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店 風雲再起(2)前世與今生的相見

作者 ︰ 當木

「你真相信那是什麼聚妖氣的東西麼?」思清被影西挾著一路飛奔,看她淡淡的笑容,不由的問著。

「鬼才會信。若月那個謊,實在爛的可以!」影西笑著︰「但是,也並不想讓我知道那是什麼!所以才會岔開話題啊!」

「那你就……」思清睜大眼,看著她。

「裝傻啊!」影西眼中漾著溫柔︰「他不想讓我知道,必然是為了我好!既然如此,我何必要究根結底呢?」她回眼看思清︰「不過,那些點心的材料的確不能放太久!我們要快點趕回去!」

「影西!」思清悟了的看著她,是啊,難得胡涂!很多事,知道了真相,或許便是另一個悲傷。如此最好了!

「兩人相處,有時候是這樣的!」影西揚著眉︰「我只需要知道,他是為我好,這就足夠了!」

思清點頭,看她烏黑挽結的發,絨絨的領邊襯著她白里透紅的臉頰!她的眼如此清澈,甚至比在人類世界時的她,更加的明澈,煥發著奪目的光彩!

思清與若月只在冬寧太昌宮呆了一日,第二日便跟隨冬寧玉部的人啟程前往塵城。影西也想同去,但思清不肯,只教她過個兩三日再來。看著思清一臉堅決,影西只得作罷,短短相聚了一日,便又目送著她離去!

「你們都各有各的秘密,叫我怎麼辦才好?」看著她遠行的車駕,影西不由自主的喃喃著。

「隨我去冬寧山,然後我們去找他們!」也看她一臉悵然,拉著她的手說︰「很快就能再見!」

他本想讓思清在這里陪伴影西幾日,自己去冬寧山好封咒影西的肉身。卻不料思清心急如焚,一定要先行前去,必是龍璃在西國催的緊,讓她不能過多耽擱。或者是她自己被女楨所擾,事必要有所決。如此一來,他就不得不再將影西帶到身邊,帶他一起去冬寧山!

「冬寧山??」影西一想到那個地方渾身就毛發直豎,她微微的縮著肩︰「我不去行不行?」

「我不放心你一人在這里!」他輕語︰「執哥哥跟淨不在,你不怕悶嗎?」

「我……」她正說著,忽然又有來報之聲︰「大王,西國秋執使者已經來境,說秋執大王半日即達!」

「什麼?!」影西睜大眼楮︰「龍璃?他追來了?」

也微微的揚眉,這家伙,思清這廂前腳剛到一日,他就巴巴的跑了來!害得他的行程,又要推沿!

「知道了!」也輕嘆︰「算了,不去冬寧山了。我看我們得跟著龍璃,一起去塵城了!」

休淮盤坐在塵城小蒼樓的邊廂,若月已經離去三月有余。冬寧也一直未有所動,只派龍部的人在這里看守。龍部所結的光雷結界陣,將小蒼樓上下包裹,對于這個結陣,她並非是不可逃月兌,她只消用盤根錯節平渡之法,就可以月兌離這里。但是,這個結陣,是對陣內妖氣極為的敏感,如果陣中妖稍有減失,結陣之人立時就可發覺!那時她一人逃離容易,豈不害了其他眾位同族。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一直沒有離開這里,終日在這里調養生息!

因為一直困在這里,對于外界的消息,得不到任何的傳遞!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她慢慢的握緊手掌,再緩緩的松開,這個身體,回復的相當的快!雖然她受了陰極掌之力,又被地火灼燒!但是,究是如此嚴重的傷害,也能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平復。冬寧也讓若月去,必是要回去取回那人類的肉身!想是他改變了主意,想將那人類一直留在身邊,所以,一定要先封其肉身。就算冷酷如冬寧,如今也沾染上人類的情感,對于東國而言,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若是他就此不生殺伐,世界也能平靜不少!但只是她,又該如何是好?女楨之魂已經離體,她再不能用至高至強的喚木之法!單單只憑借這女楨之軀,不足以捍衛東國!東國有人類數十萬之眾,力量軟弱,只會為妖所覬。到了那時,她該以何力相抵?她該如何保護?當年她所發的誓願,她又該如何遵守?

她輕輕的嘆息,正被這些紛亂的情緒叨擾著,忽然門吱呀作響。然後就看到無為走了進來。

「何事?」休淮聲色不動,看著無為。

「大王說了,你們可以走了!」無為淡淡的說著︰「星塵四城百姓之中願意跟你們走的,我們也不加阻攔!」

「什麼?」休淮略怔,有些懷疑的看著他的眼︰「你說……」

「大王有命,讓放你們出城!」無為抖抖袍袖︰「還有,西國的王後殿下要見你!走之前跟我去見她!」

「西國王後殿下?」休淮怔仲,最近發生了很多事麼?為什麼西國的王後會跑來見她?她與秋執平江素無往來,她根本未去西國婚宴,就算雲萊,跟她也不過是一面之緣!怎麼會巴巴的跑來見她?

「你在發什麼呆?」無為的聲音不耐的響起︰「快走啊∼!」說著,他領先出了房門︰「你別想耍花招,別忘了,你那些徒子徒孫還在我們手里!」他冷冷的說著。

「廢話!」休淮冷言接口,北國的人,都是囂張自狂到了極點。跟那個冬寧也一模一樣!轉下樓去,穿過後院的游廊,過了拱門,便到了前面龍部駐守的院落。休淮剛一進院,便胸口猛得一震,一股人類的氣息撲而而來!而這氣息,卻讓她渾身都不安起來。

院內正面的穿堂里,坐著一個人!人類,她並未接近,便已經知道。她渾身都散發著人類的氣息。

休淮慢慢的靠近過去,看她坐在桌邊,手中捧著茶!身上著碧藍色的絲絨袍,斜領襟,一路的絆扣上都墜著珍珠。窄袖口,邊襟滾著花邊,是淡淡的藍,袍襟下露出月白的裙邊,大團的花葉散在裙上,瑩瑩的附著的微光。她的長發卷曲著,隨意的挽著,只用一根簪輕輕的別住,有卷卷的碎發散落下來,隨著她的耳畔輕動著!她的眼看著茶杯,那蒙蒙的水氣讓她的眼神朦朧著,听到聲響,她微微的抬起頭來。一眼,便看到尚站在院中的休淮!

「休……淮!」思清的聲音微顫,手指幾乎握不牢茶杯。在很久很久以前,若月剛見到她的時候,曾經帶她來到過休淮的身邊,那時她只能听到微微的細語,听到她對若月的交待!她從未見過她,甚至于她的名字,也是自若月口中而得知。休淮,她的前生,她的最初,她最早最早的那一世,那後世的選擇,都是因她而來,她與她,是共用靈魂的不同輪回!

她的心狂跳著,撞痛不安著,她感覺到女楨的靈魂在浮涌不安起來,讓她的身體,開始發痛,一陣一陣的痙攣著。

「莫思清!」她啞聲喊出這個名字,手猛的攥緊了起來!她從未見過她,甚至于她的名字,也是自若月口中而得知。莫思清,她的後世,她的輪回,她的九世終點,那後世的選擇,都是她給與她的,她與她,是共用靈魂的不同輪回!

二人目光相抵,神情變換,千年萬年,不過是如今的兩兩相看!千秋萬世,最初與最終,都是孱弱的女子,堅執的情懷,命魂與止魂,從未變改!所不同的,是心智,體貌,思想,願念,經歷,回憶,人生……

「你怎麼會來這里?還成了西國的王後?」休淮低聲著說,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我來找你!」她應著,聲音細若游絲︰「關于女楨的力量∼!」

「你不是得到了嗎?還來找我作什麼?」休淮首先平靜了下來。她盯著她的眼︰「還是說,你也不堪其擾?!」

「你想要她的力量,而我不想!這是我們最大的分別!」思清站了起來,向著她而去,直視著她的目光︰「女楨的力量,對我而言,不是最大的誘惑!不足以讓我出賣靈魂!」

「你說什麼?!」她微嗔,對于她的話,讓她的眉鎖了起來︰「你奪去女楨之力,還在這夸夸其談!」

「是我奪的麼?你讓若月來殺我,讓一個,對你一直眷戀不舍,對你追逐九世,對你執著相守的男人,來殺你自己的後世!你要我最後魂歸于你,就不該讓他來殺我!」思清渾身都疼痛不堪起來︰「你該找個眼中沒有情意,心中沒有痛楚的人來!那樣他下手就會快而狠準,而我,也不會從心底生出悲絕!」她的眼忽黑忽碧起來,發根在微微的泛著綠光︰「我們是同樣的靈魂,我現在的人生選擇,都是自你那里繼承而來!我是你跟女楨共同的轉世,我的靈魂垂死掙扎,哀慟哭號,她一樣可以感應!是我奪的,還是你逼的?」

「隨便你怎麼說!」她神情不定,因她咄咄相逼的口吻,她閃爍著眼︰「你究竟是來做什麼?」

「來幫你!」思清應著︰「想拿回女楨的力量,想讓我歸魂給你。就得照我說的做!」

若月倚在配房的門柱邊,听著外面二人的話語。他微微的抱著肩,靜靜的站在那里。他知道,當休淮真正見了思清,就會明白,為什麼當時。他無法下得手去,因為面對著思清,就有如面對著休淮,她們二人是如此的不同,卻是如同的相似,讓他的情懷泛濫,讓他的心痛楚!休淮,她一直是如此,為了東國,為了東國的人類!為了保住那東方之地,她甘願放下她的所有,而讓他,一直都要這樣仰望著她!她不需要他的保護,因為她比他的力量更強大,她的意志更頑強,所以她不需要他的撫慰。他唯有跟隨著她,仰望著她!他與她最快樂回憶,或者只有在她退位隱居時的那些年,那時她的靈魂不堪女楨的叨擾,唯有那時,她才會顯露出女子婉弱的一面,她才會埋首于他的懷中,她才會有著淡淡的愁苦,她才會慌張,才會迷亂,才會讓他,輕聲的安慰!

或者就是宿命,他追逐了八世。在見到思清的時候,那慵懶的模樣,淡淡的笑容,輕輕的依偎,完全的信賴。讓他的心,細細的回到了從前,讓他恍惚,讓他沉淪,讓他又看到了曾經,那林中相聚的日子!所以,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殺她,無論如何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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