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續紅樓舊夢 十四、薛姨媽娶雙媳聘女 傅秋芳行主權憐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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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那薛姨媽果然到榮府見王夫人,姐妹相見,王夫人眼淚便淌了下來。

薛姨媽忙好一頓安慰,提起當前情勢,頗感惴惴。

又說起刑岫煙的事,王夫人嘆道,「那刑姑娘是個不錯的孩子,人又大方淡雅,我瞧著她姑母根本不管她的事。所以我提醒你一句,趁著蟠兒辦喜事,把蝌兒的事也一起辦了吧。這姑娘是個穩重人,有主見拿的住事的,娶進門也好幫你。」

薛姨媽道,「考慮的很是。」

王夫人便命人去東府請刑夫人。

片刻刑夫人到了,寒暄過後,薛姨媽便提起娶刑岫煙過門之事。刑夫人點頭應允。

當下又說起別的事,刑夫人忽道,「這薛蝌比寶姑娘小吧?做弟弟的娶了親,大姑姐卻未出嫁,于禮不合呀!」

薛姨媽道,「何嘗不是呢,昨晚寶丫頭跟我提蝌兒娶親的事,我就猶豫著沒立即答應,也是想著這個方面的。只是如今這樣的情況……好在都是親戚,也顧不得許多了。」

「話雖如此說,這寶丫頭年齡也不小了,也該聘了才是。可有中意的人家?」刑夫人道。

薛姨媽便嘆了口氣,「這幾年我冷眼旁觀著,也相了一些,總不中意。加上家里事多,你們也知道的……我也沒那個心勁了。」

刑夫人便點點頭,「我听說,寶丫頭那金鎖,必得有玉的方可配?眼前這現成的姻緣,你們何苦外頭找去?」

薛姨媽便不吭聲。

王夫人忙笑道,「說的是。我也有此意,本想著等過了年給老太太回稟了,給寶玉求聘寶丫頭……沒想到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的……這如今,唉!」

刑夫人道,「照理,家喪期間不可娶親,可這孩兒們的年歲可耽誤不起,再拖幾年,可就都大了。」

王夫人道,「要照了往日,也還罷了。只是如今元春沒了,朝廷態度不明,這般形勢還不定怎樣呢,說不定哪天就……我們又怎敢耽誤了人家孩子?」

薛姨媽不待說完便道,「這話差了。姑且不論咱們是親戚,就是通家往來這麼多年,也不該說出這般話來。這些個年要不是你們照顧著,我們哪里會如此齊全呢?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就是娘娘沒了,朝廷顧及娘娘多年伴駕之恩,也不會太委屈了你家的……」

王夫人便不再提,只說,「待我與老爺商量了,想個齊全法子才是。不能委屈了寶丫頭。」

至晚間,王夫人便與賈政提起此事。賈政道,「寶丫頭甚好。訂了便是。只是,不可委屈了人家孩子。現如今家喪期間,寶玉兒娶不得親……」

「我的意思是先放定,等過個兩三個月,悄悄兒的娶了來,先不讓他們圓房,等一年後,再給他們圓房,這樣如何?」

賈政道,「也只能如此了。」

王夫人長舒了口氣,甚是得意,「鳳丫頭那身子骨,我看是好不得了!這當兒正是用人的時候呢,寶丫頭進了門,我也好歇歇。探丫頭雖能干,到底是個姑娘家,不能讓她管一輩子的家事!」

賈政點頭,「何嘗不是。這如今姑娘們都大了,林丫頭和北靜王府這事,我看也沒個動靜,待我哪天打探下,若確實北靜王府無聘意,另找官媒,給相看個好人家吧。老太太仙逝前說的清楚,不可委屈了這些姑娘們,莫讓迎春的事重演!……」說到這里,便落下淚來。

王夫人也默默揩淚。一時夫婦二人又商量了定禮細節,寶玉寶釵的親事便算定了。

賈薛二府便忙亂起來,薛府連辦兩件喜事,又忙著給寶釵放定,賈府也忙著給刑岫煙另送嫁妝……竟顯出那繁華氣象來。

正月二十四,兩個新娘同時進門,薛姨媽坐在堂上看著兩對新人一起行禮,喜的哈哈大笑。誰知笑著笑著,身子一抽,口吐白沫,登時動彈不得。

嚇的寶釵急叫不迭,丫頭婆子一擁而上,拍胸撫背的那個鬧騰,那傅秋芳和刑岫煙在蓋頭下听到亂成一團,大驚失色,當下自揭了蓋頭,堂也不拜了,只指揮著丫環僕婦將薛姨媽抬回後宅,請醫延治。

那薛蟠並未見過傅秋芳,此時見到傅秋芳長相美麗,落落大方,指揮眾人井井有條頗具才干,不免暗自佩服。是晚夫妻洞房相見,那薛蟠便上前長揖,傅秋芳起身見禮,夫婦二人自此相敬如賓。

傅秋芳和刑岫煙頗為投緣,平時共同打理家事,閑時聊詩論詞,進門兩個月,傅秋芳便懷了身孕,喜壞了薛姨媽,精神氣一爽,身子骨也漸漸硬朗起來。

這日寶釵見天氣和暖,便去大觀園看黛玉。

那黛玉病了一冬,瘦的眼眶都凹了進去,寶釵上前握住她的手,只覺得骨瘦如柴。

「你這到底怎麼個得了?」寶釵道,「如今吃了什麼藥?」

黛玉勉強笑道,「無非那些個藥罷了,有什麼希奇?」

寶釵心里難受起來,又想到自己已與寶玉訂親,這寶玉與黛玉的情份寶釵是曉得的,越發難受了。當下坐不住,便起身告辭,臨行前幫著黛玉整理了頭發,又囑咐她好生養著,自回去。

薛姨媽見寶釵無情無緒的回來,面上隱有淚痕,便問她怎麼個回事。寶釵便把黛玉的病情說了,薛姨媽未及開口,那薛蟠早已一迭連聲的嘆起氣來。

眾人便看薛蟠,薛蟠道,「那個病美人兒真是可憐可惜至及!听說北靜王府有心娶她過去做側妃,怎的還沒下聘嗎?」。

傅秋芳在去年北靜王妃過壽時與黛玉是見過的,二人雖未深交,然早已惺惺相惜,聞此言便道,「我也听說了,怎麼沒了動靜?」

寶釵便把黛玉寫扇之事告訴了眾人,眾人這才恍然。寶釵忙又叮囑薛蟠,「你素日無個忌諱,所以白囑咐你一句,這事你听過便算了,切不可記在心里,更不能說到外頭去。若傳出去傷了北靜王府的面子……這可不是兒戲!」

薛蟠把頭一扭,「就你話多!」

傅秋芳道,「妹妹這話說的有理,你必然听著才是。切記了。」

薛蟠對傅秋芳言听計從,當下點頭應允。

寶釵又與傅秋芳商量,「賈府中如今事多,不比從前,黛玉又沒了老太太疼護,只怕疏于照顧,咱家還有現成的人參燕窩,不如叫婆子送些過去,叫丫頭熬出來補身子。」

傅秋芳點頭道,「很是。」又對薛姨媽道,「林妹妹這麼個病情,在賈府中拖下去,只怕沒的好結果,倒不如讓她及早嫁出來,到夫家也好照料。」

薛姨媽道,「此言甚是,只是經北靜王府一事,誰還敢求聘于她?」

「林妹妹為何要拒北靜王婚事?」傅秋芳奇怪的。

薛姨媽便嘆口氣,「只怕是為了寶玉。」

傅秋芳大驚,復又點頭道,「罷了,當是如此。也只有寶玉才配得起這般人才。只是,這寶玉與妹妹……」說到這里看了寶釵一眼,忙咽住。

寶釵便找了借口避了出去。

傅秋芳道,「如今她這心願已是不可能的了,除了寶玉,也只有北靜王配得起她。媳婦憐惜林姑娘這般人才,願想法子幫她一幫。」

薛蟠道,「你如何幫得?」

傅秋芳笑道,「山人自有妙計。你且不用管了。」

那惜春眼見得已開了春,宮中遲遲未有動靜,心里便放了下來,不再提絞頭發出家做姑子的事,只是平日仍拿了佛經來看。

探春時常與她相伴,兩人討論佛經中的事。探春便道,「這佛經看歸看,但是不可看的太入了。若看入了,這人生萬事都是沒意思的。」

惜春道,「本就沒意思,看透了,更沒意思。」

探春便笑道,「那你說,什麼是有意思?照你這般說來,人也不用活著。可是,六道輪回,那入畜道的可羨煞了人道……」

惜春冷笑,「羨慕的才是痴子!為畜者雖然口不能言,寒暖不得照顧,死生不可控,可起碼活的簡單單純沒這麼多煩惱,相對于精神的痛苦,這些個又算的了什麼!若說死,人不也得死嗎?無非死的方式不一罷了,即便被屠被宰,也是解月兌……」

探春听著不象,便拿話岔了開去。惜春深知其意,冷笑一聲,不再答言。

忽的趙姨娘走了進來,探春惜春忙站起讓座。

趙姨娘滿臉含笑蠍蠍蹩蹩的問好,又吞吞吐吐的對探春道,「如今家事由你管著,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探春一邊命丫頭倒茶來,一邊問,「姨娘有話只管說。」

趙姨娘道,「是這樣,我想幫環兒討個人。」

「討人?」探春惜春互看一眼,齊聲道,探春便說,「姨娘想給環兒討什麼人?」

「就晴兒,想給環兒收在房里。」

「晴兒?」探春皺眉,「誰是晴兒?」

惜春道,「三姐姐忘了?就是節前才買來的小丫頭子,給了姨娘的。」

探春便道,「噢,原來如此。可以呀,等完了孝,便給環兒收在房中便是。只是那丫頭多大了?我記得這幫子小丫頭都不大。」

「十二了!」趙姨娘搶著說,「可以嫁得!我的意思,也不用等完孝,現在就先收了……」

「那可不成!」探春正色道,「這是有違規矩的!家孝期間怎可娶親?」

「罷了,你別用這話壓我!」趙姨娘斜了眼楮撇了嘴,「那寶玉兒和寶姑娘不也快完婚了麼,太太說不用等完孝。怎麼環兒就不行?只許周官放火還不許百姓點燈了?也別太過了,環兒到底是個爺們,將來這家事也有他的一半!再,不過娶個妾罷了……」

一語未完,探春早氣白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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