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染指悲傷 第五章

作者 ︰ 暮城寒雪

(38)

欣哲背著包急匆匆的趕向餐店。

陽光透過枝葉打在地上跳躍著一個個白色的斑點,穿過綠色的縫隙一束束銀色的霧氣給陰處帶來干烈的氣息

一把把舞動著的刀刃散發出逼人的寒氣,打在身上卻是赤辣辣的熱。

風一吹,若隱若現,耀的閃眼。

欣哲用手遮住了一邊,天頓時平穩下來,空氣里的幾絲蒼白成了陰暗。

額頭上不免溢出了汗珠,跳躍著在抱怨油膩的皮膚。說不上來的汗味,瘋狂的想要月兌離他的身體。

掉下一顆摔得支離破碎,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向前看,白茫茫的沒有路,向後看,血淋淋的腳印,向上看,渾濁的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向下看,竟是光著身子懸在半空中。

竟一絲不掛的果奔了十幾年。

總以為自己好不容易走過了這些年,卻一無所有。

欣哲一抬頭跑了起來

那家餐館火的發燙,欣哲一進門便披頭蓋臉的挨了一頓痴,盡管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換上了工作服,欣哲開始了工作。幸虧有空調,被風一吹,從未有過的舒服,張開的毛孔突然變得溫順,皮膚光滑起來

「錢你交了嗎?就是亂七八糟體檢的那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早交了,不過我听說還有申請緩交的」夢里魂牽夢繞的那個聲音在耳邊來回徘徊‘「這點錢還緩交,有沒有搞錯,家里肯定窮瘋了」

——怕是被听到,故意壓低了聲音

——偽裝得有些高尚,怕被別人嘲笑看不起人

——在他的眼里他很完美

——自卑匯成的血在心髒里面來回的循環,成了一條河,悲傷地默不作聲

——最後心都小了,故意偽裝的很堅強

——只是我很窮不敢去愛你,能愛了,你卻便宜了

——貧窮運到愛更廉價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愛著你而你的心卻在別人那里

「服務員」唐顏放高了嗓門。欣哲走了過去,欣哲的出現讓唐顏婉菲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兒,還……還穿著……」婉菲揪了揪欣哲身上的衣服,「你不會在這打工吧,你才高一,學習那麼重。」唐顏站起身正對著欣哲。「不……不是啊,這家餐館是我舅家開的,太忙了讓我過來幫忙」欣哲有些結巴。「噢,是這樣啊,我們餓了,要不這頓你請,反正是你家的」唐顏像是在開玩笑,旁邊的婉菲揪了揪唐顏的衣服︰「不用了,這次我請你吧,欣哲還要工作呢。」

看著唐顏,我哪里配得上她,平行線的距離,哪怕只有0.01毫米,也永遠不會相交,就像現在明明觸手可及,可手里卻是黑壓壓的殘羹剩飯。

「你在這有工資嗎?」唐顏的臉有些泛紅,手里拿著盛著涼水的玻璃杯,另一只手也不停的在臉邊晃動,頭上露出汗珠散著熱氣更透出一份迷惑,欣哲的眼楮投向水珠卻被折射到另一個世界。潔白無瑕,純潔似水的世界藏著一份冰冷,一個墓窖,透過水晶的館蓋看到那張可怕的面孔,若隱若現,剛要伸手去觸模,身體早已被凍住,像一個冰雕。欣哲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也許是太累了,出現了幻覺。「嗯,有工資。」唐顏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39)

胡同里那股忙碌了一天的惡臭氣又撲面而來,若是正午,空氣許是好些,可夜幕降臨又把凝聚的水汽揮向這條密不透風的胡同,臭氣散不出去索性藏在水汽里彌漫著整條老街,也是一種抬舉,透過落滿灰塵的紗窗,點點黃暈便成了這地方唯一的夜色,橫七豎八的雜物被忙活了一天,靜靜地躲在地上申吟,總有幾只野貓在昏天暗地里發出幾聲撕心裂肺的叫聲,抬頭望望夜空,這夜竟黑的如此完美,看不到一絲光亮,兩面白色的牆隔著這條胡同對峙,一抹濃墨組成的裂痕像被人撕開的口子,滴滴答答往下流著血,欣哲抹了一把臉,不知是誰家洗好的衣服被曬了出來,滴下的水打在相欣哲的臉上。

門吱呀一聲開了,欣哲躡手躡腳朝自己房間走去。陰暗房間里的格局好像每天都在發生變化,欣哲一不留神就會踫到東西,發出砰砰的響聲,「你就不會小聲點嗎,眼瞎啊」,被黑暗吞噬的房間頓時被微弱的黃暈充的足足的,黑夜的冰冷頓時被充溢著溫暖的燈光所代替,疲勞一天的心像是被放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像是小時候在結了冰的河面上滑行,冰面不小心破裂了,自己摔了進去,寒冷襲來,可是過後被媽媽抱在懷里,在昏暗的燈光下被媽媽哄著入睡,那種溫暖的感覺,欣哲想用生命再次換回。可如今,還是那間房子,還是那盞燈,卻不再有熟悉的話語和面孔,林宛如面若冰霜的對欣哲大聲叫哭「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讓老娘等著,你怎麼不死在外面」,安靜的胡同被叫哭聲打破,冰冷的叫罵,骯髒的話語被散發著惡臭味的空氣所合污,這讓小胡同更加惡心。「媽,對不起,我……」「滾TM一邊去,別叫我媽」,欣哲剛要說什麼,一股暖流從心底流出來,流到了嘴角,剛要吐出,卻被林宛如的一句話被死死的堵在了嗓子里,呼吸有些倒流,讓身體的血液也有些異常,頭有些發暈「媽,我去睡覺了」,欣哲強忍著那份苦水。「睡,就知道睡,早晚得睡死你,鍋里有飯,自己盛了吃吧,以後別讓老娘等你。」林宛如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那房間像是一座墳,陰暗里透出一份冰冷可這世界明明又散發著被蒸熟的熱氣,被丟在荒山野地的心好像又被撿起,不曾有過的感覺,像是渾身被沖了冷水澡,溫暖而又舒服。欣哲眼里被風干的淚水再次罩上一層水汽,弱弱的聲音跟蚊子一樣︰「謝謝你,媽。」沒有人听得見,只有自己知道,欣哲像似想起了什麼,手里端著的米飯剛嚼了一口,朝著林宛如︰「媽,我們學校體檢,要交錢。」林宛如靜靜無聲,沉默地躺在床上,欣哲悄悄走過去「媽……」又重復了一遍,仍沒有得到任何回聲。「媽……」不由得聲音洪亮起來,聲音像一道白光極速傳播,將黑暗撕破。「你TM叫什麼,還讓不讓老娘睡覺。」突如其來的反應讓欣哲有些猝不及防,被嚇得有些腿軟,從黑暗中一雙鞋像一把刀疾馳而來,欣哲沒有躲過,鞋狠狠地打在了手上,一陣疼痛,麻木的雙手沒能端得住盛飯的瓷碗,「啪」一聲,清脆而又悲傷,破碎的瓷片灑滿一地,滿地的瓷缺像極了破碎的童年,緩緩的流動,偷走了曾經繞過了青春,被丟在了不明的萬丈深淵。欣哲久久佇立,沒有一絲的挪動,望著滿地的殘痕。兩道冰冷的水跡摧殘著容顏,掉進了黑夜,被摔得粉身碎骨,幾只野貓透過窗戶又傳來,「喵喵」的嘶叫聲,是在尋找丟失的孩子還是在掙扎命運的不公,這叫聲像極了陰魂的啼哭。從黑夜中傳來,在黑暗中逝去,擊打著心髒,冰冷出悲傷,緩緩地流進身體,回蕩在漆黑的黑夜里。欣哲彎下腰尋找破碎的瓷片,卻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黑夜里苟延殘喘的呼吸,竟一不小心瓷片劃傷了手指,血液變凝成一個泉,不停地上涌,成了一個血里透紅的水晶球再也載不動不斷上升的怨氣,血里透出的啼哭婉轉在黑夜,透出絲絲陰冷,冒出股股憂傷,最後流下來,一道血跡拍打出雪花的形狀在地上,透過黃昏的折射,兩滴白里透明的咸味冒著苦難,透著悲傷落進血液,血腥味傳遍了屋子,傳到了胡同,傳出了民區,來到天空,彌漫了外面的世界,遮住了月光,讓這黑夜涌動成片的悲傷。

夢里總能遇到一些美好的東西,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身影,欣哲躺在溫暖的懷抱里,媽媽唱著歌哄著不肯入睡的孩子,嘴角一張一合,小欣哲看著媽媽呆呆的發笑,這是世界上最美的面孔,微弱的燈光把媽媽照得有些朦朧,漸漸的視線就有些模糊不清,不知為何,媽媽把小欣哲放在睡床上,向著屋外走去,欣哲啼哭不停,媽媽一步一回首,可最終沒有停下腳步,黑暗將她的身體吞噬,可他還能感覺到媽媽的體溫。後來,後來眼前竟有些發亮,耀的有些刺眼,雪白的光將黑夜驅趕,竟是媽媽,像一尊佛像,慢慢的升空,欣哲大聲呼喊,可媽媽總是向他揮手,最後,光亮越來越小媽媽也越走越遠,成了一顆星,成了黑暗的夜空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顆星,卻閃爍著光芒,突然眼楮感覺好燙,有一些不明的液體黏住了雙眼,睜不開了,看不到星星的孩子沒有了心中的溫暖便努力掙扎,掙扎著掙扎著,猛地一下,從夢中驚醒,原來只是一個夢。揉揉朦朧的睡眼卻感到一絲涼意,不知何時,眼淚已將夢境打濕,手里拿著的緩交申請已被手心的冷汗澆灌,欣哲緩緩地將揉得皺巴巴的緩交申請書打開,「申請人,吳欣哲」,刺眼的字恨不得將眼楮穿透,仿佛又看到了唐顏的面孔,笑里竟有些嘲笑,望著窗外的天空,夜色將城市吞滅,自己的夢又在哪里,沒有夜的漆黑,沒有星的閃爍,讓孤獨的心尋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就連死去也沒有墳墓埋葬。諾大的世界到底該歸向何方,萬千俗世哪里又是停留的港灣,難道要像葬身大海一樣,自己的尸體會飄向哪里,連死後的自己都不知道。

可怕的年代,冰冷的世界,透著彷徨,寫著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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