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坐在婉頤的辦公室一個勁兒的流眼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婉頤只好默默地看著她，不時為她遞上手帕。秋棠在心里面琢磨了很久，她找婉頤的目的就是想找一個可靠的人替她拿個主意。但是這件事對她來說卻實是很難啟齒，一般人也難以接受未婚先孕的事實，她在哭的同時也在想著找到一個合適的措詞。
剛開始婉頤看她這樣的哭法以為是五爺或是淳煥大哥出了什麼事，當即心驚不已。後來左問右問秋棠只是搖頭，才猜出事情可能跟秋棠自己有關，她耐心地坐在哭得象淚人一樣的秋棠身邊等她開口。
「婉頤，你要幫幫我……」秋棠終于停止了抽泣。「這還用說嗎？」。婉頤拉住了她的手肯定地說，就算拋開白淳煥和她的關系，單憑她和秋棠自幼就在一起的情份，她也會全力以赴。秋棠避開她關切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說。「我……可能……有了。」「有了？有什麼了？你干嘛會哭？」婉頤還是有些不解。「孩子」秋棠鼓起勇氣飛快說出了這兩個字，這一剎那，她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在薛謙面前她好幾次忍不住想開口告訴他，但一想到他會為了自己的官位象冷落自己一樣冷落這個孩子，她就下定決心要保守這個秘密。
「孩子？你？」婉頤有些吃驚，進而興奮地說︰「快給我模模，幾個月了？」便把手伸到了她的肚子上，「想不到秋棠姐姐果然是厲害，就要當媽媽啦。」秋棠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嗔怪地說︰「我在說正經事，沒看人家這麼傷心麼」婉頤看她愁雲慘霧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秋棠，快別傷心了，真要做母親就應該開開心心。」她想起家里的小寶，這孩子快一周歲了還不怎麼會笑。秋棠听了之後悲從中來，「是啊，誰都盼著做母親，但是我……」心口一陣難過涌上來，痛心得差點說不出話。
「他……是誰？」婉頤試探性地問。秋棠不想提起他的名字，隨口就說︰「他死了」婉頤笑了笑說︰「秋棠，愛之深才恨之切，你別把自己騙了。」從秋棠的這句氣話里可以判斷，這個人在秋棠心目中佔有很重的份量。「其實也沒關系，如果你愛他，他也愛你，什麼事情都可以補救，這都什麼年代了」婉頤輕聲安慰她。「我是愛他，他也許也愛我，但是我就是不能嫁給他」秋棠一想起這事就後悔不迭，原來自己根本就不能免俗，到了這個時候一樣會考慮這些問題。
「他有家了？」婉頤看她這麼揪結，便在猜各種可能存在的原因。「嗯」秋棠沮喪地點了點頭。「那做姨太太？」婉頤知道當下這可是司空見慣的事。「才不除非我死」秋棠恨恨地說。「那怎麼辦？」婉頤想知道秋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秋棠神色憂傷地說︰「我想……拿掉。」「什麼？」婉頤瞪大了眼楮，「你想清楚，弄不好自己的小命也會搭上」秋棠也知道這里面的風險，她更知道薛謙視自己如身體的一部分，但她想起薛謙總是在關鍵時候選擇放手，自己這樣做也是一種報復，「不把這個孩子拿掉，我咽不下這口氣」她別過頭，無助地望著天。
婉頤心痛地看著她說︰「孩子是上天賜與的禮物，你不該拿來出氣的。」前半句是婉頤父親在她小時候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這句話恰好觸動到秋棠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她停止了抽泣。好一會兒，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如果要生下來，那我只好離開這里了。」婉頤問︰「你想去哪兒？」秋棠提了提精神，淡淡地說︰「蘇俄有一批軍事物資要從上海轉運廣州，那兒需要有人照應，我打算申請去上海工作。」婉頤想了想說︰「秋棠，要不和孩子的父親好好商量一下？」秋棠果斷地搖了搖頭。婉頤見秋棠心意以絕，只好說︰「添個孩子是件大喜事，這也是白家的血脈，五爺和淳煥大哥也一定會很高興。」提起爺爺和哥哥，秋棠有些不好意思，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考慮，這兩個致親的人也決不會答應她傷害自己。
「你負責養好身體，其他事情就不用考慮了，我讓蘇杭那邊的莫大管事安排一下，務必幫你平安生下這個孩子。莫大管事做事細心周全，有他在我比較放心。」說到去上海，婉頤心中馬上有了擔當此任的合適人選。「嗯」秋棠此時心情稍好了一些，她最憂慮的事莫過于保密，在這方面不光是薛謙需要，于自己于整個白家，她現在更需要。婉頤出面安排基本上意味著自己已經沒有後顧之憂。
「還有，婉頤，我這幾天可不可以打擾一下你……」秋棠不想再回公寓，也不能回自己的家，要去上海也不能說去就去，她只有在好朋友這里想辦法。婉頤明白她的顧慮，半開玩笑地說︰「你呀，是擔心我讓你睡柴房馬廄嗎？」。秋棠收拾了心情，嘴上也不弱，「諒你也不敢，好歹我也是你的大姑」婉頤一時對這個稱謂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她明白個中深意，不由得莞爾一笑，「好吧，那就歡迎大駕光臨」
薛謙每天都去公寓一趟，每次乘興而去，次次敗興而歸。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收拾得整整齊齊。花瓶里的鮮花每天也更換，房間里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但是秋棠再也沒有在那里出現，所有的衣物和她平時鐘愛的飾品都放在原地，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他讓自己的秘書委婉地去婦女部打听了一下秋棠的情況，秘書回復說秋棠告假，暫時沒有來上班。他派去吉慶堂打探的人也來稟告，秋棠也沒有去過那里。
這幾天他思前想後都沒有搞明白秋棠為什麼會生那麼大氣，她現在成天都不見人影，弄得自己想賠禮道歉都找不到對象。他忍不住狠狠一掌拍向桌面，咬牙說了一句︰「秋棠啊秋棠，我就不信了，難道你還想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