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管牛老師啟發了半天，這幾個同學還是低著頭，半天不說一句話。小小的辦公室，氣氛有點沉悶。當牛老師用眼楮打量著這幾個他的得意弟子時，這幾個學生全都垂下了眼皮。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因為在生人面前害怕，反正沒人出聲。
是呀，這畢竟不是一件好事。在同學們中間，每當大家听到有人考上了北大清華，他們是那樣的興奮，就好象是自己考上了一樣。可一听到同學中有人犯了錯誤，就好象是他們犯了錯誤一樣。情緒一下子變得消沉。
看見同學們不說話，牛老師再一次的啟發著他的學生們，「同學們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這件事跟大家也沒有關系。現在是花阿姨尋女心切，想來我們學校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大家知道什麼就說什麼，那怕是听來的也不要緊。對尋找倪艾同學有幫助的都可以說，說錯了也不要緊。因為听話的人都是大人，他們也能辨別出那一些是有用的，那一些是用處不大的。請大家不要過于緊張了。」
花想容也順著牛老師的話茬說︰「阿姨來的意思就是牛老師說的那個意思。就是來想請大家幫著我尋找倪艾。你們看看，阿姨把她養這麼大容易嗎？從小到大，可一直是當寶貝疙瘩來看的。現在她沒有回家，又是一個女孩子，阿姨能不擔心嗎？你們誰要是知道她跟誰熟，或是和那位同學關系比較近，就告訴阿姨，阿姨會感謝你們的。只要能早一天尋找倪艾，阿姨也就放心了。」
在說這一段話的時候，花想容是動了感情的，說著說著，她的眼圈紅了，鼻子也酸了。她急忙用手帕掩著自己的鼻子，跑到了外面。幾個心軟的同學，也跟著流出了眼淚。男生的頭低下了。
現在的小孩子們，為了一點小事就離家出走，可是他們不知道在家里的家長是多麼擔心。跑出去的人，以為自己從此可以闖天下，混出一番人模狗樣來。可家長們，仍然把他們當做小孩子，怕他們在外面吃虧，怕他們在處面受欺負，擔不盡的心，流不盡的淚。
可憐天下父母心。做兒女的，要知道了現在父母的可憐，她們也許就不會再往外跑了。也許會放下過于強的自我，會用心去听一下家長的話。
在坐的孩子，是班里邊最好的孩子，也是最听話，心最軟的孩子。他們不會離家出走，也不會搗什麼蛋。他們也許不要听也不要看眼前的情境。可那些需要看需要听的人根本又沒來。
這可是一個他們受教育的大好時機呀。
還是沒有人講話。牛老師只好用課堂上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了。他先問和倪艾關系看起來比較好的王燕同學，「王燕啊，你平時不是和倪艾關系比較好嗎？對她的情況可能知道得比較多一點。我問你，放假以前，倪艾沒有對你說什麼嗎？比如說要到什麼地方去玩，或者要去什麼地方，或者對什麼不滿，比較煩什麼……」
笑眯眯的王燕馬上站起來，用那種不太有禮貌的方式說︰「老師，這事你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平時和倪艾也就是愛鬧著玩一下。其實她有什麼事也不太跟我說。我有什麼事也不太跟她說。我們就是愛一塊上廁所，課間在一起鬧一下。」
「你有沒有發現她最近有什麼異常，比如說情緒好不好，學習上不和過去一樣用功嗎？她沒有說過她有什麼心事嗎？」
「沒有，沒有……」這個小女生笑了起來，「我什麼也不知道，老師你要問什麼事，你問他們吧。他們才和倪艾熟，我不熟，人家有什麼事也不跟我說……」這個女生一邊說著，沒等牛老師讓她坐下，就自己坐下來了，然後用一只手攀在另一個女生的肩膀上，小聲地和她說著什麼，末了就小聲地笑了起來。
看樣子她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牛老師知道，這個女生上學上得早，是班上最小的一個，年齡小，性格上最帶一些小孩子的特點。和一般的同學比起來，她就是那咱沒心沒肺的小同學。不過她也有長處，那就是心比較純，沒有別的想法。在學習上很用功，家長讓她上學早，也就因為懼怕現在的孩子早戀。可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問題，就是她的性格很幼稚，總把自己當一個很小的小孩子。
老師們都喜歡這個孩子。她象一個開心果。見誰都笑嘻嘻的，一雙大眼楮，因為愛笑，看起來老象是眯著的。選她做學生干部，也是因為這個。因為喜歡她的老師多，同學們中，自然有她的許多朋友。就是真的選舉，也是有很多人投她的票。
孩子們以老師的觀點為觀點的情況太嚴重了。
第二個叫起的的同學是王方。這個同學的最大特點是比較瘦。也許是家庭的情況不太好吧。她小小的年紀，頭上有了幾根白頭發。身體明顯地發育不良。听說體重只有六十斤。老師們和她開玩笑地總是說，「王方呀，你要好好吃飯，把自己吃得胖一些，要不，將來你體育課怎麼及格。」可是這個王方也愛開玩笑，總是說現在人家都減肥呢，我這樣瘦將來不用減肥了。別看這個同學這樣瘦小，可她是班上最公正的一位同學，也是最能管得住自己的一位女生。很深的咬紋，表明她有很強的意志力。
剛進入初一不長時間，牛老師便發現了這個同學的這個長處。就選她做了小組長。後來發現那些在小學當過干部的同學，基本上都有一個弱點，即對關系好的，小學在一個學校的同學，都有點照顧。她們犯了錯誤，就不會記上，也不會跟老師反應匯報。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干部呢？干部的一個最大的特點不是要公平嗎？沒有了公平的干部，怎麼能管理別的同學。于是，牛老師便換了別的干部，讓這個王方當了紀律委員。她做的也真活格。有人違犯了紀律，她就記在小本子上。有人搗蛋，她就象一個小老師一樣，讓那個同學站出去。這樣班里邊的紀律好多了。牛老師去不去都一個樣。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況，班里的同學跟怕老師一樣怕王方。沒有人跟王方敢頂撞，但王的朋友也少得多。有好幾次，牛老在放學以後，看見王方一個人站著等車。而別的同學，都是三個一群五個一伙的擠在一起。
做什麼事情都要負一點代價。要成為一個管理別人的人，自己自然就和別的人有點距離。這是正常的。可有時牛老師也覺得這個學生有點可憐。小小的年齡，就象個小大人一樣，過早的失去了小孩子的活潑和天真。但是也沒有辦法，得和失是同時的。何況班集體需要這樣的人才。
在王方同學的管理下，班集獲得了許多榮譽，一個期只有兩次沒有評上紀律紅旗，這全是這個王方同學的功勞。為了照顧這個學生，牛老師只能在課外輔導以及評選取優秀班干部上多照顧一下她了。
小王方站起來，大方地看了花想容一眼，然後又看了牛老師一眼，說︰「倪艾是我們的班長，也是我的同學，她不見了，我心里也很難受。我回想了一下，沒有想到她最近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她也沒有跟我說過什麼。因為我們座位比較遠，平時見面時，大多數在老師辦公室開班干部會。別的時間，我向東邊走，她向西邊，我們家不在一個方向。在一起接觸不多。不過，我下去會幫著老師和花阿姨打听她的消息的。有了消息，我一定來告訴你們。」
花想容听了，感動地說︰「阿姨謝謝你了。」
牛老師也滿意地點點頭。
再接著叫起來的同學是衛生委員劉明明。這個同學足有一米七幾了。站著比牛老師高了許多。不過一臉的稚氣，臉上老是帶著一點玩皮或是不好意思的樣子。大概他知道他長得很高吧，所以一站到別人的面前，總是把腰貓著，這點可以顯得他比較矮一點。沒有跟別人說話以前，他總是要笑一下，然後才會開口說話。
劉明明站了起來，先看著牛老師笑了一下。牛老師笑著向他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可以講話了。劉明明說︰「倪艾和我不是一個方向回家的，我們回家不坐同一路車，我們平時接觸經比較少。因為我的學習不太好，所以見了學習好的同學自卑。」
劉明明同學說的是實話。在這個班上，大家對學習好的學習很崇拜。說起來並不奇怪。一般來說，學習好的學生，注意力集中程度比較好，听的能力，說的能力，寫的能力，思維能力也比較強。要緊持學習，也有一定的意志力。所以學習好的同學的意志力也比一般的同學要好得多。
這也就出現了大家經常說的一種現象︰一好遮百丑。相反，學習差的同學，自制力差，紀律性差，學習也差，幾個差聯系在一起，很招老師們厭惡。所以給人一種印象，好象是老師歧視差生一樣。
實話說，不是老師歧視他們。實在是他們的身上有許多的缺點不討老師喜歡。也許有人說，老師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對差生更好一些，對好的學生不理不睬。那樣的結果更糟。因為是非觀念會徹底地弄亂了。那樣，就會教學習好的不去學好了，反跟著差生跑。牛老師就是認識到了這一點，才在班干部中做工作選取了劉明明一個人。安排他當了衛生委員。不過這個同學學習中等，對工作也非常地負責任。班級所分配的清潔區，他操的心比老師還多。也真有一些組織能力。他把那一天誰掃什麼地方，誰檢查排成了一張表，帖在教室的前邊，大家一眼就能看得清楚。上面是值日的安排，下面是獎懲方法，老師來也一目了然。
這種公開化的工作方式，很受同學們的歡迎。自從他當衛生委員以來，每次班級都奪得了衛生紅旗。班級能得市級優秀班集體，憑心而論，他是出了很大的力的，也是有汗馬功勞的。這個牛老師心里有數。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學習只到中等，將來要考重點高中怕是有點難度。不過牛老師準備給學校做點工作，如果他將來真考得不好，讓學校錄他進現在就讀的學校。因為是班干部，又有牛老師講情，估計不成什麼問題。這個問題，牛老師曾向劉明明透露過。所以劉明明對班級的工作更加熱心了。
因為有這一層牛老師對劉明明的關熱，劉明明在牛老師面前有一種亦父亦生的關系。牛老師病了，他會去看，有時是跟家長說了，家長給買一點禮物，有時就是自己把早點錢省下來，去看牛老師。牛老批評他，不讓他這樣，然後再買更重的禮物回贈他。因為牛老師和劉明明家長的關系也處得非常好。劉明明的父親認為，牛老是一個好人，一個不佔人便宜的講義氣的好人。
劉明明站起來沒有說出什麼，這個在牛老師的意料之中。這個男生除了有一定的組織能力處，長相平常，家境也貧一點。這都不是現在的同學崇拜的東西。所以，僅管有牛老師支持，可劉明明在班級的號召力可算平平。同學們不會跟他擰著干，不敢反對他，因為他說的話，可能就是牛老師的意思。可也沒有人太跟劉明明套近乎。
連叫幾個同學，沒有人說出一點有用的線索，這太讓花想容失望了，也讓牛老師失望了。主要原因是沒有一點線索，找不見倪艾，家長可能跟學校扯個沒完。于是牛教師啟發道︰「同學們對倪艾同學不太了解，現在我們學習忙，這自在情理之中，不過同學們想一下，誰和倪艾同學關系比較近，特別是他們最近接觸比較多。大家回想一下，在放五一長假以前，倪艾同學和誰接觸比較多一些。」
劉明明站了起來，「老師，我知道，倪艾近幾個月來，經常和吳良心在一起，全班他們倆關系最好，
大家都知道。」
王方最不喜歡同學議論男女同學的關系了，他指了一下劉明明說︰「你見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劉明明說︰「就是，我見了，他們最近上學放學都經常在一起，上網我也見過他們，不過他們不理我……」說到這里，他停住了口，因為他無意間告訴了老師，他也是一個常上網的學生。而牛老師最煩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