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傳奇 十、魔鬼誘惑

作者 ︰ 格言

我是個自稱喜歡孤獨的人,其實也是一個受不了寂寞的人。到文化館上班剛半年,這個毛病就表現了出來。

文化館真是象單叔說的那樣,是個閑散單位。寫小說的整天忙著在家寫呀寫呀,寫字畫畫的整天在畫著寫著;唱歌的忙著到什麼地方去演出了。僅管是個合唱團什麼的,但那畢竟給人以可以出名的誘惑。大家的勁頭看樣子蠻大的。我這時卻有江郎才盡的感覺,具體說是想不起來該寫什麼,即抓不住題材。單叔讓我看一段時間書,說這主要是認識水平的問題,特別是要多看哲學書。看了沒半個月,勁更沒了。為什麼?一回老家,鄉鄰們都問我啥時結婚,有對象沒有?我只好老實回答,沒有。結婚的日子不知道在猴年馬月哩。可我知道,在城里找對象,城里的女孩子根本不會要我們這樣的人,她們一要房子,二要家庭背景,三要本人有才華。什麼是才華呢?具體說就是要個經理或是什麼長,那就可以把單位的錢大把地朝家里拿了,也可以跟著男人在別人面前作威作福。找個也是外縣考上學的吧,外縣考上學的女孩子喜歡高攀,也就是一個本科畢業的,非要找個研究生不可。可我才是一個專科生,只能找個中專生。中專這麼多年都升專科了,現在的中專說白了是技校,那還不如找個正經的高中生。

年樣子要找個合適的對象,首先要解決的是經濟問題。也就是怎麼掙錢的問題。干什麼呢?練攤,咱不是那個材料,啥都不會,也抹不下那個面子。讀書人,全是這個書害的。想掙錢,也是從書上入手。

在我們的省報上,就是從來都讓我們相信的黨報的廣告版上,我發現了一則廣告,上面寫著︰

致富信息

本廠為外貿單位加工手工藝品——勾花披肩、床罩、枕罩。現向全國征集加工代理人。每加工一件,經驗收合格,加工代理人可獲得一元返還。本處負責代培員工,指導技術,包教包會。熟練女工每日可加工十至二十件。日收入可達百元至二百元不等。

新鄉新科工貿公司

縣招待所五樓下203號

電話︰0373——5423784

看到這則消息,我的心蠢蠢欲動。拿在手上的報紙,已看了三遍,還是舍不得放下。這剛廣告上說的加工工藝品,其實就是色花,用線和一只勾針就可以了。在我的單年,見過了太多的女孩子們都愛勾這個東西,用細的白線一針一針地勾,色好了蓋上自己的被子上,或者是送給對象、愛。我見過我的姐姐勾過這個東西。但不知道一天能勾多少。這種花邊,給了我太深的印象,是上年世紀中最值得人們回憶的東西。沒想到,這種玩意,現在外國人也看上了,還能夠出口,換來外匯。這真是應了一句話,愈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越是古老的,愈是時代的。這是寫小說和戲劇的哥們說的。他們拿高行健和賈平凹作例子,他們弄的東西,不是老土嗎?可洋人喜歡。

河南人的口碑,這幾年不好。有個作家叫周大新,他曾生氣地寫了一篇文章叫《河南人招惹誰了?》,義憤填膺地反對外界將河南人妖魔化。對周大新先生的氣憤,我是抱著同情的心情的。誰家祖墳上沒有一棵歪脖子樹?那個地方都有壞人。我就是住在西安的河南人圈子的,就是有名的道北。曾想寫一寫道北人的生活,來表現我所知道的道北人豪爽、正直、多情、敢作敢為。當然了,也要寫一寫他們在最困難時的一些出了格子的事。逃出河南來到西安的河南人,怕跟本土的河南人不太一樣,我也很想去看一看自古道統在關中的河南是什麼樣子,以及那里的風土人情。

我把這個事跟單叔商量了一下,他一听就搖頭不止,「別理河南人,他們男為盜賊女為娼,一窩大騙子。」

我笑著不肯相信。

單叔見我不听,又說,「要去別拿錢,只拿路費就行了到那里看一下有門,再回來取錢。最好把驢日的引到咱這里來,要敢騙咱,捧扁了他。」對單叔,我是帶著崇敬的心情的,就就憑他把我弄進文化館,我就該記他一輩子的恩。因為我後來才知道,現在進一個事業機關,沒有三五萬的活動經費不行。單叔把我弄進來,別人都以為他得我的好處了,其實,我就送他一條煙、一瓶酒。我家比他現在的情況還窮幾十倍。他跟我去我的老家整理花鼓戲的劇本,全花的是他的全。為這單嬸現在見我也不愛理。他為我的事受委屈了。

到底該不該去呢?我為難了。夜里,我又拿出明心寶石,一遍一遍看它,希望它給提示我一點什麼。

可是沒有。什麼也沒有。是什麼原因呢?是寶石失去了它的神力?還是它根本就沒有顯現出過什麼圖像?

就在我對明心寶石不再抱什麼希望時,有天夜里,在我半睡半醒時候,寶石上又出現了那咱綠色的瑩光,在光亮的中間,好象有一個加工車間,是農村的房子,很舊,里邊是一些長得好看的農村姑娘,她們不秀氣,但很健美。大家咯咯地笑著,在勾著花邊。里邊好象有我的姐姐,她好象才十五六歲,穿著略顯瘦小的衣服,但一點不寒酸,反倒顯得不那麼瘦弱了。她在夸著我給鄉親們找到了一個好的致富路子,還說這群姑娘中有人看上我了,要不是嫌她們是農村戶口,她真想替我應下這事。

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明心寶石終天又顯靈了。它告訴我,這個事是可以辦的,而且是能辦成的,會得到鄉親們的支持的,也會很鄉親們辦了一件大好事。故鄉的人,會把我和我的表哥,那在在我們專區當縣委書記的村里第一人一樣看待的。

我決定要去河南了。怕單叔再阻擋,我只給他說我到回趟老家,家里有事,一個星期就回來。老實的單叔還問我缺不缺錢,不行可以從他那里拿點。我只好撒謊說,現在還知道是什麼事,等弄明白了,要用錢,一定回來借。

單叔拍著沒穿背心的瘦胸脯,象一個偉人似的站起來,說萬一他的不夠,憑他在本地工作三十多年的老臉,借個十萬八萬的絕沒問題。

他瘦小的身子只穿著一個大褲頭子,瘦得風一吹都能倒下,可做出這種偉人姿態,真是好笑。不過,他真是好人,一個相貌象個大煙鬼的好人。

河南跟距離西安不遠,坐汽車、坐火車一天就到。坐汽車要早起,下午天快黑時才能到。听說長途途臥鋪車上不安全,經常有那種壓牌的、換假外幣的、甚至有的干脆就明搶。我不喜歡在黑夜中出去辦事,也不喜歡在晚上到某一個地方。那咱時候,總是跟鬼、壞人、以及自己的壞心眼連在一起。

所以,我買的是火車票,晚上從西安出發,到新鄉是早晨十點鐘。

這是一個小縣城,還是一個市,搞不清楚。對于河南,我就知道二月河、李準和鄭州火車站。新鄉听人說過,真來這是第一次。

一下火車,我先找到了一個旅社住了下來。登記好住處,洗了臉,我跑到值班服務員那里取開水,順便問道,「你們這里有個縣政府招待所嗎?」

服務員說︰「有。」

我問︰「在那里,離這兒遠嗎?」

服務員說︰「就在前面一百米不到,你看,在那兒呢!」

綠樹後邊,果然有一個大白燈箱上的招待所三個字,其他的在樹後邊,年不清楚。

我又問︰「招待所做生意嗎?」女服務員回答︰「做呀,她們那里也可以住店。」這小妞把我當成要換房子的了。我笑笑,「他們是不是跟外貿上做生意?」那丫頭笑了,「那會呀,我們外貿上好多人能回家呆著呢!」

一個危險的信號在我的腦子里響了一下。

是呀,這兩年,國營單位那里還有好的,單位真接到好生意,個人都偷著在暗地里做了,單位的帳上老是賠錢,大家都等著國家的貸款來了,發工資哩。

服務員看我不言語了,反過來問我︰「你跟他們那里熟嗎?」

我支唔著說,「不熟,一個同學分配到這里來了,來看看,他是你們新鄉供銷社系統的。」

服務員又問︰「男的女的?」

我說,「女的。」

那丫頭說,「那你這會去找她吧,十一點了,快下班了。」然後低著頭在一個小本子上寫著什麼。

我只好提水回房子。

我真是笨蛋。本來還可以從女服務員那里多打听一點關于這外公司的事,可給我搞砸了。一般來說,我知道旅社服務員一般都是臨時工,可在當地一般算有點背影的人,見的人也多,更重要的是她們毫無心機,說話不會用心。從那里打听的消息,可靠程度要大一些。要從她那打听事情,別提她不高興的事應多夸夸她端正、親切、和氣。提什麼連個鬼影子也沒有的女朋友。

真是笨死了。狗熊就這麼死的。

看樣子事情不妙。但是我要證明它是個騙局。

我拿起電話,拔通了那個號碼。響了,那邊接電話的是個女的。聲音很甜,用很溫和的語氣跟我講話。

我告訴她,我是一個看了廣告來的人,準務來談生意,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和他們的主管見面。

那女人說現在就可以。

我問現在不是要吃飯了嗎?

她回答十二點才下班,現在才十一點四十。

談生意的人都知道,出問最怕的是見不著管事的人。現在人家領導在,我得趕緊去。整理好服裝,拿好了身份證、二萬元的壓金,我提著一個包走下樓去。

路不長,幾步就走到了。走進招待所,我的心有點涼。這個招待所太舊了,象一個快要經營不下去的企業。縣招待所,據我所知,他們一般是集體企業,人員中臨時性的很多,別看她是縣城中沒有人不知道的單位,里邊的工作人員待遇不如一個破舊的小學校,那里的人,可有吃皇糧的。

五樓下203房間也很快找到了。門開著,里邊有很多人。看得出,所有的人是兩個一組兩個一組地在談話。這氣氛有點不對,正常的主管應該應是一個,外面來的人都應該跟他一人談。一對一地談,好象這個公司的待級秩序還沒有建立起來。這就象綠林好漢剛剛造反,大家都是哥們,誰都有權管事,誰都有權管人,可真等有規模了,稱王稱帝了,那應該是主事一人,職權也就清楚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

一走進門,我還沒有坐下,一個胖胖的小伙子走到我的面前,親切地笑著,「來了,你也是聯系業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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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我冷冷地搖搖頭,「我是來考查你們公司情況和信譽的。談業務是以後的事。」

我看過《聊齋志異》,那上面寫著,鬼迷人計有三招,第一招媚也,第二招嚇也,第三招哭也。所以我對別人廉價的微特別反感,特別是對一些賣弄風騷女人的笑和扭捏作態,是提高了警惕的。怕自己因此而迷糊。後來擴展了,對人請喝酒,吃飯也反感。我請人吃飯,一般自己不動的,只是靜靜地喝啤酒。那玩意跟水一樣,不會醉人,也不傷人。胖小伙的熱情,讓我明白,他有求于我,換一句話講,他沒生意,急天巴結我。要是公司生意太好了,他們會煩小生意,見人也應是愛理不理的。

小伙子大概沒有意識到生意場也有冷臉人,他聲音小了,「那你考查吧。全在這里的。」

我走到一位山西的小伙身邊,「大哥,你好。」

小伙說︰「你好。」

「談得怎麼樣?」

「正談呢。」

「分歧在什麼地方?」

小伙子答不上來了。他大概還沒談過生意。可我這幾個假期全在生意場上混了,給別人幫忙,僅管自己沒有談過一單生意,可還是見過談生意的。

看到不不滿的目光小伙子立即用不好意思地聲調說︰「我剛來,還在听人家的介紹。」

這時和小伙子正談的一個中年人立即站起來,惡狠狠地說,「你不想做生意了算了,你不能在這里破壞!」

我問︰「你是誰?」

中年人說︰「我是這里的業務員。」

我一拍桌子︰「狗屁,你一個業務員敢跟我這樣說話。我是來要做生意的,這是押金,這是身份證,你們看還缺什麼嗎?」

這一招我也不怕,他們想用發出凶狠的聲音讓人投降,天下沒有這樣便宜的事。這是第二招,嚇也。

中年業務員坐下去了。旁邊立即有人過來勸我。要我算了,又說他不會說話。開始招呼我的那個小伙子走過來,拉我坐下,說,「你別理他,你是我接待的,咱們談。」

我問︰「你是誰?」

他回答︰「我也是一個業務員。」

我說︰「我不跟業務員談。因為我不是業務員。叫你們頭出來,談得好,錢就放這兒了,談不好,我走了。當然,不談錢也能放你們這里,那得你們動手來搶。」

滿屋子的人不說話了,他們用眼楮看著我,不知怎麼辦。

坐在里間的一個人出來了。看樣子他是頭兒。他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說,「我姓李,是這理的經理。老弟,別上火。你也不容易,從西安跑這麼遠的路,不是誠心做生意是為干什麼?我們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從外貿上把生意執接過來了,大家現在都盼著能搞好。所以著急。你要諒解。剛才本來要下班了,听說來了一位西安的客人,我專門等在這里,怕你等得著急呀。」

我知道,下邊他要訴苦了。大概是要講家里孩子多,老婆跟他吵架了,單位職工不听話之類的。這是惡鬼作哭泣狀的那一招,專門收拾不吃硬的人的。

老子不上這個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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