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七題 第四題 陰面山陽面山

作者 ︰ 忠祥

高義女人和高兵女人幾乎是同時臨盆的,高儀和高賓是同村同輩,還一塊上過小學。小時候關系很好,長大後就慢慢疏遠了。現在倆人在村里踫上都有些陌生了。這個村子人住的散,兩個肚子起來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肚子大起來時,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肚子也大了起來。不過這不影響她們同時分娩。當高賓用他新買的小轎車,載著肚子疼的臉發白的女人到了縣醫院,高儀的女人也在自家炕上鬧騰了。

高賓進了醫院,從懷里抽一沓錢砸在了門診的桌上,說︰快、快,我女人要生了。他個媽媽的,老子盼了六七年,總算盼到了這一天。錢盡花,主要是母子平安。醫生沉著臉瞅高賓,目光是動的,從上往下。不過只移到了腰間就拐彎了,落在了那沓錢上。接著,臉上的表情象一朵花隨之綻放了。胸有成竹的打了個保票︰放心吧,到了醫院你的心就放在肚子里。一定母子平安。醫護人員迅速把高賓的女人推進了產房,高賓也要跟進去,被一個護士給推了來,這熊人就很不情願,順口罵︰操,我女人,啥我沒見過。

高儀女人自己在炕上折騰了有半個小時,才讓從地里澆水回來的高儀發現,他並不慌,還在纏煙卷,問︰要生了?女人說︰怕是。「那就生吧,不做難吧?」高儀問。女人正使勁呢沒回答。使了一氣,緩氣時說︰做難不了都幾胎了。看高儀還磨蹭著抽煙卷,女人有氣︰你個嫖客,我是你婆娘嗎?還不來幫忙。你們男人,受活時你最受活,疼時卻只老娘一個人疼。高儀趕緊扔了煙卷,邊往炕上爬邊笑著說︰放你的屁,當時你不也受活的吱哇亂叫。「呀、呀」女人幾聲高叫,臉上的汗唰唰滾落。高儀急問︰咋啦?咋啦?女人有氣無力地說︰娃已經月兌身了。高儀伸脖子看,說︰你這也太松活了。就擰身取女人早就準備好的剪刀和裹嬰布。他手法熟練,三下五除二孩子就裹停當。把娃放在一邊。才拾掇炕上的污穢。女人在被褥上靠著問︰他大,啥?高儀不語,眼圈紅了。女人又問︰啥?難道這次還不是襠里夾牛牛的?高儀惡聲道︰哼,長大夾人家娃牛牛的。女人听了,眼淚就涌了出來。

高儀女人這是第四胎了,前三胎全是女娃,計劃生育的罰款都讓家徒四壁了。可是,為了生個男娃,他們還是豁出去又要了第四胎。結果……在北屋住的老娘早就听見了這邊的動靜,喊︰儀啊,儀啊。高儀磨蹭了一會兒才去了北屋。娘問︰儀啊,生了?高儀說︰生了。娘問︰啥?高儀不言語,卻靠著門框蹲下「嗚嗚」哭了。老娘長嘆一聲︰唉……我虧先人了。

高儀的老娘听說年輕時坐月子受了冷風,落下了病。已經癱瘓在床上幾年了。她說完「我虧先人」這話。扭頭啐高儀︰呸,有臉哭。我還是那句話,咱高家不能在你這輩絕種,再生。高儀是個孝子,娘說啥都無可奈何,一听還教生,也頭大。唧唧吭吭說︰娘,算了吧。這都啥年月了,男女一樣。娘生氣了︰啥年月?啥年月?啥年月也是子孫傳世。死女娃都是人家的貨。娘說這份上,高儀就不敢回嘴了,退了出來。

高賓在產房的門口等了近兩個鐘頭,女人的慘叫聲沒斷。他等急眼了,打算往里沖。這時大夫來了,說︰高先生,大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賓打斷︰先生個球,咋回事?大夫說︰你女人是頭生,可能產前缺少運動,難產。高賓現在已經成瘋狗了,亂咬︰放啥屁呢,難不成生娃前,還得打場拳擊。到厎咋弄?大夫說︰刨月復吧。高賓問︰不會有啥大事吧?大夫又打保票︰簡單的很,就跟拉開拉鏈在包里取個東西一樣。高賓說︰用最好的藥,咱有的是錢。弄吧。

高賓結婚七年了,一直沒個娃。想兒子都快想瘋了。這些年承包土建工程,錢賺了不少,可女人的肚子不爭氣。他在村里放過話,只要女人能生,他就一下繳幾個娃的超生罰款,生他娘幾個。可是,求醫問藥,錢花的唰唰響,女人肚子就是不見動靜。去年專門上了趟北京。要說這北京的醫院就是牛,高賓在女人懷了娃後常說︰北京啊!偉大啊!

手術做的佷很快,而且是個男孩。高賓心說,早知道這樣一來就該刨。省得女人受罪,兒子還可以早幾個小時出來曬太陽。不過醫生把嬰兒放在一個玻璃箱內捧了來。直接送去了嬰兒監護室。高賓說︰我還沒看呢,那是我兒子。大夫說︰是你兒子,沒人和你搶。不過有些麻煩。高賓問︰啥事?大夫看著他說︰嬰兒畸形。對于「畸形」高賓不大明白,就直眉瞪眼地看大夫。大夫說︰走吧,去看看。

高賓跟著大夫到了嬰兒監護室,大夫把手輕輕伸進玻璃箱,掀起了嬰兒身上掩蓋的棉紗片,高賓驚呆了。嬰兒仰著,通體粉紅,一動不動。皮膚如蟬羽般透明,胸月復處一顆肉丸吐露在外,下方的零碎襯托的猶如花蕾樣。肉丸輕微的跳動,給人一種正在綻放的感覺。高賓的腦子一片空白。這是嬰兒?不,不是。這是一只剛剛剝皮開膛的小兔子。

大夫說︰很糟糕,孩子的心髒長在了外邊。高賓的氣喘不勻了,他跑了來。老天吶,千呼萬等生來的娃,竟然……

高賓要求馬上做手術,大夫說︰不行,孩子現在太弱,還有縣醫院醫療水平有限,做不了這樣的手術。趕緊轉去省城的大醫院。

高儀從北屋回來,女人已經坐起在收拾衣服,準備下炕。高儀心疼女人,按住說︰他娘,別動。家里的事有我呢,剛生了娃,身子虛的很。別糟踐啥病咋弄。女人幽憂的說︰我對不住你們高家。高儀說︰傻話,我才對不住你呢。女人還說︰我真對不住你們高家。高儀說︰別亂想,這是命。女人又重新躺下,說︰他大,送人算了。高儀想說「你舍得」卻沒說。女人說︰不送人,計劃生育再罰款,咱們就連褲子都沒啦。高儀嘆了口氣︰咳、死女娃,誰要?高儀安慰了女人幾句,去做飯了。

女人剛才說這話是試探高儀的,其實她心里能舍得嘛。十月懷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連心連筋呀!

高賓到了省城,讓兒子住進了最大的醫院。他一再表示,錢不是問題。只要治好兒子。省城的大夫態度很好,也不想縣城的大夫那樣愛打保票,說︰你的心情我們理解,不過要等對孩子做了全面檢查後再說。

高賓度日如年,苦等了三天。醫院才做了答復。孩子心髒復位的手術不可以做,因為孩子沒有肋骨,就是沒有胸腔。孩子的脊椎也畸形,還影響到了中樞神經,再有就是孩子的免疫力幾乎是零,也就是孩子生命如果延續,就一直要呆在育嬰箱里。醫院的答復其實就是給孩子生命的宣判。高賓听完這些就癱坐在了地上。這是個娃嗎?這簡直就是偷工減料的爛尾樓。醫院對于孩子形成畸形也做了分析判斷,說應該是在懷孕期間,母體服用過大量的孕婦禁藥,和吃過含對嬰兒不利的激素類食物。高賓想,女人在懷孕時是吃過很多補品,當時市面上的滋補類食品,他幾乎全都給女人買過。至于吃藥也都是保胎藥。大夫問總共吃了幾副保胎藥?高賓記不凊了,因為當時為了萬無一失。醫院開的保胎藥,和民間的保胎偏方幾乎輪換著吃,具體吃了多少副,他確實記不清了。反正一直到分娩前一個月才停的。大夫搖著頭說︰你們呀,難道沒听說過是藥三分毒嘛!給高賓答復的醫生小心翼翼地對他提了個建議,說你如果想的通,願意的話,可以放棄治療。對于放棄治療高賓明白。

高賓哭了,這個一向說話財大氣粗,克扣民工工資毫不心慈手軟的人,這時心比棉花。他哭夠後說︰放棄治療吧。嬰兒被從箱子里抱了出來,五個小時後,嬰兒在他父親高賓的懷里,那個長在體外的小丸子停止了跳動。

高賓和醫院辦完手續,用一個高檔的被單裹起了嬰兒,花高價租了輛租車,就從省城往回趕。高賓的女人也是當天院回家的,當高賓抱著已經發硬的孩子跨進大門,一會兒,就傳女人撕心裂肺的大哭聲。繼而,老娘的哭聲也起。高賓他大是個體面的老頭,他竟然用頭撞牆,失聲痛罵高賓做了啥昧良心的事,才遭此報應。

當天,高賓家的哭聲把全村人的心都攪亂了。

高儀回家對女人說了這事,女人說︰算來應該和咱娃是同一天生的。唉,人家那麼有錢,卻落不下個娃。高儀說︰是哩。女人說︰要是咱娃生在他家多好。高儀說︰你說夢話呢。

高賓竟然為這個生不到一星期的嬰兒大辦喪事,請嗩吶、擺道場,光哭靈的人就花錢請了六十個。那幾天,村里的哭聲排山倒海,因為高賓說了,誰哭的聲音大就再加一百。並在村北梭子山的陽面山買地修了一座華麗的墓。據說這個葬禮花了幾萬塊呢。

這期間,高儀家也遇事了,本來覺著神不知鬼不覺生了第四胎,可是,第八天村上管計劃生育的和婦聯主任就找來了。他們都鐵面無私,先講了政策,就要罰款,高儀家已經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唯一抵事的就是家里的那頭老耕牛。所以他們就拉牛。高儀死護著不讓拉,管計劃生育的說︰你膽子大嘛,敢和政府對抗。別讓我叫來派出所的人抓你蹲大獄。一句話就把高儀唬的蹲在了地上,不過高儀不甘心,辯解說︰我們要把娃送人的。管計劃生育的說︰送人也在中國,還得罰。除非你把她再塞回娘胎里。但我不信你那麼能。高儀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牛雄赳赳氣昂昂地牽走了。

農民家的牲口不但是生計的勞力,更象一口人。既是勞作的伙伴,又是生活的希望。對于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失去牲口無疑是天塌地陷。高儀是怒火沖天,就罵那生才幾天的孩子,罵的很惡毒。女人听鬧心了,頂了他幾句。他又遷怒于女人,女人也是氣急了,口不擇言,說︰好,你厭她,你摔死她好了。高儀就抱起了孩子,不過沒摔,只是口里說我非扔了她不可。娃是赤條條的,他抱著在院里轉了幾個圈。最後孩子那近似吶喊的哭聲,還是把他推回了屋。

半夜,孩子可能下午的受驚和著涼,抽起了風。女人讓高儀去找大夫,高儀推辭沒錢。就去問問看有沒有什麼土法可以治療。他娘听了竟然紅口白牙地說︰死了才好,我們那會子,誰家還不死個娃。女娃多的,生下來就掐死的都不老少呢。真要死了,牛還能要回來。這個癱在床上,已經面黃肌瘦的老女人,由于生長的年代和遺留在腦子里的舊思想,對生命有著自己的理解。不過對于牛的失去她倒是很上心。

高儀回到屋里,和女人就那樣茫然地看著孩子抽風。由于他們的不作為,到了凌晨,孩子的身體都成了紫色,已經奄奄一息。高儀和女人的眼淚也在無聲地流著。孩子每一次的抽搐,高儀和女人的心也隨之絞痛。高儀看不下去了說︰看來,娃是不行了。女人就哭了聲。高儀又說︰不要叫娃受這罪了。這話是對女人說,也是對自己說。他抬手關了燈,一陣哧嘍聲後,燈復開了,娃也死了。高儀女人眼睜得老大,目光空洞地瞅著嬰兒。女人其實在听到「哧嘍」聲時,她明白了高儀在干什麼,可她沒有阻止,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阻止。此時兩個大人都止住了哭泣。高儀很機械地抱起了嬰兒,說︰死了,還是扔了吧。就起身往外走。女人說︰埋了吧。別讓野物害了娃的身體,叫她囫圇身去投胎,下世好去個好人家。倆人現在的語氣淡漠平和。

村里有個支教的大學生,是個女的。長的眉清目秀,就如一朵白菊花。來這里支教一年多了。本該走了,這里的人們善良敦厚,可由于知識的匱乏又都愚昧的讓她觸目驚心,她想改變這里。當然要從女圭女圭做起,她放不下這里的女圭女圭,所以就遲遲沒走。女大學生曾去找過村里唯一的爆發戶高賓,希望他能捐款翻修一下校舍。當時高賓正和幾個人喝酒,他竟然當著幾個人的面說︰給你翻學校可以,那能花幾個吊錢,不過你讓我干一下。女大學生被這齷齪的話語激怒了,揚手抽了高賓一耳光,就捂著臉哭著跑了。身後的高賓和幾個男人大笑著,扔給了她一句更加粗俗的話︰哭個球,又沒給你插上。

秋天了,梭子山上到處野菊燦爛。女大學生在星期天的下午,帶著幾名學生去登山賞菊,給孩子們講講自然課。順便自己也可以親近這秀美的大山。他們是從梭子山的陽面山上去的,順陰面山下來。陰面山沒有正規的山路,全是啃草的羊兒踩踏的陡道,蜿蜒曲折。她和學生們手拉手穿連成一串,大呼小叫著慢慢往山下躇溜。到半山腰時一個隆起的土堆引起了孩子們的注意。孩子們有的說是 子掘窩時留的土,有的說是兔子掘窩時留的土。他們說,老師咱們去看看吧,有 子咱就逮 子,有兔子就捉兔子,幾個男生還沒等老師許可,已撒歡跑了過去。土堆是個普通的土堆,周圍既沒有 子洞也沒有兔子窩。孤零零地。不過土是新土,已經風干的表皮仍然透著新絢。孩子們失望地奮力踢了幾腳土堆,就要離開。一個孩子突然大叫,你們看!順著他的手指,其他孩子看見了一塊紅布。這時老師已經到了跟前,兩個孩子抓住布角一拽,蓬松的土堆馬上散了,隨布帶一個赤條條的嬰兒尸體。竟還粉嘟嘟地。女生們尖叫著躲在了老師的身後,老師也驚了。呆呆地站著。一個膽大的男生笑著說,你們真是勾子松。伸手提起了死嬰。老師呵斥了一聲放下。就扭身向山頂爬去。老師的舉動使孩子們感到了恐懼,都追著老師去了山頂。

到了山頂,氣沒喘勻。老師馬上掏了手機,這個地方幾乎沒有手機信號。只有在高山的頂端,偶爾才在手機上顯一格信號。她拿著手機,繞了幾個圈手機上總算出現了一格信號。她按下了110。事後的很多天女老師問過自己一個同樣的問題。當天自己為什麼就沒考慮這是一個因病自然死亡的嬰兒呢?

警察當天就到了。在現場做了簡單的勘察後,帶走了嬰兒尸體。並留下了兩個人查訪死嬰的家人。這個村子雖大,可生娃的不多。下午就查到了高儀的家。

高儀承認死嬰是自家的娃,說得病死了才埋的。警察說,我沒問你是活埋。得什麼病?高儀吱吱嗚嗚了一會兒,說是抽風。警察問,抽風就能抽死?高儀不吭聲。警察又問,咋不送醫院?高儀還不吭聲。警察就過去用手敲了一下高儀的頭,說,你如果明知道孩子有生命危險,而故意不管,任其自生自滅。這種不作為行為,也是犯法。高儀仍然沒回話,卻把頭勾在了褲襠里嗚嗚地哭了。

下午,送嬰兒回縣城的警察返回了。說經過法醫的尸檢,嬰兒是機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說掐死的。高儀被帶上了手銬,要上警車時,高儀的女人跑來了。她的臉由于剛生產蠟黃,她說︰警察大人,娃是我掐死的。警察就把她也裝上了車,要一塊帶走。村上的老支書站在警察車前不讓道,說︰都帶走不行,家里還有三個娃和一個癱瘓老娘,沒人侍弄不行。警察說︰就帶回去做個筆錄,女人在產期,不拘留。最晚明天下午送回來。老支書說,可得說話算數。警察就笑了,他和老支書不陌生,打過交道。以前這個村里幾個光棍從人販子手里買了媳婦。人販子落網後,警方根據他們供述,前來解救被拐婦女。幸虧老支書深明大意,不然非得上演一處警民大戰不可。當時村里的男人都抄起了叉把鐮刀,說警察敢搶咱們的女人,跟他們拼了。老支書一個人生生把那些男人都給唬放下手上的家伙。他軟硬兼施,他先說你們這些白眼狼,白面饅頭和大肥肉把你們都給吃成二桿了。敢和公家斗,惹急眼了,人家回去拉來大機槍,把你們都突突了呢……後又說,都是娘生父母養的,你們的姊妹若叫人販子哄唆著賣了大洋錢,你們咋想,咋辦?……結果到最後被拐的婦女都是男人自己送上了警車。臨走時警察說,你這人,事是辦了,可不漂亮,咋能說我們急了回去拉機關槍來突突人呢,那不成了日本鬼子了。你不會用政策?老支書說,就這些熊人,如果用政策,估計我還沒講完。就和你們干上了。警察笑著說,你個老東西,難道還要我給你立字據。快滾開,你這是防礙公務。你再不滾開我開車軋你了。邊說笑還動了一下車。老支書也笑了,說︰你娃敢軋我,你的球除非比我的煙桿硬。就讓開了道,又說明兒來時給我捎帶點白酒,酒癮犯了。警察說︰就知道你那點心眼,放心吧。說完一踩油門,走了。

老支書對一位看熱鬧蓬頭垢面的女人說︰高興家的,你去高儀家侍弄一天吧。女人翻白眼︰我不去,憑啥嗎?老書記就聲硬了︰你敢不去!女人還是不去。老書記就罵︰你個賣哈皮的,就知道招惹野男人。女人「咯咯」笑︰你隨便說,你是老了,不然你也早上了我的炕頭。咱活計好。老書記沒法只好說︰你能、你能,這麼吧,算義務工。秋後修田時你可以少一天工。女討價還價︰三天。老書記說︰我把個你呀,三天就三天,便宜你個賣哈皮的了。女人這才扭著那五升斗大的,向高儀家去了。

高儀女人是第二天下午,公安局的車送回來的,那個死嬰也抱了回來。老書記問高儀呢?女人不說。送她回來的警察說︰逮捕了,他殺了人。

高賓對高儀家的事很惋惜,說︰這個二球高儀,養不起賣給我嘛。掐死做啥。不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就揣了錢去了高儀家。

高儀的女人圍著被子在炕上坐著,娃死了,可她女乃水還在,脹得難受,就喂給才兩歲的三女兒。高賓進去時她正敞著懷,兩個大白**誘人得很。高賓看的手心都了汗。女人並不避諱高賓。問他有啥事?高賓讓那大白**晃的錯了神,竟忘了說啥,胡亂吱嗚說︰沒事沒事,來看看。就紅著臉退了來。

該辦的事沒辦,高賓快走出院時想,直接找高儀娘說也一樣。又折回去,去了高儀娘的屋。屋里黑洞洞地,充斥著尿騷味。高賓大聲說︰五嬸子,我來看你了。高儀娘抬瞅了半天,沒認是誰。高賓又說︰嬸子,我是賓啊。高儀娘伸手,高賓接住。她就忙不迭說︰賓啊,你要救儀啊!這屋里高賓實在呆不下去,就先說事了。五嬸子,你知道嗎?我們家的也生了娃,還是個男娃。高儀娘的眼里有了光。高賓嘆氣︰唉!是個病貨,死了。所以我今來是提親的。

這里舊俗,凡沒結婚的青年和嬰兒興辦陰婚。高賓說的提親就是給他死去的兒子和高儀死去的女兒提親。高儀娘很樂意。她強調說︰賓啊,說是陰親,可下聘、彩禮這些規矩禮數不能少。高賓說︰這個自然。

高賓家又辦事了,而且是更大的操辦。流水席免費開了三天,並有歌舞班子助興。高儀那死去的女兒又被刨了來,遷到陽面山和高賓的兒子合葬了。听人傳講高賓這次花的錢比給兒子辦喪事多了一倍。

高賓的兒子和高儀的女兒既然成了陰婚,自然兩家就是親家。高賓往高儀家跑的就勤了。送點錢,干點活。幫幫親家理所當然。人都說,高賓這人沒看來,還是個熱心腸。

高賓自從見了高儀女人的那對大白**,他一向引以自豪的,自己女人那長腿細腰在他心里根本不值一提了。看看這女人,就憑那一對**,都是個生娃的好材料。自己的女人現在覺著純粹是個稻草人。為他常去高儀家,女人生過氣,罵他沒安好心。高賓就說︰你嘴夾緊,不然就滾。老子找你這樣的女人,一招手來十個。女人就不敢再言傳了。

三個月後,高儀被以故意殺人罪提起了公訴,判了刑。被送往外地服刑時,縣公安局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特意來給高儀家送信。說希望能去探望一下,送送他。這樣有助于以後改造。高儀女人說,月兌不了身,沒去。

那天老書記又攔下了警車,他讓順便帶走女教師。女教師不走,老書記說︰娃呀,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村里這些蠻人不容你呀。他們都認為你在高儀這件事上是多管閑事。那些二桿子小伙子受人鼓動,怕要對你下手。你了事,可咋好呢。我護不了你,沒辦法呀。

女教師只好匆匆收了行李離開。在她要上車時,學生們追了上來,圍住了車。老書記連拉帶拽才給車讓開了道。

車啟動時,學生們唱起了老師教給他們的歌︰‘好一朵moli花啊……好一朵moli花啊……滿園花開誰也香不過她……女老師一下哭倒在了車座上。車走的很慢。

高儀家的大門給關上了,是高賓從里面關的,他來到屋里,高儀女人問︰娃呢?高賓說︰我給了錢讓買零嘴去了。說著又關了屋門,還要閂上。高儀女人說不用了,沒有人會來。高賓說︰心里不踏實。炕上的高儀女人敞開了懷,兩個**象兔子在跳。她現在的臉已經不再蠟黃了,而且還有了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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