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 第二章︰緣起

作者 ︰ 溫初

為容生的這聲「姑娘」,一向厚臉皮的溫酒酒破天荒的羞澀了一回。

羞澀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不對勁兒,既然他早已醒了,那為什麼還要把藥吐出來,非要等她嘴對嘴的喂他才肯喝?

她想問他為什麼這樣做,卻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問他。她剛才的表現已經太過膚淺,這會兒萬萬不能再給他輕視她的機會。

只是她和人群疏離太久,早已忘了該如何與陌生人交流。靜默了一會兒沒能想明白該怎樣開口去問他,索性也不再提此事。反正他現在見不到她的樣子,以後也不會知道她是誰,她也並沒丟多少臉面。

沒等溫酒酒開口,容生已經做了解釋,很有風度的樣子,「姑娘方才扶我進屋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只是意識還未恢復過來,又怕驀然醒來會唐突了姑娘,于是繼續閉目休息。不過後來看姑娘舉動,似乎並不抗拒我的存在,我這才給姑娘打個招呼道聲謝意。」

「……」溫酒酒鬧了個大紅臉,不知該如何回,只能老實的應了聲,「公子莫謝,這只是行醫之人的本份。」

「本份麼?」容生伸手在自己唇上輕輕摩挲,提醒溫酒酒剛才對他所做的親密姿態,一字一字的咬著念了一遍,語調極其曖昧的反問,很有**的意味。

溫酒酒被他問的局促,十分慶幸給他的眼上蒙了紗布,多少能讓她覺得她的現狀沒那麼糟糕。不然他如果看到她的樣貌,她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這人態度轉變太突兀,剛才還文質彬彬這會兒的言行卻又像個長久流連于花叢的公子哥兒,這倆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卻絲毫不違和,顯然意見這人是極會隱藏自己的人。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是件很危險也很麻煩的事兒,這樣想著,最怕麻煩的溫酒酒就不太想搭理他。

容生看不到溫酒酒嫌棄的表情,只是樂呵呵的跟她聊著,「姑娘可是這山上的修行之人?」

溫酒酒幾乎是立刻就反駁,「不是。」

祁陽館有規定是不收女弟子的,她本是男兒打扮,素日里偽裝的也好,未被人發現她是女兒身。若是她的身份一旦被拆穿,恐怕不止她會被趕下山,就連當初收留她的師父也會受到牽連。

溫酒酒說完發現語氣重了,有欲蓋彌彰的嫌疑,為了不讓他起疑,又狀似不經意的說了句合乎情理的理由來解釋,「不過是上山來采些草藥。」

「在下淮中容生,敢問姑娘芳名?」容生察覺到溫酒酒話里的異樣,並沒點透,順著她的意思把那個話題揭了過去。

溫酒酒只當他是想問出她是誰,以後好答謝她療傷的事情,隨即就想起了師父常年掛在嘴邊的那句施恩莫望報,她學著師父嚴肅正經的樣子放緩了音量讓她的聲音听上去盡可能的莊嚴些,「我不是在救你,我只是做了件對得起醫者身份的事罷了。」

說完了她自己卻先打了個冷顫,這樣的言語似乎作了些。

溫酒酒發現她今天狀態很不對,總是做些糊涂事情,自從見了容生似乎情緒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她是追求安于現狀的那種人,這種和原本的生活發生偏離的感覺讓她有些抗拒,她不太想繼續面對他。

打定主意要離開,溫酒酒把後續的事情叮囑了一遍,「我看公子傷勢已經緩和了許多並無大礙,天亮之時便可取下眼上的繃帶,藥方藥材干糧和煮藥方法我都已經整理好放在桌邊,公子自己取來熬藥食用便可。這屋子沒有人居住,公子可隨意在這里休息。」

容生沉默了會兒才問,「你呢?」

溫酒酒緊了緊衣袋,把燈籠從地上撿起來拿在手中點上,「難得佳節,自然要下山與家人團聚。」

「唔。」容生含糊的應了聲,語氣听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可是我听你語氣似乎並不期待。」

「怎會?」溫酒酒蹙了蹙眉,對于他光明正大挖人隱私的行為有些反感,不怎麼禮貌的轉過身去就要離開,「我先走了。」

回應她的是容生痛苦的申吟聲,「唔……」

溫酒酒下意識的回頭,剛好看見容生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著身子從床上掙扎著做起來,因為疼痛的關系背部彎曲的蜷縮著。

她趕忙放下燈籠幾乎是小跑著趕到床邊,伸出右手利落的撫上了容生的右手腕,食指中指並攏著探上了他的脈搏。

她才剛坐過來,容生立刻就撲在了她懷里,溫酒酒正想推開他,他卻叮嚀著申吟了一聲,「嗯……」

她皺了皺眉,卻沒推開他,任由他在她身上趴著,反正吃豆腐是相互的,他長得那樣好看,吃虧的又不是她溫酒酒。

容生把頭埋在溫酒酒脖頸處,想趁機佔佔她便宜聞聞味道卻因為傷勢感官變的很模糊,在她身上蹭了半天也只勉強聞出了極淡的薄荷清香,仔細一想這也可能是他眼上的薄荷味道,隨覺得無趣,這才安心的把頭乖乖的放好休息。

環著她腰的手踫到了微涼的一個物件,他頓了一頓,利落的將它解了下來塞進了袖子口袋里。

溫酒酒模了半天,卻並沒找到讓他這樣疼痛難忍的病痛,她的醫術雖在師兄弟中是最差的,可是不至于連簡單的挫傷都不會醫治呀。

「你在裝病?」她疑惑著側頭瞅了眼伏在她肩頭的容生,他嘴角向上無聲的笑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哪里還有半點被病痛折磨的樣子?

「你猜。」容生心情很好,憑著感覺把嘴唇再她臉上蹭了蹭,很準確的踫到了她的唇。

「……」溫酒酒知道自己被耍了,是有些懊惱的,嘴唇蠕動半天,卻什麼都沒說。

她實在是沒有去指責人的習慣,她是個自私的姑娘,不會去花自己的時間去教一個陌生人何為有所為有所不為。可是就這樣放過他她確實不痛快,既然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能讓他好過。

溫酒酒淡定的用足了力氣推開了他,很惡意的推在了傷口的位置。

「嘶……」容生疼的下意識的吸了口涼氣。

溫酒酒頓時有股得逞的快感和喜悅。

容生挪了體重新蹭到溫酒酒身邊,低著頭極小聲的說了句,「我疼。」

竟然是撒嬌的樣子。

溫酒酒笑不出了,雖然知道他現在這個可憐兮兮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卻並不想拆穿他。

從前二師兄每次求她幫忙的時候也會向她撒嬌,五大三粗的漢子把身子扭成一個自以為羞澀的S形,看的她寒毛直立,恨不得想兩腳把他踹飛,免得他會戳瞎她的眼楮。

自那之後,她覺得世上最恐怖的事兒就是男子撒嬌,男兒本該有男兒的氣質,扭扭捏捏的像個什麼樣子!

現下她卻不這樣想了,原來男子撒嬌也可以這樣好看。

「是不是後悔方才那樣推我了?」他低低的笑,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脖頸處濕濕癢癢的。

溫酒酒稍微和他拉開了點距離,語氣里有些不屑,「我做事,從不會後悔。」

說這話時她是驕傲的。後悔是最沒用的事情,即使她知道做錯了事也只會想著法的去補救,後悔在她的生活里不存在。

「方才你明明就心疼我了。」容生的聲音依舊柔和,語氣比方才正經了許多,「你瞧,我一堂堂男子漢沖你撒嬌都不會讓你覺得是我無能,你一柔柔弱弱小姑娘,實在沒有逞強的必要。女兒家的柔情多可貴,你若喊句疼,也能真真兒的讓我跟著你一起疼,比你還疼。」

溫酒酒從小不得家人寵愛,不過七歲的年紀就被扔上了祁陽山和一群大大咧咧的男子生活,每天被*練個半死,所有人得了空就趕緊休息,哪有人會花心思去照顧別人?女孩兒的優勢她只在溫若然那里見過,自己卻不曾得到過,更不屑去向別人討些什麼。自己做到的,那才是真本事。

她一直覺得她這樣我行我素的也挺正常,只是听容生一說,不知怎的心頭就莫名的發酸。

饒是她再怎麼早熟,可她還只是個16歲的小姑娘,怎會不渴望有人來愛,有個人可以讓她依靠呢?她所謂的靠自己,不過是為了遮掩孤獨無所依的寂寥罷了。

溫酒酒強壓下悲春傷秋的情緒,語氣不善的反問他,「我不喊你就不疼了?」

「那也疼。」容生回的很快,卻並有沒有輕浮的感覺,末了,他又加了句,「不過效果肯定是不一樣的。」

他一再的窺探她的心理,她卻不再反感甚至首次有了和他交流下去的想法。

溫酒酒終于發現這人顛覆了她所有的觀點,男人可以長的這樣好看,男人撒嬌可以這樣有愛,有個人是理解她的。

她是個自負的人,長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相信自己的判斷。直到有一天出現了一個完全不同于她認知的人,這個人讓她驚奇,她看他的時候就像看個英雄那樣。這種顛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可以說他打敗了她。

女人總是傾慕與比自己強勢的男人,尤其是溫酒酒這樣內心強勢的女人遇到比她更強的男人,她所產生的傾佩要比常人多的多。

溫酒酒著實不習慣去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別人,心里的異樣撓的她難受,她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要離開。

容生卻早一步察覺到她的意圖扯住了她的衣袖,嘴角還是慣有的笑容,「佔夠了便宜就要走,姑娘可不能這樣沒有良心。」

「……」

容生歡快的說著話,眼楮雖然看不見,卻知道她一定在听,「姑娘扶我上床休息,第一次親我。姑娘喂我湯藥,第二次親我。我原以為這是姑娘表達友好的方式,這才照著姑娘的作為親了姑娘,卻不曾想到姑娘是只準自己發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

面對容生的指責,溫酒酒有些不悅,「那又怎樣?」

「呵……」容生拖著語調笑了笑,頓了一下之後才緩緩道,「姑娘不覺得,應該對我負責麼?」

溫酒酒心頭一跳,有某種驚奇和震驚相攙雜的狂喜涌現,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負責?」

「在下家境還算不錯,文學武藝都會一些,至于我這長相麼,看姑娘反應似乎也是不錯的。」沒等溫酒酒應允,容生已經自報了家門,「姑娘若是對在下還算滿意,就納了我吧。」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輕快了許多,听在溫酒酒耳朵里異常好听。

溫酒酒平靜的問了句,「你當真?」

容生點頭,「當真。」

溫酒酒不再扭捏,「好。」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會費盡心思的去得到,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達到心願了她就會開心,其他都沒那麼重要,女兒家的矜持在她的需要面前變得輕如塵埃,而且除了他就沒人把她當女孩兒不是麼?

容生愜意的將身體靠在枕頭上,聲音里卻有不加掩飾的鄭重,他對她許下承諾,「兩年之後,我定會迎娶姑娘。」

溫酒酒本想學他的樣子報上家門,看他並沒要問的意思,她也覺得這樣把自己托付出去太過倉促,想著給他留個坎兒,如果他能找到她,那就證明他是真有些本事的,這樣他才配做她的夫君。

于是她說,「與你一樣,我也家在淮中,每年乞巧,火樹銀花之地便是。」

不等他回話,她便走了。

她怕再與他相處下去,她便不舍得走了。

溫酒酒才出了屋門,容生隨即笑了出來,這算什麼問題?這丫頭真是傲嬌,淮中配的上放煙火的地方自然是京城前最繁華的街巷,那里的大戶人家總共就那麼幾家,找個人還不好查麼?明明有心告訴他,還偏生的要他自己去猜。

即使溫酒酒不給他提示,容生還是找到了她的家。

早在他賴在她身上趁機把她身上的玉佩取下的時候,指尖模索摩梭玉身,玉佩是千年白玉所制,做工精良實屬上品,上面一個大大的溫字,在那時起他就知曉了她的身份。

在淮中,能擁有這樣價值連城玉佩的溫家只有一戶,這樣想來,那姑娘定是宰相千金,以才貌雙全名動全城的——溫家小姐溫若然。

容生模著嘴唇笑了笑,上面依稀還有她留下的柔軟觸感,溫家姑娘聲音清清潤潤如小溪流水般暢快好听,想必樣貌也會很好看。

約莫著她已經離開後,容生重新躺會了床上,笑容逐漸斂去,嘴角彎出一抹絕對算不上純良的弧度,唔,原是宰相千金。

(本來想上于正新版笑傲江湖的林平之做容公子的假想圖來的,可是傳了幾次沒傳上,新版林平之演員名叫陳曉,超級美公子一枚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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