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八十六章 追蹤

作者 ︰ 紫殘

那少年一聲不吭,鐵劍陡轉,足踏天罡,劍出七式,那劍勢燦爛如飛虹,璀璨若群星,乘風似舞,卷盡蒼狗浮雲,浣水猶泠,流逝花紅葉黃。

只听「叮叮當當」數聲急響,三人在船廊上須臾間過手二十余招,不見高下。方氏兄弟各使出看家絕技,卻不能將這少年擊倒,均是心驚。方正見此人攻守之間,從容不迫,竟似未盡全力,不禁色變,忖道︰「這小子是什麼人?!小小年紀,武藝這般了得!」

忽地那少年冷然道︰「我不想殺你們,你們還不退去?」方圓見他目空一切,不由火起,天星鉞呼嘯生風,冷笑道︰「你這是哪兒來的黃毛小子,乳臭未干,便在此大放厥詞,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那少年心頭惱怒,橫眉哼了一聲,鐵劍倏忽如走龍蛇,憑空劃出六劍。方氏兄弟見他隔空劃劍,不覺一怔,忽地猛見那六劍幻化如方,旋轉**,劍劍之間,貌合神離,端的精熠無比,妙化無方,宛如一個巨大劍網罩了過來。

方正不料他突施奇招,手足無措,剎那間便破了守勢,只听那少年動如月兌兔,身影一晃,竄到方圓身前,繼而驀地青光一閃,三尺青鋒已向方圓劈頭斬去。

方圓眼見劍光一閃,直迫眉睫,登時駭得面無血色,卻來不及閃避。正當這時,少年忽地面容微動,長劍一轉,變了走向,只听「鐺」的一聲脆響,那少年退了兩步,怒道︰「齊天元,背後偷襲,你這算什麼本事?!」

齊天元飄然落地,虎口微微發麻,心頭暗自驚凜︰「好個小子,一年不見,武功精進如許,真似月兌胎換骨一般!」心念電轉,淡然一笑道︰「月天痕,年余不見,武藝倒長進不少,當真令人意外得緊!」

這褐衣散發的少年正是月天痕。

他那日被陳摶帶回華山之後,這一老一少便終日待在八方墓室之中,天痕一邊療養內傷,一邊隨陳摶修煉內功,欲將體內渾天歸元之氣,圓融貫通,納為己用。

天痕平日療傷、打坐之余暇,便向陳摶討教星宿劍法,劍練累了,便開始孜孜不倦研讀八方墓室中的經典,當年他被陳摶帶來時,年歲尚幼,過目之書皆體會不深,而如今從頭邁步,直覺恍如隔世,當他看到書中精義之處,不由地眉飛色舞,仿似又看見了一片嶄新如洗的天地。

陳摶老道雖是嗜睡成性,但對天痕卻甚是喜愛,終日在華山玉女峰的回陽洞中修丹煉藥,樂此不疲,每日端來各種他練出來靈丹妙藥讓天痕服下。他如此做,固是對天痕無微不至,但卻有些過,其中丹藥駁雜,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吃得天痕叫苦不迭。

光陰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轉眼過了四月。陳摶終是忍受不住了,成日哈欠連天,昏昏欲睡。一日他忽地跑來傳了天痕一套「風雲色袖」的袖法和一路「赤松玄指」的指法,隨後便匆匆離去。天痕見他言語狀態,心知不妙,果不其然,不過兩日,這懶道士便不知去向,也不知躲哪里去偷睡了。

天痕與他相處日久,知他癖性,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曾著急,仍舊如常,所幸那時傷已痊愈,體內的渾天歸元之氣也被陳摶扶入正軌,已能自行吐納、收放自如,內功之強,非復昔日吳下阿蒙。

只不過如此內功,實如天道,絕非數月之功能收奇效,若無機緣巧合、悟性提升,實難再有精進,也只能待自己隨著年歲漸長,經驗歷練的積攢,方能有所突破作為。

又過了一月,天痕自覺武藝業成,不覺有了下山的念頭。這數月之中,他與陳摶相處日久,也不自禁地染上了一些道家「清靜無為」的脾性,是以也不覺得乏味,但自陳摶去後,他終日獨自一人在八方墓室中,也漸漸開始感到無趣,心掛所事又甚多。他終歸不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也難免會有此留戀紅塵的念頭。

一天晚上,天痕輾轉難眠,腦海中各般事物,猶如浮光掠影,不斷呈現,倏忽想起雲裳兒淒楚的眼神,又念起葉秋吟焦急的面容,更記起趙匡胤堅毅沉重的面龐,一時心亂如麻,百感交集,猛地心一橫,拿定主意,便翻身坐起,抓了衣服,拎起純陽劍,連夜奔下山去。

他下山之後,一路東去,本是想先回東京找柴榮,不料那日到了衛州打尖住宿,卻從過往商客口中徒聞河中鄆州界發了大水,死了很多人,不禁大驚失色。

那日天痕被花溪雲擒到梁山腳下,便知那里地勢低矮,洪水隱患極其嚴重,殊不知才過幾月,竟爾成真,他一想到萬千百姓痛呼慘叫和大水遮天蔽日滾滾涌來的情景,直覺心如刀割。

當晚他左思右想,也猜不準柴榮是否躬親前往,但如此災難,實乃國殤,必定是震驚朝野,是以考慮了一宿,天痕便改了主意,決意先趕往河中,心想道︰「我熟識歷數,又通水利,說不定能助柴伯伯一臂之力,縱使見不到他,能救上河中一兩個百姓也是好的。」

他拿定主意,翌日一早就去馬市買了匹快馬,策馬出了衛州,繼而向東北趕去,這日趕到濮州城外,天交正午,人困馬乏,天痕見得道旁不遠落了一條清澈小溪,就下馬到溪邊掬飲。正自鯨吞牛飲間,忽地驟聞馬蹄特特,抬頭一望,只見一隊車馬從城內迤邐出來。

天痕一望之下,也未曾在意,轉身把馬拉到溪邊,掬水為它潑洗身子。那車隊漸漸及近,天痕突然听有人低聲問道︰「武爺,這批貨是拉到哪兒去呀?」話音一落,旋即有人冷哼道︰「問那麼多做甚,到了你自然就知曉!」先前那人不敢再說,連連低聲說是。

天痕聞得後人聲音,不禁色變,側目一瞧,只見車隊當頭一名少年,騎著高頭大馬,穿著一件蠶絲織成的梨花棉襖,竟是花溪雲的家僕武德。其後還跟著一個商賈模樣的中年胖子,坐在馬上腆著肚子,一身貂裘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著涼受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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