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亂 第九章 紅葉信箋(二)

作者 ︰

楚王後回到‘琉璃宮‘之後,回想起羋軫與她對勢的鏡頭,心里很不舒服,她在屋里踱來踱去,對一旁的賴嬤嬤抱怨說,"那個羋軫過去我看他倒是挺溫潤的,今兒居然為了那個晚秋跟我頂嘴,真是太可氣了!要不是為了維持形象,我早就教訓他一頓了!還容他在那里尋猖狂!"

賴嬤嬤賊目掃了下四周,發現沒有他人,就小聲隱蔽說,"王後!我覺得事有可疑!"

楚王後一驚,忙問,"此話怎樣?"

賴嬤嬤分析說,"您想想看,今兒我們明明看見蝶夫人帶信箋進去找晚秋了,結果,等咱們趕到卻什麼都沒看到!你說奇不奇怪?"

"是啊!不但什麼都查到,還看到晚秋拿著羋軫練字的廢紙--"楚王後思量著踱步,一肚子狐疑,晚秋捧著紙的畫面在她腦中一遍又一遍的閃現,詭異萬分。

"依老奴猜測,那碎紙很有可能就是證據!"賴嬤嬤武斷定論,並且深信自己的感覺,因為她看見上面已經撕爛的楓葉,只是後來羋軫來了,阻擋她的搜查罷了。

楚王後不語,只是微微的皺眉。

"王後您為什麼不仔細查一查呢?"

"查?你讓我怎麼查?"楚王後擊言,"本宮生為一國之母,卻要看她一女孩兒的廢紙,若是傳出去,本宮的顏面何在?"

"是!老奴該死!老奴愚昧!"賴嬤嬤低頭認錯,不再敢言。

楚王後深深抽了口氣,定神說,"你說的是實話,本宮沒有去檢查,卻是錯失了個好的時機!"

賴嬤嬤眼楮賊溜溜的轉,偷偷覷著王後的臉色。

楚王後渾然不覺,依舊繼續著以上的話題,"那個晚秋心機倒是很深,知道我們要去,居然事先把信給撕了,阻斷本宮辦孟蝶飛的機會,真是太可惡了!以後要再逮這樣的機會恐怕少之又少了!真是晦氣!"

"情在,意就在,那個孟蝶飛痴痴的,人又軟弱,相信在這爾虞我詐的宮里呆不多久的!"賴嬤嬤揚言說。

"每次你都是這樣說,結果呢,一個多月了她還安安穩穩的生活著,你說你辦的到底是什麼事?說什麼買通了那里所有的丫鬟,我看,不過是浪費錢財罷了!"楚王後諷譏。

"王後息怒,這一切都在老奴的掌控中!老奴只要輕輕一用力,她必死無疑!"

"看你滿有信心,本宮姑且相信你一次,你最好好好的把我,不要讓本宮失望!"

"是!"

"信箋的事你怎麼處理?"

賴嬤嬤說,"現在去追查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是請您不要擔心,老奴已經派了酒花去‘怡秋齋‘臥底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有機會了!娘娘就等著好戲吧!"

楚王後心情暢快,接上一句說︰"只要抓到一點空隙就連鍋端,除了孟蝶飛,那個晚秋也一起查辦!以今天解心頭之恨!"

"會的!"賴嬤嬤在一邊附和著陰笑。

*******

晚秋找了半天的紙片,花圃、草地、牆角,方方面面都看過了,終只是尋找幾片回來,她捧著信紙悵然不已,羋軫一路喊著她,她不睬,而是選擇一個人站在風里發呆。

羋軫覺得無趣,只是淡淡說了句‘外面風涼,你自己保重吧‘之類的話就去。

晚上,屋內燈色蛋黃,晚秋坐在案台邊手捧著腮,呆望著面前的廢紙,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該怎麼處理,丟了吧,不和人情,不丟吧,又看不出信箋的樣子來,真是煩透了。

她把手臂放在桌面上,頭慢慢的側靠在上去,眼楮一片茫然,漸漸地,漸漸地,閉上了眼楮睡著了••••••

酒花在外廳忙碌著,時不時的向里面觀望,見晚秋睡了,就悄悄然走過來,隨手拿起幾片廢紙拼湊,只見上面看出‘凡塵絕愛‘字樣,再要看看時,這時睡夢中的晚秋忽然拉住她的手,含糊說,"你幫幫我吧,蝶姨娘的信被弄壞了,用什麼方法可以弄起來!"

酒花詫異,莫非這就是賴嬤嬤所說的書信麼?想著想著,她輕輕拿開晚秋的手,見她沒反應,伸手撥走了全部的廢紙•••••

時間滴滴答答,酒花在拐角處拼拼湊湊,發現缺失太多,但大致能看出這是一封絕情詩,她從身上抽出一張一模一樣的紙張,揮筆寫了一首,然後撕成碎片,拿了張木板粘貼,一張一張又一張,經過修修改改,反復拼湊,終于定型了,待全部擺完,她覺得太完整,不和實際,又故意留上少量的空缺。這一過程似乎用了很久,久到值班的人到處尋她,晚秋醒了,四處在地下尋碎紙。

酒花跑上去,緊著心說,"主子,您的書信!奴婢幫你拼好了!"

晚秋愕然看著酒花,很奇怪問,"你是???"

酒花心底一悸,平靜回復,"我是昨日內務府新調來的丫頭,叫酒花!"

"哦!難怪呢,我說怎麼就沒見過你呢!"晚秋微笑接過信,低著頭,慢看著紙面,只見上頭《鷓鴣天》一首,大概內容是這樣的︰

滿目楓花逐歲凋,穿堂惹吾夢前朝。

雙雙共院丹鶯嫉,縷縷情心眉目描。

琴聲起,袖身嬈,翩翩起舞泛春潮。

春風笑吾桃花面,人面桃花醉里消!

看詩之初,晚秋還暗暗感嘆很優美,可看著看著卻不由得皺眉了,這分明是一首情詩呀,孟蝶飛怎麼會寫下如此濃艷的情詩?她到底是何意?她與天浩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總總總的迷霧困擾著她,擾得她徹夜不眠,第二天她去找羋軫,把信箋的事說了一遍,羋軫沒發表其他的意見,只是皺著眉勸道說︰「晚秋!不要卷入宮廷的是非!昨兒我都說過了,今兒你又來,你到底想干什麼?」

晚秋一臉磊落說︰「我不想干什麼?我只是為自己的諾言負責!」

羋軫看著她,神色凝重說︰「你可知你這樣將會冒著生命危險?」

"我知道!所以我必須走得小心翼翼!"晚秋回答說。

「你知道其中的原委嗎?你知道這中間要牽動多少的恩恩怨怨嗎?你太感情用事了,這封信若是落在他人之手,不止天浩、蝶夫人完蛋,就連你也沒有好下場,你想想清楚!想想你的爹娘,他們還等著你報仇!」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爹娘那邊可以緩緩,蝶夫人這信是緩不得了,因為那麼一個人在等著這封信,他的喜怒哀樂都在這封信上!」晚秋說的句句入珠,聲聲感人,「蝶夫人處境淒楚,又受盡人的排擠,我覺得我是被他給折服了,總覺得一種在隱隱之中牽引著我,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吧!」

羋軫又問︰「既然如此,那你過來找我作什麼?」

「我希望三哥能幫我做個中介,畢竟一個女子露面,要去見天浩到底不雅,若是再弄個上次那樣的事,我可真是要惱死了!」晚秋事前思考過,這封信箋少了羋軫,真的還不好送。

「我是不會拉這個線的!」羋軫幾乎沒有思考就拒絕了。

「就當我求你,行嗎?」。晚秋不死心。

「不要說這種傻話,如果一個人連最起碼的安全都保護不好,天天都想著行俠仗義,你認為這樣的人又會多有腦子?」羋軫反唇相擊,一臉陰暗,過去的溫文一掃而空。

「我•••••」晚秋啞語,不敢相信的看著羋軫,搖著頭,「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自私自利,無情無義,我錯看你了!放心!我一個人會把這件事完成,沒有你,一切都會繼續!」說著氣惱的走了。

羋軫見她走了,有點後悔剛才的說辭,他沉寂了會,大步走出去攔住匆忙的晚秋,態度明顯有些回轉,不停的解釋︰「我是在激將法激弄你,你怎麼可以一點都听不出來,我生氣,氣你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氣你不听話,偷偷的拼信!」

「你的意思——」晚秋不明白他到底是陪她去,還是不陪她去,由不得相問。

「當然是與你一起去遞信,難道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晚秋听了淡然笑了︰「謝謝!三哥!」

羋軫不語,暗暗盤算著見到天浩時該說的話。

**********

後院里,天浩赤果著肩膀,正拉著弓箭的弦,力道越來越大,大到極致,只听‘嗖‘的一聲,箭如直線般正正中中扎在圓心上,這邊羋軫帶著晚秋走了進來,恰恰撞上這一幕,不由得拍手贊嘆說,"四弟的箭法越來越準了,一箭就中圓心,佩服!佩服!"

天浩抬頭一看是羋軫,嘴角揚起一道弧笑,"三哥?"

"看來父王的培養沒有白費!你果真是個可造之才!"羋軫背著手已經上前來,語中帶夸意。

"哪里有哥哥說的那樣好呢!"天浩歉虛,"不過是得了個弓箭試試罷了!"提到這把弓箭,天浩不由得對羋軫說,"三哥要不要試試這弓?香西國進貢來的,昨天父王才賞的我,听說是碧璽羊皮、後羿用過的,無價之寶!"

"不用了!"羋軫毫無興致,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因為他來之意不在此,他是為信箋的事而來,目標沒有完成,怎可貪玩?"有些事要與你談,咱們屋里說話!"

天浩愣在原地,木木望著羋軫先走到屋里,才他轉身,細心把弓箭交到旁邊的小廝手里,囑咐說,"單放,好生保管著,不要弄壞了!"

"是!"那小廝用雙手接過去,應著下去。

天浩安排妥當後,才同羋軫、晚秋進了去。進去後,羋軫遣走了丫鬟小廝,直接質問道︰"四弟!我問你,你又和蝶飛聯系了,是不是?"

天浩一慟,困惑不已,"好好的,三哥怎麼忽然間問起這個?"

"你只說有還是沒有?就可以了!不要多話!"羋軫提高嗓音,虎視眈眈。

"沒有!"

聞言,羋軫很生氣,他把信箋扔到桌子上,怒言質問︰"那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天浩走到桌邊拿起信箋,看了一遍說,"這不是蝶飛的字!"

此話一出,除了羋軫,最驚訝的就是晚秋本人了,"怎麼可能呢?這封信明明是蝶姨娘親手交給我的,只是被我意外弄壞了而已!"實在想不明白,可轉念一想,又說,"或許,是她找人代筆的呢?"

羋軫保證說,"我覺得這個很有可能!"

天浩覺得有理,同時也很相信羋軫與晚秋,就沒再懷疑,他一遍遍回看著信,整個人都失魂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動,有歡笑的,失落的,甜蜜的,等等等等,攪得他心神惶惶,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似是烙在記憶里,堅不可摧。他閉上眼楮說,"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寫這個給我,看到這封信,我很高興,我們好久都不聯系了,或許,她還在記著我,我知道她一定還記著我的!"

羋軫嚴肅說,"即使她還記著你,你可知道這是不道德的?"

"何為道德?何為不道德?我與蝶飛是真心相愛的,若不是父王插足,我們早就成眷屬了!要說道德也是父王不道德在先!他是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劊子手!"天浩的話,七分堅硬,三分不平,字字指向楚王。

"就算你心里有很多的不平,但是木已成舟,你必須遵守這個事實!"羋軫指著他,頗為嚴肅說。

"讓我忘記蝶飛,除非我羋天浩死了,活著一天,我就一天不會放棄,不但不會放棄,有朝一日,我還會帶著她遠走高飛!過我們想過的生活!"

"你----"羋軫結舌,簡直是不可思議,"你怎麼可以如此倔強?"

"你不會懂我的心的,因為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你無法理喻心愛的人背離你的感覺!"天浩傷痛說,"那種無助,那種迷惘,那種煎熬,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心里,再有人用力的給拔出來!痛!痛!真的好痛!"

羋軫皺眉,對于天浩的固執,他實在沒有辦法,勸是權不理的,但生為兄長又無法做事不理,就說,"雖然你很強硬,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你離姨娘還是遠一點吧,這樣對她對你都有好處,若是苦苦糾纏,保不定會出什麼事呢,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只要她快樂,就是你最大的幸福!"

天浩直立著,愣愣的,似有感觸。

"天浩?"晚秋凝眸,呼喚著。

"不要喊他,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們走吧!"羋軫輕聲對晚秋說。

晚秋心存顧慮,但羋軫說的也有理,就淡淡一笑,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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