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侯門 第四章 惡奴

作者 ︰ 某某寶

從老太太的反應來看,然素自暴其短,自我剖析,自我檢討,加推心置月復的策略還是起了點點效果的。老太太又念叨她一回做事糊涂,性子軟,以往滿心疼她,偏她卻故意遠著……

然素翻然悔悟般的,撲到老太太懷里大哭。

真要哭的話,倒也能哭出點點的眼淚來,誰還沒一點點傷心的事兒呢?努力再回想回想,眼淚也就出來了。

哭過之後,她立時抹著眼淚兒笑了,似將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抑郁下子發泄一般,性子也不刻意壓著了。陪著老太太坐著說閑話,時不時的也笑兩聲。

若有人拿探究的神色瞧她,她就立時做出一副「自己正在努力換變性子又因業務生疏招人笑話」的不好意思模樣,背過身去,不理人。自己羞一會兒,便又轉過身來,依舊和老太太說話兒。

倒把老太太惹得又是笑,又是感慨。順帶追憶起當年她小時候的如何如何來,杜媽媽和祝媽媽也不時的湊趣兒,直到秦氏跟前的張福家的,送來幾匹緞子,方才打住話頭。

然素腳步輕快的走在回院的巷道里,想到張福家的臨去時別有深意地看了她幾眼,就微微蹙了眉問,「前兒我恍惚听誰說起過,張福家的添了孫兒,有人要去賀喜?」

「還有誰,還不是咱們院中的崔老女乃女乃說的!」白橋脆聲道。今兒她們雖沒近前,也自旁的丫頭嘴里斷斷續續知道了今兒談話的大致情形,見姑娘神色輕松,也跟松快起來。

要知道,早先她雖覺姑娘不大討人喜歡,可也沒綠水知道的詳盡。上午讓她的那一番話給驚住了,直覺頭頂的天都是黑的。

這會,天自然又晴了。

「哦,就是她。」然素想起來了,這個崔婆子自她落水之後,前些日子還經心些,估模是怕她一命嗚呼,老太太怪罪。自打她病略好些後,就不大在院子里呆著了。常常帶些外頭听來的閑話,這個院里這樣,那個院里那樣,說得異樣熱鬧。便不管自己院中主子的死活。

這張福家的是因三太太秦氏的陪房,極得秦氏重用,管著三房內宅錢和人事,即有權,又得主子信任,難怪崔婆子掛在嘴邊兒上。

「她家是添了孫兒,听說要擺滿月酒呢,府中多數人都說到請到了。有沒說到的,自己個兒反倒要貼上去問一問。」綠水懷中抱著一匹緞子,輕柔地在一旁補充道。

按說,這樣的人情往來也沒什麼,不過,然素听綠水這話里有些諷刺意味,偏頭笑問她,「要擺多少桌酒,都請了哪些人?」

「這個我也不知,因姑娘病著,她怕是不好意思到咱們院中說。」綠水迎著自家姑娘明亮的眸子笑了笑,看她面色寬展,神態輕松,一時心下奇怪,又高興,今日可真是意外之想了。

不但沒叫老太太斥得哭鼻子,反而倒勾起老太太憶起當年的事兒來,這可是好兆頭。不過她也注意到張福家的神色,跟在然素身後默默思量半晌,方要說話,就見自家姑娘回了頭,向她說道,「去打听打听是哪一日,知道了準日子,你和白橋不管是誰,也去走一遭兒。」

綠水笑了,倒和她想到一處了,趕忙應下,「還是我去的好。」應過之後,才恍然想到,姑娘從不關心下人們的事如何如何的,怎麼突然的就的……

才剛想到這兒,只見六姑娘微微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感慨輕嘆,「老太太今兒夸我能想著老劉媽和小鵲兒,想來這事是做對了。又說我性子太孤僻,從今兒起要改一改!」

綠水又是一怔,這話來得正是時候,剛好解了自己的疑問,堵了自己想要問的話,默了一刻,只得順著她的話輕笑道,「老太太這話卻是為姑娘好,你不是不知咱們東西中三府的幾位姑娘,在老太太跟前兒是個什麼樣子,個個伶俐得很。說說笑笑的,老太太也歡喜。」

然素「嗯」了一聲,望著藍藍的天空嘆息,身邊有個精明心細的丫頭,不好對付啊……便不再說話,一臉沉思狀,往前走。

此時才半下午光景,不是最忙碌的時候,巷道里人聲寂寂。金黃春陽籠著整個徐府,牆蔭拖得長長的,植在道邊的海棠花樹,半邊陽光半邊蔭,有股安寧恬淡的閑適意味。然素心情大好,走到一條小叉巷口,認出是通往花園的小道兒,叫二人回院送東西,另一個跟著她往花園里走走。

「……呸,你個死個丫頭,我們姨娘好心來瞧辰哥兒,你敢拿茶潑她,我打死你,打死你……」才走到這條略偏的小巷道中間兒,突然傳來刺耳叫罵聲,伴著小丫頭的哭喊求饒聲,登時打破這份寧靜。

然素微微皺了皺眉,往前頭那座略顯蕭荒的小院看去,綠水趕忙上前悄聲道,「是秀姨娘的院子。」

秀姨娘……然素想起來了。是她的娘,前三太太姜氏跟前的丫頭,名叫春秀。三太太去之前,房里有一個姨娘,可惜她福薄,身子一直不大好,也沒生養。姜氏去後不到三個月,她也跟著去了。

姜氏病後,見三老爺身邊沒個服侍的人,這個春秀還一個叫春喜的,都在姜氏跟前當久了差,知道三老爺的習性與喜好,就讓三老爺收了房。

這位秀姨娘倒也算好命,先生了七姑娘,比然素小一歲多,後又生了辰哥兒,現今十一歲。

原先三老爺還顧一顧這邊兒,後來秦氏進了門,有了妻室,又納了兩房妾室,也不大往這邊來了。老太太身子骨尚好的時候,還常常問問家事,那會兒她的日子也沒這麼艱難。老太太六十歲整壽後,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去了,養好身子後,這家事愈發不理會了,只叫秦氏做主。

然素暗自哼笑,連自己這個嫡出的,她還要使法子壓著,何況是生了兒子的秀姨娘呢。再往深里說,她和秀姨娘是屬前朝遺老,秦氏即恨姜氏,自然也更恨她,何況她還有個秦氏沒有的兒子……

幾步走到門口,小院里冷冷清清的,花樹也瞧不見一棵,只有一棵高大的榆樹,此時才吐出點點綠意,把這院子一籠,顯得愈發蕭瑟冷清。

院子正中間兒,五六人圍作一堆兒,卻分成極明顯的兩個陣營。

左邊一位是銀紅長褙子,衣著光鮮明亮的年經女子,正是秦氏的陪嫁丫頭,原叫什麼燕的,如今府里稱為燕姨娘。她看好戲一般立在五六步開外,她的丫頭丹橘正蹲身子替她擦裙角。右邊一位婦人身著半舊藍紫長褙子,滿頭青絲上,半件飾無也沒。緊緊蹙著眉,神色惶然,伸手想拉打人的婆子,卻不又不敢,虛著兩只手,不時低聲向那銀紅女子和武婆子道,「別打了,別打了,她知道錯了……」

打人的婆子下手卻愈發狠了,專往蜷縮在地上的小丫頭脆弱吃疼的地方下手。

東廂房門口,略顯破敗的台階上,直挺挺立著一個十三歲的女孩,面若寒潭,眸子里聚著團入骨恨意,漠然看著院中鬧劇。

然素舉步進了院子,以一副天真的口吻緩緩笑道,「喲,真個好熱鬧,在做什麼呢?」

綠水在她背後伸了伸手想拉她,伸到一半兒又縮了回去。

院中幾人正鬧著,根本沒瞧見她們主僕二人,突听有人說話,都嚇了一跳。武婆子趕忙回頭,見是軟鼻涕蟲一般的六姑娘,登時放下來心,掐腰指著伏在地上的小丫頭,聲音輕快,透著得色,「正好六姑娘來了,叫姑娘來評評這個理兒。我們春姨娘听說辰哥兒病了,巴巴的拿了連自己也舍不得吃的燕窩好參來瞧辰哥兒。這才還沒說兩句話兒,這死丫頭就拿滾燙的茶潑了我們姨娘一身,您瞧瞧我們姨娘身上……這等沒規矩的,不管教她,沒得叫讓她壞了候府的規矩!」

然素垂眸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小丫頭,才十一二歲的模樣,一張小臉上被掌得血紅,並有幾道抓痕,已經透了血。和著滿臉淚痕,看起來頗是可憐。

這小丫頭叫小桃,才買進府里當差的,本在府中沒根基,偏這秀園里的主子是個任人踩的,剛才又被打怕了。突見六姑娘來了,趕忙爬過來,伏地連連磕頭,「六姑娘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丹橘姐姐拌了我一下,這才……」

「呸!滿口胡說的小蹄子,我好好的絆你做什麼?」正給秋姨娘擦裙子丫頭騰地站起,豎眉瞪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一手指著小桃大聲道。

小桃嚇得身子一縮,伏在地上。

然素看了看小桃,抬眸將眾人掃了一圈兒,最終把目光定在丹橘身上,盯著她的眼楮笑微微的,也不言語。

丹橘被意味不明的笑意,逼視得訕訕的縮回伸手的手,一雙杏眼卻仍不服氣的鼓著。

然素也不說話,淡淡地看著她。二人對瞧了這麼片刻,丹橘撇眼見秋姨娘不作聲,垂下眼皮,身形慢慢的垮了下去,不自覺後退一步,半片身子隱在秋姨娘身後。

「姑娘,這個武婆子是張福家的遠親。」綠水見她這樣,心知她是想要管這件事兒,趕忙在身後提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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