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曉得知小花已被放走,放下心,以小花的本事,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
她卻不知,小花的面容所中涼涼劇毒,昔日娟秀的容顏早已腐爛。
自然,一直忙著梁**隊的事,小花被離沐帶走的事,她也是全然不知。10nlk。
趁著涼泱晌午喝過藥休息,蘇小曉放下簾帳,起身向外,親自去了夜將軍府上。
寒暄過後,蘇小曉親手捧上軟玉,夜將軍看那色澤溫潤如脂,油亮光澤,觸手之下,光滑細膩,先冰後暖,絕非凡品,然是不願收。14967626
他的精神看著尚好,大抵是常年練武的原因,心境頗為開闊,即使真氣不在,習武者的剛正嚴明,依舊展現。
看向下坐那個昔日的活潑可愛帶點鬼機靈的小女孩子,彈指間,已是亭亭玉立,將為人母,夜苦不覺心生感慨,笑著道︰「小曉,如今你已有孕,身子正需滋補,怎麼能將這樣重要的東西送給我?我就算拿了,也會心生不安。」
蘇小曉莞爾一笑,並不接過白玉,只是放下茶杯,抿唇笑道︰
「夜叔叔,救了涼涼一命,這是多大的恩情,若非這軟玉還算入眼,正巧對您的身子有些好處,這份薄禮,我哪里好意思拿出來?叔叔就收下吧,想必那日真費了一番心力,于身子損耗不小呢。叔叔還這樣客氣,真叫小曉以後就算有事,也再不好意思求到叔叔門上了。」
夜苦聞言,卻是唇角一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讓人听得出那份曠達,並為之贊嘆不已。
「小曉啊,生分了不是?你還叫我夜叔叔呢,真要數來,你是雲兒的孩子,泱王爺都算是我的女婿了,他出了事,我這當長輩的,自然應該相救,保住性命才是重要的,更何況泱王爺的眼楮……你若在執意如此,才是讓我慚愧呢。」
看著夜苦大方的將玉還到她的手上,不待她開口,又道︰「我和雲兒沒有孩子,都把你們當作親生的一般看待,不必多說了,這東西自己帶好,保護好自己的身子,我和雲兒瞧著也能放心一些,一家人,談什麼答謝的?」
芊芊玉指滑過白玉,蘇小曉的面容,綻放一抹笑容,受了夜苦那闊達的感染,蘇小曉笑著,款款起身走了兩步,跪在夜苦的面前,在他那驚訝的目光中朗朗的道︰「爹爹在上,受女兒一拜。」
深深磕頭,行了拜見爹娘的大禮。
抬頭時,凝視著那雙暗含淚光的墨眸,又道︰「爹爹,這一次,是代涼涼拜見您的,您以後,便是如同我們的親爹爹一般。」小蘇梁忙什。
再是三下,重重的聲音,虔誠至極。
「好!」夜苦的眼中忽然涌出淚花,點點頭,激動之情難以自已,又道了一遍,「好!」
激動地打量了蘇小曉半晌,夜苦這才驚覺她怎麼還在地上跪著,忙起身上前,扶起蘇小曉,拍著她的手背,心里的驚濤翻滾,感動的說不出一個字。
和雲兒沒有孩子,是他此生唯一的一點遺憾,雖然他從不為此後悔娶了雲兒,可雲兒卻時常愧疚不已。
如今,他雖然失去了武功,卻一下子有了這樣可愛的女兒,待他真心誠意,他夙願得了,自然喜極而泣。
蘇小曉任由他拉著手,大抵也能體會道夜苦的心情,笑著道︰「爹爹,這算是答應小曉,認這個女兒了吧?」
柔和的目光,認真的端詳著蘇小曉的面容,夜苦點點頭︰「當然是,我還要上哪里去找這麼好的女兒女婿呢?你說,泱王爺知道我這般平白佔了他的便宜,會不會生氣啊?」
蘇小曉想了想,淡定的道︰「才不會呢,他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開心的,畢竟……」
她忽然想到這話犯了宮闈的忌諱,忙止住話頭,原本是想說--畢竟,連他的親生父親都不一定會這樣無私的對待他。
這個念頭,也是太過殘忍了些。
蘇小曉一轉話題,忙接著道︰「畢竟他真的很感激爹爹呢。」
撫著蘇小曉的烏黑秀發,夜苦心里,一時頗多感慨。
這身功夫失去了,換來這樣兩個乖巧聰慧的孩子,他並不曾後悔。
淡淡的溫馨中,只听壁櫥內,傳來一聲細不可聞的咳嗽聲,若非夜苦即使失去內力,耳力依舊算好,一定听不出來。
心里暗道一聲︰糟了,光顧著高興,竟然將雲兒叮囑的事情險些忘記。
夜苦急忙整了整激動地心情,拉著蘇小曉坐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神色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
蘇小曉自然看了出來︰「爹爹,你有何事直說便是,小曉可是爹爹的親女兒呢。」
夜苦斜著眼瞥了下壁櫥,清了清嗓子,終于道︰「是這樣,小曉,你記恨你的娘親嗎?」
話音一落,蘇小曉想到夜苦方才的神色,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咧嘴悠然一笑,蘇小曉眨了眨眼楮,驚訝的道︰「爹爹說得什麼話?我怎麼會記恨我的娘親呢?」
她裝模作樣的四下環視一番,沒有尋到雲,匆匆問道︰「爹爹,娘親呢?該不會是身子不舒服吧?」
一副焦急的模樣,讓夜苦自然的接過話︰「雲兒沒事,她只是自從那日,心里就一直想不通,悶悶不樂的,生怕你就此恨上她。」
對上夜苦略帶擔憂的眸子,蘇小曉毫不在意的笑笑︰「怎麼會呢?別的人都有可能騙我,但是娘一定不會的,恩,還有涼涼和柳月也一定不會。其實那個時候,我差一點點就放棄了,若是那一瞬間我真的自私下去,今日,我一定會後悔的,娘這麼了解我,我知道她的考慮,她懂得我的心。」
蘇小曉堅定的道︰「爹爹,你就這樣告訴娘親,小曉永遠是她的寶貝女兒,她也永遠是小曉的好娘親。」
夜苦頗感寬慰的一笑,不但是雲擔心,他也何嘗不是掛念不已。
那日的情形,城牆上,他看的一清二楚,他無法勸解泱王爺的痴情,知道多說無用,只能選擇緘默,可雲兒這個瘦弱的女子,竟然冒著生命危險走上城牆,與泱王爺悍然對峙。
看到雲兒那熟悉身影的一剎那,夜苦的手,輕輕一抖,眸中盡是擔憂。
不禁的,也有些汗顏。
別人只看到了雲這樣的深明大義,為此贊嘆,可是--
又有誰知道,失落的淚珠打濕了那張低垂的面容,又有誰知道,尖利的指甲剜爛了那攥起的拳心,又有誰知道,後悔的心痛的食不下咽,日漸消瘦。
蘇小曉能理解雲兒的這番苦心,自然再好不過,雲兒不必再為此整日以淚洗面了。
夜苦揚聲道︰「雲兒,听到了嗎?快出來吧,你不是一直想念小曉嗎?」
壁櫥打開,一道縴瘦的身影緩緩走出,每一步,走的虛浮,走的小心翼翼。
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小曉的身上,黑色的眸子里,交織著眷戀,思念,和濃濃的慚愧。
蘇小曉飛身撲上,緊緊地抱住這個愛她的人,低聲抽泣的叫道︰「娘親!娘親!」
雲的手,呆滯了片刻,這才顫顫巍巍的回抱住蘇小曉,接著,拼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她,抱得緊致到幾乎窒息。
她仿佛還漂在夢中,聲音虛幻的喃喃道︰「小曉,小曉!」
頭枕在雲的肩膀,淚水忍不住流下,打濕了雲的衣服,蘇小曉點著頭,不斷的安慰似的道︰「是我,娘,是我!」
「小曉,」雲垂著睫毛,不敢去看蘇小曉的眼楮,只是小聲不住的哭泣道︰「小曉,娘對不起你,娘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娘一下來就後悔了,娘怎麼能做出這種傻事呢?你可是娘的孩子啊,娘不維護你,不愛你,還能去愛誰呢?娘後悔了,娘怎麼能這麼傻呢?」
她愛小曉,怎麼會不愛?她最放不下的人,便是小曉了,可是那時……
蘇小曉摟住雲,將她帶到座椅上坐下,拿過帕子溫柔的替她擦去面頰的淚水,只是,那兩眼中的淚光,怎麼擦都擦不淨。
她索性丟掉帕子,看著雲一字字的道︰「娘,小曉不恨你,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娘親。」
雲是在承受著多麼大的痛苦,才會在這短短的一個月瘦成這般樣子,還是夜苦在一旁親身照顧著。
她的心,抽疼,母子連心,雲的自我摧殘,真令蘇小曉心疼。
這樣的人,美好無暇,她怎麼會恨?
環住雲的身子,蘇小曉像個小孩子,撒嬌道︰「娘,要讓我原諒你,可不許再哭了,再掉一滴淚,小曉就不理你了。」
雲聞言,急忙用袖子擦掉眼淚,鼻子抽噎著,嘴角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好,娘不哭了,不哭了。」
蘇小曉捻起帕子,替她蹭掉下巴掛著的淚珠,笑著道︰「娘真傻,小曉怎麼會原諒娘親呢?」
在夜苦詫異雲哀傷的目光中,蘇小曉笑著抱住雲︰
「小曉從來就不曾生娘親的氣啊,小曉愛娘親還來不及呢。」
心結解開,溫馨彌漫,面頰緊貼在一起,雲終于眉目舒展,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