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雲漠 第六十章 孩子

作者 ︰

轉眼已經是年後的三,康熙四十六年,過了這一年便是災難的開始。

溫玉盯著大得往下看都看不到自己的鞋尖的肚子讓胤祥和紜寧扶著緩步走上康熙設下的年宴,花盆底是她來到清朝後最得意的一件事,她可以完全熟絡地駕馭它,甚至在懷孕她都能穿著這玩意健步如飛呢!

「玉兒,都已經九個多月了,你就不能留在宮里歇著嗎?」。胤祥忍不住責怪著,溫玉明眸一掃,頂嘴道︰「那我要去看宮外的宅子你都不讓去,現在不讓去,以前怎麼也不讓!」

撐著肚子走上宴會,這時康熙還未到,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肚子上,十阿哥一個快步跑出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這麼大的肚子你還來這里!你這不是找……」

「十哥!」胤祥朝著十阿哥打了聲招呼,再說︰「讓她呆在屋里她不肯,正月里的寒氣未過,如今出來也得包的跟粽子一樣難看,她還是堅持著要出來!」

胤祥讓溫玉留在自個兒屋里,無奈溫玉就是包成粽子也要出來,畢竟她在那個屋里呆了整整四個多月!四個多月!她再不出來她就快無聊死在里頭了!

溫玉猛地想起清早照鏡子,天啊!那是她的臉麼?一捧果然都是肉!整個差點成了包子臉!胤祥還一個勁跟喂豬似地喂她,把她喂得差點成……zhu!她不想听到那個敏感的字眼!

「皇上駕到!!!!」這時康熙已經從上方走出,眾人皆離座參拜,溫玉撐著肚子,十阿哥和胤祥都扶著她,這才安然跪地。

溫玉跪在地上剛說︰「參……」就感到肚子一陣刺痛,她微微蹙眉,難不成這麼巧?這糯米團打算今天出來?隨後卻沒再痛,她放下心,糯米團真乖。

「十三!」康熙命人起身後就看到了遠遠的三人,其實他最先看到的是溫玉那出眾的‘身材’……「自己的媳婦大著肚子,為何還不趕緊扶著就座啊?!」

「回皇阿瑪,兒臣來晚了,遂還未來得及入座!」胤祥半跪在地回答道。

「起來吧!快扶玉兒入座!」太後急急忙忙讓胤祥扶著溫玉坐到她跟前旁邊的位置,溫玉剛坐下,太後又道︰「都是快臨盆的人了,不好好呆在宮里卻出來瞎晃!」

溫玉憨憨扯起一笑,「哪里那麼嬌貴呢?況且宮里人都來這兒了,就算玉兒真的要生了也不一定有人來啊!」

太後啐她一口,「貧嘴!十三啊,這玉兒看起來氣色真好,白里透紅的!都是你的功勞呢!」

胤祥謙虛地拱拱手笑道︰「皇祖母說的哪里話,她自個兒在宮里呆著無趣了便找吃的,久而久之便……」

「好了!」溫玉瞪大了眼楮看著胤祥,嘴唇微撅,胤祥了然地摟過她,「我不說了不說了便是了!」「這還差不多……」

微微看了下周圍,果然,眾人皆被她的一吼給唬住了,她竟然敢吼自己的丈夫,丈夫還是皇子……眾人皆是暗中抹了把汗,康熙則是開懷大笑起來,「朕覺著這般才像夫妻啊!哈哈哈……」下邊的人見皇帝不在意,他們就丟開‘太監’的帽子,跟著大笑起來。

環視了四周圍的人,芙蓉哪去了?溫玉微微蹙眉,扭頭甜笑著問太後︰「太後呀,容嬪哪去了?」歌舒在太後身後看著溫玉的肚子一直眨眼,溫玉也使勁眨了眨眼。

「容嬪自小產後就一直郁郁不振,可能不來了吧。」太後說道。「不來了麼?」溫玉反問,「玉兒你別問那麼多了,多吃點,听歌舒說你不能吃蝦,今日餐點都是我備的,沒有蝦!這道菜不錯,試試!」

太後既然不願再提,溫玉也就按捺下性子,卻還是忍不住往太子那邊看,太子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位子上,還是那個樣子,溫玉不禁恨恨!芙蓉為他變得那般絕望,他卻好像沒事人一樣!

四阿哥看到溫玉的目光,看向太子。太子的事阿哥之間都十分清楚,溫玉的眼神太過毒辣,連八阿哥都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四阿哥恰好回過頭,看到八阿哥,兩虎相斗必有一傷!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互相看著對方,似乎有無數的殺氣亂躥,躥得十阿哥都忍不住四處張望。

「臣妾參見皇上,皇太後,德妃娘娘,惠妃娘娘。臣妾來晚了!」溫玉看到一身女敕黃冬日旗裝打扮的芙蓉不禁吃驚,芙蓉刻意上妝,原先絕美的臉如今看來更是美艷無雙。

康熙眯眼看了會兒笑道︰「朕還以為愛妃不來了,原來是悉心打扮了,甚好,免禮賜座!」溫玉在康熙臉上看不出任何欲念或者別的什麼,只有一瞬間的驚艷,然後如同家常似地隨便嘮嗑……

難怪芙蓉會願意冒險和太子在一起,正是花般的年華,如何忍受得了深宮的寂寞。再看太子,看著芙蓉的雙眼就沒有離開過,臉上的表情和康熙一樣驚艷,卻還多了分輕浮。

宴席進行到三分之一時,「溫玉啊。」康熙忽然開口叫了溫玉一聲,無奈懷孕後的溫玉反應實在是無法用言語形容,愣是沒反應,連胤祥也好像幻听似地繼續給溫玉夾菜。

「咳咳!溫玉。」溫玉微微蹙眉,抬頭看向康熙,「臣媳斗膽……皇阿瑪?叫我?」康熙無語地點點頭,「這般反應,日後如何照顧孩子?」

「皇阿瑪有所不知,自從有了孩子後,玉兒反應和記性就有點跟不上原來,原先的反應已經夠慢,如今……」溫玉又是一記斜瞪,胤祥了然地乖乖繼續給她夾菜。

「哈哈哈……說的也是啊!皇額娘啊,當時在你宮中時,這丫頭的反應就很是遲鈍,常常不知在想些什麼,半響半響才反應過來,如今又上了一層啊!」

溫玉也不知是怎麼的,竟然笑著謝過康熙贊賞,「臣媳謝皇阿瑪贊賞!」

「哈哈哈!」康熙和眾人皆笑了起來,溫玉挑眉,既然是好日子那她便傻一回,逗逗大家伙開心。

「皇上,臣妾似乎是酒喝的有點多了……想出去醒醒酒……」芙蓉有些微醉,讓侍女扶著起身,康熙蹙眉點點頭,「怎麼喝這麼多,身子本就不好,去吹吹風醒醒酒吧,若不舒服便回宮讓太醫看看,知道了嗎?」。

溫玉看著康熙擔憂的神情,難不成康熙對芙蓉還真是有點心思?又或者只是憐惜芙蓉小產罷了。這麼想來,後者可能性多些!

「皇上不必太擔心臣妾,臣妾明白……」芙蓉嬌嗔著對康熙說道,轉身蠱惑似地看了眼太子,而後倚在侍女身上從偏門出了殿堂。

溫玉吃著面前的熱羹,便等著太子發話。一口、兩口、三口……第四口剛送到嘴邊,太子忍不住了,起身對康熙道︰「皇阿瑪,兒臣有些急,方便過後便回來繼續陪皇阿瑪!」

康熙看著自己鐘愛的兒子喝的有些面紅耳赤,竟然又說︰「看你喝的!年輕人啊!你也醒醒酒去!若見到容嬪就幫忙照看著點。」

「謝皇阿瑪!」溫玉似乎都能看到太子听到這句話時眼里燃起的欲火,男人啊,食色的動物。太子也從偏門出去後,溫玉猛地嗆住!

「咳咳!咳咳咳!」芙蓉!太子!芙蓉之前說的報復,難不成是要犧牲自己讓太子下台麼?「玉兒!」太後擔憂地看著溫玉面紅耳赤地咳著。

「皇祖母別擔心,溫玉沒事,只不過是喝湯喝的急了,坐在旁邊一桌的十四阿哥寬慰太後。

「玉兒你小心喝湯啊!」胤祥真是被折磨得夠嗆,真是一點小動靜都能讓他急的心怦怦亂跳。溫玉用帕子若有若無地擦著嘴,邊強笑,「不礙事的。」

「紜寧,陪我出去走走,里頭似乎有些悶,糯米團一直踢我。」溫玉將手遞給身後的紜寧,紜寧扶起溫玉,太後點點頭,而康熙也沒說什麼,胤祥又憂慮地說道︰「小心看路!」

溫玉瞥他一眼撅嘴,「只是懷孕又不是殘了!」「玉兒你說什麼?」他沒听清楚,溫玉如同撥浪鼓一般搖頭搖頭搖頭,「我去了!」

溫玉徑直往最能偷情的假山那邊走去,四周靜悄悄,連個屁也沒有!溫玉撒過頭,往另一個偷情地點走去,就是當年某人強吻她又告白的亭子,又沒有!那到底去哪了,他們到底會去哪?

難不成……

溫玉扭頭往御花園那個她時常坐的亭子疾步走去,那個亭子是視線最為開闊最無遮擋最光天化日的地方!芙蓉若是著急著要毀掉太子,就必定會選擇去那,這個傻丫頭!

正要過去,就看到急匆匆跑來的小福子,「福晉!福晉!」「快說,什麼事!」溫玉邊快步走著邊忙不迭地問他。「小姑女乃女乃啊,您慢點!」

溫玉一個斜眼,小福子急忙跟在她身邊,「方才宴會舉行到一半,皇上的密探來報,說太子和容嬪在御花園的樺葉亭里私會!皇上一氣之下遣散了宴會,並且和太後德妃她們一起前去樺葉亭呢!」

「皇上他們去多久了?」「不久!剛去,爺就讓奴才告訴福晉一聲,讓福晉別回了,直接回鐘粹宮……呀!福晉!」溫玉顧不得肚子里的孩子,飛快地跑了起來,把紜寧小福子甩在身後。

遠遠看去,明黃色當頭領著人往亭子那邊去,溫玉暗自慶幸,朝著康熙她們那邊跑去。「玉兒!」胤祥看到快跑的她,急急忙忙朝她奔了過去,順勢將向康熙那跑去的溫玉卷入懷里。

「玉兒!你怎麼了?」溫玉喘著氣看著擔憂的太後,太後上前看了看她的臉,「怎麼這麼急?要是動了胎氣可怎麼是好!」

「皇上,臣媳看到容嬪在樺葉亭哭著,似乎是太……」肚子一陣劇烈地如同撕扯般的疼痛急劇傳來,「玉兒?」太後忽然被溫玉嚇著,溫玉的一張小臉頓時慘白,冷汗從額頭密密滲出……

劇痛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溫玉咬著下唇一聲低喘哭了出來,她感到雙腿之間,似乎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在宮人手提的琉璃燈下,眾人清晰地看到溫玉長裙上由一小點慢慢暈開,李韻一看,尖叫道︰「羊水破了!要生了!」

康熙愣在地,溫玉直接痛的差點暈過去,軟倒在胤祥懷里,揪著他的衣服不斷地重復著︰「痛……嗚……痛!」

太後命人抬來轎攆,快步往鐘粹宮掠去,太醫也從太醫院急速趕去。「皇帝,你去做你該做的事!按你心里想的,去吧!這里有我!」太後拍了拍緊蹙雙眉的康熙,在眾人簇擁下往鐘粹宮去。

鐘粹宮已是一團亂,一盆盆血水從溫玉寢房里端出。「福晉啊!不要咬嘴唇!來,咬這個!」接生婆拿來不知道什麼東西讓溫玉咬在嘴里,她只感覺身子痛的無法形容。

「唔!……」穿著單薄的單衣,屋里的炭火啪嗒啪嗒響,外面冷冷地刮著寒風,屋里的每個人卻都大汗淋灕,一共有三個接生婆,只听其中一個急急地抬起頭,「頭沒法出來啊!」

「這是李太醫開的藥!能夠提神,吊起福晉的精神不會輕易暈過去!」紜寧急急將藥喂給溫玉喝下,溫玉緊緊揪住身下水藍被單的手轉而抓住紜寧的手,手臂上傳來深深的痛楚使紜寧咬緊下唇,臉已經痛的發青。

「看到了!福晉千萬撐住啊!」頭看到一點了,可就是沒出來。

「怎樣了?」外邊的胤祥也記得團團轉,每每有侍女端著血水出來,他就揪著不斷地問,「怎樣了?」「怎樣了!?」

接生婆嘰嘰喳喳在旁邊議論著,都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卻還是沒出來,是不是難產了?溫玉有些害怕地想著,侍女遞來一片參片並放在了溫玉舌根下,溫玉的力氣才感覺回了一點。

一個不怎麼發言的接生婆淡定道︰「急急忙忙作甚,先讓李太醫進來看看如今胎位是不是還正,再看看需要備些什麼藥。」侍女出去後。

接生婆轉身面向溫玉,「福晉,你這樣是生不出來的,再這樣大人小孩都會很危險,福晉該以大局為先,听我的指揮,吸氣。」吸氣……

「呼氣。」呼氣……

「吸氣。」吸氣……

「一直這麼保持著,有規律的吸氣呼氣。」接生婆往其它兩個接生婆那邊一看,「你們倆是怎麼了,著急得連該怎麼生都忘了。」

這時,李太醫走了進來,到溫玉肚子上,按了按再按了按,「福晉的胎位沒有變化。」又替溫玉把了把脈,「福晉氣血不足,方才我已命人拿了山參替福晉固元,待會兒我命人準備些補血以及稍稍減輕生育痛楚的藥來,微臣告退。」

溫玉放開紜寧的手轉為揪住身下的被單,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紜寧將棉布重新放入溫玉齒間,「小姐……姑爺急的團團轉,小姐務必平安……」

溫玉輕輕點了點頭,「福晉,用力試試看,配合呼吸……」急劇的痛楚再次襲來!每一次的呼吸都伴著劇痛,「胤祥!」她從不知道自己會嘶吼著叫出這個名字,可是現在她的確是嘶吼著叫出來的。

「玉兒!」四阿哥一個快步上前截住差點沖進里屋的胤祥,「十三弟!冷靜!」

「呃……」溫玉只覺得眼前晃過的是那次胤祥回來時她在前面跑著找他,他在後面追著她,「福晉!頭!頭出來了!現在最緊要!一鼓作氣!」

「啊……」溫玉臨近崩潰地一嚷,而這一嚷仍舊沒有改變原來的結果,反而力氣一下子用盡,眼前一暗暈了過去。這一暈連冷靜的那個接生婆都愣了,「參湯!參湯!福晉暈過去了!」

溫玉只覺得喉間一甘,再次睜開眼,卻還是平時所見的羅帳床榻,「福晉……您若再這麼下去恐怕真的要危險了!」

「對不起……我真的……」「福晉,按照方才的呼吸,還來得及!」呼吸呼吸,再次揪緊身下的被單,手指摳得發紫,可再痛也比不過身上的痛楚!

溫玉痛的一張小臉扭曲,心中默念胤祥,「若是再沒法出來,就保小!」深呼吸一口氣再次低喘一聲,「啊!!!!!唔!!」死死咬住棉布,顧不得任何得痛在這一用力撕扯著全身,只有用力,溫玉仰起頭不斷地用力再用力,素手往半垂的羅帳一扯,羅帳撕拉一聲掉落……

溫玉此刻只覺身上一輕,眼角不知流下了什麼,是眼淚嗎?溫玉渾身的力氣被抽干一般,眼楮緩緩地眨著,深深閉上,又忍不住睜開眼,耳邊是接生婆侍女的興奮驚呼,感覺有人在幫忙收拾著替我蓋上被子,一個湖藍的身影閃進,而後抱過接生婆手里的孩子跪在溫玉旁邊。

「玉兒,是個女孩,很漂亮的,你要不要看看?玉兒?答應我絕對不要離開我……」胤祥看著溫玉緩緩閉上的雙眼,一嚇連忙握住她的手,卻發現手指摳得發紫,心疼地吻了吻,再看溫玉,卻發現她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ps︰進入二卷,有人會發現章節字數多,因為章節少所以字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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