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風雲再起(1)若月歸來

作者 ︰ 當木

西國的冬天,不似北國般嚴寒,但依舊是潮冷。思清裹著厚厚的織毯,圍坐在爐火邊,抱著小小的手爐,當忙碌起來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格外的快。轉眼之間,又是兩個月了,她看著窗外,隔著碧色的紗,淡淡裊裊的煙讓景致變得有些朦朧,連帶她的心,都有些恍惚起來!家人會很想念她吧,因為她又很久沒有回去了,她想起當時家人的表情,那錯愕的眼神,盯著她的衣裙的樣子。是啊,相信這些總比相信自己的女兒瘋掉了要好。雖然是那樣的不可思議,他們還是願意接受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寧願相信著,她是活在一個玄妙的與之並存的世界里!她微微的牽動著嘴角,思念讓人變得軟弱啊,她輕輕的嘆息著。

「為什麼嘆氣?」一個懷抱自後將她圈起,暖暖的包裹著她。

「今天怎麼這麼早?」思清淡淡的笑著,抬眼看著他。最近他最辛苦,因為她暈船的厲害,巡島的工作都是由他代勞,所制定的新法,也由他一一的安排。但是,此時的他,是如此的神彩飛揚,光彩照人。他的發,越發的濃長,絢金奪目的有如日光,他的眼,如此的清亮,總是帶著溫柔動人的笑意,藍色的織錦在他的身上,映閃得更明澈,更豐艷,讓他整個人,更鮮活光彩著。

「今天龍茵令人捎信回來,從朝試之中選出幾個人來,過幾日就要到京了。」他抱著她坐在軟榻之上,輕輕的說著︰「你要不要見一下,好放到你的島上?」

「你看過就好!」她應著︰「既然是龍茵選出來的,想是錯不了的!你的身邊多聚攏些有用的人,總是好的。」

「嗯!」他撥弄著她的發梢,那絲絲的香味泌人心脾。他愛這樣的日子,讓他的心,如此平靜而淡泊的沉澱。他願這樣一生抱著她,與她相伴!不,不夠,就算是一生,他都是嫌短暫,讓他貪婪的想要更多!簡直,就是幸福!幸福,當他想起這個詞的時候都不由的一怔,是啊,幸福!唯有此時,讓他如此的感受著這詞匯的含意,讓他一路沉淪,讓他一直痴迷!

「我想去一趟春播!」思清吸了口氣,該是時候了吧。今天早上已經有人來報,若月一早已經到了松林島,明天將乘船到達瓊台,她想跟著他,去春播!

她轉臉看著他︰「我跟你說過的,女楨的事情,我一定要解決才行!」她看著他的眼︰「你會讓我去吧!」

「會,不過不許跟他一起去!」他的聲音悶悶的,若月一回來,他就滿心的不痛快。弄的他今天在朝堂之上,根本無心議事。他也想盡早解決掉女楨的事情,將那個妖怪徹底的從她的身體里驅逐出去,但是,比起這些來,他更在意若月的存在。更討厭他那種眼神,每每思清一看到他,都會變得恍惚而悲傷起來,變得讓他覺得,她就要離他而去了。他更緊的抱著她︰「我帶你去,我不許你再見他!」

「你現在不能離開西國。很多事要等著你去做,新政剛剛開始,我那八十島,你得幫我盯著!現在怎麼可以放松?」思清低語著︰「我們已經成親了,你還是信不過我嗎?」

「不是信不過你,是信不過他!」龍璃答著︰「我總是信不過他的!」

「龍璃!」思清嘆息著︰「這里剛剛有個好的開始,現在若是出了岔子,我以後怎麼再諸位長老面前抬起頭來?」她看著他皺著的眉︰「你不是也說,要早日讓女楨離開嗎?若是不見休淮,不解決掉她與休淮之間的恩怨,她就會一直盤距在我的身體里。時間越長,我與她之間,就越是難分開!反正若月也是要回去的,只是同路而已!況且,此時休淮在冬寧的境內,我們是一道去冬寧啊!」她伸出手指去撫平他的眉間︰「我說過的,不會再離開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我死的……」

「胡說!」他忽然吻住她的唇,輾轉著吮吸著她的甜美︰「你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我要把你一直的留在我的身邊,一直一直的留下來!」

「傻瓜,怎麼可能?我是人類,人類的命,就是這樣的短暫!」她嘆息︰「就算是你,也有一天會死的!」

「我會用水生肌的方法保住你的肉身,讓冬寧也烘培你的靈魂。在這個世界,有的是方法讓你長生!」龍璃囈語般的輕聲說著︰「我就是要把你留在身邊,你別想跑掉!」他抱著她,剛剛她的話讓他沒來由的心生恐懼起來,他不管不顧的將她壓在懷里,仿佛要將她壓進自己的身體里一般︰「我就要留住你,別的一概不管!」

「龍璃!」她愣愣的盯著他,你不能這樣做,我與女楨的協定,最後總是要魂歸給休淮。我不能在這個世界長生不老,不然就沒辦法完成那最後的約定!但是,她無法開口告訴他這些,他眼中閃爍的擔憂和不安讓她不忍心再說下去。

「不許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那樣我會很不安穩!」他撫著她的臉,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著︰「听著,莫思清!」他這樣連名帶姓的叫著她,咬牙切齒︰「你敢死一下試試看,你前腳咽氣,我後腳就追了去!你別想從我身邊逃掉!」

她徹底的怔住了,他眼底的痕跡此時是如此的清晰,連帶他的眼神,都變得悲楚起來!她靠的越是近,就令他陷得越是深,讓他們兩個,總是無法擺月兌的羈絆著,他說的出,他就做的到!她深深的知道,比任何人都明了。她究竟該怎麼辦?

他吻她,更深更深的吻著她!他清楚的听到心中的呼喊聲,他離不開,終歸是如此!他要將她一直納在懷中,無論是生,還是死,總是要在一起的,他,不能再寂寞下去了!

冬寧也的手有些微的發顫,手中的卷軸因他未收減的力而折斷了開來。春播若月,他終于是回來了,真是讓人等得久苦!西國使者剛剛承上的文件,他將于三日之後隨同思清抵達冬寧邊境!他的唇邊蕩起一個絕美的微笑,笑容連台下遠站的使者都看得有微微的發怔。北國的王,竟然會笑的?!

「好!三日之後,我將親臨邊港,迎接貴國王後殿下!」他放開手中的卷軸,向著台下輕輕的說著︰「請西國大王放心,王後殿下在我這里,我一定盡保她的周全!」他微凝著眼,胸內的魂靈卻是紛亂的呼號!他如今等的,不是西國的王後,也不是若月,而是影西的肉身!他如今要的,不是天下的盡歸,更不是強法悍權,而是他一絲絲盡屬他的溫暖!他貪婪又自私,他要一直將這溫暖鎖在他的懷中,永遠的留在他的身邊,他要的,就是如此!

「思清真的要來了麼?」影西睜大眼楮看著他︰「若月也回來了嗎?」

「嗯!」也點頭︰「今天早上使者剛送來的信,說莫思清會跟若月一起來北國!三日之後就會到了!」

「太好了!兩個多月沒有見了呢!」影西一蹦三尺高,一把攬過他的頸︰「我也去接好不好?一起去好不好?」

「好!」也托住她的腰,她放肆的笑容讓他一生都看不夠︰「一起去接∼!」他略頓了一下︰「然後一起去塵城,到那里你也不會這般的無聊!」放下了心中所積郁的事情,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他微微的揚著眉︰「我要在那里建行宮,你去看看哪里好?」

「好好好!怎麼都好!這樣就很好,非常非常好!」影西一疊連聲的應著,臉摩擦著細細的毛絨,真好,真的是很好!兩個月沒見了,真是很是想念呢!這樣實在是太好了,就這樣一直平平靜靜的過下去吧,在這個妖怪的世界里!

她一連串的好說得他不由得略揚著唇,這樣很好!的確是非常非常好!

思清接過若月遞過來的包裹,拂著那細軟的棉布,那是以前她用舊的一個大背袋,她用手指細細的撫模著,眼不由的濡濕了起來!龍璃終究是拗不過她的請求,再怎麼不情願,還是答應了她。她終是與若月,踏上了前往北國,前往星塵四城的道路!

「他們還好吧!」思清輕聲說著︰「我媽她……」

「很好,你放心吧!」若月看著她,輕輕的說著︰「這些是他們帶給你的東西,有些藥,說是讓你備用的!」

她拉開拉鏈,一眼便看到里面大大小小的盒子,最上面的,就是暈車靈!她的淚一下子滴落在上面,她回去的時候跟家人說過,她現在住在一個四面皆海的島嶼。她一直細繪那里的風光,是如何如何的美景,就是想讓他們寬心,想讓他們知道,她過得很好!但是,他們在意的,是她自小暈車暈船的毛病……她將那包裹貼在胸口,感覺撫模到媽媽溫柔的臉,看到爸爸愛寵她的眼,讓她的心,細細密密的疼痛著,顫抖著,溫暖而又悲傷著!

「謝謝!」她低語︰「謝謝你帶給我這些,謝謝你常去看他們!」

他搖頭,眼神悠遠而荒蕪。若不是他來到她的身邊,她根本不用與家人分離,根本不會來到這個世界,更不會遇到這些事,這些人!她還是會一直平靜的過著日子,慵懶的經營著她的人生!

濕冷的海風吹著,冬日的海,如此的藍,藍得有些發黑,一如兩人此時的心。思清看著艙內一側所擺放的大箱子,若月上船的時候特別叫人搬上來的,上面掛著大鎖,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麼。若月一直不肯說,她也不好相問。她只是好奇,他為什麼還要特別送她回來時候又再回去,為什麼要再在那里呆上兩個月?究竟是還有什麼事,需要留在那里解決?她看著若月,他斜倚著艙門,眼波淡淡的看著遠方,風鼓起他的衣,劃過他的面頰。他總是如此的落寞,跟她初見時的模樣,判若兩人!那個淡定灑月兌的他,一臉淺笑的他,懶懶的卻是溫柔的他,此時已經不再。如今的他,這般的蕭索,這般的感傷,眼中總是有著愁緒,讓人看了,感覺悲傷!

若月倚著門,細風如刀,割開他的心。他總是陷在這樣兩難的境地,無法從容!他不能放下東國,不能割舍掉休淮,所以,他只得……只得放任那人類的世界的悲傷!他是妖怪,對付幾個小小的人類根本是輕而易舉,他流連在人類的世界兩個月,那個所謂的萬全的方法還是沒有!他只得將她劫持了過來,綁架了過來,只得如此。他知道現在那里一定是一番天翻地覆!但究是他,也是顧不得了,什麼也顧不得了!

「這是什麼?」一見面不久,影西眼尖的看到由兩人所抬的大箱子。不由的伸手就向前去︰「是思清你帶來的好東西麼?」

「不要亂踫!」冬寧也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若月用結界掩住了那里的人類氣息。但是,光看他的眼神,也就知道,那里一定是他等待以久的肉身。

「是什麼東西啊?!」影西根本就是好奇心爆棚,眼直盯著那里︰「思清,你帶的什麼?」

「那不是我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思清實話實說著,其實她也是好奇的要死。但是,若月一路來都沒有告訴她意思。

「是我要帶到東國的東西!」若月開口道,他知道不編排出一個借口是混

不過去了。他看一眼冬寧也︰「結法陣用的器具!我從西國松林島弄到的東西!」

「什麼樣的器具?」影西還是一臉好奇︰「打開來,讓我們也開開眼啊!」

「不能開!聚妖氣用的,開了就散掉了!」若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看著思清與影西俱是一臉疑惑的樣子,連他都編不下去了。

「什麼玩藝還一開就散掉了?」影西好笑的斜看著他︰「什麼東西這麼神秘啊!」

「你不是說要做花糕招待西國的貴賓嗎?」冬寧也開始用老招式︰「材料好像不能放太久是吧!」

「是啊!」影西忽然想起般的,拉著思清的手︰「你有好口福了呢!是我新學的小點心啊!」

「什麼小點心?」思清看她一臉神秘的樣子,不由的隨著她向前小跑著︰「你的手藝我還不知道,馬馬虎虎而已!」

也看著她們向前的身影,這才回眼過來,剛伸手向箱子,卻被若月一把摁住。「怎麼?」他略抬眼,看著若月︰「你在上面施了木結陣?!」

「不錯!」若月低語著︰「現在人在這里,你該怎麼做呢?」

「你不信我?」也微微的揚眉,冷冷的說著。

「不敢!」若月壓低聲音︰「我們現在都在你的手里,若是你拿了東西卻不肯放人。我豈不是毫無辦法?」

「哼!」也冷凝著眼︰「好,回宮之後,我便讓千秋千代親去傳信,讓淨將他們送出塵城以東五百里外!」他微微的頓了一下,低眼看著箱口︰「不過,我卻不知,這里面是否是我想要的東西呢?」

「你不也不信我麼?」若月淡淡浮笑︰「回宮之後,讓你驗貨!隔著木結陣!」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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