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夜未央 二十八章 鳳求凰

作者 ︰

次日,上官世家西苑水榭流星閣。

長廊水榭,一路走來,入目盡是升騰的水霧,朦朦朧朧中隱約可見婀娜多姿的睡蓮挺立湖面,玉白的一如空際流走的雲朵。

這一次入圍第三場比試的只有四個人,一個便是祁胤,另外三個卻不知是什麼人。

「不對啊哥哥,既然那幅畫中仙已被你說出來了,便就應該最後只有你一人入圍啦,怎麼還有三個人呢?」祁政大大咧咧地就坐亭中的石椅上,捧著頭滿是不解。

祁胤也是一臉的疑惑︰「照理說應該是這樣,不過……」

「不過什麼?」見他說話慢騰騰的,祁政不由急問道。

「不過怕我們沒有參加比試,就直接入圍了!」

遠處傳來一陣輕笑,祁政定眼望去,只見容煜一身便裝,撲扇著把玉扇,好不閑適,徑沿長廊而來,「諸位好久不見了!」

「你也是來參賽的?」祁政難以置信,他不是在武比中就被淘汰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最後一場比試中。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容煜富可敵國,要娶一個郡主,根本不在話下!」他安然就坐,倜儻而笑。

水榭里面的人都瞪大了眼楮,張口結舌,一言不語的祁胤,此時臉色已然暗了下來。

「有錢又怎樣,要是無用,就算入圍又能如何?」話聲一落,一道陰影落下。

斗然驚起的祁政退後一步,是鄂丹,他也入圍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一個外邦王子,就算通過了武試,也絕對不會通過文試的,能說的一口流利漢語就算不錯了,他也能入圍?

「為了蠻戍與天朝兩國交好,上官郡主一定會嫁給本王子的,你們都別妄想了!」

「是嗎?」。容煜款款一笑,「鄂丹王子,听說你們蠻人不是喜歡渾身長毛的女人嘛,如今這位楠衣郡主可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你也感興趣嗎?」。

一听這話,水榭里侍立的婢女個個驚得花容失色,一臉恐懼的望著鄂丹。

鄂丹見此情形,氣的臉都青了,他們蠻戍男子的確喜歡女人身上多毛,可是他不一樣,他從來喜歡的是中原的那種清麗佳人,所以這次才會堅決要求來中原參賽,可是這個家伙竟敢當眾詆毀自己,太可氣了。他正待與他爭論,忽然長廊盡處傳來一陣悠長的喊聲︰

「栗將軍到——」

伴隨著喊聲而來的男子一身錦衣華服,頭頂束著頂紫金冠,全身上下披金掛銀,貴氣逼人。只是好像正如傳言中的一樣,傾國傾城的栗駿將軍不欲以真容示人,故而他臉上遮著枚純金嵌玉的面具。

他一到,整個亭子都沸騰起來了,所有侍立的婢女都從剛才鄂丹的陰霾中走出,仿佛看到了星星一樣,欣喜地盯著栗駿看,雖然看不到他那張勾魂攝魄的臉,但是能看到他這個人也是不錯的。

參賽而來的容煜,鄂丹,祁胤早先听說過了這個天下揚名的栗大將軍,只是沒想到拒了一個司徒世家的婚約的栗駿,竟然會來參加這一個上官世家的招婿大賽,實在出乎人的意料。

栗駿掃了一眼亭中所有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在一旁靜靜坐下。

「你就是栗駿?」終究是少年人脾性,鄂丹耐不住好奇,提高嗓音問道,「听說你長得很美呀,怎麼不摘下面具讓我們看個究竟!」

栗駿沒答話,他身後的隨侍把刀一橫,狠狠瞪鄂丹一眼︰「我家將軍無意與你交談,請你不要挑釁!」

看出這幾個隨侍武功似乎不差,鄂丹訕訕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讓本郡主來一睹你的真容——」倏然從湖波對面甩來一道犀利的鞭影,一抹紅影轉眼之間踏波而來,她身體輕盈,飄飄若飛,手握長鞭,輕輕一翻,直接落在水榭亭子的欄桿上。

她持鞭俏立,烏珠宛轉,顧盼流輝。看得鄂丹心一動,她自稱郡主,難道她就是上官郡主,如此俏麗可愛的少女若不是尊貴的郡主出身,又會是誰呢?

「哪來的瘋丫頭,不得對我家將軍放肆!」幾隨從動作一致的抽出腰間跨刀,直接對上上官驚鴻。

「來得正好,本郡主手正癢,先拿你們幾個開刀!」啪啪幾聲,她揮鞭快如閃電,看得所有人眼花繚亂,只幾招便將幾個武功高強的隨從抽的四處亂竄,東躲西藏。

「阿——」一見她的勢頭對上自己,栗駿頓時嚇得叫了起來,連忙躲到隨從身後。

「看你往哪躲!」她狡黠地笑著,追著栗駿甩鞭,啪的一下,長鞭帶起栗駿臉上的面具,他頓時驚得大叫一聲,忙抱住頭。

然而就在那一霎那,眾人分明看到了一張極其普通的臉,甚至丟進人堆恐怕都再找不出。

「好你個冒牌貨!」驚鴻這下咯咯笑開了,她揚鞭,手起鞭落,然而鞭卻沒落到假栗駿身上。

「驚鴻放肆!」一聲呵斥傳來,一個精爍的中年男子負手于背,快步走來。比他先一步到的侍從放下了手里的鞭子,朝驚鴻鞠了一躬︰「小郡主得罪了!」隨即推到中年男子身後。

「爹爹,我不依啦,我給你抓了一個冒牌貨,你卻叫喬飛攔住了我的鞭子!」驚鴻嘟囔著小嘴,撇過頭去。

「這件事我會找丞相說個明白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在這里成何體統,還不回去!」

「不要!」她說不走,可還是跺著腳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鄂丹公子,怠慢了!」上官維佑朝鄂丹點點頭。

「今天不是讓郡主選郡馬麼,侯爺為什麼叫郡主走呢?」鄂丹戀戀不舍地望著驚鴻離去的方向。

「這是老夫的小女兒驚鴻,而選婿的是老夫的大女兒楠衣!」上官維佑解釋道,「各位都是經過千軍萬馬闖過來的,都是萬里挑一的人才。待會兒請將自己要說的話告知楠衣,她會自己作出決定的!」

上官維佑說完,轉身離開,名叫喬飛的侍衛拎起假栗駿快步跟上。

就在大伙兒琢磨著跟楠衣郡主說什麼時,忽然長廊盡頭香風陣陣撲來,一群婢女向這邊走來,領隊的是個宮裝端麗的紫衣女子,她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氣質溫和。

鄂丹一見這紫衣女子與眾婢女不同,心中一震︰「莫不是郡主到了?」

「郡主姍姍來遲,叫我們等得好辛苦!」容煜上前一步迎上那女子,放蕩不羈一笑。

紫衣女子止步立定,向亭子里所有人福了福,歉然淺笑︰「奴婢不是郡主,而是郡主的貼身侍婢柳緹,郡主特意讓奴婢來告知各位公子一聲,她今日不方便下來,如果各位有什麼話,就請在這里說吧!」

「有沒有搞錯,你們郡主還敢擺這樣的高架子,我堂堂一介王子,身份尊貴,有什麼不方便見的?」鄂丹明顯被激怒了,怒目瞪著柳緹。

「王子有所不知,我們中原人講究男女有別,除了郡馬,其余人等一概不見!」柳緹冷冷一笑,完全不把鄂丹放在眼里。

「可否勞煩柳緹姑娘取一架七弦琴來!」

如此耳熟的聲音,柳緹回首望去,整個人頓時怔住︰「琴泓公子?」

祁胤會意一笑︰「勞煩了!」

柳緹俏臉上登時飛來一片紅霞,她轉身對旁邊的侍女耳語一番,隨後那侍女忙飛跑而去

修長十指撫在琴上,輕攏慢捻,婉轉勾勒,一曲清音嘩然流淌,空靈飄蕩。祁胤低眉垂首,專注地沉浸在音樂中,他低低吟唱道︰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琴音湯湯流淌,動人肺腑,亭內所有人都听得痴了醉了,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道輕柔悅耳的女聲︰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比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畢,眾人尚自沉醉在這琴音和鳴的美妙之中。

「琴泓公子,郡主有請!」柳緹莞爾一笑。

祁胤輕點頭,隨她而行。

「咦這怎麼一回事啊,郡主怎麼突然要見他,我們的話都還沒說呢!」鄂丹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事不明所以。

容煜一把扇子打在他頭上︰「你笨哪!他已經先聲奪人了,剛才那個合鳴的女聲就是楠衣郡主啊!」

「啊?」鄂丹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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