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讀者 第四十章

作者 ︰ 橫秋

四十

與建昌的再次相逢是在九六年的一次同學聚會上,起初我並沒有想到他也會參加。九三年中考結束後,我上了中專,他沒考上,那些年考中專比考高中難得多,後來他又考了縣一中。也許是因為高中的學習太緊張,我們初中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來往。前些日子听會子說他高考落榜了,心情很壞。我說那有什麼,考大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再說了全國每年都有數十萬高考生,如果都考上了還不得把那大學的校門給擠爛。他說,話雖然這樣說,可真如果貪到自己身上有幾個能真正瀟灑起來的呢?我說也是。

王忠鑫那天下午放學後在路上踫見我問︰這個星期六有空嗎?我說有啊,什麼事?他說︰我約了幾個同學,咱們一起聚聚。我問他都有誰,他說也沒誰,還是咱們幾個,有會子、張美凌、還有海霞。

王忠鑫和會子、張美凌他們三個上初中時比我高一屜,因為都是團支部里的,平時交往比較多,時間一長竟臭味相投,對了脾氣。九二年中考後王忠鑫上了曲阜師範,美凌上了兗州幼師,會子卻雄心勃勃地說,你們都考中專吧,我非得考上大學給你們看看,于是他就選擇了高中。

那年暑假會子就對張美凌發起了猛烈的丘比特攻勢,還讓我給她傳過紙條呢。我和海霞、建昌都同班同學。因為有了以上學長作榜樣,我們學習似乎也更加有了動力。美凌終于擋不住會子的連發箭,在頻頻的鴻雁傳書中私定了終身。

據說王忠鑫那時對海霞好像也是懷有好感,只是當時家里條件差,內心深處總是潛藏著一種自卑感,所以一直埋在心底,不曾表達。直到去年他畢業分配到我們鄉鎮小學當了語文教師才鼓起了勇氣給海霞寫了第一封情書。那時,海霞因母親生病不得不輟學在家料理家務,自己還開了個不大的門市部來維持生活。當海霞收到忠鑫的信時,她先是一陣激動而後又非常矛盾。

中秋節剛過,海霞給我回了信,她說中秋節那天她同時收到了兩封信,份量都很重。一封是我的,一封是忠鑫的。海霞是我初中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因為中秋節是她的生日,我在信里祝她生日快樂,還說了一些讓她感動的話來騙取她對我這個朋友的信賴。而忠鑫在信里向她表達了埋在心底多年的愛意。她說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這份感情,她說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敢接受,還說依他現在的條件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姑娘。我在回信中說,所有的這些外因都不能成為影響你們相互交往的理由,重要的是你對他有沒有感覺,如果你們之間相互愛慕,為什麼不可以接受?不要讓那些荒謬的理由成為你們之間真愛的枷鎖。

後來每到周末忠鑫就會幫海霞進貨、到她家里做一些力氣活,深得「準岳母」的喜歡。終于是患難了見真情,這家伙沒有在海霞最無助的時候改變初衷。他們在九七年正月訂了婚。

那天下午的同學聚會是在王忠鑫的宿舍里,他們都喝了不少酒,三個男人兩捆「嶗山」,連平時滴酒不沾的我也被推推搡搡地喝了兩杯。整個過程氣氛還算活躍,主要是回憶了一些校園趣事。

我問忠鑫︰我們初中原來的那個侯老師是否還在那里?他說在,只是不代課了。那老頭實在有意思,有一次我們上物理課,講到連筒器那一節時,他拿了一個裝了水的連筒器,為了便于同學們看得清楚還往里面摻了紅墨水,那連筒器因為長時間不用兩個筒之間被灰塵堵了,不能流通,其實他只要使勁吹一下就行了,誰知他竟對著那個筒口猛吸了一口,結果喝了一大口紅墨水,惹得同學們哄堂大笑。忠鑫說,他現在年齡大了說話更是顛三倒四,前兩天在路上踫到他,我問他上哪去?他說車子沒氣了,這不是正推著氣管子找車子呢。說完,笑得美凌眼淚都出來了。他說,我當時愣是沒敢笑出來。會子也講了他上高中時班的里一件趣事說︰有一次上政治,因為是最後一節課,有的同學犯困打不起精神來,老師就讓他們班的一個學生起來念課本,其中有一句話是「緊密聯系群眾」因為那個學生平時口吃,鼻音又重,把「緊密」二字重復讀成「吉米、吉米……」,老師听了之後耐不住性子在講台上接著唱道「來吧、來吧,讓我們的好朋友,來跳一跳迪士科」,然後同學們是一陣爆笑。

建昌一直沒怎麼發言只喝酒,他喝,會子也陪著喝。後來美凌提議說︰很長時間沒听忠鑫吹口琴了,不如借此機會給我們獻一曲,大家一致同意。于是忠鑫就從寫字台的抽屜里取出口琴吹了一曲黃家駒的《真的愛你》。

「建昌,給我們唱支歌吧,上學的時候我們都喜歡听你唱歌。」海霞說

建昌看了看我,一口飲盡杯子里的酒說︰「我剛學會了一首歌。」

怎麼會迷上你,

我在問自己,

我什麼都能放棄,

居然今天難離去,

你並不美麗,

但是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也許你不曾

想到我的心會疼,

如果這是夢,

我願長醉不願醒.

我曾經忍耐,

我如此等待.

也許再等你到來,

也許再等你到來.

……

是鄭鈞的《灰姑娘》。

他唱得很投入,聲音低沉、淒婉。眼楮一直盯著我,讓我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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