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侯門 第二十三章 姐妹

作者 ︰ 某某寶

三姑娘哭得氣息不接,哽咽不能言,由翡翠代為講述。

原是幾人分手之後,三姑娘便去了大太太那里,先說了元家來人如何等閑話,大太太就將親事決定告知三姑娘。三姑娘對這位舅家表兄不說滿意,也不能說不滿意。听了之後悶悶不樂的回了房,才剛睡起,便听縈園的小丫頭回來說,在二門處看見大少爺的小廝回來往大少女乃女乃院中討銀子。這小丫頭便好奇的問,要銀子做什麼。

小廝告訴她,大少爺因在釣魚巷宴貴客,小丫頭便隨口問,宴的是誰,陪客的是哪些,小廝隨口說了幾個人名,這里頭正有楊家少爺楊博。小丫頭回院中便翡翠說了,翡翠就轉告了三姑娘。

丫頭們不知釣魚巷是什麼地方,可三姑娘卻偏偏知道。二月里,大少女乃女乃往大太太跟前訴苦,說大少爺在外頭尋花問柳,地點就是釣魚巷。

三姑娘登時大怒,她常去楊府,對這位表兄的性子也略有耳聞,是不大愛往那些地方去的,今兒去,必定是大少爺給強著拉去的,一時氣惱上頭,跑去大少女乃女乃那里問究竟,後來驚動的大太太。

翡翠說到這兒住了口。

然素覷了覷她的神色,再看看仍伏案流淚的三姑娘,大略明白三姑娘這氣從而來。

一則麼,親事原本可有可無;二則未婚夫婿去吃花酒;三則怕是她去問大少女乃女乃,說了什麼難听的話,那大少女乃女乃豈是吃素的,估模兩人爭執,大太太知道了,斥了三姑娘。

至于大少女乃女乃說什麼話兒,然素大概也能猜到。整個徐府,最最風流紈褲的不是徐三少爺,而是徐大老爺和徐大少爺。

大老爺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但徐大少爺她就听得多了。大少爺徐澄現年二十六歲,自他十四五歲上起,就惹禍不斷,那時候,少年心性,不過是打架斗毆等事,漸到十七八歲上,那些風流韻事便層出不窮。

記得當年為他尋親事,費了老鼻子勁了。西京城中沒有幾個人家不知道他的,世家大族中有疼愛女兒的,不肯與之結親;那些落魄世家,大太太瞧不上。挑了挑來,挑到一年多,也沒尋到合適的人家兒。

大少爺十九歲那年,大少女乃女乃祝氏合家上京。祝氏一門在河南府也算大族,祝父乃是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王大人的門生,原本官途平順,直升至兩廣總督。一方封疆大吏,位高權重,春風得意。然而就是在這兩廣總督任上,出了岔子。

廣西偏遠,民風好斗,再加當地官員無好生之德,盤剝有加,激起民變。原本只是些山匪流民,不過兩三萬之眾。以廣西布政吏司當時的兵力,約有六七萬之眾,精兵對流民原本是必勝之仗,沒想到這場民變竟持續了二年之久,白銀花去幾百萬兩,最後朝中清流官員聯合上疏,迫于壓力祝父被就地免職。

免職四五年後,聞得風聲漸小,老座主王大人的首輔之位又穩若磬石。祝父活動一兩年,竟重新得了官。原本他怕官位不穩,有人翻舊帳,正好徐家大少爺尋親,這才曲意結交徐大老爺,結成這門親事。

大少女乃女乃之所以敢和三姑娘硬頂,除了氣大少爺之外,有一個很大的因素,就是她手中有銀子。雖是官宦之女,嫁妝听聞比三少女乃女乃的還要厚兩分。

原來六姑娘不解。後來,陸陸續續听到些消息,這才明白了。

坊間傳聞,當年為何六七萬之眾平定不了兩萬的反民,那是因六七萬兵力是空的,實際兵力只有三萬多人,而那位祝大人也並非蠢到極致,不堪大用的草包。不過是為了多吃空響,故而這匪年年剿,年年有。

一天剿不完,他就能多吃一天的空響。至于吃了多少,沒人說得清楚。不過,她倒是听徐三少爺以極其羨慕的口吻提過一句,一個士兵連衣物糧食兵器住處等折合在內,一月花費大約是一兩銀子。三萬空額,一月便是三萬兩,一年三十六萬兩,兩年……

當年六姑娘听到這個只作閑話兒听,現在想起來,然素不由乍舌,當真好大膽!當然,這銀子未必落到他一個人的口袋,上官打點,同僚分贓……怪不得他又能輕松復官,雖然現今的官位是個非要職。但這樣的會鑽營的人,一旦瞧準時機,未必不能高升。

恍惚她听誰說過,元子歸的父親當年就是得罪了這位首輔王大人,被左遷到翼州做了小小的照磨……

然素想得入了神,將三姑娘主僕三人晾在一旁。三姑娘泣聲漸息,拿帕子擦去眼楮,睜著一雙紅腫的眼楮,「六妹妹……」

「哦哦。」然素立時回神,咧嘴掩飾一笑,「三姐姐叫我做什麼?」

三姑娘見她面一片傻笑憨態,無動于衷,不由怒目而視。正好白橋打了水來,然素趕忙做出一副殷勤模樣,叫三姑娘洗臉。

三姑娘微嘆了一聲,下了塌子,洗了臉,重新上了妝後,將丫頭們都趕出去。坐在然素對面,連嘆幾聲,神色淒然望著她。

然素腦中警鈴大作,看架式,倒是象和自己長談的意思,可她想了半天兒,也沒想出自己哪里討了三姑娘的好,能讓她生出親近之意。

三姑娘垂首低頭,把玩著手指,半晌,幽幽地說道,「六妹妹,你知道罷。我表哥,他屋里已有人了。」

嗯?然素眨眼,這話好象交淺言深了吧?這麼私密的話,不該和她說……再說,她也不知怎麼答言,見三姑娘抬眸殷殷望著她,她趕忙搖頭,傻傻的道,「三姐姐,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三姑娘一怔,眼中聚起些神彩,鄙夷地哼了一鼻子,「你當然不知道,你整天只知道躲在院子里,你知道什麼?」話到最後,聲音已恢復原來中氣十足的清脆。

然素一腦門黑線,你的事兒我憑什麼要知道,也不想知道。好好的沖我發什麼脾氣?

還沒等她說話,三姑娘已暴躁地自塌子上跳下來,原地轉圈圈兒,「我心中不喜歡,可太太說,世家大族自來就是這樣的。她還說,等我嫁過去,隨手打發了就是。可我就是不喜歡……六妹妹,你知道罷了,我方才去尋大嫂子,也不止全氣哥哥,表哥若死也不肯去,哥哥難道會拿刀子逼著他嗎?」。

「我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三姑娘愈說愈煩躁,順手抓起塌子上的軟枕,拿在手中發泄般的撕扯,一疊聲的叫著氣死了。嚷著嚷著眼淚就出來了……

然素只得起身勸她,「三姐姐,別哭了,眼楮都哭腫了。」這話沒勸到點子上,三姑娘豁然轉頭瞪她,「你听見我說話沒,表哥去……去了釣魚巷,那是青……樓!青樓!你沒見沒有?!」最後幾個字是伸脖子瞪眼,幾乎湊到然素臉上吼出來的。

然素趕忙往後撤了撤身子,雙手捂著耳朵,怔怔地看著她,臉上仍沒什麼表情。

三姑娘紅紅的眼楮瞪著她,半晌,自己氣餒得往塌子上一坐,目光在不知名處定了神兒,神情呆滯。

然素想說,即然不滿意,就別應這門親事就好了,可她對那位楊家少爺楊博在世家子弟中,風評也算好的,听徐三老爺在老太太面前說過幾句,這人于公務上還算勤勉。

當然他即使風評不好,然素也不敢多言。畢竟是大太太瞧中的,自三姑娘從保寧侯府回來之後,有一回她去請安,正踫大太太一行。請安完了之後,老太太叫姑娘們先回去,留大太太在屋內說話兒,想來就是說這件事。

這麼說,老太太也是同意的。

想了想,便軟聲安撫三姑娘,「三姐姐只是听說他去了,並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應酬麼,這樣的事兒想來也難免,你先別氣,回頭等大哥哥回來,悄悄問他一問,便就知道了。」

「我問了哥哥會說嗎?」。三姑娘瞪她,接著她目光一頓,古怪地看著然素,看著看著便笑起來,聲音忽的就輕快起來,把頭往然素的方向伸了伸,「我听說,三哥哥和那姓元的也極為投緣兒……」

然素默然,這是拿來做對比嗎?

「對了,我听說那姓元的真的是個工匠頭子,你回來後,沒和老太太說說嗎?」。提到這個,三姑娘神色愈發輕快,上下打量然素,見她面目平靜,眼眸清明,不顯半點不悅憂愁,一點哭過的痕跡都沒有,不甘撇了撇嘴角,向後花園方向斜了一眼,輕飄飄地說道,「就那麼個工匠頭子,你還很滿意?」

「不是工匠頭子,是帳房先生。」然素不喜她的語氣,木然回擊。

現在她猛然明白過來,三姑娘為何會來尋她來了。五姑娘不在,那府里只有她一個姑娘。她素來和四姑娘不對付,這事自然不會和她說道。而自己樣樣比她差,姓元的和楊家少爺比起來,大約連給他提鞋也不配。

果然三姑娘笑倒在塌子上,「帳房先生啊,好威風……」

然素不打算再理她,以沉默對抗。三姑娘笑了一回,見她不應聲,自己也覺索然無味,偏頭望窗外,春陽已沉到屋脊之後,光線暗淡,整個徐府在春日斜輝里,竟有一種讓人說不出惆悵滋味,半晌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我不甘心,但也只能這麼著了……」說罷,不待然素說話,她跳下木塌,頭也不回的走了。

然素看著她大紅身影消失在院牆之後,心底嘆息,命好如三姑娘,原來也身不由已呀。然後又皺眉,徐寧和元子歸一見如故,莫非真的是臭味相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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