廣播、班會輪流的批評他們,班主任老師一上課鐵定第一件事兒就是說原暢的頭發。但原暢和盧華一條心,誰也不先剪。班主任老師沒辦法讓原暢叫家長。原暢爸媽對原暢的發型早就有意見了,要不是看他平時練習吉他還算刻苦,他們早就收拾他了。

「頭發那麼長跟個女孩兒一樣!必須剪了!」原暢媽對原暢的態度一點也不客氣。

「不剪不剪!」原暢邊說邊把錄音機的音量開到最大。

「不剪是吧?!你等哪天你睡著了我給你剪了!」原暢媽留下這句話。

原暢有些擔心,萬一原暢媽說到做到可怎麼辦?原暢開始變得十分小心。十分小心,其實就是小心了十分鐘。沒幾天周末的一個中午,原暢吃完飯有些困了,他伸了一個懶腰,往後一倒,就去找周公下棋了。不知過了多久,听到「 嚓」一聲,原暢猛的一睜眼,腦門右邊的頭發少了一塊兒,他大叫了一聲,看到原暢媽得意的表情,氣的他大呼大叫,然後摔門而出。

小鎮的理發店里。

「哎呦,小伙子,你的頭發怎麼回事兒?燒了啊?」理發師看了一眼原暢奇異的發型。

「沒有,我媽偷偷剪得。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給我剪個西瓜太郎吧。」原暢說。

……

人生很多事物正是這樣,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原暢和晨曦樂隊其他成員們的長發最終還是沒留起來,不是被班主任制止,就是讓父母的思想給扼殺了。

晨曦樂隊組建的2000年,校園民謠和中國搖滾都開始衰退走下坡路。鄭鈞的《**果》,指南針的《選擇堅強》,《中國火》系列發行完後,中國的演出市場曾變得空前繁榮。這一時期也是晨曦樂隊成員對中國搖滾印象的主要時期之一。但經過這一時期後,中國搖滾開始衰落轉型。黑豹樂隊頻繁更換主唱,唐朝由于貝司手張炬的去世、吉他手老五的離隊而變得支離破碎,魔岩三杰經歷了輝煌之後再沒有起來。但中國搖滾仍舊在支撐,鮑家街43號、瘦人樂隊等在此時粉墨登場並發行了專輯,但音樂形式更多結合了商業元素。如「鮑家街43號」的音樂雖有著藝術搖滾的風格,但原暢還是認為,他們的音樂如果稍微軟化一點,就是出色的流行歌曲。

歲月的流逝有時也並不是件浪漫的事。這一時期的內地樂壇同樣正經歷著港台風暴的洗禮。以老狼為代表的「校園民謠」也謝幕了,帶走了一個時代;白衣飄飄的年代過去了,但也很快被一批新人繼續唱起。樸樹和水木年華極力挽回,但校園民謠終無可挽留地消散了,只有樸樹和水木年華等少數代表人物承接著校園民謠的命脈……

但無論怎樣,校園民謠和魔岩文化帶給「晨曦樂隊」的卻是瘋狂和感動,原暢更是覺得這些都與時間無關。作為校園音樂的領軍人物,老狼的經典歌曲也成為原暢平日里練習彈唱時最受歡迎的歌曲。如《音樂蟲子》,「在寂寞的晚上,我就是一只音樂蟲子,飛呀飛呀找不到愛發源的地方……」如《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無聲無息的你,你曾經問我的那些問題,如今再沒人問起……」再比如《為你難過》,「為什麼總是相互冷落,為什麼總是低頭不理睬我。我說你總是不真心待我,你把這友誼輕率的放過。你再也不能見到我,你再听不到我的歌……」任歲月流逝,在原暢學習吉他最為瘋狂的日子里,他還是記住了一串與校園民謠有關的名字︰高曉松、老狼、李曉東、郁冬,這些校園民謠歌手伴著原暢一起成熟。他們的作品歌唱已逝或未逝的青春,樸實到極端簡樸的音樂框架,抒情唯美的散文歌詞,藍藍的憂郁情懷,淡淡的筆觸,濃濃的離愁,深深的打動著原暢和晨曦樂隊的其他成員們。原暢覺得,校園民謠永遠不會有人超越高曉松了,並不是因為後來人的才華比不上高曉松,而是,校園里最浪漫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

「原暢,盧華,你們看這是什麼?」柳響手中拿了兩張碟片,在原暢和盧華眼前晃了晃。

「什麼?」兩人幾乎同時問道。

「特牛逼的一場演唱會,從我哥的碟包里拿的。「搖滾中國樂勢力」1994香港紅磡搖滾演唱會。演唱會是由魔岩三杰和唐朝樂隊聯合在香港紅勘演的。」柳響越說越興奮。

「紅磡?是哪里?」原暢問柳響。

「紅磡可是全香港最牛的舞台。beyond樂隊91年演唱會就是在那里開的!」柳響說。

「94紅磡搖滾演唱會我听別人提起過,據說這場演唱會曾轟動香江,演出空前絕後。」盧華接了一句。

「必須的,這是搖滾演出的經典。」柳響說。

晨曦樂隊四人到學校外的燴面館里看完了這場演唱會。四個人,窩在燴面館的小屋里,小小的電視。演唱會上,張楚像個迷失的孩子,在舞台上晃晃蕩蕩。唐朝樂隊四位成員的長發像春節的對聯一樣掛在兩旁。竇唯吹起了笛子,何勇顯然已經瘋了。電視里雷鳴閃電。電視外的四人熱血沸騰。

這場演唱會有很多人最後都成為了原暢的偶像︰鼓手劉效松和王瀾,五指如飛的唐朝老五,還有魔岩三杰,還有張炬。原暢看到這場演唱會時已經是2000年,後來他才知道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已經有些「過氣」了。但這時,原暢不知道這些。最初的最初,他只是捧著腦袋,瞪大眼楮,一邊看著演唱會上的瘋狂,一邊被現場特別有力的音樂搞得渾身燥熱。于是原暢有些瘋了。在電吉他制造出來金屬節奏型中,在充滿無窮力量的鼓聲中,在搖滾歌手們的嘶吼與咆哮中,原暢瘋了。他和盧華、辰逸、柳響這幾個一塊兒搖起來的憤怒小青年們,在下課後人群擁擠的回宿舍小路上高唱「夢里回到唐朝」,在被大雪覆蓋的籃球場上高唱「太陽你在哪里」,在全校集體在校園中拔草的全身發癢中高唱「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蝗蟲的大腿」,在夜不能寐的宿舍里高喊「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這就是原暢心中的搖滾音樂,多麼神聖而美好。

這場演唱會,原暢一個星期看了五遍。他無法確切描述每一次看這場演唱會時的感受,只是覺得無數的激情無處發泄,這個世界瞬間顯得如此渺小。無數個夢里,他都在幻想要攢錢買一把電吉他,然後到北京真正的混入中國搖滾圈,原暢覺得明星就該是在北京。這樣就能體驗到用搖滾征服天下的感受,原暢把搖滾音樂當作自己的圖騰,把搖滾音樂人當成自己的上帝,他有些鄙視不听搖滾的異類。當老師說他不好好學習將來沒有出息的時候,他總是自我感覺無比良好的對老師說「我們生活的世界,就是一個垃圾場。」原暢天真的認為,他這一輩子都會活在這個圖騰之中。他需要一個小團體來溫暖自己,並把這個小團體貼上標志,以便識別同類。他貼上搖滾音樂,當然晨曦樂隊其他成員也是。但藝校里也有不少同學貼上了閻維文、蔣大為;貼上李谷一、宋祖英;貼上張學友、周華健。于是喜歡搖滾音樂的抱成一團四處嘶吼,喜歡閻維文的在午後的宿舍里對著牆壁「mimimi,mamama」,邊mima還逐漸升高調。而小鎮的天空下也開始飄滿港台音樂里的「愛你,愛你……」

又回到之前那個問題︰什麼是搖滾?

其實,原暢這時候還很小,他哪兒知道什麼是搖滾。不過,他從那些磁帶里听到了一種力量。很多年後,也許這些搖滾音樂人在很多人口中是青春的標記,但這些人卻是原暢懷舊的青春。就像你十年後再次听到這些旋律,就能聞見十年前藝校里夏天樹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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