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續紅樓舊夢 四、北靜王府太妃慶壽 林探花女金鳳承聘

作者 ︰

花架暗影里,走出幾名男子。

「只听說賈府小姐們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聞名不如一見。」其中一個男子笑道。

「可不是!那個發威斥責悍婦的,是賈家的三小姐吧?果然口齒伶俐,頗具才干。今日幸虧了她,若不是她,這悍婦還不知鬧到什麼時辰。」另一個男子笑著接。

「嗯,長的也很標致,是個人物。」第一個男子點點頭,眯著眼楮回想探春的形態。

「若論標致,這個三姑娘卻不是最好的……」又一名男子插進來。

「你是說……」

「那個嬌嬌弱弱的病美人兒,還有,薛霸王的兩個妹子……可都是神仙般的人物兒呀。」

原來薛蟠死了妾,一干狐朋狗友都借這個名頭前來尋他,明著為安慰,其實無非是為了喝酒廝混。薛蝌急急忙忙來請薛蟠,說是薛大女乃女乃鬧靈堂氣壞了薛姨媽,薛蟠一急,酒杯一摞就跑了來,這起子紈褲子弟豈有不湊熱鬧的?一個個跟了來,立在門外不遠處的花架下,向廳里細細打量。當時天色黑又無月亮,滿院漆黑,只有廳里燈火通明,所以里面看不見外面,外面卻把里面看了個飽……

且不論這些個男子議論,寶玉回了——,無情無緒的只是落淚。

襲人上前相勸,寶玉道,「我還是錯了,辜負了菱姐姐所托。菱姐姐說的分明,靈牌上不寫薛氏字樣……」

「你這呆子!」襲人推他一把,「那是因為香菱不肯做妾,現在給她按照薛門正房喪儀辦理,是認可了她的身份的,這也就無礙于她父母祖上了,又有何不可為?再說,她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了她一個人兒,她不入薛氏祖墳,又埋在哪里?難道你忍心讓她做個孤魂野鬼無依無靠麼?」

一番話說的寶玉越發大哭起來。

良久,麝月端上水來淨臉,寶玉無情無緒的上床睡了,一眼看到枕邊妙玉的檀木小盒,一番沉恨輾轉到妙玉身上,「她這麼個人兒,又何嘗不是跟林妹妹菱姐姐一樣,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這些個清俊秀雅的女孩兒,明明出身富貴卻又年少失去父母蔭護,幸虧流落進我賈府,還沒落到街頭任人欺凌,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吧……菱姐姐的事我自辦了,妙玉的事,我一定要給她辦好……」

是日,薛家果然扎起靈堂,按照正房喪儀給香菱理喪。一時薛家門庭若市,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鄉紳富豪,你來我往,端的是熱鬧非常。薛家人脈已然凋零,所靠者無非是賈王史等親戚家以及一些舊時的朋友撐起陣勢。賈政听說香菱身世,想起香菱齊整模樣,不免搖頭嘆息,著實惋惜一番,又幫著薛蟠從夏太監處捐了個出身,無非是為著靈幡經榜上寫著好看罷了。

喪事過後,轉眼又是三個月光景。

這日早飯後,眾姑娘正圍坐在賈母身邊說笑,人報北靜王妃來訪。

賈母王夫人忙按品階換上朝服,到前堂迎接。

彼此敘後,按賓主落座。丫環送上茶來。

北靜王妃先開口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今日前來,是來下貼子請人的。」

賈母等笑回,「王妃真是客氣了,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便是,何來個請字?讓咱們如何擔當的起!」

「哎,擔當的起。這是必須的。」北靜王妃放下茶杯,「我今日請的,卻不是在堂客,而是賈府中的幾位小姐。」

賈母等一驚,彼此相望,均不明白北靜王妃的意思。

北靜王妃道,「是這樣,下個月我母妃五十壽辰,我們打算在王府擺酒慶祝,叫了一撥小戲子唱唱戲,再請請這些親戚,大家聚聚,熱鬧三天。可我母妃說了,王府中向來少女眷,又天天看我們這些老臉看煩了,要請你們這些親戚家的幾位養在深閨里的小姐過來坐坐,老人家也想沾點年輕人的喜氣。照理說,深閨幼女本不該出面,只是,我想著咱們兩家是世交,小姐們我也見過的,所以,我便冒昧來了……」

不等北靜王妃說完,賈母等都笑了,站起來回道,「王妃有請,豈敢不去!這是王妃看得起咱們家丫頭不嫌她們粗陋,她們謝恩還來不及呢,談何冒昧之說!王妃放心,等太妃生辰那天,我們帶著姑娘們必去慶賀!只是不知,王妃要請的是我們家哪幾個丫頭?」

「老封君這般說,我便放心了。」北靜王妃一笑,早有一個嬤嬤捧了燙金請貼來,北靜王妃接過,遞給賈母,「老封君請看!」

鴛鴦遞了花鏡過來,賈母戴上,親自打開來看,頭一個請的是黛玉,第二個便是探春,寶釵寶琴的請貼也一並在。

「我忖奪著,這薛氏姐妹雖不是府中的,可一直在府里住著,于是我便把貼子一並帶了來,請老封君轉交即是。還有史家大姑娘的,我已著人另送至史府了。」

「王妃想的周到!」賈母點頭稱謝,「且請放心便是。」

送走北靜王妃,賈母王夫人相視而笑,都知道此番名為慶壽,實則是有官媒出面相看了。

到了北靜太妃生辰那天,賈母王夫人便帶著黛玉探春寶釵寶琴及各人的貼身丫環前去北靜王府。到了府門口,另換了王府中幾個清秀小童過來抬轎,一直抬至二進門偏廳前,又換了幾個粗壯的老嬤嬤過來抬著,一直抬到擺戲的廳前。

北靜王妃早已帶著眾丫環婆子在廳前接待,北靜王妃親自上前揭開賈母的轎簾,賈母連稱惶恐,低著頭下轎。王夫人帶著寶釵等也下了轎,低頭站在賈母身後,一起向北靜王妃屈膝行禮。

「罷了,免禮。」北靜王妃笑著說,引著賈母等進了西廳,按座次入座。寶釵等展眸一看,廳中已坐了好幾位年輕的小姐,大半都不認識,只有史鼎侯的夫人和史湘雲是舊識。于是各自打招呼。湘雲便挪了位置過來與寶釵等一齊坐。大家喝茶吃茶點。

沒一忽兒開了戲,早有婆子拿了戲單過來,北靜王妃便請眾誥命點戲,眾誥命推讓一回,各自點了。北靜王妃又令小姐們點戲,小姐們自是不肯逾越,均低頭謝辭。

一折戲唱完後,人道,「太妃到!」眾人站起。早見一起婆子丫頭擁著一位鳳冠霞帔的年約五十的貴婦人走進廳來,眾人均跪倒,口稱金安,共祝華誕。

太妃微笑著上前,親自扶起賈母,「老封君勿要多禮,論年歲,您可大本宮這許多呢,本宮如何敢當!」

賈母連稱不敢,低著頭謝了。眾人均起身,等北靜太妃坐了,方入座。北靜王妃在太妃身後陪站。

北靜太妃便抬頭仔細打量廳中的小姐們,連連點頭,「果然都是些妙人!一個比一個水靈,叫本宮不知喜歡哪個為是!」

指著寶釵道,「這姑娘好生大方,是誰家的孩子?」賈母忙回,「是我家親戚薛氏的大姑娘。」

寶釵忙起身上前請安,太妃扶起,仔細端看,點點頭,身邊的丫環遞上一個精致的檀木小盒,打開來,是一朵珠花。「頭次見面,拿著玩罷。」

寶釵跪下謝恩,親手接過珠花,遞給鶯兒,鶯兒幫她插在發上。

「這孩子,太素淨了些,插上這珠花,就亮眼了許多。」北靜王妃在一旁湊趣。

太妃轉過臉,目光落在坐在後面的一小姐身上,「這姑娘生的可憐見兒的!」

那小姐見問,從容站起,走到太妃跟前從容的請安,「奴婢是通判傅試之妹,乳名秋芳。見過太妃,恭祝太妃金安!」

「好利落的小嘴兒!」太妃點頭贊賞,丫環遞上檀木小盒,打開來,卻是兩枚玉鐲,「初次見面,略備薄禮,姑娘莫嫌簡陋!」

「奴婢不敢當!」傅秋芳跪下叩頭,親自取了玉鐲戴上。只見玉鐲襯著晶瑩肌膚,煞是好看。

「是個齊整孩子。」賈母等也暗暗點頭,王夫人卻留了心。

寶釵黛玉相視一笑,一齊看向傅秋芳。只見她眉不染而黛,唇不畫而朱,穿著十分素雅,行動頗有主見。傅秋芳見寶釵等看她,展顏一笑,略點了點頭。寶釵黛玉回了一笑,就此算認識了。

太妃又一一詢問到眾小姐,探春賞了一對金耳環,寶琴得到一個寶石戒指,湘雲得到一串珠鏈。到得黛玉時,黛玉娉娉婷婷的上前請安。

太妃和王妃均道,「這姑娘好生柔弱!」

賈母回道,「這是臣妻的外孫女兒,姓林,乳名黛玉。」

太妃王妃互視一眼,對著黛玉上下打量,「這就是林探花之女?听說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黛玉跪下叩頭,北靜王妃親手挽起,「妹妹請起,不必如此客氣!」

賈母見此情景,臉上變色,王夫人卻暗有喜氣。黛玉亦是驚怒交集,「名不虛傳?」

丫環送上檀木小盒,太妃親自打開來,拿出里面的物件,是一只金鳳,親自給黛玉戴在頭上。

黛玉低頭謝恩,退回座次。

寶釵看著黛玉,滿面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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