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雲和夜苦，蘇小曉回到暫居的府中，卻見無常在門口不斷張望，蘇小曉心頭一緊，忙趕上前問道︰「無常，發生何事？」
他如此焦急，不會又是涼涼出事了吧。
不，她怎能如此胡思亂想？
無常顧不得禮節，只是焦急的道︰「少夫人，快來吧，少主沒有見到您，有些失常。」
提著裙子一路小跑，才至涼泱小院，就听得到里面「彭」的一聲巨響，似乎有東西被摔碎。
「滾開，你不是小曉，你把小曉給我還回來！」
暴躁的帶些憤怒和疲倦的聲音，宛如困獸的絕望掙扎，讓人听著孤傲而淒涼。
蘇小曉心里，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她神色復雜的想到︰這一次，只怕自己是真的將涼涼嚇壞了啊！
人未到，聲先至。蘇小曉故意大聲的道︰「涼涼，怎麼了？」
匆匆打開簾子，只見，涼泱的身影一動不動，連手都定在半空，不曾改變一下姿勢，只有指尖，微弱的顫抖著。
正有人一步步向他走來，听到那輕柔的腳步聲，涼泱的臉微側，仔細听著，唇角抖動了幾下，這才哆嗦著開口道︰「小曉，是你嗎？」
即使只有刻意壓低的腳步傳來那細弱的聲音，涼涼竟然都分辨的出。
蘇小曉上避開滿地的碎瓷片，小心翼翼的上前，環抱住涼泱︰「涼涼，你不是听出來了嗎？怎麼還問這麼傻得問題？當然是我了，你期望是誰呢？」
此刻的涼泱，忽然像個有些茫然失措的孩子，緊緊抓住蘇小曉的手，不肯松開，語氣里，竟有些撒嬌的味道︰「我只要等你一個，別人我看都不看。」
太可愛了！
蘇小曉實在忍不住，抽出手捏捏他的面頰，好久不曾見涼涼如此，真是萬分想念呢。
知道小曉不曾離開，涼泱松了口氣，卻還不忘問道︰「你方才去做什麼了？我找了你許久呢。」
蘇小曉亦有些慚愧︰「出去時你正在休息，便沒有打擾你，只是去了我們的娘那兒，不必擔心。」
她沒有料到涼泱會如此擔憂，一向善于克制的人，竟然對著不相干的人發起了脾氣。
揮手示意門旁站著的，正在低著頭瑟瑟發抖的女婢悄聲離開，蘇小曉扣著涼泱的手，承諾道︰「涼涼，以後我離開你，一定先給你打聲招呼好不好。」
涼泱轉過頭，一把捧住她的頭，狠狠壓下，品嘗著那抹甘甜，良久，這才松開手，茫然的眼楮看起來無助的令人忍不住憐惜。
「小曉，你是我的，不許離開我，一輩子都不許。」
這樣霸道的宣告，讓蘇小曉止不住笑容，她彎起唇角，定定的道︰「好，涼涼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一步都不離開你。」
他像個傻傻的孩子，絲毫沒有安全感，只能這樣用惟我獨尊的方式，掩藏住他的忐忑不安。
他在害怕，怕一閉眼，小曉便會離開他的身邊，遠走高飛。
他什麼也看不見了，雖然听得出她的聲音，辨得出她的腳步，甚至她走到近前，心里就莫名的安寧。
沒有人能在他的面前假裝小曉，他分得出。別辭是會常。
可是……
守得住嗎？蘇小曉那樣的女子，若是執意離開，又有誰困得住她？
又有誰願意和一個瞎子過一輩子呢？
瞎子呵，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涼泱的心，傷痛卻被他徹底掩埋。盡管直至今日，尚不能接受生活的灰黑，可是相比于此，他更擔心的是小曉。
他真的如表面那般，毫不在意嗎？
所以他才會耍賴，才會想千方百計的討要小曉的承諾，讓她不能離開。
只要小曉能一直這樣守在他的身邊，卑鄙又能如何？14967626
一只手，在涼泱的腰側擰了一下。
涼泱驚得頓時從床榻上跳起，腰側的癢癢肉，可是他最大的破綻。
不消說，下次「毒手」的，自然是蘇小曉。
她看著涼泱一掀眉，又驚又怒又不得不強忍住笑意的扭曲表情，捂著帕子哈哈大笑。
「涼涼，認輸不？」
若是換了別人動他那里，早就一掌下去將那人劈成兩半了，哪里還容的此人放肆，可是動手的是小曉……
涼泱知道這是蘇小曉捉弄他，也不好說什麼，忍氣吞聲像個小媳婦一般扭扭捏捏的坐下，哪里還有半點方才威風凜凜的模樣。
蘇小曉捧住肚子笑了片刻，擦掉眼角擠出的淚水，終于正色道︰「涼涼，故意的，誰叫你方才竟然敢不相信我？」
狠狠的戳一戳涼涼的額頭，蘇小曉道︰「我出去片刻，你竟然敢懷疑我跑了？嗯？」
涼泱理虧，自然垂下頭，低眉順眼，一副任听發落的表情。蘇小曉見了，哪里還有氣可生，只好無奈的揉揉他的頭發，一聲低嘆。
「涼涼，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不該顧慮這些的，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還是我心里的那個涼涼啊，若是像你這般，如果這次出事的換成我，你會棄我而去……」
涼泱聞言，氣狠狠的咬住她略帶紅腫水潤的唇，硬生生壓回她後面的話。
沉迷在這個有些急切的深吻中，涼泱追逐著自己的獵物，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肚子，徹底融在一起。
半晌，蘇小曉方回過神，無奈的拍拍額頭。
怎麼涼涼對此事越發著迷了呢？
大概，是因太過緊張，才會如此失態的吧。
涼泱離開了迷人的雙唇，粗糙的手劃過那溫潤的唇瓣，劍眉微皺︰「小曉，下一次不許再說你出事了，一次就夠了，這一次真的夠了。」
他抱著她，身子緊緊貼在一起，心跳聲清晰地響在耳邊，呼吸聲不覺急促了兩分︰「我不要再看到你那樣奄奄一息的模樣了，那時，我幾乎要發狂，恨不將所有傷害到你的人都撕成碎片，上天讓我擁有了你，怎麼會那般殘忍，再舍得將你從我身邊推開呢？」
他的害怕，她知道，輕輕地撫著涼泱的背，讓他平靜下心情，因為眼疾的緣故，這幾日涼涼的心情波動很大，擔心她的安全，擔心她離開他。
貼在涼泱的耳朵，蘇小曉低聲道︰「涼涼，放心吧，我已經送信給你的師傅，他們一定會有辦法，別太擔心，就算你一輩子這樣又能如何？大不了，讓我做你的眼。」
涼泱的身子，猛地一顫，一股暖流從心底流向四肢，霎時溫暖了全身。
她守在他身邊，她甘做他的眼楮，她這樣的寵他，他還有何求？
涼泱撫著她的臉龐，細細的，尋找著記憶中的模樣，其實不必尋找，她的容貌一直刻在他的心頭，怎麼會忘記？
「瘦了。」涼泱吻了吻她的面頰，喃喃得道，「瘦了，你要多吃一些，把以前的補回來。」
手向下滑去，細細密密的吻向下，舌忝磨舐咬，印出點點紅斑，嫣紅的帶著you惑。
溫柔的觸感與掌心的粗糙交織著，隱隱的，她的身子一陣陣戰栗。
一聲貓兒般的申銀從唇角溢出，微微睜開的眼中，含著點點泠泠水光，蘇小曉無助的扣住涼涼的手臂，身子蜷縮著，紅唇輕輕打開，朦朧中，露出一絲嬌弱。
細碎的喘息，听到涼泱耳中，卻猶如天籟呼喚。
涼泱的聲音沙啞，俯，低沉的道︰「小曉，小曉……」
靡靡的氣息，霎時充斥了屋子，刺激著她也放開動作，眷戀著往日的纏綿，輕柔的回喚道︰「涼涼……」
小別勝新婚，自是一翻風情，經歷了兩人的分別，小曉的威脅，涼涼的失明，兩個心兩份情貼的越發親密。
直到薄紗輕落，手覆上蘇小曉隆起一點的小月復，涼泱的身子忽然一頓，停下動作，低低嘆了口氣，伸手替蘇小曉掩上被子。
感到那份飄然忽然沉沉墜落，蘇小曉心里一空，茫然的睜開眼，水光漣漣的眸子，尚沉浸在方才的歡愉中，璀璨的煌若明珠。
「涼涼？」
涼泱彎起手臂，讓小曉枕在他的肩頭，輕聲道︰「你現在有孩子，身子又不是很好，不能大意了。」
那雙眼楮，似乎隱約有些昏暗的光彩，看的小曉一愣神。
「等孩子平安降世，沒關系的，小曉，我們有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多麼遙遠的承諾，卻堅定的令人不得不信。蘇小曉下意識的點點頭，這才想起涼涼看不到，忙道︰「是啊，我們還有很長時間。」
只是……手在錦被中，緩緩探下。
蘇小曉的唇角掛著一抹壞笑。
「這麼久的時間，你就打算這樣一直忍著嗎？」
那溫暖的帶著一點緊張的薄汗的柔軟覆上，讓涼泱的身子一震，慢慢地舒了口氣，手模索著，吻上她的雙唇。
直到，身邊的人沉沉睡去，涼泱睜開眼楮，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分不出白天黑夜。
只是，輕輕攬過肩頭的人，蘇小曉被挪動了一下，睫毛閃動，不滿的嘟起嘴。
涼泱卻似乎察覺到她的不滿，停住了動作，靜靜地這樣靠著。10nlk。
仿佛這一瞬間，便是守護著，地老天荒，誓言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