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火籠囚徒(2)痛楚,幸福,友情,親人,相依偎

作者 ︰ 當木

「去死吧!」影西咬著牙根,憤恨蕩在眼底。她第一次這樣對著敵人說,去死吧!曾經的她,從未想過讓對方去死,就算對著冬寧的宿敵哀月,對著一直想謀奪她性命的休淮,她都沒有這樣的迫切希望她們去死!但是,這一次,看著這個溫和而笑的男人,她從內心最深處涌出的聲音,就這樣被她吐了出來!

狐氣一入他的體內,火力就自然順著她所放的氣灼燒到她的身體,繼而向著更深處蔓延著。但是,她已經不覺得疼痛了,因為她的內心,更加的痛楚開來!她指尖輕捻,交替錯控,讓狐氣在瞬間走遍他的全身,然後,猛的一下,從他的後背破體而出!他一驚,感覺到體內一股強氣在亂竄,他本能的收手向上而掠,在半空中一聲低呼,身體一下子破裂開來!綻開漫天的血雨,滴嗒著落了影西一頭一臉!

「混蛋!」他怒喝出聲,手中火氣更熾︰「你竟敢弄傷我!」

「大王!這時候要把他們殺了,我們拿什麼來要挾冬寧執?」海忽然開口道︰「冬寧執如果知道他兄弟死了,肯定會直接繼位,既而向我們宣戰!西海呼應,我們更是麻煩!」

「我知道!」風夕微眯著眼,猛然直掠過去,一把伸手扯住棲梧︰「你受傷了,現在弄死聶影西也打不開最強火咒!先到這吧!」趁他拉扯的工夫,海已經凌到他們身前,手風一揮,袖籠中飛出雀翎,綿長而細軟,游蕩而出,卻在飄飛的過程之中化成一個巨大的藍網。一下子將影西連同她身後的冬寧也一並罩了起來!影西根本無力反抗,被他一縛,她就吃力不住的跌倒在地上,一頭栽倒在也的身旁!

他看著兩人,也此時已經將全部的力量用來抵制內心翻涌的願念,以抑制自己的化形。他已經嗅到了血氣,來自影西的,以及棲梧的!這種內心的掙扎讓他的願念更是瘋狂起來,但是,他依舊記得影西的話。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這種自我的掙扎與束縛,狂亂與壓抑,釋放與控制,在考驗他身體最強的耐受性,考驗他靈魂最強力量!他不能輸,絕對,不能輸給自己的願念!

而影西,她焦黑的皮膚泛著火氣,肩口的創傷都泛著灼烤的味道,甚至壓過血的氣息。她的手指,竟是深深的插進堅硬的岩石之內。這種傷痛,她卻依舊在堅持,堅持的活著!她的眼依舊盯著半空之上的棲梧與風夕,她已經昏迷了,但是,眼楮依舊是大張著不肯閉上。好像隨時還能再跳起來跟他們打一場!身體已經完全的破敗,但是靈魂依舊昂揚,這,便是意志吧!海的眼中,忽然泛起一陣淒涼,一時之間,他忽然非常想念,遠在倚翠的凌雲!

「我要殺了她!」棲梧後背的大創口不停的涌的血,那家伙竟然會直接在他體內放狐氣。根本不在乎天火的燒灼!讓他的身體,竟然受了傷!

「你現在受傷了,以這樣的身體。怎麼對付化形的冬寧也!」風夕眼一斜,坤會意的直向著海而去︰「不如先把他們交給我,等冬寧執來了,自然有你復仇的時候!到那時,你也可以成神,不是一舉兩得嗎?」海說的沒錯,這時再打下去,真讓那個冬寧也變成魎雀,搞不好都得死在這里。他可不想死!這世間活著的美妙滋味,他還沒享夠呢!

「隨便吧!」棲梧輕哼著,是啊,他最終的目的是成神。他猛的掠翅向上︰「冬寧執來了再通知我吧!」說著,他的人影就漸隱在雲層深處!

一血,直墜了下來,滴在風夕的臉上,他伸出指尖微微一,低語著︰「你也會流血啊!我還以為,你根本已經沒有血了呢!」他看著地上的兩個人︰「行了,回去吧!」

他看著冬寧也半人半鳥的模樣,不由的微蹙著眉頭。冬寧的傷害,來自于身體的內部以及外力的侵害!當年介摩休就是因為與夏拓爭戰而力竭,受了重創,身體爆裂而開,死魂掙月兌控制,從而墜入地獄,他的妻子介諾尼也是一樣。這種因外力而受到侵害的爆裂,而使得他們力竭而亡,這樣的他們,根本來不及現出本體便已經隕落地獄。

但是,如果在沒有受到外力侵害之前,他們就因無法控制願念而爆體,便會化為原體,成為恐怖的魎雀,憑借願念在這世間食魂。魎雀對的靈魂的渴望會讓他們貪得無厭,一直吞吃直到身體再次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冬寧也陰力聚在身體內部,還未釋放,根本還未發力打斗,就因願念的放大而爆開身體。這種力量,若真是讓他變成魎雀,後果根本不堪設想!那個棲梧簡直就瘋了,那時不肯殺他,還要等他化形!風夕不由的顫抖起來,想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那個聶影西呢。

「把他們關到質楠宮的迎風樓去!」風夕說著︰「然後派使者去縴絡,讓冬寧執跟冬寧淨過來!」

「大王要把他們關到宮中?」坤略詫異的問著。

「囚牢里每日刑訊鞭荅,怨魂無數,難道要把他送到聚力的溫床上嗎?」風夕略是一揚眉︰「結火籠術把整個迎風樓鎮住!現在的冬寧也,根本跑不掉!」風夕低語著︰「找人看著他們,若是一有化形的可能,就馬上殺了他!千萬不能讓他變成魎雀!」

影西一下子醒轉了過來,不是因為身體的痛楚,而是因為微微的涼意!讓她,一下子醒了過來,她本能的一伸手,正握一根骨骼,涼涼的,讓她完全的清醒了過來!

「也,也!」她低呼著,強撐著看著他的臉,他破碎的面頰讓她的淚水又涌出來。她輕撫著他的頰,想也不想就伸口向著自己的手腕。他忽然抬起了手,準確無誤的握住她的指尖︰「我不要!」他睜開眼看著她。

「我能治好你!」她哽咽著︰「別跟我 了好不好!」

他一把摟過她,將她壓在他人形的那一半︰「你的血治不了我!」他輕輕的說著︰「不要動,讓我抱著,就能治好我!」他感覺著她身體焦灼的氣息,混和著她來自于肩的血的味道,讓他的身體,痛了又痛,他壓抑著翻涌的靈魂︰「只要這樣就好了!」

「怎麼可能……!」影西剛剛要抬起身來,忽然看到他舉起左臂給她看,那骨骼的鳥爪勾張著,堅硬的扭曲著,森白而泛著藍色的光。她直直的盯著,眼楮都要盯痛了,忽然間,她感覺她盯著的部份好像有了變化,好像又沒有。她眨眨眼,一下子睜大眼楮,剛剛她盯的部份,好像長出人類的皮膚了……就像是花綻放一樣,看不到它在慢慢的開,只有在超緩的鏡頭之下,細細小小的變化才能被拍攝下來,然後放快好多倍,才能看到它怒放的樣子!

這變化讓她驚異。以前的也,在對著她生出人類的情感的時候,身體的願念會隨之放大。因此,每當他流露出情懷的時候,就會開裂身體。但是,現在的他,不一樣了。當他懷有著對她的情愫的時候,就會變得異常的平靜,她的存在,已經是他的療傷良藥!

「看到了嗎?」他放下手臂︰「你乖乖的睡一覺,醒過來,我就能好了!」他的右手慢慢的繞過她的頸,撫著她的臉頰。不管他受多麼嚴重的傷,他都能如此的平靜,就好像,這痛楚並不在他身上一般!卻讓影西,壓抑不住的掉眼淚,她看著四周,這里是一個普通的房間,身後只有一扇小小的氣窗,有微光淡淡的透過來。他們被抓住了嗎?沒殺他們,卻帶到這里來了?這是哪里啊!還是在鳳翼山嗎?

「這里是夏拓質楠宮!」也看出她的想法︰「他們不殺我,是想引我執哥哥來這里!」

影西渾身一震,引執來?想把他們全都弄死麼?光是他們還不夠,他們還想得到整個冬寧!她顫抖了起來,哽咽著︰「對,對不……」內心的疚痛感讓她一下子懵了一般的,連話也說不出來。若是他們就此死在這里,倒是一種解月兌,至少她只虧欠也一個人。她願意就這樣下地獄,下地獄也是無所謂,反正是跟也在一起,她也不會寂寞!但是,但是現在,她要害死他們兄弟了,都是因為她啊!

「再想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好不了了!」他低語著。

「也!」她又哭起來,索性是哇哇大哭起來︰「我想保護你的,我沒做到!!」

「誰說的?!」他抱緊她,要不因為她,他早就隕到地獄的最深處去了︰「在我眼中,你是獨一無二的英雄!」他說著她曾經說的話,他看著她焦黑的臉,去她的眼淚,一滴又一滴,燙痛他的指尖︰「獨一無二的,英雄!」

「你要好好養傷,這樣我很疼呢!」他第一次這樣的坦白,這樣的告訴她,他很疼呢!他從來不肯說疼的,就算再怎麼破碎,都不肯說。但是,現在,他這樣的告訴她,他很疼。因為,她受傷了!他就只會告訴她而已!她緊緊的偎著他,埋首在他的胸口,強行的壓著淚水的翻涌︰「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她的聲音悶在他的懷里︰「總不能讓執哥哥來送死吧!」

「養傷!這里不錯,什麼都有!」也輕輕說著,把他關在這里,以為就不會有死魂來讓他吃嗎?靈魂的游移,根本就不是任何有形的物體可以阻擋的。夏拓的宮中,一直充斥著宮廷的殺戮,一樣有的是願念深重不肯隕世的死靈︰「我也討厭現在的身體,不能用兩只手抱你!」

「那我抱你吧!」她忽然不管不顧的撲過來,將他抱個滿懷!

「喂!你又流血了!」他一驚,忙不迭的錯開左手尖銳的部份,他看著她肩窩包扎好的地方又滲出血絲來,伸臂固定住她︰「你總是亂來!」對著這樣的他,她還能笑眼彎彎,淚痕還未風干,笑意已是滿腮。讓他如此的沉迷,甚至忘記了身體的疼痛!

「不管!」她耍賴,眼楮笑成兩道彎月,她摟著他的頸,像是抱著一個需要安慰的寶寶︰「乖乖∼!這樣傷才能快點好呦!」她拖長著音調,咯咯笑著。令他,也變得溫軟起來了,他懷抱著她,如同抱擁著美好的生命,听著她的心跳,如同听到美好的旋律。她的胡言亂語,也如同是動人的樂章一般,讓他想,就此沉睡!

「他們是瘋的嗎?」影坤听到房間里的輕笑聲,不由得詫異著︰「哪有被擒住還能那麼高興的?」

「你又怎麼會懂?」海略略的揚眉,向著樓梯口而去︰「不要管他們了!」

「我是不懂!」影坤跟著海一起向外而去︰「那個聶影西跟這個怪物關在一起還能笑成這樣!我才不想懂呢!」他不由的抖了一下︰「那家伙,我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飯都要吃不下去了!」他們一起走到樓下,他回眼掠了下︰「海,今天沒事了,晚上去我那喝酒吧!」

「你不是飯都吃不下去了嗎?還喝什麼酒?」海擺擺手︰「不去了,我還有事做!」他抬頭看著天邊的紅霞。凌雲!孩子,該平安降生了吧!

龍璃剛要踏進眠月軒,就听得洛瑤在身後的聲音︰「大王!」「你回來了!」龍璃轉過頭,看著他手中的卷軸︰「趕上了嗎?」

他搖頭︰「沒有,允思一接到大王的信就沿水路去了夏

拓。不過還沒到南海,就听說……」

「听說什麼?」看著洛瑤的表情,他已經猜到了**分︰「死了?」

「那倒不是,被抓住了!」洛瑤輕嘆︰「我們已經很快了,在接到冬寧的信之後就馬上遣人過去。但還是被抓住了!」

「兩個?」龍璃微微的蹙著眉。

「是啊!」洛瑤將手中的卷軸遞給他︰「估計冬寧執那邊比我們更早收到消息,現在怎麼辦?」

他低語著︰「這次冬寧也太沖動了,就這麼過去,真以為自己無敵嗎?」

「換了我,也是一樣!」龍璃一邊看著文書一邊說著︰「你馬上派人去縴絡,怎麼著也得把冬寧執給攔住!不能讓他去!」

「依我看,還是別管了!反正我們這次的收獲已經很豐盛,已經得到了三個夏拓的盟國!」洛瑤低語著︰「夏拓的獄火咒,是連我們的水法都無法抑制的。這樣花費工本的去救人,沒好處啊!就算是同盟,也用不著這樣為冬寧賣命吧。」

「這話你去跟思清說吧!」龍璃抬眼微倪著他︰「只要你能說動她,我馬上收兵!」

「大王!」洛瑤投降般的嘆息,搖著頭。

「我也知道沒好處。但是思清跟聶影西是至交,讓她放著不管根本不可能!」龍璃低語,重新將卷軸卷了丟還給他︰「我們遠居西海,就算夏拓吞了冬寧,也與我們無虞!但思清這關我過不了,沒辦法,就得去救!」他轉身向著眠月軒︰「總之先攔住冬寧執,千萬不能讓他去!要不然,麻煩更多!」

「攔他?搞不好就得先死一大片!」洛瑤看著他的背影,不由的說著︰「那家伙發起瘋來怎麼辦?說不定已經去了。」

「先去了再說吧!我覺得冬寧執不會那麼沖動的!那麼多年的陰霜之法白練了麼?」他揚揚手指︰「不行就用安魂之音先惑了他再說!在縴絡攔不住,就讓允思在夏拓攔他!」說著,他的人影已經隱在夜色之中。

「哼,搞不好沒等我們安魂,人家先開始攝魂了呢!」洛瑤喃喃的︰「真要為了那個女人賠上所有人的性命才是好的嗎?」他話雖是這樣說,人已經轉頭飛快的向外而去!

龍璃轉進廂閣,一眼就看到思清呆呆的坐在窗前。面前擺放著一個光蕩蕩的鳥架,她的長發披散著,眼楮執著的盯著窗外的空中,她如同石化一般的盯著空中,眼也不眨的看著。這樣冷的天氣,她卻只著一件單袍,衣袖已經滑到肘間,的手臂被凍得通紅。她有如未覺般的,只是盯著那,漆黑的天空!龍璃幾步跨過去,月兌上的袍衫裹住她,他的眉鎖著,抱著她僵冷的身軀︰「這麼冷,還大開著窗,你想生病嗎?」

「知信鳥怎麼還不回來!」思清喃喃的盯著天空,囈語一般的說著。

「春播是不會幫冬寧的!」他一把抱起她︰「去睡覺!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會的!」思清怔怔的回眼看他︰「一定會的,我有他們非幫不可的理由!」她盯著他的眼︰「今天有什麼消息嗎?影西怎麼樣了?」她盯著他略踟躇的眼眸,心中猛的一縮,一下了痛楚了起來︰「不是好消息,對吧!」

他抱緊她,輕聲說︰「我答應過你,我會救她,我就一定會做到的!」他一直將她抱到床上去︰「你不用擔心,還有,不許把妖怪叫出來!」

她在他的懷中動彈不得,心痛得她要爆炸開來!這是什麼世界,除了征戰,還是征戰!或者是她們來的時間不對,他們經過了漫長的休整期,已經平靜了太久,所以就蠢蠢不安起來!但是,為什麼受到傷害的,卻總是強權身邊的弱者!因為她站在一個那麼顯眼的位置,所以總是第一個被傷害的目標!思清覺得眼底已經干澀,甚至已經流不出眼淚來。或者是說,她根本已經不想哭了!她第一次這樣的渴望著力量,是啊,在妖怪的世界里,擁有強大的力量才是守護自己的盾牌。她多麼希望她是強大的,如果她夠強,就不用再這樣痴痴的等著援助,就不用把龍璃也拖累下去,就可以直接去救她,就可以……

「不許胡思亂想!」龍璃听著她紊亂的心跳,看著她迷亂的眼神,他的心也開始不安起來!每每她出現這種恍惚的神情,他就覺得不真實,覺得她會離自己而去,他就會恐懼,深深的恐懼著!他抱著她,貼著她冰冷的臉頰︰「我去救,就算豁上命,我也一定去救,好不好!」

「不好!」思清突然撫上他的臉頰,忽然開口說著︰「要去救,但是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她回眼看著他︰「我不要我的親人,丟掉性命!」

他渾身都是一震,不敢相信般的顫抖著看她︰「你是說……我麼?」

「當然是你!」思清回眼看著他︰「那我在說誰?!」她微皺著眉頭︰「你也發傻了麼!」他輕笑起來,眼波溫柔而滿足︰「是啊,我發傻了,高興得都發傻了!」他吻上她的唇︰「我怎麼舍得死,因為有你在,我怎麼也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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