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嫡妃 第九十三章 有宅的地方就有斗,搬離楚府【手打VIP】

作者 ︰ 清水飛雪

既然應下來,等到下午天色微暗的時候,夕鳶便帶雲謹前去拜會那位蕭夫人陳嫂子命人替她們套好車,又說什都要送她們過去,夕鳶推辭幾下,陳嫂子卻道,「少爺臨行前又交待,要照料好姐的一應事宜,這蕭府姐是頭一遭去,沒個知根知底的人在身旁想想也不很放心,姐還是不要推辭罷

如此,便也只好順陳嫂子的意思,趕車的人手法很好,一路平穩陳嫂子坐在車里,同夕鳶講著這位蕭夫人的事

「姑太太也是可憐人,姑老爺二十幾歲便早早去,留下姑太太一個人撐著蕭家的生意買賣要說姑太太也很有些本事,那些年給姑老爺治病,府上虧空不少,後來竟都一並還清,且還將蕭家的買賣越做越大這日子好容易順遂些,誰想到天有不測,老爺夫人也一並撒手去如此,姑太太便得將蕭、楚兩家的買賣一力擔下,少爺對表少爺表姐雖不大喜歡,但對姑太太卻還是頗為敬重的

楚家的車子大約比楊福找來的那輛做工還要精細許多,車子軋在青石板上,只能听見石子的細蹦躥聲,車軸幾乎沒什響動,安靜的很

夕鳶靜靜听著陳嫂子說話,抿唇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如此說來,這位蕭夫人就是楚公子如今唯一的至親之人

陳嫂子輕輕搖頭,「哪里是只有她一位呢,旁的親戚也有許多,扯得上關系的扯不上關系的,同宗同族就算是親戚只是那起子人在老爺夫人剛走的時候,只知每日到府中鬧事,想趁亂侵吞楚家的家產那會兒少爺就下死令,那些人再敢入楚家大門一步,都照著死里打出去

天朗氣清,帶著秋天特有的寒意,日頭掛在當空也覺不出什暖意來夕鳶設想一個八歲孩童,要如何去斥退一干黑心腸的親戚,不禁有些唏噓,陳嫂子說起舊事,也是頗有些感慨,「要說少爺這些年,在府中呆得日子還是少些,多虧姑太太的一力照拂少爺幼年變故之後,性情大變,說起來,與姐在一起的時候,仿佛心情還好些姐也要多開導開導少爺才是阿

說著說著,怎又繞到這件事上來,夕鳶干干笑一聲,掀起些窗帷向外望去,只當沒有听見路邊有剛剛及笄的丫頭撐著傘緩緩走過,好奇的向馬車投來一瞥,夕鳶也順勢露出個淺淺的笑意

安寧、閑適,還帶著一點淡淡清愁的靜謐,夕鳶對蘇州這座城在心中默默下定義

大約又行一會兒,車子穩穩的停下來,透過窗帷可以隱約瞧出,這宅子的規模不輸楚府,門外的兩座石獅子凜然立著,顯得分外肅然

陳嫂子扶著她下車,門口已有丫鬟婆子候著一個看起來像是管事的女人,先是笑著上前與夕鳶福一福,而後拉陳嫂子手道,「來的可真是早,好在沒有躲懶,否則們到卻無人候著,那可真是貽笑大方

陳嫂子似乎與這位嫂子熟得很,笑著打趣道,「就是想逮一個空子,好留著來日笑話呢,誰知卻還沒能得逞

兩人寒喧幾聲,便連忙引著夕鳶往里走,她留意到那些丫鬟的年歲雖與楚府中的差不多少,只是卻不似紅兒、翠兒那般活潑一個個都恭敬異常,笑意可掬,夕鳶猜想這位蕭夫人手段厲害,教下人然也不會手軟反觀楚府,楚離常年不在,又沒有當家主母,丫鬟們然也就輕快活潑些

「姐請先等一等,奴婢去告訴夫人

夕鳶站在正堂外,听雲謹在耳邊低聲道,「這位蕭夫人,氣勢架子端的倒是很厲害,不知是個什樣的人物

「能夠一人撐起兩處府邸,然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夕鳶微微一哂,撥正耳邊的流蘇,端著悠然笑意等那位嫂子出來

只消片刻工夫便見那位嫂子從里頭掀簾出來,臉上堆著笑意道,「夫人請顧姐進去說話

陳嫂子是陪著夕鳶同來的,也不好跟著進去,便雲謹一起被那位嫂子喊去吃茶說話丫鬟挑起簾子,夕鳶進屋之後,只覺一股檀香味道撲鼻而來,與從前太後宮中的味道幾乎無差

看來這位蕭夫人也是禮佛之人,而在看清她的模樣之後,夕鳶便更加篤定蕭夫人大約四十余歲的模樣,不施脂粉,身上的衣裳發式都極為素淨衣衫上繡的番蓮花的圖樣,鬢邊簪著一朵翡翠雕成的菊花,除此之外再無其且她手中還捏著一串楠木佛珠,直至夕鳶進屋之前還兀念著經文,听見聲響後緩緩抬起眸子,含著一抹笑意盈盈起身

夕鳶斂衽頷首,微一屈膝,「見過夫人

蕭夫人連忙道,「顧姐快請坐,論理是該去門外相候的,只是這舊疾一到秋冬時節就要發作,受不得涼風,所以才怠慢貴客,還望千萬莫要見怪

夕鳶淺笑道,「蕭夫人客氣,夫人既然身子不適,可有仔細調養

「老病根,年年都要發作,久也就慣蕭夫人親將茶盞點心放到夕鳶跟前,聲音柔,「顧姐是京里來的,然是見過世面的人物,一會兒的飯菜都是些家常菜色,隨意吃吃便可倒是這點心是親手所作,茶葉也是今年新下的杭菊,顧姐不妨試試

夕鳶見她這樣客氣親切,一時間也有些弄不懂她的意思,便含笑頷首,捏塊點心吃,忍不住滿口贊道,「夫人的手藝可真好,這桃花酥雖說四處都有,可這樣清甜的味道,還是頭一回吃到

「顧姐喜歡便好,離兒粗心大意的,也不大會照顧人在那邊兒若是有什急事,打發陳家娘子來告訴一聲也使得,都是己人,千萬別見外

楚離粗心大意夕鳶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來,照著楚離先前的種種做派,怎也跟粗心大意這幾個字挨不上邊阿

還是說,楚離在們面前,表現的不理世事,所以才給人留下這種錯誤印象呢

「夫人才是客氣,這一路上受楚公子照顧良多,如今怎好再給夫人添麻煩呢夕鳶抿唇一笑,又柔柔說道,「一早就听說夫人在蘇州城的大名,心中欽佩不已,本該早早過來拜會,結果卻一直月兌不開身,耽擱到這個時候

兩人來往,面上都掛著親笑意,可夕鳶卻越發覺得,這位蕭夫人必定極不簡單只看她說話時候的氣度眼神,那股子沉穩淡定只怕能與舒慧太妃一較高低,像杜氏那種女人若放在她面前,坐著不說話單看氣場就能被比死

早年喪夫,又失兄嫂,哪怕是夕鳶,也有些難以想象己面對那一大攤事情的時候,會做出什反應

閑聊的時候這位蕭夫人將夕鳶的出身背景都打听一番,而在听到她前夫是端親王時,蕭夫人眼中竟沒有什驚詫之意,想必是蕭紅袖一早就盡數說

「雖說這事兒不是該摻合的,只是覺得與投緣的很,便多說兩句這女子離夫君,雖說是件憾事,可也未必就山窮水盡女子若能靠著己,干出一番建樹,那才算是個兒的本身否則,不過是旁人豢養在家中的金絲雀兒,中看不中用阿

她這一番話說的極合夕鳶的口味,欣然頷首道,「不瞞夫人,心中所想與夫人不謀而合,只是在蘇州初來乍到,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還請夫人多多指教

外頭的婆子這會兒掀簾子,「飯菜已經好,是擺在廳里,還是挪進屋里來吃

蕭夫人含笑起身,執起夕鳶的手掌,「走罷,咱們先過去用膳,邊吃邊說話兒

丫鬟一路將兩人引到另一邊的廳里,擺設簡單,只是布置的極有巧思四下都掛著蓮花燈,連牆上都垂著畫淺淺的青蓮紋樣的帷帳,內室里頭還有個的佛堂蕭夫人坐下一笑,「倒是忘提前與顧姐說,一直吃齋,所以今兒個備下的是兩樣飯菜這兒清淨些,正適合咱們說話

夕鳶亦是笑道,「何必這樣麻煩,陪著夫人一起用齋也無妨

「那如何使得

齋飯其菜色陸續端上桌來,蕭夫人十分熱絡的替夕鳶布菜,兩人吃幾口之後,夕鳶狀若無心的問道,「對,怎不請令郎令嬡一起來用膳也不是生面孔,沒什好避忌的

蕭夫人淡淡笑道,「們不懂事的很,冒冒失失口不擇言,哪里能引到貴客跟前來,讓們己吃去就是

哼哼,看來這蕭夫人還是挺清楚的,知道己上次言兩語就逼的蕭紅袖氣昏頭,今日若再來,還不知要受到什樣的譏諷她愛惜兒女,然不會把們送到夕鳶面前來找奚落

她這樣說,夕鳶便然一笑,不再多問,又提起想在蘇州城做生意的事來

「顧姐有這份心思然極好,這鋪子最要緊的便是地段,如今城東八仙街那一片最是熱鬧,雖說價錢貴些,但確實勝過別處許多若是顧姐有這份心性,也可以派人去幫先行看看,挑出來合適的幾家再己選

夕鳶聞言連忙推拒,「這如何敢勞煩夫人,讓身旁的伙計己去瞧便是

「噯,方才還說不必客氣,怎又客氣起來蕭夫人含笑抿口茶,安詳貞靜的面容上仿佛覆蓋薄薄的一層朦朧之意,看不出她的真正情緒,「請來之前,心里總在想著,不知道是怎樣的一位女子如今一見,談吐舉止,無不優雅,且進退有度,言語周全,確實不俗

夕鳶覺得她這是像要引開某個長篇大論的前奏,果不其然,緊接著就听到——

「難怪離兒將放在心上,顧姐果真使有與眾不同之處

居、然、又、一、個……

「與楚公子只是朋友,並無兒女私情夕鳶輕嘆一聲,「不知夫人是听說什還是誤會什,只是們二人清清白白,沒有那多復雜事情

誰知那蕭夫人竟一臉然,聲音藹,「明白顧姐的顧慮,這女子改嫁不比男子續弦,總是要被世人說道四,但並非那等庸碌之人,目光也不會那般短淺離兒若能得顧姐為妻,是離兒的福氣,也是二人的緣分吶

夕鳶听罷,忽然輕笑一聲,抬眸道,「听說,夫人一直疼愛楚公子,也想將紅袖姑娘與楚公子湊作一雙,親上加親可如今,夫人怎一下改主意,又開始游說起

蕭夫人神情恬淡,微微一笑,目光中有些難以讀懂的悠遠之意,「然喜歡離兒,只是這些年,對紅袖有沒有心思,也不難看出來兄長與嫂嫂去的早,不能不替們操心,怎也要讓楚家有後啊離兒性子強硬,不願意的事,誰能勉強

夕鳶忍不住道,「那不願意,就能勉強蕭夫人,恕直言,未免覷夕鳶

蕭夫人面對夕鳶的薄怒不動聲色,反而悠然飲口茶,「並非是覷顧姐,相反,覺得顧姐是聰慧女子,知道挑選什對己才是最好若嫁給離兒,對二人是好事一樁,且紅袖也能夠死心,不必再痴纏著離兒,亦能省心不少

「不想紅袖姑娘嫁給楚公子

「怎會不想,只是人要活的清楚明白才行,紅袖一廂情願,離兒又不肯應允,那這樣一直拖耗下去,紅袖豈不是要誤終身蕭夫人似乎頗為頭疼,抬手揉揉眉心道,「且那不成器的兒子,又說離兒若不成親,便也不肯成親夫君走的早,膝下就這一雙兒女,不能不為們打算

夕鳶聞言氣極反笑,搖頭說道,「對不住蕭夫人,您愛惜子女,也覺得很是感動,但與楚公子真的不可能成親一來從未想過這種事情,如今也根本沒有成婚的念頭,二來,楚公子也根本不會同意這種事情

說罷,她站起身來,斂衽福一福,冷冷道,「今日多謝夫人款待還有些事,就不久留,夫人坐著罷,也不必送

她轉過身往門外走去,卻听蕭夫人的聲音幽幽傳來,不緊不慢,「不必急著答覆,請顧姐捫心問,對離兒當真沒有動心之意顧姐然能夠騙,但是,只怕騙不己

夕鳶出門之後,雲謹在外見她神情並不太好,連忙上前聞出什事情,可是那蕭夫人為難她夕鳶蹙眉擺手,讓陳嫂子去叫馬車停到二門上,而後才壓低聲音同雲謹道,「明兒個就讓王富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哪兒有合適的宅院,咱們先準備一下,搬過去再說

「姐不等楚公子回來雲謹微微詫異,「可是那蕭夫人與姐說什難听的話,才讓姐急著搬走

「別亂猜,她若真對耀武揚威,出言不遜,反而要住下來,好好的慪一慪她只是她如今這樣,是不得不走……夕鳶輕嘆一聲,見馬車已經過來,只說句,「旁的也不必問,言兩語的也說不清楚,先讓王富去找房子罷

她實在是有些受不,這些人的腦補功能怎都這強大,反正遲早都要走,那還不如走的干脆利索

何況……

趁著這會兒楚離不在,要走大約也輕松些,至于回來之後會不會惱怒……罷罷,還是等到時候再說罷

王富次日一早便出門去看房子,在楊福那兒跟著做事,也歷練不少不出兩日便拿回來幾處宅院的大致圖樣,夕鳶雲謹參詳來參詳去,都覺得在柳水街上的一處二進宅院最合心意

一是這院子的位置好,就在八仙街的後身,夕鳶的意思是將鋪子就落在八仙街上,住的近照看起來也方便二來,這宅子是前年剛建的,比其的房子都要新,格局規劃也方正,院落也大,沒有一樣不滿意的地方

唯一一點缺陷,就是這房子要比旁的貴上一百兩,想想當初在京里買鋪子才用多少銀子,夕鳶便覺得有些貴只是卻耐不住實在喜歡,加上雲謹也覺得極好,一咬牙便定下來,拿銀子讓王富去訂下

王富在外頭跑著宅子的事,夕鳶這邊兒便讓雲謹與染香收好行李,等到房子落定那日,楚離也尚未回府,夕鳶竟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先斬後奏,也得斬的徹底才好稟奏,倘若斬到一半就被人撞破,那只怕更加糟糕

因為先前一切未定,所以夕鳶也閉口未提,一直到要搬走那日,夕鳶才與陳嫂子說出來陳嫂子听後又是訝異又是驚詫,拉著夕鳶問個不停,「怎說走就要走這……姐可是覺得咱們有什侍奉不周的地方若真是有人怠慢姐,姐只管說出來就是,絕不會讓您受委屈的

夕鳶趕忙擺手笑道︰「陳嫂子說的哪里話,其人對都是萬般細致,從上到下沒有一點兒不好的只是遲早是要搬出去的,先前因為沒有定死,也就沒跟說,這會兒乍然提起,也是的不是

陳嫂子為難道,「可是……少爺回來若知道您搬出去,必定是要責怪的啊若府中沒有人怠慢姐,姐怎會忽然就生搬出去的念頭呢,要不還是等少爺回來,與商量商量,然後再做定奪罷

夕鳶住在這兒的時候受她許多照顧,故而語氣也十分客氣柔,「不是府上的事,是恰好找到合適的房子,怕現在不定往後就沒等楚離公子回來之後,若是問起,只說是己的主意再不然,將宅子的地址留下,讓找當面去問

陳嫂子又勸許久,最終見仍是挽留不住,無可奈何之下便只好找幾個婆子丫鬟先去收拾院子己也跟著夕鳶的馬車一起過去,說要親眼瞧瞧地方才能安心夕鳶知道她是怕楚離回來不好交代,且己就這幾個人,搬家也確實需要人手,便沒有推辭,點頭應下來

事實也證明,陳嫂子的想法也確實周到,這宅子雖年份不久,可有些日子沒人住,四下都積不少灰塵,以廚房尤甚陳嫂子手腳麻利,讓兩個婆子去將廚房拾掇出來,又從府中帶些鍋碗瓢盆來,讓夕鳶暫且用著桌椅板凳宅子里都是有的,鋪蓋枕頭她們己也帶,就是這鍋碗瓢盆,一時間確實也顧不上去買

那兩個婆子去打點廚房,臥房廊下前廳就眾人一起來拾掇,大體上看來沒什活兒,可真正一動手,卻多的簡直干不完,眾人一直做四個時辰才將這宅子收拾出來夕鳶說留陳嫂子下來用飯,卻被她笑著推,只說府里也不能一直離人但先前在夕鳶房里伺候的紅兒卻讓陳嫂子留下來,另外還留個廝一個婆子,說廝夜里還能與王富輪換著值守,婆子能燒火做飯,又說夕鳶若要推辭,可就是當真見外

夕鳶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她這樣突入其來的說要搬走,陳嫂子卻還如此的不厭其煩,雖說二人相處不久,只是這份心意,當真是難得可貴

然而她若一直道謝,又顯得過于生分,陳嫂子也必定要嗔怪,便也不與她客氣,大大方方的留下來

陳嫂子走時,夕鳶一直送到門外,陳嫂子又與她說好多關切話語,要她有事定要說話不過好在這兒與楚府離的倒也不算太遠,若再要走動來往,也很方便

眾人這這一天折騰的都無比乏累,草草吃頓飯便各回房,畢竟是搬過來的頭一晚,王富覺得放心不下,便己在門房上守著染香雲謹都是又困又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夕鳶便打發她二人趕快下去歇息而她己卻還有事要做,回到房中,提筆沾墨,寫下一封不長不短的平安信,正是寄給宇文哲的

當初她答應宇文哲,等到蘇州安定下來,便會給去信一封而如今,她才覺得己算是真真正正在蘇州安定下來,有己的一個家

明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嶄新的一頁,都將重頭開始書寫

第二日一早起來,夕鳶便雲謹開始盤算這宅子里還差些什,需要買什東西來添置如今只能算是基本的生活用品是齊全的,但若要說好好的過日子,還是太簡陋些昨晚睡覺連床帳都沒有,椅子也就是那簡簡單單的幾把,看著實在有些不像樣子

夕鳶一邊想一邊往紙上列單子,大大什都有,從實木桌椅到屏風木桶,以及絹紗帳子這些零碎東西,都要一一買來夕鳶昨日瞧見這宅子的後面還空著一大片地,能種些簡單的青菜,再搭個架子種些葡萄葫蘆之類的每想到一樣東西,她便笑著記下,再與雲謹商量幾句

單子本是交給王富去采買,可染香卻極想去瞧瞧蘇州城里的模樣,又說多個人也多一份細心,不至于被人蒙騙,便一起去,留下夕鳶與雲謹在家里繼續收拾

原先從府里帶出來的東西,在楚府的時候夕鳶都沒讓全拿出來,只放些日常用的上的東西在外頭,因為她心里清楚,己總是要在外面另找住處的如今既然已經決定住下,那就可以全都翻出來,銀票之類值錢的物件夕鳶還是鎖在箱子里頭她用兩道鎖頭,以防萬一,不過這宅院的外牆壘的極高,王富又生的高大結實,想必也不會有人敢造次亂來

要買的東西不少,一日之內都置辦齊全也不可能,染香這幾日便與王富一同出門,將東西挨個買齊,等到下午便回宅子里來只是這日到傍晚時分,那做飯的婆子都已經回家去,卻還不見兩人回來,夕鳶心頭便不免有些著急

雲謹見她總是往屋外去瞧,便寬慰道︰「姐先坐下吃些東西罷,要不,奴婢出去找找

夕鳶忙搖頭制止,「可別去,這已經不見兩個,若再弄丟一個,可讓怎辦呢們兩人也不是頭一日出門,先前都回來的挺準時的,怎偏偏就今兒個誤時辰呢

「許是在買什物件上耽擱,又或者是東西太大,不好拿動罷有王兄弟在,香姑娘出不事的,姐放心罷

夕鳶蹙著眉頭靜默不語,對著飯菜也沒有胃口去吃,掐在這會兒,听見門房上的廝道,「回來回來,王大哥香姐姐回來

她聞言即刻起身向外走去,誰知二人手中卻並未拿著太多的物件,可染香臉色有些泛白,王富的笑意也略有些勉強,夕鳶一瞧便知道定是出事

「這是怎回來的這樣晚,出什事不成

染香瞧王富一眼,低聲說道︰「都是奴婢不好,在集市上看人演雜耍看的出神,錢袋讓人模都不知道發現之後,王大哥便去幫追那賊,可錢袋追回來,那賊卻狡猾的很,推一大塊木板向砸來王大哥為保護,己卻受傷,將腳腕子給扭的極厲害方才,們是去瞧大夫,王大哥腿腳不能走快,所以才回來的晚……

夕鳶聞言連忙看向王富,卻笑著擺手道,「沒什大事兒,染香姑娘身體嬌弱,不像,砸一下也無礙的剛才大夫給上藥,明日就好,姐不用擔心

「什明日就好,這大夫都說,沒有十天半個月,休想走遠路呢,要好好養著才行染香臉色一沉,頗有些嗔怪之意

王富不好意思的笑笑,模模腦後的頭發,「也……也沒那厲害,大夫就愛嚇唬人,看剛才這走回來,不也沒事兒

「胡說,臉色都不對,還是攙進去躺著染香嘆口氣,又同夕鳶道,「王大哥畢竟是因受傷,這兩日……奴婢想照顧王大哥,直到腿傷痊愈

夕鳶微微一怔,而後浮出一抹柔笑意,輕輕頷首,「這是應該的,有這份心便再好不過,晚飯也端去房里罷,好好照顧著,宅院里的事情,還有雲謹料理

染香點頭應下,便心翼翼的攙著王富朝後頭去,雲謹與夕鳶相視一眼,兩人眸中都是藏不住的欣喜笑意

「這可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奴婢看方才香姑娘那副樣子,對王兄弟當真是十分上心呢雲謹掩唇低聲笑道,「都不必姐去做大媒,們兩人著實有些緣分,等王兄弟腳傷好,估計這好事也將近

夕鳶亦是笑道︰「可不是,好在東西也都買的差不多,剩下的零碎咱們再出去看著添置就是正好,也想去瞧瞧鋪子,這兩日就讓們二人看家護院,好好的養一養這腿傷

宅院已經買好,東西也都置辦齊整,一切都料理妥當可人不能坐吃山空,她又不懂得買地租給佃戶,賺錢的法子然還是要靠開鋪子做買賣的

八仙街像是蘇州城東的中心貿易區,最大的幾家客棧酒樓、糧店布店都在這兒,夕鳶在街口倒是瞧見幾家要轉讓的店面,可是進去看看,卻總覺得不甚滿意不是價格太貴,就是門面太,又或者是不帶後院其中有一家雲謹見都覺得不錯,可就是要價高些,老板也死活也不肯說,夕鳶便覺得與這鋪子大約不太投緣,轉身走出來

「姐,其實咱們帶的銀子是足富裕的,方才那鋪子位置門面都好,里頭的櫃台桌椅,一應擺設那老板也都說留下,四百兩銀子,倒也不算太貴出來之後,雲謹聲勸道,「這一條街,是蘇州城最繁華的地段,要價難免都高啊

夕鳶微微頷首,抬起眸子與她道︰「知道,這兒是黃金地段,要價高些無可厚非可是咱們在京城里頭,買那鋪子才花多少銀子這蘇州城再怎繁華,也敵不過京城,那價位不是不能給,只是心里總覺得別扭的很放心罷,這會兒馬上就要到年下,許多人都要回家去,轉讓鋪子的必定不少咱們再順著這條街往里走走,興許後頭還有合適的,只是咱們還沒遇上呢

她這話說的也沒多大憑據,只是無端端的覺得,後頭應該還會有更合適的雲謹也只得跟著她再往里瞧,誰知還真讓她說中,又往前過去四五家門面後,正好瞧見一家店,老板剛剛掛出來轉讓的招牌

夕鳶眸子一亮,先打量這店鋪一眼,兩層樓的規格,門臉豁達,里頭算得上窗明幾淨,且這位置也很顯眼,對面就是個錢莊老板見她打量鋪子,仿佛頗有興趣的樣子,趕忙迎上前來,堆著笑問她是否想盤這店面

夕鳶點頭問問情況,听完之後就更加滿意,這老板的父親生重病,趕著回家去侍奉照顧,這邊兒的鋪子就顧不上開眼下又快到年關,就急著轉手讓出來,價格是大大的出乎夕鳶意料,比京中那鋪子還便宜些且老板說,這些一應的擺設都留下來,那些木門木桌,當初也是花大價錢做的,這會兒都帶不走,就一並送給夕鳶

這處地方幾乎符合她所有的要求,後院的地方也寬敞,當庫房絕沒有問題而且這兒的擺設格局,與京城那頭一間鋪子都大有相似之處,看著便讓人覺得心中親切

也是她趕得湊巧,這老板剛剛中人談攏,中人都沒邁出屋去夕鳶與雲謹合計一番,都覺得這兒實在不錯,地方寬敞又明亮,地段不前不後,進這街的人幾乎都要經過于是當場便與中人簽文書,交訂金,中人抽取的分利是從老板那兒拿,夕鳶便不去管

這頭一家鋪子相中的如此順利,讓夕鳶倍受鼓舞,總覺得今天能將酒樓的鋪子也一並盤下不出所料,往前走沒有五十米去,果真又遇上一家最巧的是,這鋪子本身就是經營酒樓的,也因為要回鄉過年,不便再經營下去,這才要轉手

夕鳶正盼著遇上這樣一處地方,若本身就是酒樓,那從前必定有不少熟客,廚子伙計都可一並留下,也省去一開始雇不到人的麻煩這酒樓的老板熱絡異常,帶著夕鳶樓上樓下瞧個便,從二樓樓望出去,景色也十分怡人老板拍著胸脯,神情頗有幾分得,「若姐盤下家鋪子,勢必不會後悔,再沒有比咱們家地段更好的酒家倘若不是家中真的有事,也舍不得轉出去呀

這個地段是不是蘇州第一另當別論,只是夕鳶對這酒樓有種與見方才那鋪子一般無二的親切感覺,心里頭喜歡滿意,早就打定主意要盤下來,可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與老板詢問價格

老板一開始開出六百兩來,夕鳶含笑道實在太貴些,何況沒有中人在這兒,也不好貿然下訂老板便同她說可以商量,又打發個伙計去將中人請來,笑著與夕鳶坐下閑聊,只說己這鋪子當真是值得這價碼的

夕鳶只含笑不語,她心里價位大約是四百五十兩左右,她看這老板口風也並不太嚴的樣子,心想大約是有落價的余地,只等著那中人來說說

有趣的是,進屋的中人與方才那間鋪子里的竟是同一位,見夕鳶先是一怔,而後兩人忍不住都是一笑這人興許也是瞧著夕鳶算是老主顧,便說的格外賣力,最後老板又讓一百五十兩,四百五十兩轉給夕鳶

這出來一日,辦成最要緊的兩樣大事,夕鳶著實是萬萬沒有想到且這兩家鋪子都算是帶家具裝修的,也不用再費心拾掇,只將老舊的擺設換成新的,再準備好師傅伙計,即日便可開工

夕鳶與雲謹滿心歡喜,急著回去告訴染香這件喜事,誰知剛走到宅院外頭,夕鳶便覺得右眼皮突的一跳,下意識的用手摁摁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在大門外右眼忽然跳動,難道是有什災禍臨門

正這樣想著,推門一走進去,夕鳶便愣在原地,忽然明白剛才眼皮是為何而跳

方才的喜悅心情一下停滯,四下的溫度仿佛都低幾分

看著眼前的熟悉身影,夕鳶忽然覺得口舌有些微微發干,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

雖然說,她是想先斬後奏,但是……也不用這快就讓她奏吧而且居然還追上門來,等著她奏……

楚離站在院落中的影壁前,頎長身姿,翩然如玉,同走之前並無什分別抬眼瞧著夕鳶,語氣是一貫的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來,「動作倒很利落,啊

這一聲上揚,听得夕鳶心頭咯 一聲,她干干笑道,「也不算特別快,剛好有合適的房子,就搬過來

楚離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片刻之後,冷冷的輕哼一聲

夕鳶兀哀嘆,壞,生氣

唉,她這師父,不僅傲嬌又任性,時不時還要發發脾氣,折磨一下徒弟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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