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陌站在客棧的內院,還未進屋,便听見里面傳來一身怒喝
「你怎麼能讓她去呢,她還只是——」余下的話因氣息不順中斷了,可想說話人何等生氣和無奈。
推開門,便看見怒火中燒的三姐和苦難者榮嬸,火勢不小呢。
「哎呀,三姐別氣壞了身子,小妹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疾步走上前去抱住她。犯錯的小孩總喜歡用柔情攻勢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可當事人似乎毫無緩解的打算,一把推開嬌小的身子,轉身便走。
「三姐,等一下,听我解釋嘛。」安陌追上前去,拉住三姐的胳膊,阻止她的離去。誤會不解釋,後患無窮。這是多年看狗血劇的一點心得。
「你還知道回來呀,怎麼沒死在外面」又恢復了她初時見安陌的說話風格。
「呵呵,三姐,看你說的啥話,咋隨便溜達幾圈就把小命給丟了呢,呵呵。」裝傻充愣,安陌的拿手絕活,瞞天過海應該不成問題。
「不解釋解釋?」听不出任何情緒的語氣反而讓人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榮嬸不是說了嗎,就是出去逛逛,呵呵,逛逛。」怕她不信,安陌又重復了一下核心詞。
「不打算說是吧。」大力甩開束縛,不留余地地離去。只余一聲無奈的嘆息。
安陌走回房間,榮嬸還保持著一副小媳婦樣。
「榮嬸,委屈您了。讓你當受氣包。」安陌有點過意不去。
「不礙事,只要掌櫃的能消氣,老身也‘犧牲’的有價值,不是。」看不出來,榮嬸在自己的燻陶下還挺幽默的嘛。
「小陌,你大半夜的究竟去哪里了,可把掌櫃的急壞了。」話語間飽含濃濃的擔心。
「沒事,如此良辰美景,就隨便溜達幾圈。」以往,安陌很少外出夜游。一方面是,三姐不許,另一方面,在這個莽夫橫行的時代,人命形同小強,想踩就踩,還不帶皺眉的。
安陌知道三姐生氣是因為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自家姐妹,可自己在現世學了兩年跆拳道,有點武功底子,人也還算機靈,還不至于隨隨便便就一命嗚呼了。至于沒知會她,是早已知道她會強烈要求同行,死道友不如死貧道,因為那個人是自己在乎的人,便是半分可能的危險也不想讓她踫到。
翌日,安陌早早起床,急匆匆地趕到隔壁三姐哪里。
「三姐」叩叩門,沒回應,不會還在生氣吧。以前也曾因自己的調皮任性把她氣的半死,可一般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就和好了,雖說這次氣性大了一點,一夜總夠了吧。
忍不住推開門,不在,被褥疊放的整齊,桌椅也收拾的干干淨淨,去哪了,三姐從不會這麼早起的,可能處于愛美女人潛意識的覺悟,睡美容覺至關重要。所以三姐平時都是睡到九點鐘才起來。
不遠處,只見榮嬸端著一盆洗好的衣服正準備去晾曬,安陌急忙叫住她。
「榮嬸,知道三姐去哪了嗎?」。每天,榮嬸總是客棧里起的最早的人,應該能知道三姐的去向。
「哦,掌櫃的出去了,說是有點事。」
有事?啥事?一大清早的,難道去逛集市了?
算了,等一下她回來,一定好好承認錯誤,爭取寬大處理。再不冰釋前嫌,少一人說話逗趣,非得無聊死。一想到她不冷不熱的臉,就滿心貓撓似的。
安陌坐在三姐的屋里,正想著用怎樣的方式來和好如初,卻從外面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聲音。
「小陌,快出來」是三姐溫潤如水的聲音,竟似有點雀躍,有點急切。
什麼事這麼高興,難道氣消呢?想到此,安陌滿心如釋重負,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忙高興應道︰「就來」
循聲而去,院子里,多了一個人,一著青衫,體形修長,相貌不凡的三十好幾的大叔正如松立在那里,頗有氣勢,正兀自打量她,似在探尋什麼,帶著濃濃的警惕意味。
安陌狐疑地走到三姐身側,「這誰啊?」
「鏢局的人」
「你要托他們走鏢?」
「不是,這是給你請的師傅,負責傳授你武功。」
安陌一個頭兩個大了,敢情老大一大清早不睡美容覺,找一個莽夫來摧殘祖國幼苗啊。
「那個,三姐,怎麼——突發奇想地要我學武功呢?」安陌小心翼翼地問道,深怕又犯到槍口上了。這個時候還是順從一些,安全。
「跟你說,我還氣著呢。」言外之意,想要她解氣,可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我學」安陌壯士扼腕道,心念︰何苦來哉!自己昨晚冒一回險,沒啥收獲不說,還給自己招來一師傅。虧呀,虧大發了。
三姐一個厲眼甩過來,安陌忙賠笑道︰「呵呵,學武好,學武妙,學武有出息,薪水高,福利好,呵呵。」
就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地讓人指鹿為馬地。如果這是唯一救贖的方式,咱也只能舍命陪三姐,硬著頭皮上了。
阿里路亞,阿里路亞,這一刻,我神聖了。
學吧學吧,武功也算是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的基本功,保命符,一技傍身總歸好過于手無縛雞之力。如此這般一想,原先一點不滿的情緒也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安陌照著在電視里看過的規矩,躬子,「師傅在上,請受徒——」話還未順完,就被截下了。
「先別急著拜師傅,我收徒可是很嚴格的,別到時候學不好敗壞了我的名聲。」
「嗯?」身子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僵住了,安陌疑惑地轉向三姐,這是蝦米?
「小陌,你先學著,拜師就看師傅的意思。」
想必兩人私下已訂立什麼協議,這應該是其中之一。不拜就不拜,怕我丟臉,我還不想被冠上「--------的徒弟呢」。不過,安陌已暗自下定決心,潛心修煉成為武林高手,到時,想收現成的高徒,窗都沒有。
「那什麼時候開始?」不用拜師傅,安陌馬上站直了身子,朗聲道。
「就今天,現在」
啊,不用這麼急吧。胖子也不是一口吃成的,人家還沒做心理建設呢。滿月復牢騷,又不敢回嘴。
「是,小的謹遵老佛爺旨意。」安陌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這丫頭,沒個正行。」模模頭,以示安撫
「小陌,乖啊,跟師傅好好學。」說完,就撇下安陌,往前面走去。望著她裊娜的背影,安陌暗自握拳,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心意的,三姐。
「先去那里扎馬步,一柱香的時間。」他雙手環胸,沉聲道。
「哦」事已成定局,還是積極一點比較好。
擺好姿勢,目視前方,感覺有一股氣隨著時間緩緩下沉,以前也扎過馬步,但從未保持這個動作不變到一柱香的時間,不知自己能不能挺住。
斜睨一眼旁側的大叔,仍舊酷酷地站立著。現在已日上三竿。前廳應已是賓客滿席,喧鬧不已了吧。
春幃四月,氣溫上升的很快,明顯感覺到太陽斜射在身上,很溫暖,很愜意。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煎熬開始,雙腳已被僵硬的動作折磨的哆哆嗦嗦起來。額上的汗跑馬似地往下流,有一滴防不勝防地調入眼中,模糊了視線。
還有多久啊,我快堅持不住了,安陌心里大聲吶喊道。
絡腮胡子秦裕雖臉上波瀾不驚,心里也不禁欣賞小丫頭的韌性,第一次扎馬步,堅持這麼久,竟硬是沒叫苦,不錯,三娘這妹妹收的確實有水平。看三娘一大清早地把他從被窩里拉出來,心急火燎地往回趕,應是十分寶貝她這個剛收的妹妹。再觀察觀察,如果真是那塊料,收個女徒弟也不錯。
「嗯,行了」
一得令,安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腰肌酸軟,渾身乏力」總算知道是咋回事了。一下子,她對那些武學聖人肅然起敬起來。偶像啊,每日如此,十年如一日地堅持,這得多大的耐性啊!先人啊,請接受我虔誠地一拜。
「小丫頭,不錯嘛。」秦裕輕笑出聲
「那是當然」年輕人桀驁一點沒什麼
只有兩個人的院子格外安靜,草叢里時不時地傳來蛐蛐的叫聲,頗有童趣。
話說三姐真放心把我交給這麼一個大叔,也不來探查一下。嗯,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難舍難分的曖昧糾葛,沒辦法,一個帥哥,一個美女,難免不讓人想入非非,而作為一個生活在娛樂八卦信息爆炸的時代,就應秉持娛樂至上的行事準則。
咱家三姐雖算不是那個國色天香,但也卿本佳人,怎能沒有愛情的滋潤呢。如果教頭成為姐夫,自己這個代理紅娘在過了一把牽紅線癮的同時也能享受到特殊待遇。
砸吧砸吧嘴,怎麼想就怎麼美。心中打著小九九的同時,下意識地抬頭仔細打量教頭。
稜角分明的臉,劍眉鷹目,堅挺有型的鼻子,高大挺拔的身軀隱隱透著一種霸氣和不羈。
呀呀,太有型了,越看越有型,什麼時裝模特都只是樣板,雕塑,這才是真的誘惑呢。優秀的得留著自家人用,得趕快出手,時不待人,命不由我,得抓緊。從三姐的態度看來好像沒有這層意思,木訥的三姐太不上道了,我可得撩撥撩撥。
「教頭」安陌亮閃閃地笑道
「教頭?」
「您不讓我叫師傅,當然叫教頭咯」釣個金龜婿,越想越開心。
「怪別扭地,我姓秦,叫我秦叔吧」看到那張比花還嬌艷的笑臉,不禁一陣寒,這丫頭是怎麼地哪,一下子像個媒婆似的,媒婆?怎麼會想到這個詞,可真的是越看越像。連忙後退一步,已測安全,太詭異了。
「秦叔,成家了吧?」
「還沒」又退了一步,咱沒有吃女敕草的興趣啊。
「家產多少?」
‘不多’又退了兩步,想謀財還是咋地。
這個木頭,當本小姐想毛遂自薦呀,還不是為了三姐,要不然這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活打死也不干。看他落在三姐的目光中總是帶著淡淡的寵溺,應該不會有錯。套磁果然不適合他,得直奔主題才行。
「你喜歡三姐」毋庸置疑的話語,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d?rb??的牙齒,「反正不會是道听途說」
「呵呵,連對象的情況都沒搞清楚,就貿然前來,不知該說你是單純呢,還是——無知」平緩的調調讓人氣悶。
安陌被對方的話噎住了,但考慮到自尊問題,又強作淡定,在心里默念著︰
我是稻草人,我是稻草人,我不怕風吹雨打,我不怕風吹雨打。
「對,你的猜測有一定可能性,我也許無知,但----並不愚蠢」
「木子須可是公認的名士,這不會有假,而你------三番五次的用話刺我,不知作何解釋。」
人不煩我,我不煩人,人若惹我,禮讓三分,人若再惹,還他一針也不為過。
「沒錯,木子須存在,但因為你犯了虛報年齡的錯誤,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
很好,他提醒人的方式很好很強大,難道我真的犯了常識性錯誤,一听說德高望重,想當然白發徐徐。
「你怎麼知道------」心有不甘地望著他,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啊--------我---就----是----木----子-----須」聲音時斷時續,魅惑至極,嘴邊的弧度更大了,似嘲笑般。
你當你是在唱歌劇呢,說話都不好好說的人,不要也罷。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名士還不好找嗎,再不濟,本小姐親自上場,就不信幾千年的詩歌文化鎮不住這一群人。
默立,轉身,意欲離去
「你不找木子須呢」帶出一絲疑惑。
「他呀-------不存在」戲謔的藝術不是只有你懂,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