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續紅樓舊夢 六、賈迎春命殤中山狼 柳二郎承恩得鴛鴦

作者 ︰

沒兩日,忽孫家來報,說迎春前夜歿了。

刑夫人王夫人帶著尤氏鳳姐忙著奔喪,處理迎春後事,從孫家回來時無不傷心落淚,唯獨刑夫人淡淡的,賈赦倒也象無所謂,倒是賈政嗟嘆了良久。

大觀園眾人已知迎春的事,黛玉本就病著,這一來雪上加霜,更是藥不離口,寶玉也大病一場,半個月才漸漸好轉過來。

合府上下只瞞著賈母一人。

這日晚飯,桌上只探春惜春在,寶玉黛玉是生了病的,寶釵寶琴在家忙著幫薛姨媽打點薛蟠娶親的事,湘雲已是好久未來了,整個桌子空空蕩蕩的,賈母看了傷感,不覺滴下淚來。

鳳姐忙拿話勸開了。

賈母道,「如今這些個姑娘,病的病,弱的弱,死的死!好好兒的一個家,就這麼凋零了?」

鳳姐嚇了一跳,「呸呸,人老如頑童,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什麼死啊活的!」

賈母哭道,「你還瞞著我!真當我老糊涂了不成!迎春那丫頭,活活的折磨死了!可憐啊,從小沒娘……你那公公只知道自己享樂,哪里還管兒女的死活!」

鳳姐見賈母已是知道了的,一時無言以答。探春給鴛鴦使個眼色,鴛鴦擰了熱手巾送上來給賈母揩淚。

賈母因迎春,恨到賈赦身上,忽見鴛鴦在側,不覺又激起一番怒氣,「他逼死我的孫女不說,還欺到我這丫頭身上!別打量我不知道!只等著我閉眼呢?!」

又看著鴛鴦道,「今日你也別怕羞,且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何打算?你趁早兒看清形勢,我在一日,還能給你作個主,我若死了,你就是個陪葬的命!」

鴛鴦嚇的跪在地上,只是叩頭。

「你這丫頭今兒是怎麼了?鋸嘴兒的葫蘆了?你若不說,我便自個兒給你做主了!寶玉小,我看,你就跟著賈鏈吧!」又叫鳳姐,「快把她帶走,今兒晚上就讓她和鏈兒圓房!我指給的,看誰敢不依!反了他的!」

「老太太!」鴛鴦抱住賈母的腿,痛哭出聲,「老太太我求您,千萬別把我給了鏈二爺!」

「怎麼,你不願嫁鏈兒?那,你是看上寶玉了?」賈母問。

鴛鴦繼續搖頭,賈母奇道,「你既不願嫁鏈兒,也不肯嫁寶玉……你到底是個什麼主意?年輕輕的姑娘家,別跟我說你伺候我一輩子不嫁人這種話!」

鴛鴦只低頭不語。

賈母忖度,「我估模著,滿府里也就鏈兒寶玉能入你眼,其余的爺們你這丫頭眼高,根本看不中。如果不是他二人……難道,你看上了外頭的?」

鴛鴦還是低頭不語。

賈母越發明白,「這麼說,你真看上外頭的了?你且說來听听,是個什麼人?我知你這丫頭心高著呢,能入你眼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鴛鴦羞的臉通紅,遲疑著不肯說。

「哎,你這小蹄子,平時古靈兒精怪的,怎麼大事上這麼糊涂?若看上了什麼人,趁今兒老祖宗高興,就遂了你的願!我可告訴你,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店兒了!」鳳姐扶起鴛鴦,勸道。

「求老祖宗給我做主!」鴛鴦撲 又跪到地上,連連磕頭。

「你且說來我听听。」賈母道。

鴛鴦咬著嘴唇,「那年東府請老太太和太太女乃女乃們去听戲,有一串戲的小生,姓柳,名湘蓮……」

「柳湘蓮?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好象在哪里听到過似的。」鳳姐思索著。

「鳳姐姐忘了?柳湘蓮,不就是那年打了薛蟠逃走的,後來尤三姑娘為他抹了脖子的那個?」探春一旁插道。

「哎喲,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鳳姐一拍巴掌,「可不是他!我當時還說呢,幸虧那尤三姐死了,否則這柳湘蓮就做了王八了!不是說,這柳湘蓮被一個道士度了去了?你如今要嫁他,老太太上哪給你找這個人去?」

「他回來了。」鴛鴦小聲說。

「你咋知道?」鳳姐問。

「那天北靜王府太妃過壽,我在花園里遇到他了。」鴛鴦羞的臉通紅。

賈母點頭道,「既如此說,你和那柳湘蓮想必已私訂終身了?」

鴛鴦嚇的連連叩頭,「老太太,我怎麼敢!奴才不敢啊!」

賈母嘆了口氣,著琥珀扶起鴛鴦,「你不用怕,我並無怪你的意思。你這丫頭素來穩重,若不是他已出口許你,你自是不會冒冒然跟我提這個事。罷了,你服侍我一場,我不會虧待了你,今日就遂了你的願。」

說著便叫人,「去請了你鏈二爺來。」

一刻鐘的功夫,賈鏈便走了進來,「給老太太請安。」

「嗯,我今日叫你來,有兩個意思。我且問你這第一個。」老太太道。

賈鏈笑,「老太太不必問,我剛已听丫環說了。」

轉身對著鴛鴦作了個揖,「恭喜鴛鴦姐姐!好眼光啊!」

鴛鴦羞的滿臉通紅,轉身跑了。

這里賈母笑道,「你這猴兒崽子,我還沒問呢,你就先恭喜她了。你且把那柳湘蓮的人品家世給我一五一十講來。」

賈鏈便拖了椅子坐在賈母身邊,把柳湘蓮的前後事細細說了,末了,嘆道,「三姐沒福,消受不起柳兄這等少年豪杰,也是她的命……」因尤三姐,又想起尤二姐,不免覺得傷心,眼圈紅了。

賈母斟酌道,「照這般說,這柳湘蓮也是世家子弟,無非是破落了。倒也無妨,給他幾兩銀子幫襯著,也還罷了。」

鳳姐喜道,「老太太這是允了?」

賈鏈也笑道,「鴛鴦姐姐好個模樣,柳兄必然中意,他曾說過,要娶個絕色的。只不過,這鴛鴦姐姐何時跟柳兄對上眼的?倒是費思量……」

鳳姐斜睨他一眼,「你費什麼思量,又不是你娶……」

一句話說的賈鏈笑了,「也是。老太太剛說有兩個意思,這第一個意思想必就是問柳兄的情況,剛老太太已經允了;那第二個意思是?」

「這第二個意思,就是讓你著手去辦這個事。」賈母拿著柱杖狠狠的敲地,「你這當兒子的出面保媒,我看你老子還有臉搗亂不。」

一句話說的賈鏈夫婦面面相覷。

當晚賈鏈便尋了柳湘蓮,將事情始末和盤托出,柳湘蓮驚喜交加,感激不盡。

賈鏈道,「我就不明白,這鴛鴦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就是我和賤內也給她三分薄面,雖是個奴才,其實跟半個主子差不多。老弟何時會與鴛鴦結緣?」

柳湘蓮笑了,「事已至此,不敢相瞞。多年前,我到你東府里串戲,喝多了酒,把我這祖傳的鴛鴦寶劍丟在了府里。醒酒後便又回來找,恰遇鴛鴦姑娘手執寶劍走過來,我理應回避,可那劍在她手里又不能不要,就這麼遲遲疑疑的看著她。鴛鴦姑娘見我如此,倒是猜出這劍是我的,第二天就著小廝送了家去。我當時並不知道鴛鴦姑娘的芳名與我這劍的名字一樣,還是小廝說,‘鴛鴦姐姐讓我送來的’,我才知道。鏈兄,這豈不是緣份嗎?」。

賈鏈點頭嘆道,「怪道鴛鴦不肯做姨娘,原來她與柳弟有這麼一段公案。」

「不肯做姨娘?」柳湘蓮奇道,「是怎麼一回事?望兄告之。」

賈鏈便把賈赦強搶鴛鴦做妾不成,鴛鴦剪青絲發毒誓一事細細說了。柳湘蓮拍案而起,連連稱奇,心中對鴛鴦的愛意更深了一層。

當下計議已定,賈鏈便依賈母的意思,給了柳湘蓮五百兩銀子買了宅院僮僕,擇了吉日將鴛鴦娶了過去。又有賈府中與鴛鴦交好的主子丫頭,也自封了禮金過來,賈鏈鳳姐感激鴛鴦在賈母身邊幾年暗暗幫了不少忙,便商量了,也封了一百兩銀子和一些金銀首飾給鴛鴦做禮金,賈母私自拿了二百兩體己,給鴛鴦做壓箱用。

賈赦听說此事,冷笑一聲,卻也無可奈何,眼睜睜的看著鴛鴦嫁了,把個柳湘蓮直恨到心里。

鴛鴦柳湘蓮婚後兩情相悅,如膠似漆。因這鴛鴦是賈府的家生子兒,賈母格外開恩,開了鴛鴦的奴籍,鴛鴦夫婦均感恩不盡。鴛鴦仍時不時的進府請安,幫襯著料理些家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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