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一世安然 我不會心疼 (5000+)

作者 ︰ 微雨瑟瑟

「爺爺,這事是我做的。」

正要跟上去的秦霜被他驟然出口的話懵住,連著房里的爺孫倆,都大吃一驚。

「君慕,你在胡說什麼?」秦霜一時吃不準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了讓他們確信自己不是幻听,安君慕重復道︰「給雪團喂藥的事,是我威逼利誘指使路遠做的,我是主謀。」他望著眼里的震驚一點點轉為傷心的男孩,「都是我做的,安然,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的這番話像一把把不夠鋒利的刀子,狠狠的利落的插進安然的骨骼內髒,又快速抽出。最初刀進入身體時,安然重重抽了一口氣,恍恍惚惚的完全失去了任何知覺一樣,等緩過氣,感官都回到傷口處重組,抽刀的剎那痛感也擴大,急速漫遍全身。

痛,痛得他竟然呼不出一個字,就覺得自己被殺死了。

被無情徹底殺死。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是怎麼威逼利誘指使的?」安然的唇抿成一道冷冽的弧線。

秦霜怒極,「放肆!你敢用這種口氣和君慕說話,真以為自己掌握一切了嗎?」

「阿姨,你是質疑我的話,還是惱羞成怒?」安然冷冷回她一句。

秦霜依著脾氣就要上前扇他。

「媽。」安君慕甚有穿透力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母親,用僅僅兩個人才能听清楚的聲音止住了秦霜的步子,「我沒有忘記你們是我的血親,同樣,我也會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我的未來,決不許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君慕!我沒逼你這麼證明自己……」秦霜被兒子突然的一招擊暈了腦袋。

安君慕沒再看母親,說出口的話無比激動,「近幾年,安然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雖然還受到我的鉗制,但是很多手下都變成了他的死忠,這將會威脅到我擁有的一切。而且自從開了路遠公司,我越來越沒時間管理俱樂部,那是我們安家的大本營,我當然不能眼看著別人取而代之。但我如果親自動手一定會引起他人的懷疑,于是我見路遠不諳世事,又是我的親弟弟,就騙他去買給白馬補充能量的藥,和我約好的人做了交易。」

他說的條理清晰,句句與事實相符,根本看不上是臨時所編,而真的就是一個害怕異母弟弟奪走自己權勢,而伺機報復的無良兄長。

「那當時為什麼你還要跟著跳下去?」

「為了取得你的信任。」

安然身上迸發的悲傷有多濃,安老爺子眼里的失望惋惜就有多深!他像無力站立般,徐徐坐下,「君慕,你知道這樣說的後果嗎?」

「我沒想到安然會這麼快查到一切,但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我違反家規甘願受罰。」

安家幾十年前走黑道發家,最初,六七兄弟互相使絆子,為了權力地位,都拿刀或借刀殘殺自己的兄弟。等獲勝者坐上代表安家最高權力的位置時,他才發現,自己所有兄弟皆成了冤魂野鬼。臨終前,他修訂家規︰凡手足相殘,陷兄弟于不義者,皆不能取得家族任何的利益地位。盡管這樣,或是懲罰他們祖輩的殘忍,一直到安然他們這一代,所有堂表弟兄加一起也不過六七人。

秦霜心很亂,她深諳這一點,因而一向只是自己動手對付安然,也不會教唆兩個兒子背後動手。此刻,如果真要保一個,她希望能保全大兒子的繼承權。畢竟路遠有家規模不小的公司,她需要大兒子為她繼續控制安家黑道上的勢力。

——那是他們的後路。

秦霜慌亂地將辨不出喜怒的老人死死看著,「爸,念在君慕初犯,就不能從輕處理嗎?更何況,他還是咱安家的繼承人。」

「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只這條是萬萬不更改破壞的。若我因著君慕是我的長孫繼承人就寬大處理,今後一定會有更多兄弟手足相殘的事。再說了,安家有你打理,能發生什麼亂子呢?」

秦霜臉漲得青紫,她懂得安老爺子的話中話,他對自己這個兒媳掌管安家錢財不滿已經很久了。現在,如果把權錢交出去,換取兒子的地位?……

她陷入了沉思。

安老爺子瞟了她一眼,口氣很沉重,「既然證據確鑿,君慕又主動承認。那麼按家法家規第一條,理應大打一百五十大板,終生不得參與家族財務分配。君慕,對于這樣的處罰,你有沒有什麼異議?」

「沒有。」安君慕回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把君慕的權力奪走,路遠並不熟悉道上的事務,這樣一來,安家大半的家業勢必會落到安然手里!秦霜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今晚無預兆發生的一切,擊潰了秦霜素來強大的心理防線。

「爸,不可以。」秦霜不得不試圖退一步,語調很勉強,「如果我,我把財政權……交還出來,此事可不可以就此罷休?」

安老爺子掃了幾人一圈,眼中劃過一抹亮光,他正要開口說話。門再次由外推開,安路遠一臉倉皇進來,眼眶些微泛紅。

「路遠,你怎麼來了?」秦霜眉頭微不可察的緊蹙。

面對這個一向保護在羽翼下的兒子,她有點不知該以什麼心思對待。凡不是惡毒到極點

的人,他們自己可以狠可以暗中使壞,但都不會希望自己的親人兩面三刀,他們深深懂得這種人的可怕,因為算不準哪天他連最愛的人也會推下懸崖。

秦霜見過,那個場景太可怕了。她壞事一肩扛,就是希望兒子將來不用防人害人,天天提心吊膽。

安路遠低聲啜泣著不說話。

「路遠,你哥哥說這事是他主使的,你告訴爺爺,是不是真的?」他的出現打斷了自己拿回權力,安老爺子很難開心。

安路遠猛地抬頭凝向兄長,聲線顫抖話語嗚咽,「哥……」

「你回去吧。」安君慕朝他微微一笑。

「爺爺,都是我的錯,不關哥哥的事。」安路遠雙眼含滿晶瑩,他一把撲到安君慕懷里,淚水跌出眼眶,「怪我,罰我一個人吧。」

「不要胡鬧。」安君慕拍怕他的肩,繼續說︰「媽,是我做錯了事,我願意承擔任何懲罰,您不用為我做什麼。」

安老爺子剜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的提高了聲音,「處罰等天亮經家族長老會決定由黑字白紙立出來,然後再做計較公布。君慕,你今晚就先跪在祠堂反思。安然,你對這樣的處罰結果是否滿意?」

安然的實現一直定在臉緊繃的男人身上,忽然,他低低一笑。緩緩的,臉上的笑紋如水波般舒展開,充盈在他每一個面部細胞里,笑聲也慢慢由低沉轉為響亮,「哈哈……」

「你笑什麼?」

「……太滿意了,非常滿意。」安然笑得眼角都濺出了淚花。

四道仇恨的光芒朝他射去。

安然渾身不知,捂臉大笑,卻讓人心中無端生出悲傷絕望的感覺。

「不要不要,爺爺,您罰我吧。」安路遠哭的可憐至極,無辜又悲情的模樣。

「好了,不要再爭了。你們一大家子都是愛折騰的主,我這把老骨頭可不能和你們比。」安老爺子煩了,視線從安君慕身上一掠而過,不耐的揮揮手,「出去吧,都是不成器的東西。」

听老人這樣一說,誰都不好意思繼續呆里頭,安安靜靜退了出去。

剛出門,安君慕就被黑衣保鏢有禮貌的請走。像真的隔了苦仇大恨,安君慕走前甚至都不看安然一眼,當然,後者也在氣頭上,更不正眼瞅人。

「媽,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連累了哥哥……」看著兄長被押走,安路遠哭的好不傷心,幾乎要暈厥倒地。

秦霜嘆了口氣,「我知道了。路遠,你先上車休息一會。」

兒子前腳剛走,秦霜就美目瞪圓,「不要臉的東西,你這樣折騰就可以得到安家的財產了嗎?」

安然嘲弄似的勾勾唇,「你以為我稀罕那破東西。」

「那你還要這樣做,神經不正常了!」

「因為,我看你們不順眼,不想讓你們太順心太得意,這個答案滿意了嗎?」秦霜怎麼想,安然就順著她所思惡言道︰「而且,那本來就是事實。你好好看看自以為保護的比一張白紙還純潔的兒子,秦霜,道上人人都知道你摯愛的兩個兄長死于對方的子彈下,雖然你對付我手段毒辣,但你最不喜歡的人——是背叛手足之人。」

被擊中要害,秦霜心中顫抖了好一會才歇停,她怒不可遏的道︰「你以為自己算什麼,也配稱作是君慕和路遠的兄弟?!」

「那你為何還手腳哆嗦,難道不是因為擔心你可愛的兒子有天會凶狠的拿刀揮向他的親大哥嗎?」安然再次犀利指出她心中的擔憂。

秦霜盡力穩住陣腳,說︰「哼,路遠和君慕感情好得很,你用不著挑撥我們一家的關系。」

「那我,祝福你們一家永遠和睦。」

安然真的太過年輕,即使聰明看到秦霜的弱點來回擊對方,但他低估了一個母親對兒子可以無所求的袒護。

秦霜歹毒的看了他一眼,走到車里。她走後,氣壓仿佛驟然減輕,心回歸成似水般的靜謐。安然扶著額心,在恍惚神智里,他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安君慕,你想挨打就挨個夠好了,你無權無勢被害死,我也……絕對不會心疼!

該離開這個地方了。

忽然,他視線凌厲一轉,「楊亮,給我出來。」

楊亮伸出的腦袋來不及收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從粗大的圓柱後走出,「三少,好巧。」

「天氣也不錯。」安然冷笑。

楊亮抬頭望天,感嘆,「真不錯,有星星有月亮,三少好眼力。」

「不是我眼力好,而是我要打的你眼冒金星,到時你想看到多少星星就有多少星星。」

楊亮嘿嘿笑,「三少,你說冷笑話的水平越來越高了。」

安然蓄了一肚子火,瞥了他一眼,「不要鬼鬼祟祟跟著我。告訴安君慕,我可不像他的寶貝弟弟,像我這種連兄弟友愛都嫉妒的惡人,殺人綽綽有余。」

楊亮尷尬的默了會,說︰「三少,其實這次你真的誤會了,雪團真不是二公子害死的。」

安然的眼神很冷,夸張的說可以冰凍了身遭幾百里。

楊亮略一躊躇,接著道︰「雖然二公子真有過那樣的心,也買過東西,但最後真不是他下的手。」

「那你告訴我是誰?」

「……」楊亮回望安然千尺寒冰般的目光,「如果我說我真不知道,您信嗎?」

多年的相處,安然從沒懷疑過楊亮對自己說的話,他插袋就走,「你說什麼我都當放屁,你說我信不信?」

楊亮也不惱,知道安然心情很糟糕。關乎自己的秘密被懸梁半吊任誰都不會好過,更何況,大少今天還唱了這麼一出莫名其妙的戲!

祠堂外,響起輕輕有節奏宛似暗號的叩門聲。

「進來……什麼事?」

「大少,三少走了。」

本來想把三少騙來看看,但氣頭上的安三少,楊亮小心肝有點怕怕的打退堂鼓。真不知道大少想什麼,明明知道二少一肚子壞水,還放狼歸山,到時他不想著法子折磨三少才怪?

「哦,你也走吧。」

「您這樣,我……」

「我媽不會這樣放過他的。你給我看好了,若他少了一根汗毛,我摘下你的人頭問話。」安君慕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點透亮的寒意,「對了,給我查查三少今天傍晚出去後究竟去了哪里?他身邊有一個我不知道的人在幫他做事,查出那人,如果發現沒有危險,就不要驚動他們。」

他看得見每個人眼里的惋惜、不解。孰知,得失不過一線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一直,安家的一切像沉重的枷鎖鐐銬,限制著他的一切行動。他總想找個機會掙月兌,才能盡全力做自己的事。

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他知道這麼做是為不孝,母子之間若用上了算計,真的很可悲,但他不得不想法子掙月兌母親的控制。

安然從沒一刻覺得有這麼孤單過,悠悠天地間,莽莽蒼蒼的世界,只有他孑然一人……孤獨!黑暗!黑暗的孤獨無處不在!

「媽媽,媽媽……」他蜷縮坐在湖邊,埋首環膝,這是尋求安慰的姿勢。

但他身邊,只有陣陣夜風掠過,什麼也沒留下。

天亮沒有想象中那麼漫長,月亮、星星很快沉入層層雲幔里,天邊泛起魚肚白,安然在湖邊坐了一夜,起身時,他頭炫黑的厲害,差點跌進湖水里。

沒想到,回到大門口,他又遇見了安路遠。他的二哥已經月兌去昨晚那副悲傷弱不禁風的皮囊,面容陰冷,「安然,此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一樣。」

「因為你媽媽是破壞我們家的小三,才會生下像你這樣連倫理綱常都不顧的人,你們母子都太惡心了。」

「住嘴。」

與話同步,安然抽出槍。

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安路遠。

「你敢……」

 !子彈嗖的飛過去,穿透物體的聲音驚得人停了心魂。

「安然,你竟然敢朝我開槍?」安路遠顫抖的指尖指著他。

安然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勉強鎮定下來,「沒有什麼不敢的,趁我現在心情還好,給我滾。否則,第二顆子彈就不會長眼楮了。」

槍法上面,安路遠根本無法與在浴血拼殺的安然媲美,他就算心眼再多,這一時半會哪使得上。

「咱們等著瞧。」

安然對著安路遠,朝冒煙的槍口輕輕吹口氣,抬腿進門。想了一晚,他還是決定找安老爺子求求情,大不了挨頓打再嚴重就是趕出家門,畢竟事由自己挑起的。

進了里屋,他有些驚疑,門外竟沒一個保鏢門衛。

「爸爸,難道你真打算扶那個野種上台,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秦霜,我知道你的擔憂,你還在擔心十年前的事被發現?」

安然一震,白慘慘的嘴唇也微微顫抖……手指相握成拳,骨節格格地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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