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序 失約

作者 ︰ 紫花木琴

如果一個女人為了自己傾慕的男人,想去戰勝另外一個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要有一張嬌美嫵媚的容顏。說這話的是藍飛鳥。她和妹妹藍舞蝶同姓藍,卻有著不同的容顏與氣質。藍飛鳥與藍舞蝶所不同的是她覺得自己比妹妹有些不幸,因為她沒有藍舞蝶那樣一張可以蠱惑男人的嬌艷容顏。所以,這個女人的眉宇之間,便總是略帶些憂悒的神情。這種神情是這種自卑女人最顯著的內心流露。左邊城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極其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一個心智正常的男人總能非常透徹的看清一個女人的內心的,尤其是刻意接近她的時候。當然,這時候藍飛鳥還不認識一個叫做左邊城的男人,也不能說不認識,應該說他們只是還沒有機會相見。而這一天,是藍飛鳥約好與另一個叫劉沙河男人約會的日子。

藍飛鳥換下護士服,穿上一襲價格昂貴的衣裙。這個和藍飛鳥約會的男人,是同一個醫學院畢業的夢鴿,介紹給藍飛鳥的,是她所在醫院工作的男同事。藍飛鳥手握著手機,在屏目上尋找到這個男人的名字。藍飛鳥為記住這個名字,在心里已經默念了好幾遍了。她可不想第一次見面就出丑,連人家的名字都叫不上來。她听說,這個叫劉沙河的男人很優秀。

藍飛鳥也喜歡優秀的男人,所有的女人都喜歡優秀的男人。

藍飛鳥與劉沙河約會的時間,定在這天傍晚的六點鐘。幾個早就探明秘密的小護士在藍飛鳥身後擠眉弄眼的偷著樂,她們從來沒看見過藍飛鳥穿戴這樣講究過。從來沒有這樣穿戴過的藍飛鳥顯得格外的端莊素雅。

藍飛鳥神色有些窘迫,好像不太漂亮的女人都隱約有點這種莫名的自卑感。藍飛鳥知道她的同事們沒有惡意。像藍飛鳥這樣一個收入不高並且毫不起眼的女護士,也許干一輩子,連提升為護士長這種小官職的希望都沒有。這樣的女人都有一種宿命感。唯一的希望,或者說是潛意識里,希望嫁一個好男人,可是,這同樣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藍飛鳥對這種心中苦澀滋味的解決方法,就是努力故意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這次的約會,卻讓她不能夠若無其事,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嘴里一陣發干,她已經喝了整整一飲料瓶子礦泉水了,但是,還是渴。

藍飛鳥瞅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礦泉水瓶,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她跨出門,走進醫院長長回廊里的時候,努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回頭向擠到門口的眾護士閉了一下一只眼楮,故做輕松地說︰丫頭們,好好待著哦,等待本小姐凱旋歸來。

大家立刻放肆地笑起來。這是同在一個辦公室里需要的氣氛。

這時,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響了,一個護士跑過去,伸手拿起電話,剛听了一句話,就尖起嗓音喚住藍飛鳥,一邊把電話高高的舉起,一邊笑嘻嘻地大聲叫道。說︰哎呀,好好听的男低音哦。劉沙河,找藍飛鳥。藍姐,你快點哦……

這種親密的調侃形式,說明了藍飛鳥在這個小團體里,人緣還不錯。

藍飛鳥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那種感覺讓她虛弱的一陣雙腿發軟。藍飛鳥就像個小女孩兒似地,張著兩條胳膊,有點跌跌撞撞地轉身跑回屋來。

藍飛鳥去過劉沙河工作的醫院無數次,無數次與劉沙河擦肩而過,可是,他們從來沒有過目光對視的事情發生,也沒有說過話。在一個偌大的醫院里,作為一個外科醫生的劉沙河,他總是目不斜視,腳步匆忙。

藍飛鳥接過電話,神色立刻緊張起來。所有向往遭遇愛情的女人都會不由自主出現這種緊張的情緒,只有那些確定自己比男人更出類拔萃,或者根本就沒愛上對方的女人,才會表現出泰然自若般的冷漠。藍飛鳥慢慢地呼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听到劉沙河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的劉沙河的嗓音,的確很好听,有一股低沉渾厚的韻味。手握著電話的藍飛鳥原本僵硬的身體,像慢慢浸入一潭清泉里,先是一陣舒服,接著,是一陣陶醉的遐意,然後,是火一樣燃燒起來的飛翔感覺。

護士室里一陣鴉雀無聲,幾個小護士全豎起耳朵偷听。

藍飛鳥嘴里發出的聲音柔情似水,這與她平日里的聲音太判若兩人了。說︰是,我是藍飛鳥。

幾個在旁邊偷听電話的小護士,撲身趴在桌子上,手捂住嘴,差點樂昏過去。

這一天,藍飛鳥給了她們太多的意外了,她們竟不知道一個女人在戀愛的時候,竟是如此的柔秀,只是她們不知道她們自己在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態,不由自主的紅著臉,說著讓別人臉紅的語調。就像她們沒看見過藍飛鳥穿講究衣飾一樣,她們也從來沒听過藍飛鳥用這種聲調說過話,這一刻,藍飛鳥就像喝了迷魂湯的款款深情的小女生。

劉沙河乍听到電話里傳出的對方略帶點南方嗓音的柔美聲音時,也是一愣,他不知道在哪兒听到過這種嗓音,是那麼熟悉,卻又像一根針,扎下來,觸動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疼。讓他一時忘記了要說的什麼話了。

藍飛鳥手握著沒有聲音的電話,輕輕地喂了一聲。

劉沙河听到藍飛鳥提醒的聲音,又一陣靜默後,才咳嗽了一聲,剛才他有點失態了。劉沙河自我嘲笑地咧了一下嘴,然後,把聲音換成一種非常抱歉的口吻告訴藍飛鳥,說他所在的醫院里臨時接了一個危重病人,六點鐘的約會不能去了。這番話,劉沙河說的語速極快,卻清晰入耳。握著電話,除了說了頭一句話後,就再也說不出話的藍飛鳥,愣住了。電話里的劉沙河嗓音,與藍飛鳥剛接听電話時听到的聲音,與其說是發生了變化,還不如說是藍飛鳥听得更真切了。電話里傳過來的聲音,有一種讓藍飛鳥與劉沙河同樣的感受,她覺得電話里的聲音,先是讓她的心一疼,然後,那听的更加真切的恍惚隔世的熟悉與迷惘的音質,又讓她一陣心亂。她想,在她內心深處,一定有過這個男人嗓音的保存,只是太遙遠了,遙遠的讓她幾乎記不起來了。

藍飛鳥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個叫劉沙河的男人,或者說是認識一個與劉沙河同樣嗓音的男人。

但是,藍飛鳥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就像迷失在風中的一只鳥兒,徒勞地一陣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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