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第四章 逆水環流

作者 ︰ 紫殘

思遠清喝,躍入水中,單手一擺,道︰「痕兒,看好了,這是第一式,叫水繞千山!」說罷,身子向前一躍,單臂曲繞,宛似河水玉帶蜿蜒,掌法輕柔,力道卻甚是渾厚,一掌纏繞而出,擊在水上,猝然間水面炸響,轟起數道水柱,海水落下,將二人盡數淋濕。\\\超速首發\\

小天痕卻極是興奮,依樣揮出一掌,卻不見水柱炸起,不由撓頭納悶,思遠一笑,道︰「是你用內力不對,又加上內力不足,這套掌法與天下皆不同,尋常掌法往往要麼不用內力,要麼蓄力待發,打中之時,放吐內力,而這逆水環流掌,卻是意在內息無處不在,就如水流無孔不入,無論何處,只要水能流過,必能淹過。此掌發出之時,你的內力,不止是在手上,也不止在臂上,卻是周身經脈,莫不如流。此掌最強之處,是眾人越戰越疲,而此掌卻是愈挫愈勇,待到百水環流,生生不息之時,此掌之下,便再難有敵手,而無處不在,萬物隨流,便是此掌的經義所在。」

思遠見天痕小臉茫然,懵懵懂懂,遂笑道︰「痕兒,你先記著,這套掌法是比前面爹爹教你那些難,待你大些,你便明白了。」小天痕點點頭,思遠又凝掌不發,道︰「痕兒,這是第二式,逆水溯流!」身影飄忽,身子急速旋轉,數掌揮出。

小天痕愕然,道︰「爹爹,你在干什麼?」話才說完,只見思遠身子愈轉愈快,揮掌亦隨之跟上,天痕驚異的發現,思遠四周的水並沒有像尋常那般形成漩渦,而是順著思遠的雙腿逆流而上,緩緩將思遠覆蓋,此時遠遠望之,思遠就如一個巨大的水陀螺,在海面上疾速地旋轉。

小天痕一聲驚呼,思遠怒喝一聲,附身之水齊齊爆炸,千萬道水箭射入水中,一時如散石墜河,石落水濺,煞是壯觀。

小天痕看得目瞪口呆,道︰「爹爹,怎麼這麼厲害?」思遠真氣澎湃,青衫如鼓,微笑道︰「此式乃是守招,運掌之時,應逆轉經脈,出掌之時,內力不吐反吸,但此式最大的玄機卻是一個字。」

小天痕問道︰「哪個字?」思遠道︰「轉!這個轉字,便是此式的精髓,痕兒,你打我一掌試試!」小天痕見父親微頷,便咬咬牙,雙手一揮,狀若落葉,瞬時飄飄拍出四掌,思遠一見,面露欣色,道︰「舞影驚楓掌,好!」說罷卻站立不動。

小天痕眼看要傷到思遠,正欲撤手,忽感眼前一花,一股吸力傳來,雙手之上力道盡失,不由自主被斜斜帶開,剛欲站穩,突一股大力傳來,一個踉蹌,跌入水中。

思遠一笑,道︰「痕兒,體會到這個轉字了麼?」說罷卻見天痕在水中掙扎幾下,沉了下去,氣泡直冒,思遠心下大驚,連忙縱身過去,急道︰「痕兒!你怎麼了?」

水花四濺,天痕一躍而出,瞬間向思遠拍出三掌,迅如疾鷹,思遠一愣,隨即明白,笑道︰「臭小子!」單臂輕輕裹住天痕雙手,順勢向後一轉,又猛然一推,天痕又復墜入水中。

這次卻是一落便起,小天痕嗆道︰「先是水繞千山,再是逆水溯流,這第三式是什麼?」

思遠見天痕看出,心中一喜,道︰「這便是逆水環流掌的最後一式,載舟覆舟。」天痕笑道︰「爹爹,我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思遠點點頭,道︰「這些名字都是我取得,你若嫌別扭,不妨叫它環流三式,纏,轉,推三個字訣。」天痕一听,奇道︰「爹爹,這套掌法是你創的?」思遠緩緩搖頭,道︰「也不全是,是你爹爹看一本經書,悟出來的。」天痕更奇問道︰「是什麼經書啊?」思遠神色微黯,道︰「你還小,待你大些,爹爹再告訴你吧。」天痕撇嘴,悶悶不樂。

思遠沉默片刻,忽嘆道︰「痕兒,你長大了你要做什麼?」天痕低頭沉思,遂道︰「我要做天下一統。」思遠一愣,道︰「什麼天下一統?」天痕笑道︰「就是天下永無戰爭,共享太平盛世啊。」思遠一笑,明白過來,道︰「你是說你要像風雪先生那般作一個大英雄,是麼?」天痕笑著用力點點頭,思遠心中一暖,道︰「好!好兒子。」

二人又聊了一陣,思遠又一遍一遍將那環流三式示與天痕,天痕自小聰慧,學了兩個時辰,竟也掌握了四五成,使將出來,倒也有模有樣,但始終人小,內力不足,不能像思遠那般擊水四濺,小天痕頗是郁悶。

待到中午,天痕嚷著肚餓,思遠遂帶天痕,進得海邊的一個小鎮,那小鎮人煙稀少,大部分人俱是漁民,漁網、船只滿街亂放,思遠尋到街邊一間涼茶鋪,點了幾份素菜,與天痕吃。

思遠低頭吃飯,忽听見碎碎步聲,抬起頭來,卻只見三個濃眉怒眼的黃袍和尚,走了進來,當先一人,甚是高大,滿臉橫肉,一條刀疤斜劃左頰,只听那人喝道︰「小二,三碗清茶!」遂與那二人在鋪里最角落那張桌子坐下,方一坐下,只听那刀疤和尚怒道︰「這行程趕路,忒也煩人!」左旁那瘦小和尚笑道︰「大師兄,快到了,再說還未到日子,也不急趕路。」右旁那黃面和尚亦笑道︰「從此上去,不過兩日,便可到天台山了。」

思遠心頭徒緊,忖道︰「天台山?」只听那瘦小和尚低聲問道︰「不知方師叔他們到了沒有?」黃面和尚微思輕聲道︰「應該到了,他們淨土宗比我們先啟程。」瘦面和尚頷首道︰「嗯,等七宗匯合便可直上天台山了。」

思遠愈听愈驚,似乎這三個和尚在談論什麼重大事情,卻听那刀疤和尚哼哼冷笑道︰「此次七宗齊聚天台,方師叔連藏邊密宗都請來了,七宗匯合,灑家看那清竦還能囂張到幾時!」

思遠听到清竦二字,心中一滯,如遭重擊,暗忖道︰「不妙!中土七宗圍攻天台,清竦大師必遭劫難,得速速北上天台,告之清竦大師,讓他盡快離開。」思遠心念電轉,定下意來。

此時卻听天痕不解問道︰「爹爹,什麼是七宗啊?」小孩聲音嘹亮,滿座皆聞,那三個和尚驀然轉過頭來,思遠大驚,冷不防天痕也在偷听那幾個和尚談話,忙道︰「什麼七宗?是……是……是……。」思遠一時心急,不知該如何回答,卻听那刀疤和尚呵呵冷笑道︰「小家伙,你听到什麼了?」說罷站起身來,滿臉已是煞氣。思遠忙起身道︰「三位大師別听犬子胡言亂語,稚子年幼無知,還請三位大師海涵。」說罷狠狠打了天痕一下。

小天痕遭打,抱著頭,心里委屈,嚷道︰「爹爹,為什麼要怕他們。」那瘦小和尚起身在那刀疤和尚耳邊說了幾句,那刀疤和尚陰陰冷笑,思遠心知不妙,低喝道︰「走!」說罷縱身急射,提著小天痕,飛出店去。

不料思遠快,那三人更快,思遠方才落地,那三人已自站定,一前兩後,沉臉緩步,逼了過來。

那刀疤和尚冷笑道︰「原來是個會家子,那灑家也打得痛快!」思遠長嘆一聲,知此戰難免,放下天痕,道︰「不知三位大師是哪宗高手?」那瘦小和尚嚷道︰「貧僧師承賢首,怎麼,還想找人幫你報仇啊?」黃面和尚合十道︰「施主犯了忌諱,听到了不該听的事。」遂又輕嘆,對那兩個和尚道︰「二位師兄,不如將他二人帶在身邊,待事成之後,放了便是,也不必妄殺生靈。」

思遠輕輕嘆道︰「在下有急事,不能陪幾位。」那刀疤和尚冷道︰「那就拿命來吧!」說罷橫步跨上,一拳轟來,毫無花巧,卻是甚是沉重,思遠微微搖首,將天痕推到街邊,右袖一揮,便裹住那刀疤和尚的拳,那刀疤和尚一愣,只感拳如擊中軟棉,只見思遠向右一轉,沉肩猛推,猛喝一聲,頓時將那刀疤和尚推飛數丈,沉重的身體如流隕般跌在地上,渾身盡是灰塵。

那兩個和尚大驚失色,不料思遠不發則已,一發驚人,忙過去將那刀疤和尚扶起,那瘦小和尚道︰「智相,你沒事吧?」

思遠輕輕道︰「各位好自為之,痕兒,我們走。」說罷攜著小天痕,飄然向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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