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華絕代 第一章 前世因緣定姻緣(下)

作者 ︰

「客人您要的馬匹。」阿影給了那伙計一錠銀子,他便屁顛屁顛地給他們找來了所需的馬匹。「阿若,小心點。」杜離扶著若夫人上馬,轉向阿影︰「你與阿若同乘這匹馬,她喝了許多酒,怕駕馭不好。」阿影牽著另一匹馬立在身畔︰「主人您呢?」「我——」他回首柔聲道,「我先送雪姑娘回客棧,再出城與你們會合。」盛情難卻,我便沒有拒絕,頷首致謝。

「千嫣,」若夫人在馬上向我伸出手,「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還有好好活下去的理由。」我與她兩手相握,暗暗用勁︰「咱們相逢一場總算是有緣,興許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好,我阿若就交你這個朋友。」若夫人垂下雙目,「我單名為若,冠夫姓司徒。我的一切都是子卿給的,連我的姓氏也是。」提起亡夫,她又難過起來。

「夫人應當克制心中悲傷,否則對孩子無益。」「嗯,我又忘了。」她扯動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千嫣,我們後會有期。」阿影向杜離微微弓身行禮,便跨上若夫人的馬匹,與她一同策馬離去。

「雪姑娘我們走吧。」杜離目送她們兩人遠去,輕聲道。我微笑看他,「既然千嫣與若夫人都交上了朋友,杜公子也無需這麼客氣吧,同若夫人一般喚我千嫣便好。」「千嫣、千嫣。」他低頭念著,仿佛在練習一般,「你若是不嫌,也可以像阿若那樣喚我阿離。」

「阿離。」我也重復了幾聲,忽的抿嘴笑了。他好奇地望我。「這樣像是喚小孩子一般。」他也笑了,露出很好看的貝齒︰「我娘親便喜歡這麼喚我。」「何止是你,阿離、阿若、阿影……」我掰著指頭數著,「你們都喜歡這麼稱呼別人嗎?」。他微微發怔︰「今日听你一說我才發現。」瞧著他懵懂的樣子,似乎當真是今天才注意這個現象,我不覺莞爾。

我們兩個人說著話緩緩地在街上走著,人潮擁擠,杜離走在我的外側,說了許多時候,都不曉得再有什麼可說的了,我們便沉默下來,略略有些尷尬。

「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似乎察覺了氣氛的變化,歉然笑道。我停下腳步,歪著頭好奇道︰「那阿離不如摘下面具讓我觀瞻一番,瞧瞧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長相難登大雅之堂?」「這——」杜離有些為難的樣子。「算了算了。」我可不喜歡強人所難,便擺擺手,「說著玩的罷了,阿離別當真就是。」

「這倒不是不可以——」他抬手正要解開面具的絲繩。可是還未解開,我便已經瞬間驚愕,只見杜離的雙眸剎那由墨色轉為異色,綠色與碧色的眸子在暗處閃著奇異的光芒。瞧著我的異常,杜離停下動作,探問︰「怎麼了?」

而下一刻,身後有路人大喊道︰「哇,妖怪啊,妖怪啊!」邊喊邊逃開。周圍人群顯然已經听到了,有些騷動和不安。

杜離倏地捂著自己的眼楮,嘴角緊繃。「沒事!」我低聲安慰他,「我們快些離開這里。」他遮著雙目,沒有看我︰「你不怕嗎?」。「這便是你說的眼楮異于常人吧!」我邊回答邊暗暗推他,「我向來大膽,不覺得有什麼可怖。」「你還是退入人群中吧,別被我拖累。」他放下手掌,「听你這麼說,我很開心。」我環視一下越來越厚的人牆︰「這時候快別拖沓了,我得看著你安全出城才安心啊。」

幸而人群只是觀望並沒有什麼動作。「這邊走。」他忽的牽起我的手,人們不約而同地往後推了推,我們一同緩緩行至人群邊緣,正要松口氣,卻不期與一戴著面具的青衣男子撞在一處。

「煩請兄台讓路。」杜離微微低著頭。哪知青衣男子冷冷地橫在我的去路之上。「我們急著出城,還望兄台讓出條路來。」我也有些不快,盡量保持謙恭的態度。

「不知道閣下可听過那沅國有個廉王獨孤罹,也生著與你同樣的異色雙眸。」男子聲音清冷,目光犀利地直視杜離。

我暗自吃驚,可是細細一想,是了,若夫人稱自己為司徒一門,不正是沅國四大姓——獨孤、慕容、拓跋、司徒中居末位的司徒?而杜離,獨孤罹,何其相似的名字,原來阿離竟是阿罹?

沅國自神宗即位之初,在大燚北方,一個名為寧里的民族漸漸不安分起來,二十年之前一直攻城略地,一路凱歌,佔領了順天、永平、河間等地,于神宗歷天十四年定都順天,立國號沅。但定都之後,神宗采取一些軍事措施,有力地打擊了沅國的囂張氣焰,兩國定下合約,互不侵犯。

雖然有盟約在前,但沅國的王爺忽然出現在大燚境內,不論出于什麼目的總是難免引起揣度。而眼前之人竟能認出廉王,看來也不是等閑之輩。還是速速離開為上策。

獨孤罹握著我的手冰涼,我暗地摳了下他的手心。他轉頭瞧我。而我朗聲笑道︰「這位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吧。小女與夫君成婚兩年,怎地會不知他是不是什麼廉王?」青衣男子滿月復狐疑地打量獨孤罹,目光稍稍停留在我們握在一起的手︰「你們是夫妻?」

我听說過沅國廉王獨孤罹的名號,除了異色瞳之外,還有年歲二十有余卻尚未娶親的事情,甚至有人傳言他有斷袖之癖。

「這不是很明顯嗎?」。阿罹指指我們,「我們若不是夫妻,怎會著同色衣衫,執手而行?」那人默然不語,不知道在思量什麼。「現在可以讓我們離開了吧?」我聲音溫婉地探詢。「失禮了。」他向旁邊一挪,抬手作揖。

「相公,咱們走吧!一會兒阿若姐姐會擔心的。」我仰著臉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嗯。」獨孤罹朝青衣男子一拱手,牽著我離開。

我們仍舊是不緊不慢地走著。我微微扯動嘴角,小聲探問道︰「你的眼楮怎麼突然就變色了?」「我也不曉得,出來的時候款冬明明為我施法改變瞳色,不清楚為什麼——」他忽然噤聲,微笑著看我,口中卻道︰「有人在跟著我們。」

我挽著他的胳膊,也是輕聲笑道︰「那就甩掉他們唄。」我與他相視一笑,繼而加快了步伐。像是在比較誰的身法更勝一籌似的,我們兩個越跑越快,很快就將不知名的跟蹤者甩得不知所蹤了。

出了城,我們總算是停下步伐舒了口氣,我拊著肚子大笑不止︰「好久沒像今天這麼叛逆了。」「真沒想到,不久之前才認識到的中規中矩的女孩子居然在鬧市健步如飛。」他也笑著,過了一會兒,笑容斂住,表情凝重地看著我,「千嫣,方才為了幫我月兌身,你竟然以自己的清譽——」「什麼清譽不清譽?」我一擺手,「剛才沒人知道我姓甚名誰,若說不好,便是男女授受不親這一條罷了,不過你又沒輕薄我。自然也不算什麼。」

「可我的眼楮,我的身份——」「阿罹。」我直視他的眼楮,「雖然你是沅國人,但你來邯鄲是為了帶回若夫人,我相信你。而你的眼楮,比你之前的墨色眸子還漂亮,你知道嗎?」。「漂亮?」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瞧著我。「嗯,你的眼楮很漂亮,一只像桃花潭的碧綠潭水,一只像遙遠東海的湛藍海波,從你的眼楮里可以看到潭的深邃與海的浩瀚,你說是不是漂亮極了?」我贊道。直覺告訴我,獨孤罹一直為自己的眸色的苦惱,既然相識一場,我也盡力為他打開心結。

「好久沒人說我的眼楮漂亮了。」獨孤罹瞧著我目光出神,「很久以前,母妃抱著我,說我家罹兒的眼楮可漂亮了,就像娘發髻上的寶石,閃閃發亮。娘說我便是他最珍貴的寶石。」「你看,你娘多喜歡你呀!」可他聲音忽地生出一絲哽咽,「唯一對我好的母妃已經不在了——嘶——」他手扶住頭,緊閉雙眼,很是痛苦的模樣。

「怎麼,頭痛嗎?」。我有些不知所措。「無妨,過一陣子便好了。」他屏住呼吸,強忍了一會兒臉色終于恢復了常態,「我該走了。」「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我也頷首道,「若夫人她們估計都等急了。」「你可能自己回客棧?」阿罹擔憂地看我。「我的身手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佯作不樂意地回答。

「也是也是。」他呵呵一笑。「我們有緣再見。」我目送他離開,終究是兩國有別,他日相見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合。

獨自一人回了客棧,剛推門而入卻見一屋子的人。空青、落雁、流風都回來了,而除了他們三個,還有一位身著道袍的女子,見我進來,朝我禮貌性的微微一笑,這仙風道骨的女道長,不是姐姐千柔卻是誰?

見我愣在門口,空青上前挽住我︰「姐,我給你介紹,這是千柔道長,方才在街上出了些亂子,有匹馬驚到,我差點被踩到,是道長救了我。」她滿是激動的神色,我瞅了姐姐一眼,責怪她︰「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還高興成這樣?」她附在我耳邊,小聲道︰「道長想收我為徒。」我一怔,看著姐姐,她點點頭算是對空青的話加以肯定。

第二天,原想找空青談談,誰知整個上午都找不見她。

「落雁,你知道空青去哪了嗎?」。「二小姐啊,可能去見昨晚認識的那個少爺了吧。」落雁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個青花求佛瓶。「少爺?什麼少爺?」我皺眉追問。

「呃,就是昨天一起扔木圈燃星星棒的少爺還有他九叔。」落雁指著花瓶,「這個瓶子就是那個少爺套著了送給二小姐的。」我隱隱有些不安︰「你們怎麼認識的?」「吵了一架,算是不打不相識吧!二小姐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為了撐面子硬說自己十六歲了。呵呵,」落雁忽然有些壞笑道︰「我覺得二小姐似乎有些喜歡那個少爺呢,他說給小姐雕個木雕,這不,小姐清早就去了呢!」

雕木雕?我很是不安,便尋到空青他們約好的四海客棧。空青坐在客棧前的石階上抱著膝蓋發愣。「空青!」我擔憂地走到她跟前,「怎麼了,小姐?那個少爺沒來嗎?」。空青抬頭見是我,突然哭著撲進我懷里道︰「姐,什麼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都是騙人的。他不守信用!」

我好言撫慰,少女情竇初開便遇到這種煩心事,實在是棘手得很。良人?良人哪是這樣輕易便尋得的。

三天之後,一道聖旨傳遍全國。

「新帝登基,為綿延皇嗣,充實後庭,特命各府甄選年方十六歲秀女入京。」

十六歲的李府大小姐李千嫣自然在列,我一直在等這一天,大燚皇帝,便是我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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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嫣要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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