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96、皇龍賓館三套證件,依照法律一次查封

作者 ︰ 肖遠征

話分兩頭,各敘一方。

卻說王顯耀親自到了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一趟。他此行有三個目的,一是看望看望原來在一條戰線的同事;二來是因為中院一位領導,也就是李副院長提出在處理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的非抵押房地產時,要照顧到各方關切,尤其是注意支付建設這些房地產的工程隊的帶資入場墊付資金,它牽涉到社會和諧穩定的農民工欠薪問題等社會復雜面,要請他這位行長前來議議;三是到執行庭李瑟文那里催辦一下皇龍國際大酒店的房地產評估報告,要抓緊進入拍賣程序。而這個問題又和他老婆所在的國有銀行深圳分行有利益關系。

在中院,王顯耀首先與李副院長取得了安延公司問題的共識,然後來到執行庭與李瑟文聊起了天。

李瑟文談起了幾起法院發生的趣事後,主動向王顯耀介紹了向黃忠惠下達執行文書時,黃忠惠的態度。

他說︰「當時,黃忠惠害怕極了。我叫他簽字之後,問他︰‘你的奔馳車呢?’黃忠惠吃了一驚,以為我們馬上要把他的奔馳車開走,立馬臉色煞青,人都走了神了,說︰‘那車不是我的。’我說︰‘不是你的,你還天天開到深圳去?’他兩手直打哆嗦,急忙從口袋里拿出行使證,證明確實不是黃忠惠的。其實,當時假如這輛奔馳車就是黃忠惠個人的,我也沒有合法封他的車的根據呀!」

王顯耀笑著說︰「瑟文,你這樣嚇他,就和當年諸葛亮七擒孟獲一樣,要折壽啊?」

李瑟文說︰「管他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長命短命還不是一樣的死命。」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真的沒有想到一個有資產5000萬元大樓的公司老總,這樣不經嚇。」

王顯耀說︰「他還是因為心里有鬼,才怕你。我這次來也就是要跟你講這個事。他把大樓抵押給我們後,又賣了三分之一給我老婆那個國有銀行做營業網點。而且不知道怎的,從國土局搞出了一個房地產證給那家銀行,這不是有點涉案了嗎?現在的問題是,除了已經抵押在我們行的那本整棟樓的房產證和國有銀行的三分之一的房產證外,是不是又還有一本剩下三分之二的新辦的房產證。所以你查封的時候,要將新、舊房產證都要完整查封。」

李瑟文說︰「想不到這衰仔還挺會玩名堂。你說了,我注意就是了。」

王顯耀輕描淡寫地問道︰「評估報告出來了嗎?」

李瑟文說︰「我再催催看,估計這兩天可以拿給我了。」

後來,王顯耀離開了市中級人民法院。

這天晚上,王顯耀與陳作業各開著一部轎車,來到離支行不遠的玉鳳金龍大酒樓,為的是赴一場飯局。當然,也許可以說得更為冠冕堂皇一點,是為了支行的業務發展而應酬。而款待他們的是與陳作業一起上大學的同班同學尹信引薦的其所在單位——西湖春天證券經營有限公司。

原來,早在陳作業出任湖貝金融服務社副總經理的時候,喜歡吹牛的陳作業就與不少朋友、同學夸下海口,很想在融資、貸款業務上施展一番拳腳。這樣一來,勾引得一些需要資金支持的朋友隔三差五便往陳作業家里跑,這位尹信便是其中一個。奈何當時的湖貝金融服務社是莊宇主政,在資金信貸管理權方面不容陳作業越雷池一步。

後來,深圳市民銀行接管了湖貝金融服務社,陳作業成為對銀行業務不太熟悉的王顯耀的副手。隨著王顯耀對他在業務上的依賴不斷加深,他越發覺得機會到了,便故態復萌,又在同學與朋友面前吹起了牛皮。這不,剛剛當上了深圳西湖春天證券經營公司財務總監的尹信,苦于公司資金匱乏,為了展現自己的能耐,三天兩頭就往陳作業處跑,對他又是請飯听歌,又是陪桑拿洗腳,忙得不亦樂乎。

這樣一來,陳作業算是搞定了,但是,他不是一把手,要從湖貝支行取得貸款或融資,還得過王顯耀這一關。

于是,陳作業終于把皮球踢到了王顯耀的腳下,跟他商量說︰「我有一個同學叫尹信,在西湖春天證券經營公司當財務總監,一年多以前不斷來我們行找我聊天,我們當時認為證券經營公司可以在資金上互通有無,雙方都有意向發展業務關系。前幾天,他拿著一張建設銀行開出的1000萬元的定期存單,提出以這張存單質押,要求我們給他融資1000萬元,我想,這是零風險的生意。況且,與他們發展上業務,也等于給我們自己打開一條生路,實際上是雙贏的買賣。」

王顯耀參加工作以來一直在政府機關與政法戰線工作,對銀行業務不太在行,雖然在業務工作上常常要依賴陳作業協助處理,但听到陳作業如是說,主觀動機上仍然介乎在兩可之間。

後來,陳作業與尹信商量,由西湖春天證券經營公司出面,邀請王顯耀、陳作業到玉鳳金龍大酒樓增進銀企之間的感情,加深雙方的了解。

這就是今天這頓飯局的原委,可以說,它實際就是沖著王顯耀而設的。

當晚,賓主在觥籌交錯的應酬之中並沒有忘記正事,三分酒醉之余,雙方談妥了用該公司在本市建設銀行的等額定期存款單質押,向湖貝支行取得1000萬元資金的合作意向。

這是貸款呢,還是金融同業拆借?名稱還真的不好起,當晚也沒有定論。

席間,王顯耀仍然不無憂慮地說︰「這麼大的金額,我們還得請示總行再做定奪。」

陳作業看著猶豫的王顯耀,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第二天上午,陳作業來到王顯耀辦公室,頗顯心計地對王顯耀說︰「這種存單質押的業務,對我們來說,零風險,我看可以變通。證券經營公司借款,等同于金融企業,就不要當作貸款處理了,就當作金融同業拆借處理,掛在同業往來科目。你想,同業往來科目動輒上億,每天都在變化著,多一個千把萬與少一個千把萬,誰也不會注意。這樣,我們就可以避開總行信貸處那些老爺。」

王顯耀還是有些疑慮,有點面面俱到的他想起了作為支行資金調度與信貸管理的職能部門的計劃信貸科,說道︰「老夏那邊怎麼說?」

陳作業支招說︰「老夏有點教條,太死板,說得不好听就是固執,這事就不要告訴他了。拆借業務原來由卜一定管,卜一定走後也是由徐東海負責,老夏也沒有管。這回就叫譚飛燕辦了算了。」

王顯耀終于默然以應,算是準允。

這天下午,陳作業叫來譚飛燕,如此這般地面授機宜。一個多小時後,深圳市民銀行湖貝支行的1000萬元,便在缺乏總行批準手續,並避開監督機制的前提下,同業往來科目中掛帳,劃到了深圳西湖春天證券經營公司的賬上。

此時的陳作業,像一個打了一場勝仗的將軍一樣,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深深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攤開雙臂,得意洋洋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他在心里對自己說︰「終于辦妥了一單。這筆業務,既不是貸款,自然不用上報總行信貸處批準,也不是正而八經的拆借,也用不著總行計劃處審批;而在同業往來中反映,還有一個妙處,就是避開了總行業務監督部的事後監督。而且,在支行內部也避開了很多眼線與是非,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多妙啊!」

然後,他懶洋洋地從沙發上起身,將湖貝支行與深圳西湖春天證券經營公司所簽訂的《融資合同》和作為質押物的1000萬元定期存單裝進一個信封,旋即鎖進自己的保險櫃里。

看官!就這筆業務而言,人們很難相信陳作業僅僅是為了盡一次人之常情的朋友之誼。因為,它越過總行業務監督的門檻所跨的腳步確實是太大了,也可以說,他是在鋌而走險。與此同時,他還違反銀行檔案管理規定,將應該存放在營業部金庫的有價單證——作為質押物的1000萬元定期存單,連同應該存放在信貸部門的《融資合同》,通通都由自己私自保管。

俗話說,走得夜路多了,總會遇上鬼。陳作業這樣詭異兮兮地從事敏感崗位的敏感工作,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日後總會有他自己也是神經兮兮地度日如年的時候。而此事中的另一個主角王顯耀,在將信將疑之中做出了這一決定,應該也不會是免費的晚餐,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人們也許要問︰陳作業為什麼甘願冒著極大的風險以這種手法瞞天過海,暗度陳倉呢?

事情的原委在這筆融資款到了西湖春天證券經營公司帳上的第二天有了初步答案。

這天下午,該公司財務總監尹信來到陳作業的辦公室,兩同學一番寒暄之後,尹信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個信封,從里面倒出一本證券備付金存折,在送到陳作業辦公桌上的同時,說道︰「這是我們老總交辦我送來的,你一定要領情啊!不要讓我難做。」

陳作業听尹信說完,順手拿起備付金存折,打開一看︰只見這本股東戶名寫著「陳作業」名字的存折,在「發生額」和「余額」欄赫然打印出「500000.00」的阿拉伯數字。曾經在深汕化工引存款業務中體會過收受灰色收入好處的陳作業看後,也不見得十分激動,反而平靜地問道︰「這,穩妥嗎?」

尹信看了陳作業一眼,答道︰「老同學,我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

陳作業欲言又止,顯示出沉思模樣。

尹信接著說道︰「只是有一點要說明的,就是我們公司只對你,你那位一把手我們沒有深交,你負責模順。你看行嗎?」

陳作業听後矜持地說道︰「這可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

尹信說︰「若是要開銷什麼的,你盡管說,包在我身上,反正我們也不是一錘子買賣。」

陳作業回應道︰「好吧!看在老同學份上,我就多為你操勞了。但是,你那邊不要後院起火啊?」

「那當然!那當然!」尹信點頭稱是。不一會兒,他便借故告辭了。

尹信走後,陳作業獨自在半公室來回走動,思考著怎樣應付王顯耀的招兒。過了一會兒,只見陳作業那副近視眼鏡遮擋下的一對小眼楮放射出忽閃忽閃的貪婪之光,下決心道︰「什麼也不對他說,就和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看官!說起當年深圳證券交易所的「備付金存折」,並不像後來銀行開發並廣為使用的「銀證通」。「銀證通」是在銀行存了款,當要進行股票買賣時實時委托,成交後即行劃款,買進則存款減少,賣出則存款增加,這錢不在證券公司停留。而當時在證券公司開具的「備付金存折」,是股民將自己在銀行的存款事先劃到證券公司,然後才能委托買賣股票,並經交割劃撥後,交易款才能重新回到銀行。現在,陳作業沒有從自己的銀行存折上劃出款項,卻在證券備付金存折上憑空冒出了50萬元,該款顯然是西湖春天證券公司給付的,明眼人不難看出,這就是回佣。從反腐倡廉的角度上講,這無異于西湖春天證券公司在陳作業身上放置了一顆定時炸彈,他只要收受了這一不尋常禮物,日後萬一有風吹草動,或者不听該公司的擺布,自己要想要獨善其身還不行。這筆業務究竟會向何方發展,會不會循著陳作業暗度陳倉的初衷,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出,然後又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收回,以致連業務檔案都不用相關職能部門保留?看來,這事還得假以時日,也許一年以後才能明了。

人們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待後面分解了。

深圳市羅湖區人民法院的所在地羅湖區,是深圳建立特區的前身——寶安縣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特區成立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是深圳商貿活動最繁華的地帶,羅湖法院也承擔著相當繁重的審判任務。這從另一方面看,也鍛煉了不少法官,判出了不少高質量的案件。到了今天,人們仍然不難在中央台的《法制生活》、《今日說法》等著名欄目中,找到羅湖法院所判的案例。此外,也發表了不少法學研究的論文。可以說,羅湖法院在深圳乃至廣東或是全國來說,都是有一定影響的基層法院。

話說那天王永壽回到羅湖法院,向庭長和主管院長匯報了汕尾之行,談到查封了土地的同時,還查封了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李加盟為法人代表的汕尾其它公司。法院領導的神情開始嚴肅起來,在認真地听王永壽講完。

後來,羅湖法院的官方看法是︰「第一,該地塊在當地國土管理部門同意並辦理抵押的情況下,又由國土管理部門收回,里面有沒有李加盟與國土部門的工作人員主觀故意騙銀行貸款的問題。譬如在準備抵押之初,就已經超期未交應交的地價款?這是查封李加盟其他財產的重要前提;第二,李加盟在汕尾的公司當中,是獨資,還是股份制的?如果是後者,他佔多大的股份?第三,在深圳市民銀行的四家支行辦理貸款的企業與他在汕尾的公司之間的關聯度如何?也就是說,是不是李加盟的汕尾的公司充當了李加盟在深圳公司所取得貸款後的資金的轉移帳戶?而且要注意區分轉移資金與正常生意資金往來的界線。在上述幾點沒有確切答案的條件下,查封抵押物以外的財產和企業則顯得有點勉強,盡管公司法人代表同為李加盟。」

第二天,王永壽將上述意見轉達給了市民銀行法律處的楊陽。于是,涉及四個支行工作面的查清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貸款資金去向的查帳工作便在市民銀行內部緊張地開展起來了。

實際上,李加盟如果有心做手腳,要中規中矩地避開羅湖法院所述的深圳五湖四海公司與汕尾的公司的關聯問題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就是︰當貸款做下來以後,明知要將款打到汕尾去,但是不急,先在深圳的幾家公司兜一圈再回去,不就只浪費幾張支票的事嗎!

事情果真如此︰市民銀行幾家支行折騰了幾天,拿了一大堆材料給羅湖法院判斷,最終沒有認定必然關聯。而政府收回閑置土地的舉措,在深圳又是屢見不鮮的,說句不好听的,或許是汕尾市國土局學了深圳市國土局的經驗才采取的措施也未可知。

于是,這些案子在法院再放了一段時間,便中止執行了。

可惜深圳市民銀行就這樣在一家私營企業身上,說得更確切一點是在一個老板身上,送給了他5000萬元,也沒有人听到他說一句︰「謝謝。」

正是︰

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智若愚不言謝;

你送給我五千萬?丟在那兒放著吧!

稍待兄弟心情好,建棟大樓讓你夸;

來年你若汕尾轉,我請你喝功夫茶。

一九九七年十月六日,夏天和陳作業、任爾為、郝文婷到中級人民法院參加借款人安延公司和岸尾經濟發展公司作為抵押人的3700萬元抵押貸款案的調解工作。由于這是涉及到一家銀行、兩個企業、四個方面的案件調解案件,各方在庭外做了大量的工作,而在法院的調解則顯得相對比較輕松。

所謂庭外做的工作,具體說來就是︰國太律師事務所對岸尾公司貸款的擔保方——深圳金凱歌發展有限公司做了一定的工作,要求它對所擔保的岸尾公司5900萬元債務的連帶責任不持異議。

當時,陳大偉律師對該公司法人代表周凱歌說︰「反正就這樣了,真要你還你也還不了。何況,他們自己還有物業,不會動到你;退一步講,就是動到你,你也不可能拿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了。不如接受我們的條件,待我們清收回來收到獎金後,給你分五十萬元。你看怎樣?」

說到後來,周凱歌還是不松口,陳大偉挑明了說︰「就你那幾張辦公桌,一個牛角印,能值五十萬嗎?」

「說來也是。」周凱歌在心里暗想。

但是,他是個雁過拔毛的人物,而且,頗有「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酸勁,就是不松口,害得陳大偉一再許以經濟利益。

當然,陳大偉也不可能先拿出錢來給周凱歌,眼楮還是盯在《投標責任書》規定的10%的獎金上,最後許諾拿出100萬元給周凱歌。但是,這給錢的過程是要收到獎金的時候才能進行,因為到了那時才有錢給呀!

周凱歌在盤算著這100萬元獎金的由頭,真有點像民間流行的一句口頭禪所講的︰「鹿都還在山上跑,沒有打死,鹿湯已經喝了一碗了」的感覺。

周凱歌在心里說︰「會不會到時把我甩掉啊?」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的公司也蹦達不了幾天了,振奮大廈的股權已經被法院查封,公司就剩一個空殼,不要白不要。」

于是,周凱歌猶抱琵琶半遮臉地對陳大偉說︰「好吧,看在老鄉的份上,我就收了你這張空頭支票。不過,老鄉歸老鄉,你對我的承諾到時還是要兌現的。」

陳大偉說︰「那是一定。我們從東三省大老遠跑到這里來干什麼來了?就是和氣生財。我是一言九鼎的人,絕不食言。」

周凱歌說︰「要不要立個字據?」

陳大偉說︰「這就不用了吧!你別說,昨天有一個易經大師跟我聊天後送我一本看相的書,並對我說,在我的五官中,長得最好的是眼楮和嘴唇。我問他說︰‘大師,眼楮長得好的作用我听說過,就是能認識人,判斷事情準,成功的把握大。而這嘴唇,有什麼妙處啊?’他說︰‘你不要去管嘴唇的妙處這種理學上最高境界的理論問題。我就說說你個人的嘴唇,你看,長寬合乎比例,厚薄恰到好處。見凡男人,嘴唇要厚實多肉。這樣,按照你們生意人的**來說,他講話的成本高——費勁,講起話來自然就少了。只有這樣,講出的話才算話,一句頂十句。這也是生財之相,先生沒有听說沉默是金的成語嗎?’我一想有道理,我就是這種說話算話的人。老周啊,你不太相信我的話,還是要听大師一回吧。」

而周凱歌則不信此道,況且他的嘴唇也是不厚,達不到易經大師說的標準,但他還是發了財。他怏怏地說︰「你沒有听說過︰地理先生嘴呃沙,風水先生大嘴巴,瞎子算命心里明,斷準陰陽叫他爸。——他們就是一派胡言!」

兩人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過後,陳大偉頗為認真地對周凱歌說道︰「周總,你還別不信。前幾天,有位廣東本地的朋友來到我這辦公室,談到相命之道,那是有聲有色、神乎其神的,我算服了他了!」

周凱歌回應道︰「啊?那說來听听。」

陳大偉侃道︰「他告訴我,自然界的動物,只要你有心深入了解,都能從它們的面相、行為中窺探出一些它們本身宿命的東西,只是我們對其中的奧秘知道得太少了!他說,一個對牲畜家禽有心得的人,看了小狗的舌頭干不干淨,就知道這條狗日後會不會咬人;看了乳豬的嘴和頭相,就能判斷出這頭豬每月能長多少斤肉;看了貓的尾巴長短就知道它會不會多管閑事把蛇抓回家,看了它的面相,听了它叫的聲音,就知道它殺不殺鼠,甚至有沒有巧殺的本領。據說,有一只貓聲音淒厲異常,老鼠一听其聲音,便如臨大敵,紛紛躲在一條下水溝里不敢出來,而這只貓就在下水溝旁不離不棄、不吃不喝地蹲守了幾天。幾天後,這些老鼠竟然集中死在那里把下水道堵死了。……」

「有那麼神奇?」周凱歌問道。

「對!」陳大偉繼續侃他的大山︰「他還有一件令人稱奇的事告訴我︰有一回,一個路人看了他所飼養的一群鴨,指點著領頭那只說︰‘這只鴨日後會上吊自殺。’他就是不信︰鴨怎麼會上吊自殺呢?待兩個多月後,這群鴨已經長得羽翼豐滿,經常自己成群結隊到稻田里覓食。有一天,這只領頭鴨果然將嘴巴插在田埂上的石縫里,兩腳懸空,被活活吊死了。」

「這怎麼說?」周凱歌听出新奇,急忙問道。

陳大偉笑著繼續說︰「壞就壞在這只鴨子大勤力,頸項比同類的長多了,眼晴也出奇的靈光,看到一米多高的石坎上有一條小蟲,它一個跳躍飛身而起就要啄在嘴里,怎奈嘴上用力過猛,長長的嘴巴插進石縫里當了插梢。而這時,它那長長的頸項竟成了致命缺點,全身吊起來後,任憑它使盡渾身力氣也是枉然,越折騰死得越快,就這樣應了別人的預言。」

「啊!」周凱歌終于折服︰「看來不信還不行啊!」

他倆就這樣,在一番談天說地之後,算是達成了默契。

另一方面,銀行則積極和法院協調,在岸尾經濟發展公司案中增加安延公司為被告,並由安延公司確認在岸尾公司無法還款時,以安延汽車城的部分物業抵還貸款本息。這樣,岸尾公司的腸子算是比較順了。

安延公司寫給法院的承諾如下︰

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

深圳寶安區岸尾經濟發展公司欠市民銀行湖貝支行貸款本金7500萬元,欠息2527萬元人民幣。情因此款實際投入安延汽車城的開發建設,如果在銀行限期的十月十五日前不能償還第一筆款項,我公司承諾交出「安延汽車城」的部分物業作為抵押償還物由銀行處理還債。

此致

深圳市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

一九九七年九月二十日

這樣,岸尾經濟發展公司就好像沒有了後顧之憂,在法庭調解起來的氣氛將會比較輕松、愉快。

夏天他們來到法院,看到作為被告的兩個單位的代表已經到庭。其中,安延公司派出了律師肖明作為委托人;岸尾公司的法人代表已經不是劉森林了,已經改為林村木擔任。但是,仍然委托劉森林作為委托人之一參加調解,另外,委托新班子的另一位成員李華出庭。

在調解室里,上述原告、被告都是猩猩相惜、互諒互讓,有的采取並案的方式,有的則以單筆調解的方式,很快的、自願的達成了調解協議。包括法院在內的各方都希望事情得到圓滿的解決。

大家簽字之後,調解隨即達成。

這事好像做得特別順利,只剩下一道工序就可生效︰輪到法院在後台制作法律文書,並送達各方簽收。

湖貝支行的核心存款大戶帶來了一個準備辦理貸款的關系戶,叫做深圳順群貿易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是羅總。想辦理50萬元貸款,這個數額不大。但是,在市民銀行現有體制下要過五關斬六將,辦下來也不見得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要通過關系到市民銀行來貸款的客戶,要說它好到不得了,多少有點吹牛。

這天,在夏天辦公室里,李國蘭正在與借款方的法人代表羅總商量著擔保企業的財務報表問題。李國蘭的原意是︰報表還是要做得好一點,在上面比較容易通過。怎奈借款方的羅總在腦袋中接收到的信息是︰給了你們那麼多存款。弄個50萬花花還那麼麻煩。于是,脾氣就難免要跑出來攪事了。

夏天起初在听著,任由李國蘭發揮,而李國蘭在夏天面前還是很謹慎的與關系戶周旋著講話。當看到借款人脾氣越來越大的時候,夏天插話說︰「羅總,我同意你的看法︰因為你的朋友支持了我們,才使我們有緣相見。但是我們要能幫到你,僅僅靠我們兩人加王行長還不夠,還要上報總行才能批下來的。所以,你要理解。」

這時,羅總听到夏天也是這樣說,便不再與李國蘭發火,轉而好像很理解地對夏天道歉起來。後來離開了夏天辦公室到了行長室。

過了一會兒,夏天也是因為明天要到總行參加計劃、信貸聯席會議向王顯耀行長請示工作,到了行長辦,正好听到羅總向王行長投訴信貸部門。

羅總看到夏天到來,有點不太好意思,準備離開,而夏天則表現得相當大度。

這時,王顯耀辦公室的座機電話響了。王顯耀拿起電話,還沒有說話,听筒里已經傳來了大嗓門的聲音︰「王行長嗎?我是李瑟文,我跟你說︰一是皇龍大酒店的評估報告出來了。二是我已經去了一趟寶安國土局。他那個房產證的事啊,是這樣的︰新證與你們的抵押的房產證的號碼是同一個號碼。黃忠惠這小子是以原房產證丟失的理由而補辦的證。」

王顯耀說︰「抵押登記國土局有備案呀,應該知道房產證在我們手中啊。從常理上講,國土局不應該受理他的掛失才對。」

李瑟文說︰「這里面的貓膩我就不清楚了,也不問。還是剛才說的房產證的事,那麼,除了你那本以外,那家國有銀行的三分之一的部分有一本,黃忠惠手上三分之二的部分還有一本。一共三本,我已經全部查封了。」

王顯耀高興地說︰「好!您辛苦了!我們改天找個時間,好好聚聚。」

「好 !」李瑟文掛斷了電話。

王顯耀對夏天說︰「你听了也應該一塊石頭落了地,黃忠惠搞出的新房產證是以補證的名義分割做出的,這個貓膩與我們大家無關,現在全部查封了。明天叫任爾為到中院李瑟文那里,把評估書拿回來,我們抓緊找黃忠惠簽字,進入拍賣程序。」

夏天也高興地說︰「好的。」

依小的說,王顯耀和夏天都值得高興。

就王顯耀而言,他對夏天經辦這筆貸款的初衷和經過一直心存疑慮,所以,在到任後不乏動作︰曾單獨會過黃忠惠,探問個中究竟;也曾直接從汪洋手中調來皇龍大酒店的系列貸款檔案,私下里推敲起來;還有,當皇龍大酒店在法院開庭時,要求夏天回避。所有這些舉措,都是源于擔心夏天牽涉黃忠惠分割賣出抵押物的案件之中。現在,情況明了,說明夏天沒有參與此事,應該放下心來。

而夏天高興的理由則相對簡單︰黃忠惠以抵押房產證丟失的理由辦理新證,同時分割房產並賣出一部份,其買賣行為是無效的,本行的抵押物還是原來的房產的全部,吃虧的只是買到假房產的某國有銀行深圳分行。

說來也是,就是這個黑白通吃的黃忠惠,原本以自己一家公司參與了國有控股的皇龍賓館的部分股份,不幾年功夫,就把這個賓館和它的房產轉為私營企業所有;緊接著,又將已經抵押給銀行的房產,私下里賣給某國有銀行,從中騙得一千多萬元,這己經涉嫌構成詐騙巨額資金罪。而當初由他找來協作幫他辦理貸款的家樂大酒店,當家人區大郎兄弟也與他反目成仇,上演了一場黑幫內斗的鬧劇,也讓不明就里的夏天被不明不白地糾纏其中,白白耗費了不少精力。更有甚者,不久之後隨著皇龍大酒店的抵押房產因某些敏感原因被踐賣,深圳皇龍國際大酒店系列貸款糾紛案對社會和貸款銀行及經辦人之一的夏天的影響還在發酵著,日後難免不會被一些居心叵測的小人借題發揮加以利用——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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