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結大唐 第二十章︰夢幽.廊隴廖音亂

作者 ︰

翌日,朝堂上熙熙攘攘,高麗王子越知焰向中宗皇帝提出,要幽州以東至汾海的所有領地和金銀二十萬兩。顯在龍椅上有些不知所措,越知焰大聲說道︰「大唐皇上,高麗每年都向大唐進貢貢品,人力財力多有費折周章,大唐皇上遠在長安,轄及不到高麗人命的福祉安康,我高麗在近幾年里在大唐的聖佑下生活安然,人口增長,無奈這氣候多變,土地資源和財務庫漸漸枯竭,高麗子民生活越發樸素,富有人民過的還算舒適,但這貧窮人民卻過的越發清苦,我也只不過想向你討些地方養活我的子民,難道大唐皇上不能以同樣的心情憐憫我朝子民嗎,那也是大唐的子民,難道皇上舍得讓他們受苦?」一字一句,逼得顯更為著急,幽州以東,那可是大半片唐土啊,難道就這樣令其易主,顯汗珠已經滿額。

「王子,此言差矣。」李義慶出列︰「高麗境域雖為各方國土,但管轄權始終是在大唐手里,她始終是大唐的國土,高麗遇難,大唐自當拯救和協助,高麗的子民亦是大唐的子民,子民有難,皇上就算遠在天邊,也不會放置不管,袖手旁觀的,對吧,皇上?」李義慶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故意提高了嗓子,示意他的主子在此刻應當冷靜對待,不要犯了糊涂才是。

「這……愛卿說的有理。」顯心底拿不準主意,他自知領土不可割,錢財也不能隨隨便便發,可是他卻不知如何說出口。就在他還在心里顫抖的時候,越知焰十分輕蔑地說道︰「高麗與長安相隔數千里,皇上遠在天邊,高麗境況皇上又了解多少,同樣是您的子民,難道皇上真的舍得舍近求遠,臣為高麗皇子,自願擔此重任,為我高麗人民某福,屆時我也定會將其情況告知皇上您,而現今,我高麗需要良土,需要資源,我們需要有活下去的物資。」

越知焰雙手抱拳,神情虔誠︰「皇上,請不要讓我們為難,讓我們有生存下去的動力。」「皇上!」李義慶臉色有些難看︰「越知焰王子這樣做根本就是有意要強割國土,要分裂唐土,與我皇作對。臣早已有听聞,越知焰王子在高麗境內肆意煽動百姓,使其對大唐皇權有所誤解,甚至還在長安城里安插高麗的兵馬。」李義慶焦急地說著︰「皇上,大唐國土萬萬不可割讓啊,那可是自太宗皇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和建立起來的政權……」眾臣子議論紛紛,越知焰忿恨地看著李義慶,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皇上,李大人說的有理啊!」裴炎持著諫板緩緩走上前︰「幽州以東是大唐疆域的文化,政治經濟和軍事要地,怎可隨便割棄,越知焰王子的提議顯然不妥,況且,幽州以東地區還有很多未開墾的土地……那是祖宗打下來的江山……」

「皇上。」越知焰的聲音提高了起來︰「李大人和裴大人這是在誣陷本王子。只要皇上願意賜予我朝這片領地,相信我朝人士定能開墾土地,生產大量資源,再者,也別說是賜予,高麗一直都是大唐附屬,這也只不過是讓我高麗子民能有機會踏足大唐國土罷了。皇上,臣下忠心一片,並無惡意,難道皇上真的願意看著我高麗子民受苦嗎?」。

凌厲的眼神,帶著堅定投向了顯,顯明顯地一震,天性善良的他的確是不舍得讓百姓受苦,對于越知焰的態度和話語,他卻也是知道他的野心,只是作為一個帝王,他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心里悄然一動,他說︰「那就……」

「皇上!」李義慶制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可啊!」「有何不可,李大人?皇上的決定難道還是得你左右不成?」越知焰從顯躊躇的表情看出自己是有些勝算了,自然是不會放過機會︰「皇上要救子民難不成是在犯錯,你安的是什麼心,該不會是想謀反皇上吧?」「你……」李義慶和裴炎氣結。

「那你安的又是什麼心?」一陣威嚴而又淡定的聲音響起,大殿里在一片喧嘩之後盡顯肅靜,聲音的主人從大殿門外緩緩走進來,文武百官雙雙讓開一條路,鞠躬行禮︰「見過太後。」

顯有些詫異,忙從龍椅上走下來,他甚是感到莫名其妙地向武後跪下︰「母後,您怎麼來了?」「怎麼,我來了很奇怪,我雖在**,但是聞听有人想要竊我國政,每個大唐子民都有權力站在這里。」武後神色平靜地轉向越知焰︰「越知焰王子,我已將長安和洛陽里最有名的地質學者送到高麗,相信他們會找出問題,幫助你們挖掘出更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越知焰挑了挑眉,十分不服氣地說道︰「太後有所不知,高麗人數增多,土地不夠……」

「你怎知我有所不知?」武後迎向他凌寒而凶狠的目光,依舊是那般淡雅平靜,嘴角牽扶著一絲輕蔑性的笑︰「高麗人口不足百萬,比去年還增加不到一萬的人口,而大唐每年卻增加有上萬人口,領土資源稀稀,卻要養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三億多人口,你說,這土地是割得還是割不得?」

武後不緊不慢地說著,不放過越知焰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恐怕這一割讓,說不定到時便月兌離了大唐,成為獨立的高麗王朝,到時又是一場風雲政變,生靈涂炭,一朝為勝,王子便可稱雄天下。」

「太後。」意識到自己處心積慮的秘密被人一語道破,越知焰急躁起來︰「我是高麗子民,我了解他們的疾苦,而您身在長安皇宮……」

「是嗎?」。武後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據我所知,高麗人民疾苦來自于你們皇室,皇室行事極為鋪張奢侈,百姓卻窮苦到只能吃草根,特別是你,越知焰。」

越知焰的額頭上爆著青筋︰「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皇上也快要答應我了,難道太後也要反對,也要連同李大人一起誣陷我?」

「沒錯,我反對,但我沒有誣陷你,你莫想從大唐得到一寸土地和一分錢。」武後雲淡風輕的話語激怒了越知焰︰「怎麼,大唐皇上,做主的不是你嗎?太後,不要忘了,做主的是您的兒子而不是你。」

「母,母後……」顯十分尷尬站地在原地,被越知焰的話擊到了心里。

武後看了顯一眼,眸里有著不可言喻的失望,她回過頭轉向上官婉兒︰「婉兒,宣旨吧!」

「是。」上官婉兒走上前,打開明黃色的聖旨,清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廢中宗李顯,該封廬陵王,貶至房陵州,欽此。」

大殿上的眾臣嚴肅而拘謹地伏在地上,周圍安靜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顯滿額的汗珠突然變冷,他驟然間意識到自己怯弱的行為給自己所帶來的危險,他詫異地望著武後,然後雙眼變得暗淡︰「李顯謝恩……」

武後有些傷感地對著他說︰「顯,身為帝王應當要有雄獅的果斷謀略和狼的機智與勇氣,只是擁有羔羊的善良與親切的魅力是永遠都不足夠的,龍座是一把堅固而可讓人欽敬的又能讓人受之安詳的椅子,不是一張柔軟而隨時都容易讓人毀塌的床。」

失望的神色中帶著疲憊,武後難受地凝視著還跪在地上的顯,他的兒子,她親手罷了他的皇位。顯神色晃蕩,淋灕夾背的汗水讓他猛地感到一陣寒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難過與無助,而文武百官,也都因為武後的這一道指令選擇了沉默,也許都在心里悄悄地議論著顯的失敗。

「現在顯已經不是大唐的皇上了,越知焰王子,你說他還能做主嗎?」。武後面無表情地走近他,顯然越知焰的暴戾影響不了她︰「你在高麗越知府養的四千死士已經讓鄧玄挺帶到了長安,現在已經是你的兄弟黑齒常之麾下。」

話到最後,武後緊盯著一臉失措的越知焰︰「王子,你的謀反之心還是隨著你的失誤而暴露了,你的急切的心情坦露了你的一切。你在高麗境內肆意捉人充軍,擾亂人心,散布謠言,現在還要以一個富麗堂皇的理由吞我大唐國土,擴大你的統治領域。」武後說著,隨後又笑了起來︰「我是真的年紀大了,怎麼就想不到區區二十五歲的你,會有著比天還大的野心,可惜呀!你內心的動蕩和你的焦急徹底出賣了你,讓你失去整盤棋的勝算。」

「你——」見自己的事情已經徹底敗露,越知焰氣急敗壞,那是他策劃已久的東西,是他實現自己夢想的計劃,用盡近五年的時間,就這樣在武後的一句話中給扼殺了,他一想至此,雙眼更加凶戾,變成殺戮的紅色︰「我不服,我不服……」

他欲上前揮手向武後,卻被徐世祖和竇建成一把抓住。武後見到似是已經發瘋了的他,搖了搖頭︰「帶他下去吧。」武後嘆息︰「如若你不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唉,可惜了。」

武後揚長而去,文武百官也漸漸離去,大殿里只剩下剛被廢掉的顯,他失魂落魄地凝視著眼前明晃晃的皇座,那把龍椅,金色耀得驚人。

顯被廢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大明宮,傳到太平府時,太平抱著崇訓的手僵了一下,表情微然凝重,然後便又恢復了原態。越知焰被抓捕的事情她是意料之中的,但是顯被廢掉卻是她始料不及的,她平靜的內心有些顫動了,顯的命運和賢的一樣,都被自己的母親親手送出長安,這些到底是意味著什麼?太平輕聲嘆氣,忘記未知的預算,她放下崇訓,對侯在身邊的璃說︰「璃,我們去送顯一程吧!」

我無法相信自己的雙耳,更無法相信顯哥哥得離開長安的事實,我不知道武後這樣子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她的態度卻讓我異常難受,一次又一次,她將我們身邊的親人放逐。深感悲哀的是,送顯離開的人只有太平,旦和我。寥寥的幾個人,還有王爺本該有的一對護衛,郊外的景區無比荒蕪,大風卷著煙塵肆掠地無比狼狽。

我不明白武後為什麼不來,是她覺得自己太過狠心了還是她太傷心了呢?

韋蓮兒抱著不能出世不久的裹兒上了馬車,看著她的身影,我驟然間一陣淒涼,如同那年陽城姐姐的離開,她返身下來走到我和太平面前︰「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我沒有在你們身邊了,你們……」

「韋姐姐。」我抱著她,克制住眼淚流下來的沖動︰「你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與你們相見,我,我舍不得你們。」

韋蓮兒撫著我的後背︰「放心吧,平樂,我和顯會回來的。」她暗淡的眼神里流露著不舍,眼底還藏著一絲我看不見的東西,直覺告訴我那樣我看不見的東西是她對未來的不安和擔憂在掙扎。

「韋姐姐,太平會在長安等你們回來的。」太平哀傷地看著她,那是與自己從小到大,兩小無猜的同伴,還有疼愛自己的哥哥。

「太平,你們可要好好地活著,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不要像我和賢一樣,還有弘。同是母後所出的,我們兄妹五人,現在只剩下你和旦在皇宮里了,還有平樂,你們更要對她多留一個心眼,畢竟她不是母後所生的。」顯得眼中涌上一層薄薄的霧氣︰「萬分的不舍,我們終究是得分開。」

「顯。」旦欲言又止。「旦,母親是個注定的王者,她有著這世界上最為冷靜而機智的頭腦,也有著令人欽佩的帝王該有的驕傲,她渾身上下有著一種母性開闊的光輝,她的美麗也充斥著盤旋在大唐上面的光環里。假如有一天,她因為權力而傷害了你,請你原諒她,她是最有能力得到這個權力的。」

太平在听到顯得這一番話後,臉頰上的神色更為凝重,她不安地看著旦,手卻緊緊拽著我的衣袖,旦卻淺笑帶著頭︰「顯,我都明白。」太平雙眼含淚,未知的情緒蕩漾在心頭,顯和旦的話讓她不得壓住心里的叫囂,她哽咽道︰「你們要保重,韋姐姐,顯就拜托你了,他不適應宮外的生活,請你多多照看。」韋蓮兒點了點頭︰「放心吧!」

「顯哥哥,你們答應過會回來看我們的。」我喊著顯。顯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會回來的。」朝我一笑之後,他和韋蓮兒便決絕地上了馬車,在我們的視線中逐漸遠去。

踏沙玉手留人意,總在傷寒時,萬里蹤跡,千里話別。風欲停,雨欲眠,廖音殘落煙花,悲歌搖漾別離,待人夢,留鶯瀾,草長紛飛舞

顯走了,那一天的郊外,安靜地令人感到害怕,耳邊回響著的,是馬蹄急促而深感悲涼的聲音,還有落雁朝著南方飛離尖聲的淒嚎。我的又一個哥哥,在權力的擺布之下,以他善良和處事淡然之下,被其遺忘,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多年之後,但他卻已遺失他本來所有的美好。我當時在回想著顯對旦與太平所說的話,心里不禁涌起一陣疑惑,為何顯特別交代他們要對我多留一個心眼,我突然感到背脊發涼,感到恐懼。不曾想過,顯當天走時的話語暗示了我的命運,甚至預言了我的未來,終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武後,因為權力。

越知焰瘋了,在大牢里,他瘋了,本不該屬于大明宮的悲劇人物,竟然將其悲哀的結果埋在了大明宮。他手下的那些謀和的人也都被統統抓住了,越知焰在受審的前一天撞壁自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自殺的時候,懷里揣著一方絲帕,淡紫色的絲帕上有著灼紅的櫻蘭,上面有著太平慣用的胭脂香。

太平拿到絲帕的時候無聲地搖著腦袋,那方絲帕正是她在那次國宴上遺落的,沒想到卻是被提前離去的越知焰給拿走了。武悠暨有些詫異太平臉上的表情︰「公主,你莫不是在為他惋惜?」「不,我是在可憐他,他才二十五歲,正處人生之中最為繁華的年代,卻以一個失敗的野心家身份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他本該可以運用自己高明的智慧來拯救這個荒蕪的世間,卻又奈何走錯了路。」

武悠暨輕笑︰「可是他也不枉費來這世間一套。」「哦?」太平疑惑地望向武悠暨,武悠暨微笑道︰「因為他遇上了你,愛情最為可貴的美好就是可遇不可求,無論在對的時間還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那個對的人便是老天的恩賜。」

太平聞言,美眸里不由得涌起一絲波瀾,淺淺回波,卻是在掂量著武悠暨的話,的確,每個人都會遇到意外,出現在意外里的人往往都是自己無法預計的,不管是在對的或是錯的時間里,意外中所遇到的那個人都是對的,可是,出現在意外里的人為何偏偏又是自己的克星?遇到了,所以痴戀上,所以如飛蛾撲火,所以中毒般上癮。太平垂頭無奈的苦笑,薛紹,她的克星,他的出現何嘗不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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