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侯門 第十四章 姑嫂

作者 ︰ 某某寶

徐府人多口雜,再隱秘的事,也不可能不露一絲風聲。何況這事的動靜也不算小。不過兩三日,白橋便將事情打探出來。

簡要來說,就是五姑娘挑頭,拿六姑娘投水和說親的事取笑,一眾人說到興頭上,便想拿六姑娘近前,當面奚落取笑一番,不想一轉頭人卻不見了。

幾人正失望,白橋便去了。又有小丫頭子說秦家少爺在海棠林間散酒氣,于是乎,在氣頭上的五姑娘就出了餿主意。三姑娘和十二姑娘湊趣兒,楊府四姑娘五姑娘做幫凶,差楊家的丫頭去傳了話兒。

那秦勇素有色名,听了這話也不辯真偽,樂顛顛的就去了。

這事兒,不但牽涉大房的兩位姑娘,還有大太太的娘家人,大太太又氣又惱又愧,當天下午三姑娘便去了保寧侯府。次日一早,五姑娘「病」了,天還沒大亮,就送出了府。

秦氏先是前心疼佷子,存心要在老太太面前鬧一大場,好好治一治徐寧,卻不想自己的女兒也牽扯其中。這下子又羞又臊,又無話可說。于是也是當天下午,送秦勇回府時,也將十二姑娘送往秦府。

之後的兩三日里,大太太頭痛,臥床不起。三太太也因宴客勞累,身子不爽利,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就讓她好生歇一歇。

三少爺徐寧被徐三老爺禁在藏書樓里,不許他出門。

至于然素,雖有老太太的話,她卻沒敢太過造次。那話在她听來,多半是出于安撫,所以,每日往老太太那邊略湊一會兒,便打道回府。並不十分張揚,亦不追問那日的事情,更沒向徐老太太訴半句苦。

因近日三太太勞累,免了眾人的請安。然素出了老太太的福壽堂,便往三少女乃女乃姚氏院中去說話兒。

姚氏正在正房里看帳本兒,听聞她來了,忙在屋里叫丫頭留人。順手將帳本合了,打發來回話的陪房媳婦出去,迎她進來。

然素落了座,歉然笑笑,「我來得不巧,擾了三嫂了。本說要先回去,映雪拉著不放。」

姚氏擺手笑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兒,我本說瞧完了這些,去尋你說話兒呢。」

姚氏的陪嫁大丫頭映雪上了茶,垂手立在一旁,笑道,「可不,方才少女乃女乃還說,今兒沒什麼事,要尋姑娘往花園里去逛一回呢。」

「再別提什麼花園了。」然素以手指頭自嘲笑道,「有這兩回的事兒,我一听花園這兩個字兒,這腦袋就大三圈兒。」

姚氏就朗聲笑起來。她本生在商家,性子直爽。雖這次的事兒波及到三少爺,被禁了足,不能出去鬼混,正好遂了她的願,不但不惱,反而十分樂呵,感嘆一笑,「這事兒一明了,我就和丫頭們又笑又感嘆,你說說,你怎麼這樣倒霉,什麼樣的事兒都讓你踫上了。」

「可不怎地。」然素也無奈地笑。

這兩日她倒常來姚氏這里坐坐,說說閑話兒。明面兒上,姑嫂兩個親近熱絡不少。然素是真心與她相交,因而在她面前說話也不避。姚氏亦是聰明人,一眼就透。滿府里頭,只她們是親的,又沒利益沖突,也存著交好的心思。

說笑幾句,然素又微微嘆息,「只是這回連累哥哥了,日後怕也要累著嫂嫂。」秦氏那樣的性子,三少爺當著眾人給她難堪,她難道就這麼算了?婆婆拿捏兒媳婦,再平常不過。

「親兄妹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可是外道了。」姚氏微微斂了笑意,神色卻還好,並不十分凝重。

然素歉意十足,「即便嫂嫂不怪我,我心中也是不安的。」姚氏雖手中有財,可徐府書香門第,自來重文輕商。她一是受三少爺托累,二來自已出身也不大好。

府中下人雖口稱少女乃女乃,情面上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也極熱情。實則私底下多有瞧她不起的,她自己怕也知道。因而府中一概大小事,但凡有大少女乃女乃和二少女乃女乃在跟前兒的,她一概不往前湊。一是排序靠後,二則明知如此,何苦爭來?

雖面上她不顯,心中未必沒怨。只不過沒法子罷了!

然素說過這句話,就在心底輕輕一嘆,說起來,她們兄妹姑嫂三個,誰也不比誰強多少,不過自地上滾到篾席上的區別罷了。

三少爺頂著三房嫡長子的名兒,但他自己不爭氣。三少女乃女乃手中有財,卻出身商家。她麼,比三少女乃女乃只好一點,是個姑娘家,上沒婆婆管著。雖有後母,老太太總還在。雖不大疼她,也是親孫女兒,所以她不好做得太過。

「罷了,不說這個了。」三少女乃女乃一瞬怔神過後,上上下下打量她幾眼,一臉關切地道,「前兒老爺拿問你哥哥,我听他回來說,和老爺又提了提元家的事兒。老爺仍是沒吐口兒呢。早先不敢和你說,可事情眼看就到跟前兒了……」

「……還有,那位,你哥哥打了她佷子,雖明面上不好說什麼,暗底里未必不怪。若要怪,豈不是要拿你這件事作伐子?」

姚氏邊說話邊覷她的神色,見她神色還好,並不和先前那樣低頭垂首紅臉又抹淚兒的,這才放了心,又壓低聲音說道,「我想,她過了這幾日,等前兒的事平復平復,必要攛掇老爺說你的事兒。這是早先訂了親的,那元家又來了信,老太太和老爺都是願意的。正是個再好不過的由頭。打著替你操辦的名號,大張旗鼓說起親事,備起嫁妝來,到時怕是再沒圜轉的余地。」

早先這事,她雖替六姑娘惋惜。也並未怎麼入心,畢竟生疏。此時說這話,一半是真心關切,另一半卻是「同仇敵愾」的意思。

提到這個,然素就微微一嘆,苦笑,「三嫂,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這件事兒,我還真沒什麼好法子。早先我去尋哥哥,想讓他替我說說話兒,可……你也知,他見天不務正業,老爺哪肯听他說?忽然又來鬧出這麼一宗事來……」

說著她一頓,有些無奈地笑道,「……三嫂猜得不無道理。不說日後,今早白橋往廚房拎飯時,就已听到了閑話。說,我因不滿意這元家的親事,這才打上那秦家少爺的主意。」

這話姚氏當天下午就听到了,因此才更憂心,「下人嘴里沒個輕重,這樣的話要禁也禁不住。」何況她們姑嫂都不管家,那些人哪個肯听她們的?

「……若她拿著這話在老爺面前一說,替你備嫁妝可就順理成章了。」姚氏又說道。她抗親在前,又有這閑話在後,為著不讓她鬧出什麼大亂子來,正好順手推舟把這親事做定了。

「備就備吧。」然素默念幾遍「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安慰自己。何況若秦氏真的著手替她備嫁妝什麼的,她正好扯一扯前太太姜氏留下的嫁妝。雖不能讓她改了主意,要也為她添些堵心事。

總之,不讓她好過,嗯,大家也都別想好過。只是這事兒,暫時她不想在姚氏面前兒提。牽扯到錢財之物,要慎之又慎。

姚氏也沒甚麼好法子,默了一會兒,道,「不若你去求求老太太?這幾日我看她對你還好,比早先強些。」

然素微微搖頭,正色道,「雖緩了顏色,與咱們府上的名聲相比,這份量卻是不夠。」她這話夠坦誠,讓姚氏微微訝異,眼眸猛然一亮,上上下下又把她打量幾個來回。

然素也沒躲,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

「怪不得你哥哥那日回來說你和先前不同了。」姚氏想到徐三少爺手上的那排牙印兒,抿嘴笑了,「往常,他說的話,你何曾駁過,那日指名道姓的喝他,又咬他,把他氣得不行呢。」

然素嘻嘻地笑,「這要怪他!若沒齊家表哥扶我,我可就破相了。」

說到齊墨,姚氏突地想到一事,眼前這件事兒也沒好法子,索性就轉了話頭,「初八那日宴客,我見二太太和齊家太太說得親熱。你們才沒走多大一會兒,四姑娘和齊家表妹就回來了。就坐在齊夫人那桌兒,我看那形容,二太太倒是更中意他……那齊家表哥也著實是個出色的人物,有才有貌……我看,配四姑娘卻是綽綽有余……」

說著到這兒,神色悵然盯著門簾兒,幽幽地道,「若這門親做得,二太太的腰桿兒就愈發硬氣了,嫁得好,這命就好……」才剛說到這兒,猛然打住,抬頭看然素正盯著她瞧,恍然笑道,「瞧瞧,我這張嘴,怎麼說著說著就到扯到這上面兒來了。」

然素臉上笑著,心中卻百般不是滋味。姚氏性子爽直,內里剛強。從不肯人前示弱,自她嫁來一年多,然素還沒听見她和誰訴過苦。以前是疏遠,便是訴過,她許是也听不到。可近兩日姑嫂兩個的話多起來,卻不曾听過她用如此口氣說話。心頭不由升起一抹憐惜,再想自己渺不可知的未來,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

一把抓了姚氏放在桌上的手,笑道,「三嫂,你別難過,咱們兩個這回趁機正好治一治哥哥。」

姚氏怔了怔,噗嗤一聲笑了,伸出手指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我是擔心你,你倒反拿我來打趣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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