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侯門 第二十二章 反應(二)

作者 ︰ 某某寶

元家來人,動靜頗大,不過片刻功夫,府中已傳遍了,老太太自然也全知曉。面目微沉听徐三老爺說完前院的事兒,淡淡地問,「這麼說,你還是要應這門親?」

「母親,兒子……」徐三老爺頗是為難。做為父親,這門親他自是瞧不上;可又想故友,一時下也丟不開。

想來那元子歸年幼時,何等討人喜愛。生得唇紅齒白,伶俐聰慧,性情溫和,頗是乖巧知禮。那時,比起淘氣憨玩的三少爺,自老太太到他夫妻二人,都格外喜愛這孩子。

誰想,他竟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午宴時,他盡管說話艱難,仍然極賣力地說些奉承話兒,拍馬溜須……憑心而論,徐三老爺最厭這樣的人。

但他對元大人心含愧疚。當年他因言獲罪,得罪的是徐府亦惹不起的首輔大人,請人從中斡旋良久,終是沒改變什麼。本想略等三五年,風波過去,再替他斡旋,誰想,他到翼州三年便去了。

因愧疚,對元子歸便多了一份寬容;因兒時的可疼可愛,對他又多一份憐惜。若非生活不易,人怎會變成這般模樣?雖然今兒在宴上問及他在翼州的日子,他滿臉不在乎,便是提及元家雙親,亦指著自己的嘴,以說話不便為由,簡略帶過。但徐三老爺如何能不懂,這般諱莫如深,想來日子是極艱難了。

徐老太太抬眸掃了他一眼,伸手輕輕捶著膝蓋,淡淡地道,「看來,還是打算應下。」徐老太太本意是不贊同這門親的。但,一則三老爺堅持;二來嫌貧愛富的名聲著實不如听,為了府中名聲,不得已應下。

今個兒這般一鬧,她心中很是不悅,著實起了退親的念頭。見徐三老爺這般沒決斷,面露不悅。

徐三老爺抬眼瞧見,略作思量,將方才和女兒的談話做了些微改動,連連賠笑著將一應安排簡略說了。一是觀察元子歸三個月,二是讓六丫頭學著理事;三是請姚氏暗中幫她留意合適人家,請老太太給把把關。

徐老太太微微詫異,「是六丫頭尋你哭鬧?」

徐三老爺趕忙搖頭,「素兒倒是尋了我去,卻並未哭鬧,這皆是兒子的主意……」說完這話,愈發心虛,配得這樣的人家,女兒見了他竟連半句怨言沒有……

「還算你有心。」徐老太太神色略緩了些許,語含歉意,「素丫頭自小沒娘,有話不知和誰說,寧兒不長進,寧兒媳婦進來的日子淺,你這個做父親的,她也不敢親近。便是我,想來也只有怕的份!這些我都知道。往日待她著實不大經心……」

徐三老爺趕忙道,「老太太千萬莫這樣說,是素丫頭心里沒成算,又有些左性,待兒子回頭再與她細細說說……」

「沒成算?左性?」徐老太太提高聲音,斜了他一眼,微微搖頭,「我看未必。先前那宗事兒,我是為著府中親戚的臉面有意壓服,心中想著,她受了那般委屈,我如此處置,她嘴上不說,心中定然覺得委屈。可……她日日來我這里,竟是沒訴半句的苦,連一絲苗頭也未露。」

「後來,兩家的賠禮送到,不等旁人開口提醒,她就主動在我面前提出要接三丫頭和十二丫頭回來。」說著到這兒,雙目炯然望著徐三老爺,「如此,你還能說她心中沒成算?若真是個沒成算的,受了那般委屈,還不和寧兒那般,驚天動地鬧一場?」

徐三老爺嘴上一滯,無話可對。心中歉意又濃了三分,先前那宗事兒,明明是女兒受了委屈,秦氏哭天抹淚兒的替佷兒叫屈,他一時氣惱,只顧罰兒子,竟未想著去安慰女兒兩句。

徐老太太轉過頭看著前方,淡淡地問,「若說她心中沒成算,那日怎會抓著謙兒不放,讓謙兒為她出頭?」想到那日的事兒,徐老太太氣從心生,「我正要與你說,你回去與你媳婦說,就說我的話,秦家表少爺日後不許往咱們府上來!」

徐三老爺趕忙應下。

徐老太太想到那日的事氣仍不消,默坐半晌,嘆了口氣,才又接著道,「往日她是不愛說話,我瞧著,自打先前落水後,這一病,竟比原先強些了。可見,這人吶,自來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老太太這話很是。」徐三老爺連連附和,「她素日書也不少讀,道理未必不明白,不過是沒遇著什麼大事罷了。」

老太太贊同點頭,「這話很是。早先我想,她是個性子軟的,元家來信說家窮,你又一門心思顧念舊情。便想,六丫頭那樣軟和的性子,低嫁到那樣的人家,再帶一筆豐厚的嫁妝,又沒公婆侍候,在女婿跟前也能挺直腰桿。雖委屈她些,將來的日子也和順些。誰知,元家那孩子如今成了這個模樣,我們的六丫頭反倒又懂事了些。這麼一對比,我著實不大甘心。」老太太說著一嘆,余音漸息。

徐三老爺只得趕忙又拿已做好的安排勸說老太太。

旁的倒還罷了,老太太也同意,只有親事這一點,「可與你媳婦說了,她可同意?雖不是親母,現今她亦是三房當家太太,這樣落她的臉面,她心中未必舒坦。」若不舒坦,將來必生事端。

三老爺硬起心腸說道,「前面幾宗事已委屈了六丫頭,少不得日後的事,多替她操操心。太太那邊我已與她說了,回去再勸她一勸。」

「如此也好。都說寧兒媳婦是個有本事的,我看她自進門一年多,行事也頗有章法,長嫂替她操持婚事,倒也說過得去。」徐老太太也覺此法甚好。

三老爺大喜過望,先謝老太太,又歉然道,「只是累著老太太了。」

「累什麼?」徐老太太略動了動身子,「往日忽略了她,借機我這個祖母也盡盡心罷了。」

這樁大事說定,徐三老爺心情登時大為輕快,往日他整日不著家,不常在老太太跟前盡孝,今日即告了假,見老太太面色仍不寬展,索性不走了,接著敘起旁的閑話。

先說些故親舊眷的家事,又說親朋好友的喜事,拉拉雜雜說了半晌,話頭就又轉到自家眼下的這宗事兒上,徐三老爺道,「……與元家賢佷一道來的四五十人,原是翼州那邊頗有名的工匠班子,此來他進京,那袁班頭便想西京繁華,遂將一干工匠悉數帶來,打算就在西京城中落腳。我想著,西京城中,多少富貴世家,今兒有人要修繕房屋,明兒又有人要擴園子,觀那袁班頭言談舉止,倒是個穩重周全的。將來生意必定紅火。」

徐老太太如何將這樣的人看在眼中,不過隨他的話,可有可無附合了幾句。徐三老爺今日陪著吃了宴,中間又有這麼些事兒,面上已顯倦意,徐老太太見了,就擺擺手,「罷,你去罷。」

徐三老爺心中暗舒口氣,趕忙起身行禮,待出得福壽堂,春陽已西沉,這一大天,真是漫長……

覺得這一天漫長的不止徐三老爺一人。

然素和姚氏說了會閑話,回屋休息,才剛睡起,尚未梳妝,突然一人悶頭闖進正房,哭道,「六妹妹……」

然素嚇了一跳,趕忙挑簾出來,只見徐三姑娘哭得雙目紅腫,雲鬢散亂,釵環歪斜,面上淚水漣漣,氣息不接,大有不勝之態。心中大為詫異,趕忙扶人往外次間塌上坐,「三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三姑娘撲在塌上,懷抱軟枕,小聲抽泣。

然素和白橋綠水三個面面相覷,一怔過後,然素趕忙打發白橋去打水,叫綠水奉茶。自己在三姑娘身邊坐下,輕拍她的背緩聲安撫,「三姐姐別哭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三姑娘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然素只得抬頭去看跟著她來的翡翠和珍珠。翡翠咬了咬,看看痛哭不止的三姑娘,囁囁地向然素道,「我們姑娘的親事定……定下了。」

哦……然素明白了,這是三姑娘不大滿意了?好奇的問,「是哪家。」

「是保寧侯府的表少爺。」翡翠說道。

然素並不驚訝。畢竟三姑娘的親事說了很久了,一兩年時間里,淘汰四五家人,才鎖定兩個目標。這些三姑娘應該都知道的吧,怎麼突然哭得這麼傷心?

大太太是親娘,保寧侯府又是親舅家,那位楊家少爺好似生得也不錯。年方十九歲,如今在京衛指揮使司任職,是個正七品的把總,只看家世相貌和前程,可以說也不算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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