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履山河悵 青萍吟 第五章月明千里故人來

作者 ︰ 趙敏

重陽節,黃河岸邊遞給自己手絹的那個人。不過,真的會那麼巧嗎?穆剪燭忐忑不安起來,萬一他認出了自己怎麼辦?不會的,也許天下長得像的人多的是,她自我安慰道。就算他真是,也未必能認出自己,因為那個在風中哭泣傷感的女孩和今天的穆剪燭相差太大了。

這時人群已開始群呼萬歲,穆剪燭也跟著眾人跪下去。

其實,穆剪燭的擔心都是多余的,皇上只是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道︰「各位辛苦了,一切都由由臨江王和西洛王做主。」明宗略略停留聞一下便在眾人的前呼後擁中離去,留下一幫人面面相覷。

「王爺,你看我們……」臨江王的那些黨羽有些耐不住氣,急急地尋找支持。另一群人不急不躁冷眼旁觀,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如今我們好容易等到恩科,原本想大顯身手,誰知竟是這樣的結果!」他似在抱怨又似在試探穆剪燭。穆剪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想試探自己什麼?如今的穆剪燭只是一個曾經的征西將軍的後人。

「談了這麼久,韓玉竟然還不知道兄台的尊姓大名?」

「姓穆名剪燭,字青蕪。」見他自報家門穆剪燭亦投桃報李。

「可是‘留他如夢,送他如客’的作者穆剪燭?」韓玉的聲音為之一振,語氣興奮起來。穆剪燭竟不知道哥哥還有這樣的名氣。便有些惶恐而心虛地點點頭。她覺得自己像一個盜賊,偷盜著哥哥的盛名。

「如今皇上委托兩位王爺代權,看來我們只能投靠其中一位才行。」韓玉嘆息道。

「我看還是算了。」穆剪燭朝韓玉一笑沉默不語然後飄然離去,她知道皇上顯然是看不起這些靠祖先庇蔭的人。她原本也不想走這條終南捷徑。她本已經打定主意要通過科舉走上仕途,這次不過是來探探口風罷了。

建陽歷來是江南重鎮,水光山色秀絕天下,多少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盡源于此。這是一座比建梁更適合沉淪和醉生夢死的城市。只是她極不喜歡這里的無所不在的脂粉氣息。

穆剪燭快穿過花街,這是她回家的必經之地,也是全城最綺麗膩香之地,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在這里追歡逐樂。

穆剪燭衣著樸素,所以連待客的小鴇們也不大搭理她,一看就知道是沒錢揮霍的主兒。她倒落得自在,所以才天天從里穿過去,抄近路回家。

可是偏偏有不長眼的盯上她,從進入巷子後,就有一個人大模大樣的跟蹤她,她慢他也慢,她快他也快。她走著走著猛地一回頭,那人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便飛快的跑了。

穆剪燭趕上和那人打起來,只是越打越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的許多招式一模一樣。

「你是剪燭?小豬兒。」穆剪燭一愣不由得停下,直直地盯著他,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這麼叫她小豬兒。

「你是小肉餅。」穆剪燭驚喜地叫著撲上去抱著他,他回抱著穆剪燭興奮地難以成語︰「小豬兒、剪燭我終于找到你了。」

忽然他們同時猛的松開,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長大不能再隨便擁抱了。他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穆剪燭的臉也燙燙的。

「就你一個人回來嗎?大肉餅呢?」穆剪燭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他明亮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下來。

「我們當年走散了,他為了救一個女孩掉到黃河里。」穆剪燭的心一下子揪結起來,仿佛親眼看見他在滾滾濁浪在掙扎的模樣。

「不過,你放心,二哥的水性和武功很好他一定會活下去,終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他的。說不定哪天再遇上一個偷錢包的就是二哥。」

「不,秉明哥哥才不會像你,他寧願挨餓也不會偷人家東西。」穆剪燭斷然否定。秉宇有些不自然地道︰「我也是沒辦法嘛?我是偷著回來的,身上的盤纏早用完了,只好一路給人做短工,可是我很想在重陽節那天找到你,給你一個驚喜。」想到他一路風霜奔波,再看看他那有些黑瘦的臉,穆剪燭怎能還去責備他?換了自己,她說不定也會去偷的。

「好了,我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你能回來比什麼都好。」穆剪燭趕緊安慰道。

「我們去吃飯吧。」穆剪燭找了一間僻靜的酒樓,邊吃邊听他嘮叨。

「親不親故鄉人,香不香故鄉飯。真是太好吃了。」他風卷殘雲般地把飯菜全部消滅。

「伯父伯母怎麼樣了?」

「他們還在月宛,我是瞞著他們回來的。」田秉宇喝了一口茶道。

原來當初他們走散後,田伯父沒多久就找到了他們,誰知卻遇上狄兵的襲擊。他們沒法再回岳朝只好混在商隊中一起到了月宛。

「月宛從去年開始就和我朝恢復通商了,你們可以再和商隊一起回來呀。」他用得著這麼狼狽的逃回來嘛?

「我,我……你知道什麼呀。」田秉宇支支吾吾地說道,他似有隱情在瞞著穆剪燭。

「你該不會犯什麼十惡不赦的王法才逃出來的吧?」穆剪燭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系列的暴力鏡頭。

「你為什麼總把我想得那麼壞?氣得我連飯也吃不下了。「他氣鼓鼓地站起來。不過本來他就吃飽了。

兩人並排走在街上。建陽的繁華不亞于當年的建梁,到了入夜時分依然燈火輝煌。人來人往。街上偶爾還有幾朵傲霜斗雪的菊花,清雅的香氣沁人心脾。

「故園三徑吐幽叢,一夜玄霜墜碧空。多少天涯歸來客,盡借籬落看秋風。」秉宇滿懷感慨地吟道。

「你是不是只會背這詩?」穆剪燭冷哼一聲。

「錯了,當年背時根本不理解這詩的意境,現在多少有些懂了,你看‘多少天涯歸來客,盡借籬落看秋風’,不正是我的寫照嗎?」田秉宇搖頭晃腦的多少有些讀書人的樣子。

「別搖了。」穆剪燭手指一伸點了一下他圓老頭。

兩人幾乎跑著回到穆家,她拉著田秉宇來到父親的書房︰「爹,你看誰來了。」穆耀庭放下手中的書盯著田秉宇看了一陣忽然驚喜的站起來拉著田秉宇「你是秉宇佷兒?」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互相問了各自的境況。

這天,穆家各處喜氣洋洋,多少沖淡了因為穆天行去世帶來的悲哀。穆夫人更是喜上眉梢。她正為女兒的事擔憂呢,結果女婿送上門來了。因此她對田秉宇比誰都熱情。田秉宇受寵若驚之余心里甜滋滋,越覺得自己回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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