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95、到汕尾赤嶺觀山景,王法官確為債主忙

作者 ︰ 肖遠征

市民銀行資產防損部組織召開關于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貸款清收專題會議。

在市民銀行系統中,有四家支行為這家公司貸了款,他們是︰振興支行貸款四筆1600萬元,中興支行貸款三筆970萬元,湖貝支行貸款一筆630萬元,深南中路支行貸款一筆500萬元。防損部通知四家支行的主管人員到總行開會協調。于是,湖貝支行的夏天便將準備好的材料裝在公文包里,開車來到了總行防損部。

話說書中曾經提到過的,夏天在特區總公司工作過的老同事,後來曾經掛職過深圳深汕化工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而到湖貝金融服務社辦理貸款的朱仁康,此時已經是振興支行的信貸科長。因為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的貸款,也來參加會議。夏天到後,朱仁康站起身來說︰「夏部長,你好!」

夏天握住朱仁康的手笑著說︰「什麼部長不部長的,注意影響。」

這時,萬中易問道︰「你們過去是同事啊?」

朱仁康說︰「夏科長曾經是我的頂頭上司。」解釋完,又以開玩笑的口吻說︰「你看,深圳就這麼大,曾經分手,如今對市民銀行又共同擁有。」

萬中易說︰「現在,你們兩家共同擁有的是不良資產,今天開會就是要研究同心合力共同清收。」

夏天問朱仁康︰「你們行貸了多少?」

朱仁康說︰「可能排第一,1600萬元。」

夏天問︰「有什麼抵押嗎?」

「擔保。」朱仁康淡淡地說。

夏天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有我們老領導李齊國最近的消息嗎?」

朱仁康笑著說︰「老李挺有意思,開了一個私人公司,賣起了燈飾。在我那里開了一個帳戶,有時候要打進一、兩萬元來,提前幾天便打來了幾個詢問電話,錢一到停不了半天,便轉走了。」

夏天問道︰「他搞燈飾生意,是不是跟我們原來那家內聯企業白金燈飾公司的夏春雷合伙?」

朱仁康回答說︰「夏春雷供貨有可能,但是,合伙倒不像。」

夏天說︰「總的看來,老李在事業上是失敗的。他是一頭特區建設的開荒牛,混到現在,自己連一套安身養家的住房都沒有,確實令人同情。最近,他好像又因為特區總公司破產的事,在報紙上跟接他班的老總對罵起來,官非不斷。他馬上把貨款劃走,我看與他纏上的是非有關。」

「我看八成也是。」朱仁康附和著說。

不一會兒,會議正式開始了,萬中易說︰「我們今天請四個支行的同志來商量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貸款的清收工作。這個公司,在我們系統四家支行貸款3700萬元,現在不但本金沒有收回,而且欠息1250萬元,本息合計已經是5000萬元了。但是,這個公司給人的一個印象是︰人去樓空。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還債。據模底,除了該公司用第三者的一塊汕尾的土地抵押給湖貝支行的630萬元貸款外,其它都是擔保。但是經過排查後,發現擔保單位不少也是人去樓空,只有兩個單位還能找到人的,一個是深源公司,一個是玉鳳金龍大酒樓。」

萬中易說到這里,夏天打斷他的講話,問道︰「玉鳳金龍大酒樓擔保的是哪家貸出的?」

萬中易說︰「是你的老同事,振興支行朱仁康那里其中的500萬元。」

夏天說︰「玉鳳金龍大酒樓本身已經有3000多萬元債務,也沒有什麼財產,怎麼能擔保500萬呢?」

朱仁康說︰「它不是有個大酒樓嗎?」

夏天說︰「兄弟,他那房子是租來的,那棟大樓的房東是一家上市公司,公司老總童科曾經到過我的辦公室談事。他告訴我說︰玉鳳金龍大酒樓租了十年。按照合同,十年以後,連廚師現在切菜用的菜刀都是房東的。我問你︰它拿什麼承擔連帶責任?」

大家一陣感嘆。

會議決定,由總行防損部和湖貝支行共同組成工作組,邀請羅湖法院的法官盡快到汕尾落實那塊地的查封拍賣工作。

在湖貝支行行長室,王顯耀正在組織中層干部開會。在開會前,王顯耀對夏天說︰「今明兩天資金緊張,你叫熊自倫到總行借3000萬元以解燃眉之急。」

夏天說︰「好的。」說完,便到計劃辦公室交辦去了。

夏天回到行長室後,王顯耀便正式開會了。他說︰「今天開會有幾個內容,第一是通報一下,總行新提了一個副行長,是原來深南中路支行的行長沈意民同志,他到了總行之後主管信貸處、法律處、資產防損部的工作。在我們支行對應的,是老夏那攤子,希望餃接好。第二個議題是總行招聘委員會準備招聘支行行處級干部。我在總行開會的時候,行領導反復講,這是人事制度改革的重大舉措,要讓全行同志明白,要讓全行同志行動起來,不拘一格用人才。總行的正式文件已經到了,我叫韓小妞抓緊時間讓大家傳閱完,這一兩天就要把名單報上去。要求大家積極報名,接受組織的推舉和挑選。第三個議題,剛才大家也听到了,我叫夏科長去總行借錢,說明我們又踫到了頭寸的困擾。如果就是我們一家資金緊張還好過一點,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整個九月份全系統的資金都非常緊張,我們就是想借也不一定借得到。那麼,這球又到了我們這邊的球場上。說白了,解決資金還是要靠自己呀!在支行,首先還得靠在座諸位。我們的方案還是兩條腿,一方面是加大清收力度,明天,夏科長就要和總行資產防損部的同志一起到汕尾去,查封五湖四海貿易公司的土地,盡快拍賣變現;另一方面是存款,在座也要有所突破,不要老是停留在幾十萬,上百萬的水平上。陳行長做了一個方案,根據全行同志自身的職級和工作性質不同,都調整了任務,完成了任務能領全績效工資,沒有完成就要按比例扣減。等一下,由陳行長讀一下方案,大家討論後形成正式文件執行。第四個議題,就是各部門加強員工教育、考核的問題。大家要動心思、想辦法,把工作做細。我看計劃信貸科在這方面就做得很好。他們的員工的工資是計算到每一個員工的分角的,一切按照制度辦事、一切按照業績說話,他們同事之間不服還不行。我還要特別說一下,大家要清楚,每一個支行,計劃信貸科的同志都是最不好管控的,思想也是最活躍、最復雜的。夏科長能磨合成這樣,我看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各部門在這方面要加強管理,把工作做細。下面請陳行長講講存款任務的方案。」

陳作業接著說︰「這個方案是我和王行長的初步意見,不一定成熟,讀完後請大家發表意見。……」

下午,夏天在辦公室推敲著羅湖法院對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的判決書,以便為明天的汕尾之行做好充分準備。這時,王顯耀打來電話問夏天︰「老夏,上午講的招聘行長的事,你有意向嗎?」

夏天笑了一下,說︰「謝謝行長關心。看了總行的文件,可以說,我有資格,但總覺得沒膽。所以,我看我就算了,讓更需要當行長的同志報名吧!謝謝了,行長。」

王顯耀無奈地說︰「好吧。」

夏天放下電話,繼續看著判決書。看完後,夏天思忖道︰「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貸款630萬元,法人代表是李加盟;而抵押方是汕尾永業集團,法人代表也是李加盟,這兩個公司之間的法律聯系是怎樣的呢?」

夏天再往下推敲︰抵押的土地是汕尾西門村10600平方米的土地。當時,沒有做出房地產證,抵押手續由汕尾市國土管理部門出具了一個蓋有鋼印的證明,其文曰︰

業務公函

由于我市國土部門正在機構分設期間而暫停辦理房地產辦證業務,汕尾永業集團抵押給貴單位辦理貸款的位于西門村的10600平方米土地抵押一事,業已在我局備案登記。

特此證明。

汕尾市國土資源管理局(鋼印)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羅湖法院在審理該案的過程中,也認同了該抵押登記。也就是說,沒有房地產證,也認定為已經抵押。另一方面,在做貸款時,卜一定還認同了兩個擔保單位,一個是夏天曾經由鐘建中帶著去格蘭雲天喝過茶的三洲田有限公司,另一個是深圳信和貿易發展公司。但是,這兩家公司現在都已經人去樓空。

夏天暗自慶幸︰「無論是三洲田公司,還是五湖四海貿易公司,當初在找到我的時候,自己都否定了它們的貸款申請,尤其是五湖四海公司當初準備給金融服務社副總經理秦現虹介紹的深圳哼哈紡織有限公司擔保200萬元貸款,我毫不含糊地否決了它的擔保資格,引起老秦的不滿。現在看來,我還是對的。但是,這家公司還在當年金融服務社中業務相對做得較好的,由現在已經提為總行副行長的沈意民當老總的深南中路支行取得了500萬元貸款,也同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做貸款沒有常勝的將軍,好與不好、質量高與不高,只是相對而言的。」

第二天,夏天一大早來到湖貝支行,叫上先已到達的任爾為開著支行的面包車,首先到了市民銀行總行接到資產防損部的羅英國、陳山石和法律處里主管與羅湖法院協調工作的女律師楊陽。然後,開回支行與王顯耀見面後,來到羅湖法院。而羅湖法院的主辦法官王永壽想把事情盡快辦完,約了一個房地產評估公司的老總一起去汕尾,準備看了實地,把評估做完就好拍賣了。這幾人就在羅湖法院等待評估公司的人過來。王永壽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親自打電話催他快來,這老總還算老實,告訴王永壽︰「我剛剛起床。」

王永壽在電話里小聲對他說︰「你要快點,銀行一車人在法院等著,關系搞不好,日後你很難做的。」

就這樣,大家在法院等了半個多小時,這位「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房地產評估公司的老總終于來了。

剛開始時,夏天不知道王永壽要等什麼人順道到汕尾,覺得幫法官一個小忙也是一個順手人情,等待起人來心里還是很坦然。但是,當王永壽在準備上車時,將這位「老總」介紹給夏天,說是一起到汕尾評估該地塊的老總時,夏天心中的不屑之情花了很大的勁才控制住,甚至連這位老總姓什麼也沒有記住。

看官︰你也許還不知道,隨著房地產抵押貸款的興起,當年有不少房地產評估公司在深圳應運而生。他們首先依附各家銀行的行長與信貸經理、科長而開展業務,並由此而發了大財。夏天作為信貸經理,每天都會踫到近十家評估公司的人員上門招攬生意。因此,夏天不認識的所謂房地產評估公司的「老總」本身就不見得有什麼料。隨著時間的流逝,當銀行的很多貸款要依法清收的時候,不少房地產的評估人員又打起了法官的主意,但是他們也要與銀行方面協調才能成事。像這個老總,第一次見市民銀行總行的法律處和防損部以及支行的主管人員,自己仍毫不醒目,竟昏昏然躺在床上不肯起來,讓自己的財神爺等上半個小時的,顯然不是什麼好鳥。

話說回來,夏天、羅英國一行人拉著王永壽好不容易坐上任爾為開的車,離開了羅湖法院往布吉海關方向開去,半個小時後到了荷坳收費站走上深汕高速公路。在車上,陳山石和王永壽是汕尾本地人,尤其是陳山石,高中畢業以後在汕尾家鄉工作了十多年才調到深圳,在本地朋友很多,對路上的一應情況也很熟悉,不用夏天他們費心。

由于大家坐的是面包車,加上任爾為對路況不是很熟悉,開得比較慢,十二點半的時候,才趕到門。這時,陳山石對夏天說︰「我們在這里吃過午飯再走好了。不然,到了汕尾好像過趟了。」

夏天說︰「入山投地主,你是本地人,只要你不說我懶,一切听陳科長做主。」

于是,大家拐向門的一間酒家,準備吃午飯。

吃過午飯後,任爾為將車開去加油,而陳山石帶著夏天、羅英國、楊陽等人在看著街上擺的海產品來,陳山石極在行的向夏天介紹各種產品的質地和價值的高低。而夏天也是以長見識的心情在虛心地听他的介紹。

不一會兒,任爾為開車回來,一行人繼續向汕尾趕去。

到了汕尾,在陳山石的指點下,任爾為把車開到抵押地塊的赤嶺。一行人下得車來,看到這赤嶺名字起得真好︰整個嶺上就是**果沒有一棵樹,就像一個**模特那般讓畫家看了覺得可愛,能找到靈感。但是,夏天他們不是來畫畫的,于是,迅速確定了抵押土地的方位。只見這塊地上經過平整,更是赤黃黃一片的荒地,在靠近路旁的地方,由汕尾永業集團公司搭了一個茅房,里面住著一個老人和一條狼狗,可能是請來看管這塊土地的工人。

陳山石說︰「問問老頭去。」于是,就往茅房走去。

當大家走近茅房後,老人一問三不知,只有那條狼狗在盡著自己的本能,在盡情地「汪汪」叫著。不知道是歡迎從特區來的朋友,還是警惕地告訴它的主人︰「這幫人是來拿這塊地的!要想辦法,不然我這老狼狗和你就無家可歸了。」——這也許是為人臣子在盡著它應盡的本份吧!

然而,它的擔心是多余的。它的主人的主人,也就是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和汕尾永業集團的老板們,已經把這事鋪排妥當,無論是法院,還是市民銀行,不管在他們身上怎樣使勁,也只能是瞎折騰。這塊地的狗窩,日後還是狗窩。至于這條狼狗百年歸壽之後,這狗窩會不會拆掉,應該不是老狼狗該管的事。

從建築的角度上講的「三通一平」的概念,看來在赤嶺這里來說,還不是擺上汕尾市政府議事日程上的議題。因此,這塊地要想在一、二年內拍賣出去,並能收到一筆說得過去的款項還貸款,可能有點期望過高。

王永壽和陳山石、夏天及那個房地產評估公司的老總,站在大路邊議論了一回,算是有了感性認識。後來,在陳山石的建議下,到了一條街邊,查看了該公司設在汕尾的另一個點︰深圳五湖四海貿易公司家私城。看完後,大家在一塊議了一會兒,覺得該公司還有不少疑點。于是,決定住夜。

後來,陳山石把大家帶到一間海鮮酒家,夏天對陳山石說︰「大家辛苦一天了,要吃好,我對海鮮沒有多少學問,點菜的事請你全權處理。」

陳山石也不客氣,就將龍蝦、三紋魚、石伏、石蠍、生蠔等悉數點上了台。夏天向服務員要了兩瓶五糧液。

人們到潮汕酒家消費,一個顯著的特點是快,沒有太多的花架子和過門。能夠讓趕趟的消費人群滿意。不一會兒,第一套菜就上桌了。這時,服務員給人們倒滿了酒。

夏天作為主人,站起來說︰「首先,我代表湖貝支行,對王法官、陳科長、羅科長、楊律師對我們行工作的支持表示感謝。我尤其是應該感謝王法官一段時間以來對湖貝支行的無私幫助。今天是我和王法官第一次吃飯喝酒,但是,王法官確實幫了我們很多忙了。所以,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們就一醉方休,一切盡在酒中。來!我們大家干杯!」

于是,這六男一女悉數站了起來,痛痛快快地干了第一杯。

陳山石在自己的家鄉吃飯,而處理的問題又是下屬支行的,便自發地當起了主人。當生蠔上桌時,看到夏天不動筷子,估計他不敢吃。陳山石說︰「夏科長,來,這生蠔吃了會尋味的!只要你吃了第一個,就難保你不吃第二個。來,沾上酸醋,不會有事的。」

夏天擺擺手解釋說︰「我曾經有一個潮汕朋友,像你這樣鼓動下讓我嘗過一回,覺得它不頂牙,始終還沒有找到感覺。你們大家用。」

半小時過後,兩瓶酒基本喝完了。這時,王永壽法官還是意猶未盡,拿起酒杯對夏天說︰「夏科長,你剛剛說了,我們是第一次喝酒吃飯。你是一個漢子,我認識你也很高興,我們連干三杯!我先干為敬。」說完自己痛快的把一杯酒倒進了口中。

這時,任爾為走到夏天跟前,把嘴巴附在夏天的耳朵上,說︰「沒有酒了。」夏天會出意來︰王永壽是沒有喝好的意思。便小聲對任爾為說︰「再拿兩瓶五糧液。」說完後,也把杯中的酒喝下肚子里。

不一會兒,任爾為已經回到桌旁把大家的酒杯倒滿。

夏天勸王永壽先吃點菜,而他自己則喝了一碗湯。兩人接著干了第二杯、第三杯酒。

服務員端來了一盤有點像東風螺一般的東西,很多人都說沒有見過。

陳山石說︰「這盤菜,在深圳是吃不到的,它產自台灣海峽。它在深海里的石頭上伏著,因此,它的名字叫做石伏。你們想想看,能夠在波濤洶涌、水流湍急的台灣海峽的深海里的石頭上伏著不動的海中生物,要有多麼堅韌不拔的意志啊!這就練就了它的肌肉彈韌清脆;而深海沒有污染,其所吃之食自然珍稀,則其肉必然鮮甜味美。」

他說完,看了夏天一眼,繼續說︰「夏經理,這東西你就要嘗了,也是生吃的,如果這道菜不嘗,你要後悔的。」

接著,他用左手的食指和母子抓了一個石伏,右手拿了一支竹簽插在石伏的口上,隨即順時針一旋,那石伏肉便完整旋出。他用左手指著石伏肉說︰「你們看,這就可以吃了。這上半節是肉,下半節則是它的肚腸和屎了。不過,你們千萬不要以為是屎就很難為情,石伏的肉鮮甜爽口,而它肚子里裝著的也是好貨——這與蜜蜂拉出的屎——蜂蜜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你將這個石伏屎送到舌尖上一品,你就會感覺其味果然不錯;再往喉中溜下,那真是圓潤深喉、妙不可言!不信?你們試試。」說完,他將石伏肉沾上酸醋,送進了嘴里,邊嚼邊點頭,並欣喜地發出兩句「唔,唔」之聲,以肯定自己所言不差。

大家看著陳山石吃石伏的表演,又听他把石伏說得這麼珍貴,都用手抓了幾個放到自己的桌面上,忙用竹簽把石伏的肉卷出來,沾了酸醋,然後放進嘴里。果然鮮甜可口,其味雋永,入口不忘。

陳山石免不了得到一陣贊美之聲︰「陳科長真是美食家!」

陳山石打趣地說︰「美食家不敢當。你們這話要是傳到黃鹿行長的耳朵里,說清收貸款的防損部出了一個美食家,還不炒了我魷魚?那我就變為天天在家為老婆做飯的廚師了。」

大家夾帶著酒興,免不了大笑起來。

時間很快地到了十點鐘,這七個人將四瓶五糧液喝下來,多少有點醉意了。這時,陳山石說︰「我們去唱唱歌醒醒酒。」

大家都覺得應該放松放松,于是,跟著陳山石來到一家夜總會。

夏天到了夜總會後,酒勁開始膨脹起來。他隨即坐在沙發上運起氣來,以便盡快讓酒精往下排解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夜一點,大家從夜總會收檔,到旅店沖了涼,準備休息。過了一會兒,那個房地產評估公司的老總拉著王永壽、陳山石又到外面活動去了。據說,晚上四點鐘才回來。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準備在旅店的一樓餐廳用早餐。

這時,昨天早上那位房地產評估公司老總遲到的情景又一次再現。王永壽、陳山石等人雖然昨夜的夜生活同樣玩得很晚,但是,他們都沒有忘記自己出差的責任,早上八點鐘已與夏天他們一起到了餐廳吃早餐。而這位老總雖然在王永壽離開房間時催他快起來,但是他翻轉了一下龍體,又一次進入了夢鄉。據說在夢里,他正在做著一單很大的生意。夢中的他居然與王永壽催他快快起身吃早餐的語言聯系起來,說起夢話來︰「吃早餐算什麼?有生意就要做。」

而夏天、王永壽等人因為上午還有正事要辦,沒有等他,便吃起早餐來。哪知道大家吃完早餐後,還不見此君的倩影。夏天不由得生起氣來,對任爾為說道︰「小任你到旅店服務台,叫一個小姐去叫他起床。我們要走了。」

任爾為應聲而去。

王永壽听到夏天如是說,也覺得不好意思,不方便說話。

十來分鐘後,這老總不急不慢地從旅店走出了,遠遠就說︰「你們壞了我一件好事,不應該。……」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天不高興地朗聲說道︰「老總同志,‘懶起畫峨眉,弄裝梳洗遲,’是古代貴婦人的生活惡習。你是一個現代社會做事業的大老爺們,怎麼搞成這樣,要大家都等你起床?」

那老總說︰「夏科長,你是有錢人,不知道沒錢人的期盼。王法官起床的時候是叫了我,按理我是應該起來的,但是一轉身,馬上有一筆大生意沖進我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個美妙的夢,時下不是說嗎︰‘虧本的買賣沒人干,砍頭的生意有人做。’我正在做著發大財的夢,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肯起來的。」

夏天故意問道︰「你做這個夢的時候,天亮了沒有?」

那老總說︰「我沒有看表,但後來的夢境就更奇了︰在夢中,只見一個很漂亮的小姐含情脈脈地對我說了四句詩。」說完,他看見大家還是喜歡听他講的,于是,老總搖頭晃腦地將他在夢中听那漂亮小姐吟的詩念將出來︰

相公命帶金鷗帛,別來汕尾與汕頭;

妾身自是寶中寶,圓夢與你建高樓。

那老總接著說︰「當她念完了詩,我把兩眼對著她的臉蛋盯得直直的,看得她不好意思,後來,就拉著她的縴縴玉手,來到一個五星級賓館吃早餐。哎,說來也是你們不對,我倆還沒有拿起筷子,你們就壞了我的好事。哪里想到你們會叫一個服務小姐硬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到這里吃早餐,太掉價了!」

這時,羅英國笑著說︰「老總,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到今天大白天了還想入非非,回不過神來?」

「沒有,我絕對沒有!我看是蒼天可憐我,要我先富起來也未可知。」老總申辯說。

此時,王永壽和陳山石都不吱聲。

夏天挖苦道︰「我看,你的夢中情懷倒像是蘇東坡筆下《賀新郎》里那孤寂少婦的幽怨之情的現代版。蘇東坡怎麼說來著?」說完,他接著吟道︰

簾外誰來推繡戶,枉叫人、夢斷瑤台曲。又卻是,風敲竹。

這詞吟完後,銀行同事和王法官分成兩組︰夏天和楊陽、王永壽到工商局調查借款企業與擔保企業在該市的企業和資產分布情況,陳山石、羅英國、任爾為到國土局協調土地抵押的相關問題。

夏天這組到了工商局,恰逢汕尾市工商局剛剛搬家,一切都還是亂哄哄的。但倒是很支持配合,拿出了電腦清單叫他們自己查。發現在深圳五湖四海貿易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李加盟名下還是有不少企業在汕尾,有些企業還采取交叉參股的辦法已經派生出第二代、第三代公司了。其中,比較有價值的應該是一個設在西門村鬧市區的四層樓的典當行和汕尾五湖四海交通能源公司。後來,楊陽與王永壽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先行向工商局發出對以李加盟名義開設的企業實施查封的法律文書,汕尾工商行政管理局依法接受了深圳羅湖區人民法院的法律文書。

然後,王永壽、夏天他們來到典當行所在地,實地看了其經營地址。他們抄下了典當行的門牌號碼,準備到國土局核實查看其房地產的歸屬問題。

而另一組的陳山石他們了解到的情況則很不理想︰據汕尾市國土局的科長介紹,原抵押的地塊,因為過期未交地價款,已經被政府與1996年3月15日行文收回。國土局還拿出了一份當時發給汕尾永業公司的《關于收回用地證件的通知》給陳山石他們看,陳山石隨即要求復印一份回去。這位科長同意並立即復印給他。

後來,陳山石馬上將情況通知夏天他們。

听到消息的夏天、王永壽這一組迅速趕到汕尾市國土局。協調的情況是︰第一,當年發出蓋有鋼印的業務公函的確是汕尾國土主管部門所為。第二,現在國土部門剛剛分家。各項工作在完善之中,國家也加強了土地管理,不但沒有交清地價的土地可以收回,就是交清了地價款後幾年沒有建起來的,也可以收回來。這是政府行為。

大家一听,好像這塊抵押物又沒有戲了,不由心里一陣緊張。後來,他們找到國土局另一個部門的科長,這位科長在肯定上面所述事項後,拿出了汕尾市國土局和汕尾市城市建設規劃局早在1995年7月28日發給汕尾永業公司的《關于從速交清拖欠征地款項的通知》,文中說該公司應交地價款750萬元,只交了100萬元,限文到之日起十天內交清地價,否則,除了收回國土局原規劃給該公司在荷包嶺35000平方米和西門村西側的10600平方米土地外,只維持規劃給它的座落在汕尾大道旁面積為一萬平方米的擬建商業大廈的另一地塊,但仍須迅速繳清欠款。雲雲。

听到抵押人還有其它地塊,王法官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立即拿出了查封令對這一地塊和抵押用地一起實施了查封,而汕尾國土局也依法接受了查封令。

這事處理完,已經是上午十二點鐘了。一行人坐上面包車來到一個叫做荷包嶺的地方查看汕尾永業公司向政府申請的35000平方米的土地,看到該地塊有一塊五湖四海公司的牌子,建起了六棟比較簡易的房子。問題是,根據國土局的同志介紹,這塊地當初只交了八萬元地價,被政府收回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看完這塊地後,大家不知道是失望多一點,還是希望多一點。

後來又到了汕尾大道查看那一萬平方米作為商業大廈用地的地塊。只見這個工地正在耗費真金白銀、日趕夜趕地上馬︰打樁機的聲音此起彼伏,扎鐵的機器也忙個不停,運輸車輛進進出出。

夏天想,他們弄到錢以後,並不是吃喝嫖賭花光了,而是拐了一個彎在上項目、建大樓。真是用良苦啊!

後來,一行人重新上了車準備返回深圳。途經門時,不論是誰都已饑腸轆轆,大家迫不及待地來到海鮮酒家,開始補充起能量來。

吃過午飯後,羅英國和陳山石在海產品檔溜達了一圈,回來後對夏天說︰「夏科長,你看給王法官買一點海產品回去,讓他有等路給他老婆接接,如何?」

夏天立即表示贊成,說︰「好的,王永壽是一個老實人,從來沒有向我們提過什麼要求。海產品我不在行,這樣吧,我買四份,你們喜歡什麼告訴我。」

陳山石和羅英國連連說︰「我們不要,總行的同志就不用買了。」

夏天說︰「要的,買吧。」

陳山石還是把要買的一些品種告訴了夏天。于是,夏天叫檔主配成四份,買了放在車上,給總行的三人和王永壽各一份。而夏天和任爾為則沒有順手牽羊,沾那便宜。

夏天的處事作風著實讓總行三人傻了眼︰想不到夏天是一個說一不二、實權在握的核心人物。陳山石也曾從支行信貸科長的任上調動到總行。他在心里說︰「我在支行的時候,用行里一分錢都要左請示右請示,哪有像夏天這麼隨意。」

是的,夏天長期呆在敏感崗位,只要領導或同事知道了他的為人就能放心讓他在錢物堆里打滾。遠的不說,就說他來到深圳特區總公司,身兼企業管理部長、審計部長等三個職務,實際上沒有費用審批權。但是,他管轄的幾個獨立核算的企業,當一把手出差了,都主動要求由夏天代行審批費用,而夏天從不利用這機會沾什麼便宜。王顯耀主政湖貝支行後,在不斷的觀摩中看出了夏天的秉性,逐步逐步的要求夏天在涉及到計劃信貸方面的支出進行簽批。後來,只要夏天簽了名字的費用,王顯耀從不擋駕報銷。然而,一個部下要讓上級做到這一點,關鍵是自己要慎重使用手中的權力。夏天深諳此道,在他手上實際上仍有或多或少與業務有關聯的三萬多元發票沒有報銷,但他從來不主動向行長要求報銷費用。而是每年到了年終,王顯耀、陳作業都會主動要求他報一些費用。

話說大家在吃過午飯後,小車繼續往深圳開。

夏天一邊看著深汕高速公路上的景致,一邊在心里想道︰「一個李加盟,在深圳和汕尾成立了多家公司,在深圳融資後,深圳的公司就逐漸不再經營了,轉而在汕尾所開公司經營。因此,在深圳的公司人去樓空,而在汕尾的公司的生意卻是風生水起,經營正常。而且一棟高層的商業大廈已經在打樁基。細細分析起來,還不太像經濟詐騙案件。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做得那麼天衣無縫。一個私營企業老板,就這樣弄走了市民銀行3700萬元貸款本金,目前欠利息1250萬元,本息合計已經是5000萬元大關了。這是一個多麼深刻的教訓哪!」

想到這里,那官場上不倒翁馮老刀副行長,還在當他的信貸處長的時候,在信貸專業會議上講話的情景又呈現在夏天的腦海里︰「我們給私營企業貸款五萬元收不回來,與給全民企業2000萬收不回來,是不同的概念。給私營企業、個體戶,雖然只有五萬,但是沒有收回來就有可能落入個人腰包,甚至懷疑在這五萬中你拿了多少?組織上要追究起你來是沒完沒了的;而國營企業呢?是左右手和兩個口袋的問題,好歹還是國家的嗎!……」

人們在思考著,車輪在奔馳著,時間在飛逝著,普羅大眾的日子還一樣的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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