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嫡妃 第七十七章 更喜歡誰?突然被吻!【手打VIP】

作者 ︰ 清水飛雪

殿中雖然閉著門窗,可卻並不氣悶,夕鳶早早吩咐人折了許多梅花放在殿中插瓶,引得四下梅香陣陣,宇文哲都不禁笑道,「宛如在梅花林中一般,連用膳這樣的事,都變得風雅起來。」

宇文淵嘻嘻笑道︰「那可不,四嫂一貫最有心思,上一回我那生日宴辦的可算是終身難忘了,還等著來年再求四嫂替我張羅。」

夕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掩唇道︰「成啊,只要你來年還不娶親,我就是怕你到時候已經成家立業,讓王妃縛著,連門都邁不出來。」

她此言一出,立即引來眾人一陣低笑,宇文淵又是懊惱又是羞憤,憋紅了臉叫道︰「四嫂怎麼這樣取笑我,別說我不是個怕老婆的,就說著成親定親,那也是遠在天邊的事兒。」說著又隨手拍了拍南宮雲澤的肩頭,道,「我與雲澤可是講好了的,將來要去游歷天下,若無建樹,絕不娶親,是不是,雲澤?」

南宮雲澤正望著那白瓷瓶里的一株紅梅發怔,給他這樣一掌拍下,詫異抬眸,卻又不知宇文淵方才所言,只得愣愣點了點頭。

宇文淵兀自在那廂笑稱還是南宮雲澤重情重義,夕鳶卻不禁與沈氏相視一笑,這南宮雲澤只怕很快就要忘了當初同宇文淵許下的那些童言戲語了。

酒過三巡,餃子也端了上來,李氏在旁笑盈盈道︰「這醋怎麼好像不夠酸,我記得府中有些山西進上來的醋,為何不用那個?」

夕鳶剛要伸出筷子去夾個餃子回來,給她這樣一說,筷子便停在半空又不得不收了回來,「方才還說姐姐的鼻子好,如今看來可是我白夸了姐姐,這醋可不正是山西進獻的,還是上個月新到府里的,味道最濃郁不過。」

李氏露出幾分訝異神情,用絹子虛掩著,抿了抿筷子尖上的醋汁,「還真是的,我這鼻子倒不靈了,總覺得聞見的都是香味,覺不出半分酸味來。」

一旁沈氏打趣笑道︰「可不是,這屋子里處處都是梅香清甜,難怪聞不見醋味了。」

「倒不像是梅香的味道,這香氣離得近,不似梅香幽遠。」李氏佯作合眸一嗅,又睜眼笑道,「仿佛是從三王爺身上發出來的呢,沒想到三爺還有燻香的習慣。」

宇文哲頗有幾分驚訝,不由抬起腕子湊到鼻尖去輕輕聞了聞,夕鳶見狀心中頓覺有些不對,便給沈氏遞了個眼色,只听沈氏開口道︰「真是難為了妹妹的鼻子,這麼濃的醋味都聞不出來,卻能聞見三哥身上的香氣呢。」

宇文淵心直口快,也在一旁接話,「是啊,小嫂不說,我都沒察覺三哥身上還有香氣。」

李氏不慌不忙,笑吟吟道︰「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這味道方才在別處才聞見過,所以就覺得有些熟悉。」

從方才開始便一言不發的宇文昊,此刻終于緩緩抬眸,瞥了李氏一眼後,隨手端起酒盅道︰「這種不足為道的事情,難為你能記著。」

「妾身婦道人家,什麼也不明白,除了能記著這些微小事外,還能記住什麼呢?」李氏唇角輕楊,淺淺含笑,「只是因為赴宴之前,在王妃手中的手爐上,也聞到了一樣的氣味,妾身當時還夸了一句。這香味與眾不同,好聞的緊,妾身這才有些印象罷了。」

她說話時語氣雖端的溫柔寧和,可眸中看向夕鳶的目光,卻含著幾分凌厲快意,一旁宇文淵有些不解,月兌口便道,「小嫂這是什麼意思,三哥和四嫂怎會同一種香料?」

他這話一出,反倒更讓人覺得有些不妥起來,桌子上氛圍霎時冷落下來,李氏只作無事一般,唇角噙笑,悠然自得的看著夕鳶。

「這又有什麼稀奇,香料統共也就那麼多種,某一日用的重了,何足為奇?」宇文昊以手支頤,斜靠在紫檀座圈椅內,淡淡掃了李氏一眼,「你如今,越發的大驚小怪了。」

莫說李氏,就連夕鳶自己都未曾想到,宇文昊竟會忽然開口替她說話,還有些發愣之時,卻听李氏又道,「妾身也只是隨口一提,王爺莫要生氣,若不是因為這香料聞著像西域所產,妾身也不會留意……」說罷,李氏眸中已涌出幾分焦急之意,看著柔弱慌忙,連聲同夕鳶道,「妾身並沒有誣蔑王妃和三爺的意思,王爺明鑒,妾身也不想因妾身這無心之言,而弄的王妃與王爺不睦,請王爺心里千萬莫要介懷,只當妾身胡言亂語罷。」

她語態懇切,卻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反而顯得十分怪異。夕鳶心中冷笑,這李氏果真很不安分,如今又要想法子來算計自己了。她的這些伎倆,夕鳶倒並不懼怕,只是……她忍不住回眸看了眼身旁的宇文昊,見他唇邊淡淡揚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後,才听宇文昊緩緩開口,「鳶兒這手爐本就是西域之物,有異香倒也不算什麼,至于三哥身上……」

他話音未落,宇文哲清朗嗓音便不急不慢的響起,「我想起來了,身上的香氣並非其他,而是夕顏閣的香皂氣味。這味道幽香淡然,不易察覺,沒想到竟讓弟妹聞了出來。」

沈氏立馬接下話來,「那夕顏閣的香皂甚是出名,如今頗有頭臉的人家都喜歡用他們鋪子的東西,原來三哥也喜歡。」

夕鳶伸手按一按鬢邊白玉鳳凰簪上的流蘇,淺笑怡然,「那夕顏閣的香皂確是好東西不錯,妾身先前得了幾塊,用起來當真與尋常的皂角不同。不僅對皮膚潤澤,更能留香許久不散,那鋪子里千奇百怪什麼味道都有,只是不想連西域香氣都能做的出來,當真厲害。」

宇文昊唇邊笑意不減,倒是覆上夕鳶手背,和言道︰「也不過是香皂,你若是喜歡,回頭讓人去多買些回來。」

夕鳶眼波流轉,柔聲笑道︰「多謝王爺,回頭我去問問各房,一並著人采買回來。」又抬眸望向李氏,笑吟吟道,「姐姐若是喜歡三哥用的那種,大可問問名字,改明兒我讓人買回來後,再送去姐姐房里。」

李氏此刻笑意已經不及方才,卻依舊端著華貴模樣,不露半分怯意。夕鳶一哂置之,舀起一勺赤豆粥悠然飲下,隱去眉梢眼底的冷意。

從她拿了宇文哲手爐那日起,便即刻用花汁及香料混雜,調出與這手爐氣息相仿的味道,不過倒是沒讓楊福給宇文哲送去過。她本就是為了預防不時之需,若宇文哲還從那波斯商人處買了些別的東西,或是不止買了一個手爐,這味道都容易被有心之人留意到。調出一樣味道的香皂,本是為了有個托詞,誰想到宇文哲竟用了那款,歪打正著讓李氏的算計落了空。

只是宇文昊的態度卻讓她有些莫不太透,方才他想也不想便替自己說話,難道他就這樣信任自己?

直至用完晚膳,這個疑惑也存在夕鳶心頭,眾人散去之後,李氏也稱身子不爽,早早的回了房去。宇文昊陪著夕鳶慢慢走著,倒也沒有什麼要去書房的意思,他不開口,夕鳶也不知該說什麼,兩人就這樣靜默無聲。直至要走到未央院外了,宇文昊才忽然停住腳步,伸手將夕鳶拉住,目光沉靜如秋水一般,絲毫不見醉意,掌心帶著幾分溫熱。

夕鳶不解他的用意,「王爺怎麼了?」

此處燈火並不算十分明亮,宇文昊在伸手之時,衣料向前晃動,在寂寂長夜里發出窸窣聲響,顯得格外引人注意。他拉著夕鳶的手,不松開卻也不作言語,等過了半晌才低聲道︰「那手爐,當真是太後賞的?」

他語氣溫柔平和,與往常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可夕鳶卻莫名覺得心頭有些異樣之感。她吁出一口氣來,抬眸迎上宇文昊的目光,緩緩開口,「王爺,是疑心我方才所言不實?既然如此,王爺剛才怎麼不問,為何要到此刻燈火闌珊處,又提起舊事?」

宇文昊凝視她片刻,此刻撥雲見月,柔和清淺的月光落在兩人身上,夕鳶只覺得宇文昊輪廓一如往昔英挺,可目光中卻含了幾分她不解的深意。

「你不要多心,我沒有疑心你的意思,今兒個你也乏了,進去歇下罷。」他輕輕吁出一口氣來,又浮出幾分笑意,指尖輕輕收攏,劃過夕鳶的手背,「方才我是隨口問的,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我還有些公文要看,你早些睡。」

說罷,便轉身離去。

夕鳶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開口問道,「王爺若是疑心了,就將心中疑惑問出來便是,何必藏著掖著?」

宇文昊腳步一滯,駐足回首,他的白色鶴氅被晚風吹起,風毛拂過臉頰,顯得溫柔平和。只見他又是一哂,輕輕搖頭,語氣輕柔,「我信你與三哥清清白白,任憑旁人如何揣測,對于你和他之間,我都從未有過疑心。」

他說完之後,抬眸望了眼天上明月,微笑道,「夜色深重,快進去罷,再不走,難道要本王抱了愛妃進去?」

夕鳶看著他的調侃笑意,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一日在他書房看到的自己的畫像,不爭氣的一時語塞,屈了屈膝轉身便回了房去。

回屋之後夕鳶便覺得身心俱疲,連賬目都懶得去瞧了,雲謹替她梳洗更衣的時候覺出她的興致仿佛不高,不禁疑道,「怎麼王妃方才用膳的時候,有什麼不快之事麼?」

「沒什麼事兒,就是覺得累的慌。」夕鳶反手揉了揉肩胛,又漫不經心似的問道,「對了,前陣子讓楊福給睿親王府送香皂去,咱們新制的那款‘漠上百花’,可有一起拿去?」

「送去了的,因著王妃親自吩咐,故而楊福都選了最好的送去。王妃怎麼問起這個來,莫不是楊福辦壞了差事?」

夕鳶淺淺一哂,擺手道︰「不是他辦壞了差事,只是這事情當真湊巧,也算是我的運氣了。」她吁出一口氣後,輕描淡寫地將今晚李氏突然發難一事講給了雲謹,說完又忍不住冷聲道,「你看看她,如今雖沒了盟友,可還是全心全意要置我于死地呢。我時常跟你們說要多加防範,幸虧我早有準備,做了香皂預備著,否則……」

雲謹听後亦覺得有些心驚不已,扶上胸口低聲道︰「竟有這樣的事,這李側妃的心思也忒深了,可那香氣也並不十分明顯,怎麼就單單讓她聞了出來?」

「那手爐既然是在回京途中采買的,想來買下之時四周也還有旁人,那些人里頭,怎知沒有她的耳報神呢?」夕鳶冷冷一笑,摘了耳環隨手扔至一旁,半闔著眸子向後靠去,「她倒是心細,讓人盯著睿親王的一舉一動,看看有沒有同我私下往來。便是今日她不提氣味,往後也會在別的上頭尋釁發難,今日提了也好,巧在睿親王還真用了那塊香皂,可見連老天爺都不肯幫她。」

「她心腸歹毒,自然不會受天命眷顧,只是……」雲謹小心翼翼覷著夕鳶的臉色,輕聲開口,「王爺對這事兒可有說些什麼沒有?」

夕鳶睜開眸子,眼神有些微空泛,仰頭望著上方描金繪彩的屋頂,低低道︰「也沒說什麼,就是……他的態度,讓我也著實琢磨不透……」

雲謹試探著又問了一句,夕鳶輕嘆一聲,開口道︰「他在桌上替我開口分辨,回來的時候……又問我手爐究竟是從哪兒得來的,可馬上又說他相信我與睿親王清清白白。我也給他弄糊涂了,不知道他究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她說完之後,卻听雲謹在身旁撲哧一笑,掩唇俯身道︰「王妃這都看不明白?王爺只怕是醋性犯了,問起那香爐的事,便是心中有些許介懷之意,只不過也是因為在意王妃。所以,王爺不又立刻澄清,說相信王妃的清白麼?」雲謹邊說,邊忍不住笑著去瞧夕鳶,言語中盡是喜色,「恭喜王妃,賀喜王妃了,王爺待王妃如此上心,這在皇親貴戚里頭,當真是不多見的情意哪。」

夕鳶听罷斂眸垂首,不發一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又過了半晌才淡淡說了句夜深了,早些睡罷。

她躺在床上,回想起方才之事,總覺得自己夾在宇文哲與宇文昊之間的情形越發奇怪。一開始是一味想著明哲保身的,這親王貴冑的感情,她總覺得既不專一又不保險,當朋友也就罷了,要說做良人……她只覺得還沒有應少棠來的靠譜。

宇文昊府中如今還有三個女人,宇文哲雖說不肯娶親,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以後又會如何?她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夠簡單純粹,找到一個彼此都一心一意的人,所以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對他們兩個任何一人動心。

但如今,宇文昊不再像初時那般,對她只是表面上的相敬如賓,而宇文哲則痴心不改,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給她溫暖關懷。這兩個男人,時時刻刻散發著高品質好男人的荷爾蒙氣息,夕鳶只覺得自己夾在中間,進退兩難,簡直快失控了……

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咬牙切齒的暗自想到,不能動心,哪個也不能動心!往後還想買上幾畝良田當個小地主婆呢,要是一旦動心,後半生的美好生活說不準就要葬送在里頭了。

有這功夫,還是好好想想怎麼多賺些銀子,多存些體己,以及……怎麼在李氏的步步相逼下,進退有度,保全自身罷。

李氏自那晚之後,就再未提及過那手爐的事,見到夕鳶時也如無事一般,沈氏見了都不由輕哼,「如今倒乖覺了些,那天晚上可是字字帶刀,刀刀都想取你性命啊。幸好王爺沒有听信她的讒言,否則……還不知該如何是好呢。」

「王爺睿智,自然不會被小人蠱惑,至于她要造謠生事,也隨她去。」夕鳶笑意清冷,眼眸銳利,與鬢邊明珠鳳簪的溫軟光澤大不相同,「我不妨與姐姐說句實話,那會兒太醫曾同我說過,太妃這身子早就是外強中干,內里都被掏空了。她那樣細致的人,怎會沒在私下問過太醫呢?這太妃來日若是走了,她就更少了一份庇佑,如今自然迫不及待,想將我早早除去。等除掉了我,姐姐和孟夫人,也就成了那刀尖上的魚肉了。」

沈氏聞言靜默片刻,指尖攏起,平靜的聲音中似有一絲難以遮掩的顫抖,發間的水晶流蘇也跟著輕輕晃動,「她已經殺了我的孩子一次,我不會再讓她使出任何陰謀詭計來!」

夕鳶唇邊勾起一絲笑意,指尖握住沈氏的,目光沉靜,「姐姐放心,她三番兩次的害我,越逼越近,我對她也沒有半分留情之意。只不過我倒是覺得,若要治她,那就要有完全的把握,如今太妃還在呢,別再因為一些小事,搞得內宅不寧,壞了太妃的身子。到時候這罪名,還要你我來擔待。」

屋里的錦帳垂簾半遮半掩,映進屋里的光線更顯和軟,照在白瓷瓶中的紅梅上頭,屋子里仿佛也添了幾抹生機與暖意。

「我明白這個道理,不會輕舉妄動……只是太妃的身子這幅情狀,王爺可知道了?」

夕鳶想起這些日子一直忙亂,都沒顧得上同宇文昊坐下來說起此事,「倒是還沒有告訴,不過王爺偶爾也會跟太醫問起太妃的病情,興許……早就知道了也說不準。」

沈氏端靜寧和的笑意下仿佛隱著幾許深意,「太妃身子既然不好,想來也怕人前去打擾,且如今太妃體虛,吃穿用度都不比旁人。以後送去的東西,還是讓大夫一一瞧過才好,也莫要獨自前去探視了,萬一太妃病中心情不好,這說錯了話連個幫著說嘴的人都沒有。」

夕鳶對她話中之意了然一笑,輕輕頷首,「姐姐聰慧,這亦是我心中所想。」

舒慧太妃的病,還算不得人盡皆知,主要是怕傳的太廣,弄得闔府上下心神不寧。可既然知道的人不多,那太妃若有一天是自個兒安詳去了,便無甚事端。若她離去之時,身旁有人,再被人胡言亂語的抹上幾筆,那可就要說不清楚了。

雖有太醫作證,卻也怕有口莫辯,夕鳶與沈氏想到了一處去,沒事的時候就少在太妃跟前走動,要送的東西都經大夫一一看過,便也沒了後顧之憂。

至于宇文昊那兒,若得了空閑的時候,還是要和他提上一句的。

只是這越到了年關下面,事情就變得越發多,這廂李氏剛安分了幾日,那邊又傳來了夕鶯懷孕的消息。

「她才嫁過去多久,竟這樣快就有了孩子,听說二姨太都快將顧府搬空了,什麼好東西都緊巴巴的往她那兒送去。」染香素來不喜杜氏和夕鶯,此刻更越發沒個好臉色,輕輕啐道,「不就是懷個孩子麼,她那兒子可還在牢里鎖著沒放出來,不安分些也就罷了,還這樣大張旗鼓。」

夕鳶抬眸瞥了她一眼,輕輕笑道︰「大張旗鼓?上次回去的時候,就听母親說,爹近些日子冷落了二房不少,兒女都這樣不爭氣,杜氏自然抬不起頭來。如今夕鶯一朝有孕,若是男胎,那就是將來敦肅候府的主人。怎麼說也算是功勞一件,杜氏自然高興,罷了,反正是顧府的東西,同咱們也沒什麼相干。」

染香跺了跺腳,不服氣道︰「奴婢就是看不上她那副輕狂樣子,當初小姐在府中的時候,身子也不大好,要些調理的補品都要听她的尖酸刻薄。如今……她兒子科舉舞弊,女兒御前失儀,她非但不覺得羞愧,還舌忝著臉拿府中東西去貼補女兒。小姐自出閣之後,可是連娘家一根針都沒有拿過,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哪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你既都說她厚顏無恥,又何必跟無恥之人斤斤計較?」夕鳶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取過一副東珠耳鐺、一對金絲嵌琉璃手鐲和一套湘妃竹柄絹絲扇,一齊放到染香跟前道,「去尋個體面的盒子來,將這幾樣東西包好了,差人送到敦肅候府去,只當給她賀喜,潤色妝奩吧。對了,再拿些燕窩枸杞,她和小侯爺都能服用。」

染香蹙著眉頭,眼底盡是不屑,「別的也就罷了,那金絲嵌琉璃的鐲子,小姐從前還贊過工藝精妙,戴都沒帶過幾回,生怕有個磕踫。如今卻要拿去便宜了她,奴婢實在替這些東西不值,小姐隨便找些東西打發過去就罷了,何必真的用珍品送她。」

夕鳶搖頭道︰「這哪算的上什麼珍品,不過是還能入眼罷了,這東西是送到敦肅候府,又不是送去二娘那兒。堂堂端親王正妃,難道要送些小家子氣的東西麼?那豈不反倒掉了面子,那鐲子我也只是欣賞做工精湛,模樣卻並不大喜歡,太花哨了些,留著也是無用,還不如送了她。」

她見染香仍舊不情不願的模樣,忍不住笑著逗她道,「你只管放心,等來日你成婚之時,我給你封的妝奩必定比這個豐厚十倍,何必跟她計較這些呢?」

染香被她逗的羞紅了臉,嚷著叫道夕鳶嘴巴太壞,只知道笑她,兩人笑鬧了一會兒,染香還是下去後頭庫房尋來盒子,將首飾包好,又照著夕鳶的吩咐,親自送上了門去。

等她回來之時,神情已不復去時模樣,反而帶著一絲別有深意的淺笑。夕鳶靠在案頭看書,見她回來的這樣快,也不免道︰「你的腳程倒快,外頭時氣不好,怎麼不讓車夫趕的慢些?」

「不怪車夫,是奴婢急著回來要見小姐。」

染香眉目間隱隱有幾分迫不及待的模樣,仿佛是存了什麼非說不可的話一般,夕鳶見狀笑道,「听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讓你急成這幅模樣,有話就說罷。」

「方才奴婢按小姐的吩咐,將東西送到了敦肅候府,這種事情,一貫都該是侯爺夫人來料理的。誰知道奴婢要交禮單的時候,府里的總管卻說,侯爺夫人身子不適,就不出來清點了。」她說的眼眉都忍不住向上揚起,滔滔不絕,「奴婢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按理說這是大喜之事,怎麼侯爺夫人身子倒不適了。奴婢在給總管禮單的時候,恰好遇上四小姐身邊的婢女過來,說四小姐鬧著嘴巴苦,要人炖了燕窩送去南邊園子。可是禮單上給小侯爺的東西,總管卻都讓人送去了東邊,可見他夫妻二人竟不在一間房里呢。」

夕鳶此刻才終于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染香,「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了就是。」

染香抿唇一笑,「小姐聰慧,怎會不懂奴婢的意思呢?難怪她一有身孕,這侯爺夫人就病倒了,敢情是心里頭氣悶的。杜氏教養的好女兒,可真是爭氣長臉,狐媚手段都伸到公公身上去了!」

夕鳶橫了她一眼,蹙眉道︰「知不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言?有些話自個兒心里明白就行了,非要宣之于口麼?」

她說話時,自帶一股凜然氣勢,懾的染香不禁肩頭一顫,連忙垂眸道︰「奴婢是一時失言,小姐別生氣,可那杜氏沒教好女兒是天經地義的事兒,若是這事讓老爺知道,必定不能容得下她。頂好是攆了她出去,也算是為昔年小姐和太太受的委屈,算上一筆總賬。」

夕鳶卻輕輕搖頭,對她這一番話很不以為然,「告訴爹?告訴了又能怎樣,別說你這話沒有真憑實據,這樣的家門丑事,除了吞聲咽下,又能如何?更何況,那小侯爺傻了也不是一日兩日,夕鶯當初嫁過去的時候,只怕爹就料到了如今之勢。」

染香听後,詫異至極,掩住嘴巴低聲呼道︰「小姐是說,老爺明知敦肅候會對四小姐……他卻還是……」

「夕鶯在御前失儀,想再找個好人家本就不易,爹與敦肅候來往一向頻繁,若能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夕鳶冷冷一笑,語氣極為凌厲,「明知如此又怎樣,反正夕鶯已經嫁了過去,如今又珠胎暗結,咱們揣著明白裝糊涂就是了。」她朝著窗外努一努嘴,「該操心的,不是咱們,自有侯爺夫人呢。」

夕鶯有孕,按理說自然是要回娘家去小住幾日的,夕鳶實在不願瞧見她那帶著刀子的眼神,惹不起還躲不起麼,索性就不往顧府跑了。這幾日又臨近年下,听說顧承恩屢屢上奏,陳詞表願,說的老淚縱橫,只為懇請皇上開恩,將顧尚鳴放出天牢。

「真是愚不可及,這樣追著趕著,皇上心中只會覺得厭煩不已,哪里還能省下什麼顧惜垂憐。」夕鳶彼時正算著各房過年的月例,聞言忍不住冷笑一聲,「有我一句規勸,好容易讓皇上免了他的責罰,如今又要為那寶貝兒子做下蠢事來。」

染香見狀忙問道︰「那小姐,如今可要再勸勸老爺,別再皇上面前進言?」

夕鳶握著桿毛筆,在賬目上邊勾畫邊道︰「不必,由著他去罷,就算皇上本來有了赦免之心,讓他這樣三催四催的,只怕也要效益殆盡。顧尚鳴多關些日子也沒什麼妨礙,咱們又何必咸味吃蘿卜淡操心。」

染香听了這話,便不敢再多言語,夕鳶將筆一停,隨口道︰「你將這賬目送到賬房去,告訴長順,各房的月例我都看過了,也做了更改,他若仍覺得不妥,讓他自個兒來找我就是。對了,出去的時候,再讓雲謹過來,我有話要囑咐她。」

雲謹匆匆前來之後,夕鳶卻只是遞給她一個包袱,打開一瞧卻是些碎銀子,另外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她頓時一驚,不解問道︰「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那些碎銀子,你叫給楊福,讓他去分派給鋪子里頭的伙計們,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去分。至于那張銀票,是給你和楊福的,你們二人願意分了也好,收起來也罷,都是我的一點心意。」夕鳶眉目柔和,笑容清淺,握了雲謹手指道,「若不是你和楊福費心替我打點,我又哪里能將鋪子的生意做到今天這個地步?雲謹,你可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同你說過,我要上至皇廷,下至百姓,人人都用我夕顏閣的香皂,今時今日,也算是諾言成真吧。」

雲謹眸中閃過一絲感懷之意,卻不肯收那銀票,「是王妃心思靈巧,能夠想出這樣旁人想不出的花樣來,奴婢替王妃辦事是天經地義,如何敢受王妃的賞。」

「為何不敢受?那會兒我就說過,要你和楊福都入了鋪子的股份,這五十兩,全當是咱們年根下頭的一點紅利罷。」她笑吟吟的將銀票塞入雲謹手中,又硬是將她的手指扣了起來,「我讓你拿著便拿著,你跟在我身旁將近一年,咱們之間名為主僕,我卻將你視為我最貼心的知己朋友。你若再推辭客氣,我可就要生氣了。」

雲謹握著銀票垂首斂眸,除了指尖的微微顫動之外,幾乎看不出她還有什麼別的情緒,忽然她向後退去一步,俯首跪在夕鳶面前,一字一句道,「奴婢受王妃如此看重,今生除了盡心侍奉,再沒有什麼法子來回報王妃了。往後奴婢便對王妃生死不離,絕無二心,否則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夕鳶含著淺笑伸手將她扶起,「分明你是比我年長的,可年關下頭,你若再跪我,我還要給你壓歲錢了,快起來罷。」

她對雲謹並非是有意利用,而是當真欣賞這個睿智聰慧、歷練良多的女子,往後若離開王府,雲謹必定是她身旁不可或缺之人,也是再難尋覓到的人!

這個年過的倒是還算熱鬧,只是除夕夜里又要進宮宴飲,吵吵嚷嚷的就這樣過了。大年初二是回門之日,夕鳶知曉夕鶯也會回去,便不禁有些頭疼起來。

直到坐在了馬車上,夕鳶仍是苦著一張臉,宇文昊見了不禁笑道︰「人家這初二回門,都是歡天喜地的,怎麼偏你這樣不痛快。」

「人家回去不會有不想見到的人,我卻不同,在府里應付那些煩心事就已經夠堵心了,回了娘家更是如此,怎能不煩?」夕鳶苦笑,這真是沒有一處淨土了,今兒個一早去給太妃請安的時候,李氏還因為發放的月例比往年少些而柔柔弱弱的問了幾句,結果立刻引來太妃一通冷聲斥責。

說起來也實在不能怪她,前陣子與西北和談,封了兩千萬兩的白銀過去,國庫空虛,首先就是要他們這些王爺捐款。宇文昊手下鋪子和莊子的數目又不算少,自然不能摳唆,一下子就封了十萬兩出去。夕鳶看著府中用來過新歲的銀子,簡直是焦頭爛額,新的進項沒到,舊的又剩余不多,再不節省還能怎樣?

何況,她就是怕引來話柄,自己屋里的月例還比李氏少了許多,便是如此,卻仍舊要被舒慧太妃數落一通,說不許苛待蘭珍郡主。

夕鳶實在氣惱不已,簡直想摔下這個爛攤子甩門離京,若不是因為忽然玩失蹤這種事做的太不道德,對姚氏不知會有什麼打擊,她早就一不做二不休,翻出牆頭揚長而去了。

宇文昊听罷,若有所思道︰「府中的煩心事兒?怎麼,如今還有人敢給你氣受?」

他語氣帶些調侃,可夕鳶卻沒心思發笑,「王爺昨晚在李側妃房中用膳,該听的該說的,想必都知道了罷。」

宇文昊眨了眨眸子,眼底立刻蘊著淡淡笑意,柔聲道︰「怎麼,吃醋了?昨兒個是她說蘭珍病了,吵嚷著要我前去看看,這才沒去你那兒的。」

她見宇文昊當真像個被妻子埋怨的丈夫一樣向她解釋,臉上反而有些掛不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兒病了,你去看看是應該的,不用……不用跟我說啊。」

說完她便扭過頭去,掀起少許帷帳看著窗外風景,卻听宇文昊的聲音含笑響起,「可我就想告訴你,若是能從新來過,我寧肯府中空無一人,也不願見你憋悶煩心。」

這時車輪不知壓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猛的顛晃了一下,夕鳶的心也跟著上下顛晃一下,不知為何,連頭都有些不敢回了。

「王爺說笑了,王爺身份尊貴,府中……妻妾多些,也無可厚非。」

「可你同我說過,你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難道不是?」宇文昊此刻的神情,哪怕她不去瞧,也知道是何等的溫柔繾綣。

夕鳶只得輕嘆一聲,低聲道︰「想要也不一定代表就能夠得到,人人都能心想事成的話,那這世道得變成什麼樣子。」

宇文昊卻不肯就此作罷,又追問道,「那若是有朝一日,我能給你這樣的日子,你可願意?」

真是的……怎麼今天就較上勁了呢?

夕鳶無可奈何的回過頭來,對上他的眸子,語重心長道,「你注定給不了我這種日子,因為你有母親的壓力,你有孩子環繞膝下,這些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何同我說起這個,但是我多謝你的心思,你我之間,這樣的話,大約也只能說說而已了。」

宇文昊揚起眉毛,剛要開口,車輪又是猛的一顫。這次夕鳶正面坐著,又沒有防備,毫無預兆便要向前傾去,驚得她低叫一聲,忍不住閉上眼楮。

可過了片刻之後,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覺,反而是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在懷中,一動不動。

馬車里變得很靜,仿佛連外頭的風聲都能听見,宇文昊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的聰慧,你的善良,你的大度,你的才華……一切一切,都讓我後悔不已,若是我像三哥一樣,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執意不娶,那會不會……我如今在你心里,分量也能夠再重一些?」

在夕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就覺得額頭上傳來一抹溫熱觸感,她霎時瞪大了眸子,卻不知該作何反應。

居、然、被、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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