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與守護 正文 第五十章 公爵

作者 ︰ 寧錄

傍晚,達維騎著戰馬,逆著狂風,疾馳在聖城的街道上。

此時,他的心中窩火無比。今天,他花下大價錢買下了那顆巨大的原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妮可拒絕接受。

他勸說、引誘、懇求……卻依舊無法讓氣鼓鼓的妮可回心轉意!

這麼貴重的禮品居然送不出去,究竟是這世道變得怪異,還是自己為人太過失敗?

他胡思亂想著,卻越來越感到莫名的氣惱和沮喪!

戰馬驟然止住步伐,他已經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古樸幽靜的公館,大片的苔蘚染綠了歲月悠久的台階,無數牽牛花悠閑地爬滿了四周的柵欄,院內的小樓上,滿是歲月侵襲的痕跡……

很難想像,一個權勢滔天的大人物會住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但是,所有經過公館的人都會猜到這所宅院主人的交游廣闊和尊貴不凡,因為公館門外一長排華貴無比的馬車就是最好的注腳……

這里是紅衣主教羅素的住所。

達維深吸一口氣,跳下了戰馬,和這個外表和藹實際心機深沉的老人打交道,讓他覺得無比的吃力。

「聖殿騎士馬丁-達維,求見羅素主教。」

一名僕人微微鞠躬,迅走進閣樓,向羅素稟報。

達維靜靜地等待,心里在不停地苦笑。自從上次在寇達克家的酒會後和羅素分手,大半個月來,他不是養傷,就是忙于圍剿聖城的黑暗生物,還從沒有拜訪過羅素一次。而今天一上門,就要請求羅素出手驅除達斯特伯爵的詛咒,實在失禮得很!

閣樓的門打開,僕人急匆匆地走回來,引領著他,進入樓內。

進入客廳,達維一震,心里暗暗叫苦。此時客廳里還有十幾名客人,看他們的穿著和手中所持有的權杖,分明都是聖教的紅衣主教和樞機主教。很明顯,羅素正在這里舉行一個小型的集會,他來的,很不是時候。

他靜靜走向一個不引人注意、卻又恰好能讓羅素見到的角落,輕輕坐下。這是既不打攪諸人的會談,又讓羅素注意到自己的方法,免得羅素說出什麼不該讓自己听到的機密……

羅素看著角落里的他,微微一笑,並未停止自己的話語。

「很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主教團中的半數已經明確表示支持于我,另有一些,雖然還在搖擺不定,卻已經對我的請求表現出善意,如果沒有意外,勝利,會屬于我們……」

達維的心砰砰亂跳,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目睹一位新任教皇的誕生!

「預先恭賀你,羅素主教……」一名紅衣主教起身,微笑著道賀。

「不!應該是恭賀我們,勝利會屬于在座的每一個人,我不會忘記每一個對我的支持!」羅素微笑著,糾正了他的話。

所有人的臉上都綻放出微笑,牆角的達維也不由得暗暗欽佩,羅素的氣度風範,少有人及!

「現在,離評議會的召開還有兩個月,這段時期內,說不定還會有什麼變數。所以我請求大家,在這兩個月中,盡力走動聯絡,為我們的聯盟爭取更多的朋友。畢竟,不到塵埃落定,我們的那位老朋友還會繼續垂死掙扎的!」

所謂的老朋友,是羅素的唯一對手,同樣擁有莫大聲望和支持的薛亭頓紅衣主教!

「幾十年來,羅素主教對聖教的貢獻有目共睹,可不是那些依靠吹牛拍馬的小人所能比擬的,相信聰明人都會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低沉的哄笑聲響起,諸人對那位薛亭頓表現出的,是**果的輕蔑。看起來,在座的,都是羅素的鐵桿支持者。唯有達維,坐在他們中間,渾身的不自在。

談話又繼續了一段時間,還好沒有涉及到什麼更隱秘的內容,讓枯坐在一旁的達維暗中松了一口氣!

終于,客人們起身告辭,羅素將他們一一送出門外,這才轉回客廳,招待起達維。

懶散地癱坐在客廳的椅子里,疲憊和焦躁在羅素的眼中一閃而逝。達維心中微動,看起來,羅素的內心並不如他剛才表現出的那麼充滿自信,而且,決戰前那段漫長的等待讓這位老人飽受煎熬。

「孩子,最近你很少來看我這個老人,這可不應該哦!」

「對不起,叔叔,最近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我抽不開身。」

「不要解釋了,我一直在關注著你,最近,你可著實做出幾件驚天動地的事情來,讓我這個老人很為你驕傲!」

羅素思索了一下,緩緩開口︰「另外,代我謝謝你的引薦者羅蘭騎士,最近他給予我太多的幫助,是我以前所未能預料到的!」

一股熱流涌上達維的心頭,很明顯,羅蘭騎士暗中為他做了很多事,只為了能讓他更加可靠地得到羅素的幫助。

「算算時間,那位遭受詛咒的伯爵快要到達聖城了吧?」

羅素一語道破達維的來意。

「感謝您的掛念,就在今天,我的家人已經護送達斯特伯爵來到了聖城!」

「很抱歉,孩子!」

達維的心瞬間抽緊!看著他略略緊張的樣子,羅素哈哈大笑。

「別慌、別慌!叔叔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不過,很可惜,就在三天後,我、還有目前聖城大部分的紅衣主教,都要起身去帝都迎接教皇陛下的靈柩,在這之前,我的事務太多,沒有時間出手驅除伯爵的詛咒,那樣做的話,要耗費我太多的力量,會耽誤我太多的事情……」

達維深吸了一口氣,這個變數,讓他始料不及。

「而且,我還要在帝都停留一個月。會合所有遠道而來的紅衣主教後,才能返回聖城,這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啊……」

羅素揮揮手,阻止了想說什麼的達維。

「我猜,這次你也會隨同軍隊,前往帝都吧?」

達維點點頭,這是羅蘭騎士很久之前就交代過的任務。

「很好,那麼,帶著伯爵一起去吧。在帝都,我會有一段空閑時間;而回聖城之後,我會更忙!」

達維松了口氣,這個結果,也不錯。

接下來,是一段沒有什麼意義的閑聊,看著有些疲倦的羅素,達維略略閑談幾句,即起身告辭。說實話,這位未來的教皇給他的壓力太大。

慢慢走在夜間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他的心慢慢冷靜下來。換作一個熱衷于功名利祿的人,現在最好的選擇是狠狠地巴結上羅素。但他卻並不想這麼做,他所求不多,只希望能夠驅除伯爵的詛咒,然後好好做自己的聖殿騎士,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奢望了。畢竟,自己年紀輕輕,就鋒芒太顯,只會引起無數野心家的敵意。

望著從自己小樓的窗戶投射出的燭光,他的內心一片寧靜,該做的事情,自己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吧……

走進家門,久等在客廳里的三人一聲歡呼,沖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扒下他的盔甲,把他按在了沙上。

娜娜看著囁嚅不語的妮可,善解人意地替她問︰「怎麼樣,羅素大人什麼時候出手,解除伯爵的詛咒?」

達維看著一旁嘴唇都緊張得哆嗦起來的妮可,有心逗她一逗,最終卻忍了下來。

不應該再戲耍這個又可憐又緊張的小姐了。

「時間還不確定,羅素大人的事務繁忙。所以,三天後,我們要和他一同前往帝都,在那里,他會與幾名主教一起,讓伯爵恢復正常人的生活……」

「也就是說,我們要去帝都了?」貝京小聲地問。

達維輕輕點頭,于是,笑聲立刻充滿了房間。能夠去帝國的都城游覽,可是幾個人期待已久的事情。

笑聲中,他靜靜地注視著妮可,忽然從那雙因為喜悅而溢滿淚水的眼楮中覺出一絲感激,于是,疲憊的他立刻輕松了起來。這種和平和善意的交流,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兩個人的中間。

他輕輕將裝著原鑽的盒子放在妮可的面前,低聲說︰「收下它吧,這不代表什麼,只是為了為了表達我的歉意。」

妮可望著他,半晌,才伸出手,哆嗦著,收下了那件禮物。

軍營里,德布雷一臉的憤怒,恨恨地瞪著達維。

「你可曾經說過,願意幫助我做未完成的公務!」達維苦笑,因為妮可等人的到來,他把一切工作都推給了德布雷,看來,這位同僚處理得很吃力。

「原本我以為工作會很輕松,可誰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人干得了的活!」德布雷的話語中充滿了疲憊。

「一千名士兵的調動而已,有那麼累嗎?」

「一千人?」德布雷沒有好氣地低哼。「那是過時新聞了,就在昨天,人數已經增加到兩千人,而今天,則是三千人……」

達維大驚,在和平的帝國境內護送教皇的靈柩,似乎用不到這麼大的兵力。

「是那個該死的紅衣主教薛亭頓搞的!」德布雷壓低了聲音,緩緩訴說。「本來只需要派一千人去帝都,迎回教皇的靈柩即可,到時,聖城的大人物們會在聖誕山下的小鎮等候,再一同護送教皇的靈柩上山。可那個薛亭頓主教,居然提出為了表示隆重,他將親自去帝都迎接教皇的法體,而羅素主教立刻表示也要同行……」

達維已經慢慢明白了過來,接著德布雷的話,開始分析。

「他們二條大鯊魚如此高調,底下的小蝦米們更是要緊緊跟隨吧?」

德布雷點點頭,扔給他一個厚厚的卷宗。張口說道︰「所以,就有了這麼長長的一個名單,上面的人跟我們一起走,都是需要我們小心保護的!所以,出動的士兵也在飛增加中!」

達維展開名單,細細觀看,那密密麻麻的人名讓他一陣頭疼。看來,這次任務不會輕松。

忽地,一個名字映入他的眼簾。

威克行省領主寇達克公爵。

達維的心里開始打鼓,他艱難地開口詢問德布雷︰「怎麼,寇達克大公到達了聖城嗎?我還一直不知道這個消息!」

看著他那故作鎮定的樣子,德布雷的臉上漸漸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怎麼,害怕了?你的那位小情人沒有告訴你,他的父親就要來到她的身邊了嗎?哦,真不幸啊!也許,你們再見面的時候,將有一位嚴厲的老頭,呆在你們的身旁。」

達維氣極,努力爭辯︰「我和羅琳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德布雷冷笑︰「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會表現得那麼親密?你們那親熱無比的畫像,已經傳遍整個聖城了!」

達維的冷汗開始流了下來,他開始向光神祈禱,永遠不要和那位寇達克公爵見面,否則,那位憤怒的父親會把自己撕成碎片的!

「別呆了,開始干活吧,我們的工作,多得很!」

……

整整一天的忙亂,兩個沒有太多經驗的年輕人在參謀的幫助下終于制定出了整套的行軍計劃,看著那厚厚的一疊包括每天行軍路程、駐扎地安排、補給運送、護衛細則等等等等的計劃書,兩個人都是頭暈腦脹。

「用三千名士兵保護二百多大人物,平均每位大人物身邊只有十五人!如果扣除護送教皇靈柩和運送補給的士兵,分得的人數會更少,這樣看,我們的兵力,很不足!」

達維輕嘆,三千人看起來很多,但是如果真的生了什麼,卻又顯得不足。

「也只能出動這麼多人了,我們準備不足,一路無法得到太多補給,三千人,已經是極限了!」德布雷也是心里打鼓。

「走吧,把計劃交給羅蘭騎士,只要他簽字,一切就這麼定了!」

兩個人嘆息著,跳上戰馬,離開了軍營。

……

黃昏的街道上,兩個人慢慢地騎著馬,誰也沒有說話,這一天的辛勞,已經榨干了他們所有的精力。

一輛馬車忽地停在兩個人的旁邊,車門打開,一個精瘦的中年男子跳下馬車,滿臉笑容地招呼︰「達維騎士,有時間聊一聊嗎?」

達維目光緊鎖,他實在不記得什麼時候認識這個中年人。

可隨後,他注意到馬車上的家徽,一頭昂咆哮的獅子,四周飾以玫瑰和藤蔓,這代表著威克行省的寇達克家族!那麼,眼前這個中年人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了!

「原來是公爵大人,我剛剛才知道您達到聖城,本來還想今天晚上去拜訪您,可惜,我還有公務在身……」

達維面色如常,心髒卻在瘋狂地跳動,他看見了馬車里公爵夫人那陰沉的臉,也看見了躲在公爵夫人身後,正沖他擠眉弄眼的伊凡裘琳……

于是,冷汗打濕了他後背的衣衫。

「沒有關系,剩下的公事不是很重要,不過是找羅蘭騎士簽個字而已,我一個人去就成!」德布雷極其沒有義氣,他怪笑著扔下達維一人,自己打馬就跑!

達維氣得快要咬碎牙齒,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獨自面對那位被自己傷害了的少女的父親。

「達維騎士,不要緊張。要知道,所有的聖殿騎士都是寇達克家族的座上賓。在我的面前,不要拘束!」

寇達克公爵的話語沒有半點火氣,這讓達維放心了不少。

「謝謝您的好意,公爵大人。我剛剛知道,兩天後您也要前往帝都,很榮幸地,我和剛才那位德布雷騎士奉命保衛整個隊伍的安全!」他在沒話找話。

「唔,這樣,那麼就要辛苦達維騎士了!」

「不客氣,我現在有任務在身,需要立刻稟告羅蘭騎士,不能陪大人多聊,請大人見諒!」

「很好,我們以後還有許多相處的時間,希望你能多來我們這里作客!」

達維點點頭,和公爵告辭後,飛快地跳上戰馬,一溜煙地逃向遠方。

看著倉皇逃竄的達維,寇達克公爵一聲輕笑,跳上了馬車。

「夫人,你嚇壞那個小家伙了!」

「他讓我的羅琳寶貝受盡傷害!」

「讓羅琳受到傷害並非他的本意,我能感覺到,這是個優秀而善良的年輕人。」

「世界上優秀而善良的年輕人太多,我不想讓他再出現在羅琳的身邊!」

「可世界上同樣優秀和年輕的聖殿騎士卻沒有幾個。看得出,他是騎士團的重點培養對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將成為騎士團日後的棟梁……我們需要和這樣一個未來的強力人物搞好關系,家族需要他!」

公爵一聲長嘆,而公爵夫人也同樣沉默了下來。

一個甜膩而故作羞澀的聲音在車廂里響起。

「我好希望那個達維騎士能夠傷害我什麼……可是、可是,他沒有對我做什麼啊……」

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伊凡裘琳。

寇達克公爵夫婦對望了一眼,臉色同時黑了起來。

他們同時覺得,自己似乎不再認識這個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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