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還差兩天就到中秋節了，單位里通知我明天去報到。
農歷八月十四，匆匆吃過早飯就搭上了去縣城的客車。可是到了單位卻踫巧人事科主任有事出去了，只有一個年輕人在那里接听電話。我剛一推門進去他就問︰你是來報到的吧？
我說是，然後又奇怪地問他︰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笑說︰我看過你的檔案，上面有你的照片。他接著給我倒了杯水說︰你先座下等一會兒吧，他們都出去了。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說了聲「謝謝」，然後座在沙發上隨便翻閱了幾張報紙，也沒什麼好看的。于是就打量起屋子里的陳設︰這是二樓的一間約有３０平米的辦公室，四張桌椅相對擺設，靠近門口也就是我座著的位置是一張三人沙發，一張玻璃茶幾擺在前面；抬頭可以看見對面貼近西牆的是兩個墨綠色的檔案櫥，他說看過我的檔案應該也在里面吧。通過窗戶可以看到這整座樓房後面的一片果園……
年輕人接了兩個電話，還做了筆錄，好像是什麼通知。然後又轉過身來說︰咱們還是老鄉呢。
我說︰噢？是嗎。
他說︰我叫李建國,是李莊的，離你們家也就是五、六里路。為了證明他自己不是在說謊，又說︰你們鄉政府西邊有個糧所，東邊有個供銷合作社，小的時候一到星期天我就和班里同學跑著去買本子、鉛筆……
我抬頭看了看他︰頭發有點卷，穿一件洗的發白的暗紅色夾克衫、一條灰色的褲子，腳上蹬一雙回力牌球鞋，黝黑的皮膚更顯得眼楮發亮，笑起來一排潔白的牙齒還算整齊。看上去有點土，卻也是一副樸實的樣子。
我說︰現在那個供銷社早就被私人承包了，以前用糧票買糧食的時候，糧所簡直就是個香餑餑，現在改制了，那糧所只管收繳公糧，也不像以前那麼熱鬧了。
他還侃了許多，我只是應承著。快到中午十一點半了，主任還沒來，他看我有些焦急的樣子說︰他們這時候還沒來看來上午是回不來了，得等到下午了。
「那我下午再過來吧」我說
他問︰你中午有地方去嗎？
我說我有個親戚在附近，我中午去他們那里。然後與他道別。
從單位里出來我就一個人在街頭上閑逛，其實我這里根本沒有什麼親戚，我也不知道當時編這個謊言是出于什麼動機，是怕他盛情留我吃中午飯嗎？呵呵！顧慮太多了。
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所大學門口，看到一家清真糝湯館，里面人還挺多——心想應該不錯。找了空位子座下，要了一碗糝湯、一碟燙面餃，一共三元錢，的確不錯。
吃得很慢，因為那年輕人說下午兩點上班，覺得時間還早又沒地方可去，也只好在這里細嚼慢咽消磨時間了。幸虧這里生意好進來出去的食客源源不斷，否則一旦那些人吃完飯都走光了，留下我孤伶伶的一個人在這里磨蹭也怪難為情的。
大約過了有一個多小時，心想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按原路返回。
來到辦公室恰巧上午的那個年人也在，還有兩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小李一一給我作了介紹︰一個是林局長、一個是辦公室的陳主任。陳主任讓我座下還問了些情況，無非是學的專業了、學校了等等，其實檔案里都有，我覺得他真是多此一舉。後來他問我家住哪里？這附近有地方住嗎？我覺得這倒是個實際問題，就如實回答了。他說學校（是單位里的一個拖拉機駕駛員培訓學校）里面還有幾間空房子，你上班之後先收拾一間住進去吧。我說︰行。後來他又讓我填了幾張表還分了科室。末了他說︰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星期一來上班。
到車站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我沒趕上回家的末班車。怎麼辦？在車站上又徘徊了半個小時，希望能遇上什麼熟人，可最終希望落空。無奈之下忽然想起那次聚會時建昌說他要在學校里復讀一年，明年繼續考大學。他還說他的學校離我們單位不遠，看來我也只好去找他了。
在學校的傳達室里查到了復讀班的名單，又按他名字所在的班級找到了他們的教室。
這是周末的一個下午，部分同學都回家了，教室里疏疏落落的幾個同學正在一邊吃飯一邊看書。我敲了敲門很有禮貌的問︰請問，建昌是在這個班級嗎？靠近門口的一位同學轉過身來邊嚼著嘴里的東西邊說︰他可能回宿舍了。
「那你能幫我叫他一下嗎？」
「我去看看吧。」
建昌看到我顯然是一臉的驚喜說︰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今天來上單位報到，時間晚了沒趕上回家的末班車。」
「還沒吃飯吧？」
「沒有。」
「走吧，出去吃飯去。」
學校門口有個「小快炒」，店面不大卻挺干淨。他問我喜歡吃什麼，我說什麼都行，我不忌口。
一盤孜然羊肉，一盤辣子雞珍，還有一海碗西紅柿雞蛋湯。兩菜一湯，巧了，都是是喜歡的。他還要了兩瓶啤酒，我說不用這麼奢侈吧充饑就行了。他說你又不常來。我說我不喝酒。他說就一杯，你陪我。
我說︰明天是中秋節，你怎麼沒回家呀？
他說︰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有位先知說你今天會來，我一想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就留下來等你了。
「胡扯吧你。」
「呵呵，事實證明我沒走是對的。」
吃完飯他要帶我去逛夜市，熙熙攘攘的夜市實在沒什麼好看的，我本來就不喜歡熱鬧，就催他說︰
「還是趕緊回學校吧，看看你們班的女生有沒有回家過周末空下床位的，跟她們打個招乎讓我借宿一宿。」
他還問我去不去看看他的宿舍，我說你們男生宿舍有什麼好看的，除了滿地的臭鞋就是一屋子的臭腳丫子味。他說他先回宿舍有點事，我就在他們宿舍門口等著。
這是九一年剛建成的學校，新式的教學樓寬敞的教室，位于教學樓的東邊是一片操場，操場的中間是綠茵如毯的足球場，四周是標準的四百米跑道。教學樓的後面是兩排宿舍樓，位于東邊的是女生宿舍，西邊是男生宿舍，采取的是公寓化管理，沒有特殊情況，男生是不能隨便光顧女生宿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