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一五八、誰來負責

作者 ︰ 格言

倪子布的頭大了,坐在那里不動了。他的游泳頭,深深地藏在了胸前。剛換的干淨衣服,上面的稜線清楚,看起來看是一個大人物。可是那張胖胖的上面有著紅痘子的臉上,現在是一片灰黃。這個四十多歲的人,平時顯得很堅強,不管在什麼時候,他的臉上的咬肌都很清楚,那是經常控制自己的結果。可是現在,他的小小的眼楮不再發亮了,而是垂了下去,一臉的沮喪的樣子。

真要是那樣的結果,那可怎麼辦。倪子布常在神會上走動,听朋友們說過真正的流氓可都是一些沒有人性的東西,也沒有良心可言。他們窮凶極惡,喪心病狂,什麼樣的事情不敢做,什麼樣的人不敢欺負。一個好人家的孩子,要是落到他們手里,孩子的一輩子可就毀了。

花想容北著丈夫,還在那里慢條斯理地分析著。她的雙手背在衣後,可不象男人那樣背剪著雙手,而是象小姑娘那樣輕輕地把手勾在一起,放在的後邊。她抬著頭,挺著臉,一臉的嚴肅。那樣子又好象是對著屬下在進行一個重大的決策一樣。

「到底艾艾會到那里去呢?她會不會是出去玩了?可是玩是要錢的。她的身上沒有啊。那麼她到那里去了……」

倪子布把臉背了過去,人坐在沙發上。他的臉不敢看花想容,怕的是她看見他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一個男人,當然是很少哭了。一量控制不了自己,哭了起來,流出淚了,他也是不願意讓一個女人家看見的。那樣,她會在以後的日子,把這個當作一個笑話,一個趣聞,講給她的小姐妹們听,也會當著他的面開這種玩笑的。

頭背過去了倪子布,半天沒有說話。眼淚沒有流下來,全給他逼到喉嚨里去了。他感到自己的鼻涕特別多,聲音好象發不出來了。他跑到了衛生間,去吐了半天,然後擦著臉上的眼淚。用涼水洗著臉。可是,人的眼淚好象要是一流出來,就象是流不完一樣。倪子布的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勸地流了下來。他擦完了舊的,可新的又一次的流了出來。終于,他忍不住發出了哭聲。不是那樣的嚎陶大哭,而是男人的那咱在內心真正的哭,那種讓全看了為之震驚不已的哭聲。

當然,聲音是很小的。但也不是外面听不見。因為過一會兒,他總提要擤一個鼻涕,要放水再洗一下臉。

花想容一個人在房間里分析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應該說,她這幾看跟一個領導在一起,還是學了不少本事,比如遇事愛分析一下。僅管分析的結果並不一定正確,分析的過程也不太安靜。可是她就擺月兌了遇事一下子給擊倒的這種種情況。她一個人分析了半天,可是沒有听到應有的回應,也就是說沒有听見丈夫倪子布的回應聲。花想容一回頭,才發現丈夫不見了。剛才坐過的沙發上,有一個很深的凹陷,那是倪子布從的地方。舊的沙發好象承受不了丈夫的重壓,留下了一個印記。

花想容最煩丈夫這個樣子。在他經過的地方,總能開出一些痕跡。比如上廁所,不用抽風機,總是留下氣味。再如在房間時老是抽煙,煙灰飛的茶幾上,沙發上到外都有。去同事們家了吧,又好喝個酒,回來總是一身的酒味。就是在床上,他在那一邊睡過了,也能一眼分辯出來。那個枕巾一定黑一點。因為他不愛洗頭,頭上的油汗生。用的時間長了,那個枕巾的顏色也就變了。

正常她準備發脾氣時,忽然听到丈夫在衛生間的聲音不太對,那象是哭了的聲音。明顯地有擤鼻涕和多次放水的聲音。

「他這是怎麼了,怎麼能這樣脆弱,一個大男人家,怎麼還不如個女人呢。」花想容用不屑的神情盯了衛生間那邊一下坐在了沙發上。

等了半天,倪子布還是沒有從衛生間出來。花想容跑了過來,推了幾下門,里邊是插著的。花想容大喊道︰「都是一家子人,你上個衛生間,還把門插起來干什麼呀。快點打開,我要進來。」

等了一會,里邊有放水沖洗的聲音。又等了一會,衛生間的門打開了。

他的家的衛生間很小,小到一個人在里面,就無法轉身。里邊的燈亮著。倪子布背著臉站在那里。

花想容問︰「你怎麼了?你一個呆在這個地方。這是怎麼了。一個大男人家,怎麼能這樣。讓人笑不笑話。」倪子布半天才轉過來,低聲地說︰「我難受,你別管,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就好了,沒事。你出去吧。」花想容一听就急了,她一把把倪子布從衛生間拉了出來,說︰「你不舒服,去床上睡一會吧。一個晚上沒有睡了,放誰的身上也不會,去吧,去吧,睡一會就好了。等你起來,就會好受多了。」

花想容把倪子布拉到了床邊,為他月兌去了鞋子,把毛巾被給他蓋在了身上,然後用手模索著他的頭說,「有事了,咱就想辦法解決事情。孩子不見了,想方法找孩子就是,你著急,你難受有用嗎?我現在病退了,你可是家里的主心骨,你要是一下子倒下了,這麼一家子人可怎麼辦?听說我,別難過,咱要挺過去。」

花想容是第一次見丈夫哭,而且哭得這樣傷心。睡在床上的丈夫,眼淚一個勁地淌下來。唉,真想不到一個大男人,原來心腸也是這樣軟。人們都以為男人是個強者,是個強有力的人物,可是只要擊到他的脆弱之處,原來比一個女人還軟弱。以前,看見倪子布那經常平板的臉,花想容由不得生氣不滿,可是見到他象孩子一樣無助地哭泣時,花想容的心也軟了。

倪子布躺在床上,一邊用手抹著眼淚,一邊說︰「我也不想哭,可是我一想起艾艾在外面受苦,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心里就非常難過。眼淚就止不住一樣。你別這,讓我哭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你別急,總會有辦法的。艾艾那麼大的一個孩子了,又聰明機靈,不會出什麼事的。一個晚上沒有回來,我接著再去找就是了。你先睡一會兒。」

倪子布問︰「你要那里找?同學家,親戚家,我昨天晚上已經打電話問過了,他們都說沒有見。實話跟你說,一見艾艾沒有回來,我首先想的是她可能在同學家寫作業,或者是幫同學,要麼到她姥姥家去了。可是打了電話都沒有。那時,我才著急了,打電話讓你回來的。現在,網吧也沒有,你說,咱們要到那里去尋找。那里還可能是孩子們常去玩的地方呢?」

「那你沒有看看孩子的東西,書包,文具,有沒有少了什麼,多了什麼。衣服少了沒有?」

倪子布回答︰「看了,跟平常一樣,整整齊齊,一樣也不少,一樣也不多。書包中也沒有什麼紙條什麼的。你說,你說說看,這孩子她能跑到那里去了。怎麼會一個晚上沒有回來。她可是從來沒有在外面不回來過呀。」

「這都怪我,都怪我,平時我對她管的不夠。」花想容為了安慰丈夫,開始變得大度起來,勇敢地數說著自己的不好,「你在外面工作忙,整天跑這跑那,我在家呀,應該在孩子的身上多用點心。唉,也怪我的身體不爭氣,要不是我這一身的病,怎麼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倪子布的脆弱,讓花想容感到了自己的強大,她的思想一下子變得大肚起來,也能公平地看待自己了。她的公平,讓倪子布也想起了自己的許多不好。比如,他從孩子上了初二,個子和大人一樣高了,當孩子想要和小時一樣在他的身邊撒嬌時,他總是板著臉,讓她起來。有時孩了坐在他們兩個人身邊,想跟他們說一會話時,花想容也覺得不太舒服,總是說孩子現的學習很忙,應該去好好地學習,去寫作業,去看明天的課程,去做永遠作不空的課外教輔資料。一本教輔資料不夠,還給她買了三本。在大人們看來,做了總比不做好,看了總比不看好,可他們忘了孩子的身體,也是一個生物體,不是一架機器,一架可以不休息,只要加一些油的機器呀。

倪子布很後悔。可是現在後悔有什麼用。孩子不見了,要是能尋她回來,倪子布想,「我一定要好好地對待她,象從前小時候一樣。」因為倪子布本能地知道,孩子的不見,或多或少地跟學習或是生活寂寞有關。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找回來,可是到那里再去尋她呢?倪子布夫婦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是呀,人尋人,難死人,特別在大城市里,就更象大海里撈針,那難度就更大了。幾百萬人中間,找一個人,確實是不容易。

倪子布太累了,一會兒,他睡著了。

花想容坐在丈夫的對面,看著丈夫半張著厚厚的嘴唇,象個孩子一樣天真的熟睡的樣子,真的很可憐。這個從農村出來的人,從小過艱苦的生活習慣了。在家里總是總是吃剩飯,無論是幾天的,他都不怕。做飯的時候,總是做的很多,怕家里人吃不飯。手也巧,幾乎什麼活也會干。什麼縫被子,做衣服,打毛衣,她全會。因為她是母親帶來的,母親做針線活時,他就在傍邊看著,結果他什麼都學會了。這些,她花想容一樣也不會。前幾天,她的心里還常想,一個人一個命,也許倪子布就是一個男人的身子,女人的命,命中該給她做一輩子的活。自己只要事業干成了,也算不白活這一輩子。有了這樣的想法,她也就坦然地享受倪子布所做的一切。誰想到,師傅的總經理一下來,原來的一幫人全給換了,一個也沒有剩下。成了普通的工人,還不給好的單位,都是給挑一些馬上就要倒的地方讓去,去了那里也不需要人,有的就只好當清潔工了。這簡直不象樣子,很象是純粹的報復打擊。可是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在台上呢。中國的事情,就是這樣,用兩極的方式發展,一點也沒有什麼邊續性。花想容這才明白,以前所謂的事業,原來竟是這樣的可笑,這樣的如雨後彩虹一樣,一下子就沒有了影蹤。

相反,丈夫這幾年在單位越來越成了回事。成了一個部門的經理,業務也做得極好,拿錢總是最多。有一些生意,丈夫沒有在單位做,偷偷地在外面和人做了,然生把錢分了。家里的經濟情況越來越好。自己要是不沉溺地失去的一官半職的情緒中,好好地支持丈人,也許家里的情況會更好一些。

現在,女兒出了這事,一定會給丈夫很大的打擊,以後的日子會成了什麼樣子。想到這里,花想容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滴在了丈夫的手上。

花想容為丈夫蓋好了,又給他壓好了四邊,然後一個人坐到了沙發上。她開始想,下一步怎麼樣去尋找女兒。

一想起這個問題,花想容腦子也不太清楚了。有兩條,她是明白的,如果實在尋不著,那只有去電視台或報社登尋人啟示了。可那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時的辦法。現在想那個有點太早。當然,實再尋不著,也要去派出所報案,請他們幫著尋找。可是尋著的可能性很小,都在幾年以後。那也是以後的辦去,現在想那個太遠。

現在怎麼辦呢?花想容突然想到了電視片中的破案,公安人員面對一個破不了的案子時,總是尋找線索。對,眼前到那里尋找線索了。家里是尋不著了,倪艾除了在家,主要是在學校,對,是在學校。應該去學校打一下老師和同學,從他們那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線索。然後再從這里入手尋找。

花想容先進了房子來,換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她是當過領導干部的,懂得形象形象的厲

害。這身衣服,是她當初在主席台上坐時穿的,樣式一般,可料子考究,內行人一看,都會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做了這出門打扮化妝,花想容給倪子布留了一張條子,告訴他自己去了那里,免得他醒來以後著急。

幾分鐘以後,花想容擋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把頭上的出租車標志給取下來,然後急沖沖地向著倪艾所在的學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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