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五五 寶玉賀喜薛大爺 薛蟠宴客醉香樓

作者 ︰ 剪水為衣

初社過後,傅秋芳待在家中,之後的兩次社日,竟不敢再到瀟湘館來了。她是心虛,還是害羞?兼而有之吧。豈知,此例一出,更多的閨秀托了賈府家人,遞了名帖,紛紛蜂蝶般涌進,則是黛玉等始料未及的。一個女大當嫁的傅秋芳踏進賈府,就被人作了好事,難不成她們這些正值妙齡,花一般嬌女敕的姑娘們就不能揀得一乘龍快婿!這賈府可是還有一個餃玉而誕的賈寶玉啊,他的親姐姐可正是當今皇上堂堂正正的妃子呀!

呵呵,這也只是每個像寶釵一樣期盼金玉良緣的少女夢想而己。她們哪里知道從此以後,那個一心只在女兒堆中混的賈寶玉從此再也沒有在蘭苑社日里現形在姑娘們面前。

他到底怕羞了。剛到及笈之年的小伙子心地還是純潔的,他先前那些廝混的毛病也僅限于自家姐妹和親友們之間,封建主義的男女授受不親這些條條框框,他到底是最清楚不過了。

听到黛玉將薛蟠、傅秋芳點了鴛鴦譜,當日晚間,寶玉即過瀟湘館來。在問候了妙玉後,因特意繞到黛玉的蘭軒,開口問︰「林妹妹可是真的有此心,為薛大哥牽引的好姻緣!這好事來得這般叫人稱快,倒叫我有點不放心了。」

黛玉暗襯他話中意思,因抬抬籠煙寒眉,清亮的大眼楮正視他說︰「二哥哥大約是平日里被顰兒捉弄慣了?連這等好事也不敢相信了?」

寶玉嘿嘿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辨解說︰「哪里呢?只因為听得太好了,所以才不敢相信而己。」

黛玉乃正色道︰「二哥哥與我也是老朋友了,難道不知顰兒雖小,然凡事令出必行,豈有悔過,豈有不及的?」

寶玉點頭嘆道︰「正是因為如此,知道妹妹一向能干,凡事皆有主見。只這一件,玉女金童相配,幾乎有點風牛馬不相干,還是叫寶玉模不著頭腦的。」

黛玉听了,心想以前世的大道理講他,他定然還不明白,只得尋思古理去解釋說︰「二哥哥難道忘了,古語雲‘人恆無過’,即是說每個人在這世上哪有沒有過錯的。又說‘朝聞過,昔改之’、‘浪子回頭金不換’等語,意即當一個人有了過錯,但他改正後,就像早晨知道了過錯,到了傍晚他就改正了,依然是好人,而且還是千兩黃金換不回來的呢。這話用在你薛大哥身上,不是再恰當不過了。原先薛大哥的確有不少毛病,甚至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但是,他到底還是未成家之人,且缺少家教管束等原因導致的。如今已是一兩年過去了,在與我們交往以來,可听說他是一日好轉一日,再也沒有干過什麼偷雞模狗之類下流事了。所以,這就叫‘浪子回頭金不換’!」

寶玉听得痴痴的,因問︰「所以,你看著他的好轉,決意要好好獎勵他了為他作成一門好親事。」

黛玉道︰「是呀。薛大哥是天生的勇猛剛強的人,或者說是一個粗人吧,他缺乏的就是教管,缺乏的是一個能相幫的人再督促他繼續好轉上進。你姨媽、寶姐姐都是女流,將來都不能陪他一輩子的,這時候為他找一個傅秋芳這樣明理慧心的女子來教他,正是所謂天作之合,地造良緣,于他們二人都有益的很!」

寶玉听了,豁然開悟,一時面有喜色,正欲夸贊黛玉想的周全時,一時悟得自己和她都是未婚男女,此時二人相談他人婚事,未免荒唐。雖說黛玉到底是許了皇宮的人,而自己呢?所以竟一時語塞,面上通紅,不好意思再出口來。

黛玉見寶玉突然的不作聲,又見他紅著臉顧左右而言他,因打量他不好意思了。忙笑著打趣說︰「二哥哥害什麼羞呢?你若是羨慕薛大哥的好姻緣,趕明日有空我也親自為你作一樁去。」

寶玉慌得忙擺手,起身告辭,連道︰「好妹妹,你千萬不要提了。我知道你是一副好心,也知道你作得成。可這話怎麼好意思出得口呢?還是快別說了吧。」說著時,身子已出了蘭軒。黛玉忙也慌的急喊︰「二哥哥不要燥,我是說說而己,八字還沒一撇呢,慌什麼!你可別忘了去看你妙姐姐喲」

寶玉回頭道︰「我已見過妙姐姐了。這會就不打憂了!」

黛玉見此,只得讓他去了。

回轉身來,黛玉迎著紫娟、琉璃手挽手,含笑站著,欲言又止。黛玉因問︰「二位丫頭這樣親熱,面上春色不少啊,不知有什麼好事了?」

那琉璃見黛玉心情很好,乃大膽地垂下手,正正經經地說︰「林姑娘,剛才听了你和寶二爺的話,要為寶二爺作一樁好姻緣,可是真的了?」

黛玉一楞,一看這俏丫頭緊張的神情,頓時明白了大半,面上哧地一笑,說︰「是真的呀,怎麼了,琉璃幾乎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要給我出個主意了?」

琉琉望了一眼紫娟,見紫娟使眼色鼓勵她,因緋著臉說︰「林姑娘既如此說,我就大膽地薦我家的妙姑娘了!」

黛玉心中一喜,面上卻仍不露聲色,只含笑說︰「你家妙姑娘?她那個好人才,也成呀。只是這也得你們主僕二人送了銀子,奉了酒壺來,我才有勁作媒去!哈哈。」

琉璃喜得忙作揖,連說︰「好姑娘,念在我們妙姑娘的家世可憐上,幫幫她吧。」

黛玉仍趁機捉弄這個平日伶俐的丫頭,乃嘻笑著說︰「我說琉璃丫頭,平日看你也還伶俐,這會兒趕著要為你家姑娘作媒,敢情是你看上那寶二爺的好俊人才,到時也好和你家姑娘一起過去侍候了?呵呵。」

琉璃頃刻飛霞滿面,嚷道︰「林姑娘也真愛開還玩笑!」急得一跺腳想跑,無奈,紫娟拉住了她的手。

紫娟乃輕聲也央求黛玉道︰「姑娘,琉璃說的可是真話。她對她姑娘可是一片真心實意呀!」

黛玉這才正著臉說︰「不用你們倆說了,我知道琉璃的好意,也正是平日我所慮的。只打量寶二爺還在讀書,妙姐姐還不大自在,不敢擅自點破。二位丫頭有心,日後多為他們二人創造機會,讓他們自己牽手,不是很好嗎?」

「牽手?!」紫娟和琉璃詫異地一對望,旋即把彼此牽著的手撤了。

黛玉笑道︰「是讓寶二爺和妙姐姐主動地牽手,自由地相愛,那才叫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不用別人擔心喲!」

兩個丫頭听到「相愛」、「結婚」等字眼,早就臉紅了,因互相遮遮掩掩地說了幾句離開了。

第二日,吃過早飯,寶玉喜沖沖地跨進薛家,向薛蟠、姨媽賀喜去。薛姨媽一見寶玉,自歡喜的摟住他,連說︰「好孩子,听人說你這幾時在用功呢,真是出息了,將來掙得一官半職,可不是前途有望了!」一面令人快上好茶。寶玉謙遜了一番,因問︰「大哥哥在家嗎?听人說大哥哥大喜了,我特地趕來賀喜呢!」薛姨媽高興地說︰「要你賀什麼喜!倒是你今日出門,見到你寶姐姐了嗎?這幾時見她可好?」寶玉道︰「寶姐姐哪有不好的?我可不知道啊。成日見的她還不是那一個樣?」薛姨媽不自然地笑笑,也就不問,因說︰「你大哥哥在家呢,這會兒剛吃完飯去店里轉轉,我就叫人喊他。」寶玉听了,忙說︰「不用了。他既然去了店里,一定在忙。我正想去看看他的生意,想多出外逛逛,正好也出門自個兒找他去。」姨媽說︰「那怎麼行?你來了,我還不高興死,說什麼也得讓我好好侍候小祖宗一回吧!」寶玉推辭道︰「這有什麼,我還不時經常來的嗎?哪用姨媽侍候!」哪知薛姨媽說什麼也不讓,硬是讓他坐著,叫丫頭拿了黃澄澄的香瓜、半個盤子大的水蜜桃給寶玉吃,一邊親自吩咐廚子去炖小雞子鮮湯去。寶玉听了,忙忙的吃了一個桃子,起身說︰「我還是去見了大哥哥再來吃吧!」

薛姨媽一邊送出,一邊趕著囑咐說︰「中午一定要來啊,我讓你大哥哥和寶姐姐都來陪你!」寶玉听了,忙擺手,說︰「別,別,我和大哥哥來就是了,別驚動寶姐姐,她們姊妹在一起還自在些。」

薛姨媽見寶玉這樣堅持不讓寶釵回來,自然也不好意思誆寶釵去。但悶坐了一會,到底想著還不是道理,因派了貼身丫頭親自過大觀園來,捎話給寶釵回來吃中飯。哪知寶釵听了是陪寶玉,並不大熱心,也自掂著怕黛玉、妙玉等猜疑,倒越的心一橫,以自己要閉門學規矩為由,回絕了母親的好意。薛姨媽听了丫頭的回話,也就不再堅持。

那寶玉帶著茗煙一溜煙地尋到薛家店鋪,遠遠地從「恆源」字號敞開的門里望見薛蟠的絳色衣袍,因高興地遠遠喊一聲︰「薛大哥!」

薛蟠回頭一見是寶玉,亦喜的雙手抱拳迎了上來,讓進店去,在外廳堂桌上坐了,伙計泡上好茶來。寶玉問︰「薛大哥在忙什麼呢?」

薛蟠指了指櫃台上的帳本,說︰「早上我吃飯時,想起前一陣疏散,不知存貨和余帳還有多少,因過來查查,不想一陣好風把兄弟吹來了!」

寶玉點點頭,說︰「是呀,大哥哥大喜了,馬上就要成家了,查查帳,多進些貨物,正是,正是!」說著,又拱手賀道︰「薛大哥大喜,兄弟特來與你賀喜的!」

薛蟠滿面紫漲,因也呵呵地笑道︰「兄弟好意,都是承你們的情,哥哥我感激得很呢!」

寶玉笑道︰「很是呢。我昨天也問我娘和鳳嫂子,她們都說這事早成了,單等大哥哥好下帖子喝喜酒去!我听了還不相信,因特意趕去問林妹妹,她也說這都是大哥哥的造化,還說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大哥哥是一心要改好的,所以才要娶得傅姑娘這頭等的好嫂子了!」

薛蟠也嘿嘿地干咳笑道︰「說實話,我也是不相信呢。听母親和妹妹說是那傅大爺的妹子,是如何如何的好,她們親眼見過的,我又有什麼話好說呢。說實話,兄弟我倒是擔心那傅姑娘見了我,到時是不是會嚇跑的?」

寶玉忙道︰「大哥哥別說這喪志氣的話。誰不知道大哥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這會子怎會為著娶嫂子小女人一般了!哈哈,我想大約是心里急不過,巴著早點娶進門來」

薛蟠紅著臉忙道︰「兄弟你小聲點,別讓伙計們听見。」一邊因又低下聲音來,切切地說︰「說實話,哥哥的心兄弟你是最懂的了。我是什麼都不怕的,可那是以前的事了,都是母親和家人慣的。如今竟要娶那據說是天仙般難得的傅姑娘,很怕她看不起我了。兄弟知道我打小兒讀書小,識不得幾個字」

寶玉點點頭,因說︰「大哥哥慮到這里,倒是說明你心開竅了,到底是有造之才,還是林妹妹說得對了,古人也雲‘明事即理’。你既能開悟如此,就能保管日後多約束自己,再不惹事生非。你不再惹事生非,又好好經營著生意,維持著家計,我想那將要過門的嫂子又有什麼要說的呢?!」

薛蟠低頭思索良久,終抬頭說︰「好兄弟,既如此,日後大哥哥若有什麼不懂的還當多來賜教了。到底我們兄弟一場!」

寶玉笑道︰「哥哥這話說顛倒了。本是哥哥大,弟弟小,眼下又是哥哥先成家,怎麼會有事來叫兄弟賜教的理?還是有事多請教你那多才多藝的嫂子吧!」

一席話說得薛蟠又是嘿嘿不好意思地搔頭。

二人又就薛蟠的當鋪生意說了一些閑話,問了一些眼下當及時置辦的貨物等。一時又提到曾經的柳湘蓮、琪官等人,算算已是好久不見。于是寶玉提議,趁這機會好好聚聚,叫那二人也合力幫忙,把薛蟠婚事辦妥當。

一番話說到薛蟠心坎,他又感激地謝了寶玉多次,高興地說︰「我正想著這事呢,因打量買點什麼好酒好菜,請了他二人來,我們兄弟四人再好好聚一聚!」

寶玉說︰「是呀,自和林妹妹從南方回來,林妹妹被欽點秀女後,這可是我們幾個人之間第二件喜事,一定要好好慶賀了!」

二人說得興起,不覺口干,正好有薛家僕人來接寶玉、薛蟠家去吃湯。寶玉忙起身,吩咐隨從回家與賈母等說了,中午在姨媽家吃飯,一邊與薛蟠高興地過薛家來。

過了幾日,果有人來接了寶玉出去,說是是薛大爺有請。寶玉即忙換了出門的衣裳,過來稟告了賈母、王夫人。賈母等都知道薛蟠已定了親,他們青年男子聚聚,正是為圖一一熱鬧痛快,忙高興地命寶玉去了,囑咐一定要少喝點酒。寶玉答應著,一面又去瀟湘館辭了黛玉、妙玉,告訴了這日正是幾個朋友們相聚。

黛玉听了,忙祝賀,一邊又和妙玉一起,揀那舊時留下的好酒滿壇香,用紅綢布包扎了兩壇,叫茗煙捎上,只說雖然女孩子不會喝酒,但朋友之情不能忘,這酒權當姐妹倆的一點心意。寶玉忙代薛蟠等感謝,一徑地去了。

寶玉帶著茗煙等人一縱馬,徑直來到薛家恆源當鋪前,早聞得里面人影艟艟,笑聲喧嘩,就知道柳、蔣二人已到了。還未下馬,薛家的伙計就報進門來︰「寶二爺來了!」屋內三人忙迎了出來。那柳湘連、琪官趕上來一邊一個,抱住寶玉,連問︰「二爺近來可好!想煞我們了!」寶玉忙答︰「很好!我何曾不想你們倆個呢!」一邊又與薛蟠相見,那茗煙、李貴已抱著酒壇子進來。薛蟠忙道︰「今日我請客,要你拿酒干什麼!真是胡鬧!」寶玉連忙說︰「這不是我的酒,是林妹妹、妙姐姐她們二人的心意,一定要我帶過來,一為大爺喜慶祝賀,一為咱們朋友相聚的高興!」那三人忙說︰「難為女孩子心細,想得周全,真難為她們了!」寶玉因說︰「怎麼樣,拿什麼來謝人家這兩壇子好酒!」

薛蟠搔搔頭,因笑著說︰「要不,我拿兩倍的銀子付了她們去,也作感謝!」

寶玉等三人呸道︰「這有什麼!銀子能量出情誼來?」

薛蟠因求助地看著柳、蔣二人。還是柳湘蓮爽直,說道︰「我看人家沖著大爺喜事而來的,大爺就把那喜慶的紅綠糖果、新鮮瓜果多多地辦了些,送給二位姑娘,人家興許領情的。」

寶玉點頭,說︰「這還不錯。女孩子就喜歡嚼點零食兒。」說著,說著,又一拍掌說,對薛蟠說︰「大爺要辦時,大可放心去辦,多送了她們不妨。她們最近搞了個蘭苑詩社,每旬月一聚,你那未過門的嫂子就是她們中的稀客呢。如今眾姑娘看你們倆好事成了,能不向你們討個喜糖吃的?……所以,大爺不但要送喜糖、瓜果,而且還要多送了去!」

眾人听了,都道有理。一邊,早有柳湘璉招呼薛家伙計過來,幫忙把這買糖果的事細細囑咐了一番,「好好辦去,用攢盒滿滿地裝了,這可是大爺和嫂子的喜糖了!銀子麼,但記到大爺的帳上去!」

那伙計自去辦了。這里,薛蟠伸開雙臂,擁著寶玉三人朝街上的名吃醉香樓走去。

醉香樓內,臨窗的雅間里,胖乎乎的廚子端上一盆又一盆的美味佳肴來,早饞得柳、蔣二人垂涎三尺,而寶玉仍只用手一揮,令廚子快揀好的端,今日大爺請客,有的是銀子!那店主喜得點頭哈腰,吆喝唱謝不斷。去了紅綢扎,揭開塵封的錫蓋,一股濃烈的酒香飄逸而來。「真是好酒!果然滿壇香!」眾人一陣歡呼,早按捺不住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聲喧嘩,一時間男兒性情盡現,去了外面長衫,袒胸露膊,都不再嫌避。

那店家見公子爺兒高興,因趁機引了幾個女孩兒前來助興。哪知寶玉見那些女孩子姿色平平,扮相媚俗,不由皺眉,而薛蟠也紅著臉,不答。那柳、蔣二人正欲招呼,然見這二人一反往常,不由也裝作沒看見。這醉香樓老板姓胡,排行第二,因人稱胡二,見幾位小爺這樣,乃笑著揮手,讓那些女孩子去了。一邊又媚笑著說︰「小爺們見笑了!如果嫌這幾位女孩兒俗了,我店里還有好的,可否引來一看?」

薛蟠因是今日作東,又承寶玉前日告誡,這時見寶玉不作聲,自不敢再作主張。那柳蔣二人因是客,也不好開口。胡二見四人神態,都在穿紅衣的寶玉身上,因走過來,笑眯眯地說︰「小爺行行好,不過是賞幾個銅子的事了,人家女孩子也要靠這個吃飯的嘛!」

寶玉沒法,只低頭不作聲。那胡二見此,輕輕一招手,一會兒進來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孩子。寶玉一看,她身段窈條,眉清目秀,上穿著湖綠窄衫,下著穿花百蝶紅緞褲,大有梨香院女戲子齡官之態,又有黛玉之神韻,不由怔了怔。那姑娘對著寶玉薛蟠等福了福,啟唇鶯語,似珠落玉盤︰「小女子雲兒問各位大爺萬福!」一句話只听得大家都痴了,似有百千個細柔的小針扎在筋上、肋上,好不酥軟。一旁的胡二見此,因笑哈哈地說︰「好,好,雲兒你就揀幾樣新鮮曲兒唱給幾位小爺听,他們可都是出手闊綽的很!哈哈!」說著,退出了包間。

那雲兒因啟朱唇,輕問︰「大爺想听什麼曲兒?」這四人如夢中驚醒,寶玉只得躲閃著說︰「就揀你最拿手的那曲隨便彈彈吧。」那雲兒听了,低頭理弦,縴手輕撥,唱的是一曲《相見歡》︰「林花榭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一曲罷了,寶玉點頭,因停箸長嘆︰「果若林妹妹的風采一般!」說著,招呼雲兒近前來喝幾杯,吃些菜。那雲兒終是拘束,不肯前來。四人沒法,因問了她一些話,才知是因家貧被兄嫂賣至此,靠手中的琵琶清唱度日才一月爾。眾人連嘆惋惜,又為她的清純所感,不由偶有心動。寶玉見她終是不肯喝酒,也不勉強,掏出十兩銀子來賞了,說︰「以後好好在這兒唱曲兒吧,等閑了,我們幾個再想個法子賭你出去!」那雲兒感激地接了,听了這話,更是一汪秋水蓄滿眼眶,眼看就要滴落下來。寶玉哪見得如此,忙說︰「使不得,好姐姐,你今日遇著我們兄弟幾個,就是你的造化了,他們都是好人,你就在這里唱幾曲,讓兄弟們為你想個法子吧!」

那雲兒忙站起來,向另三人又鞠了躬,柔弱的樣子不勝風吹楊柳。這三人忙說︰「雲兒不要怕,好好坐了,就唱幾曲哥們听吧。」

看著四位面善的公子爺兒,被他們的熱情好意感動,雲兒緊張的內心才消去大半,乃也放開噪子唱了幾曲「梨花弄」之類,眾人都叫好。更有琪官興起,趁著酒興,端起杯也和著唱了起來。

這底下三人品著酒肴,看著那一男一女唱的盡興、和諧,不由擠眉弄眼,相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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