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民謝恩,繼而緩緩起身。
有大膽的偷瞄一眼,卻見帝王身邊並無皇後,又是暗暗稱奇。不知道,這皇上到底在說什麼。
此時,林柳鑾也偷眼瞄著皇上。
只是,那容顏一入眼,到底忍不住稱奇。
那帝王的容貌怎麼那麼像在船坊中看到的人。
子恕也緩緩的迎視著他,那銳利的眸光中有淡淡的調侃,還有不屑。
林柳鑾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只是沒容他有多長時間的深思,後堂里為新娘梳妝的侍女已經緩緩的走了出來。那些侍女個個身著流雲錦,身姿高挑,竟讓人突入仙境。
隨後是一個美麗得讓人不能直視的身姿。
其素紗內單,外罩大紅絲帛長衣,下著火焰流雲裳,廣袖削腰,繁瑣的佩綬羅帶一律免去,僅在圍裳中垂下縴長飄帶,形如鳳尾。周身無繡無華,裙袂處織出淡淡的墨色鸞鳳暗紋,襯以環佩瓔珞。長發披散著幾乎蜿蜒在腳下,只有頭發一部分秀發挽做傾鬟緩鬢,上面一處展翅金鳳到出了她身後的高貴。
她身後才是一身紅嫁衣的新娘。
其後又是一隊侍女跟隨。
素紗輕動間,鏡娉已示意身後侍女送新娘先過去。
她慢慢轉身,一步步向著子恕的方向走去。
他金色帝王服上赫然繡滿燦金九龍紋,皇冠巍蛾,垂目俯視腳下臣民,輪廓鮮明的側臉上,隱現一絲睥睨眾生的微笑。
他仿佛不經意間回首,目光卻穿透眾人,直直注視著鏡娉。
「鏡娉……」子恕淡聲喚道。
鏡娉看著他,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子恕一愣,繼而帶上了溫柔的笑容,容色溫煦,已沒有慣常的冷肅之色。
他慢慢的向鏡娉伸出了手。
鏡娉一怔,並沒有動,他卻不由分手的執起了她的手。
然後,緩緩的面向那一對新人,並肩攜手而立,務虛多言,他要鏡娉知道,他從來都沒有真的放開過她,現在,他來迎接自己的皇後回家。
此時,誰也不敢開口打破這份沉寂。
他握著鏡娉的手,十指糾纏相扣,掌心格外溫暖。
鏡娉心頭百轉千回,往日無數次攜手同行的情景掠過眼前,千言萬語到此刻都成了多余。
方公公首先回過神來,心中大喜。
跪倒在地,「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唯有林柳鑾。
他直直的站在眾人之間,怔怔不能言。
想他林柳鑾一身自傲,本以為離姝已經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他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就連那人來說遲早要帶走她的時候,他還是以為鏡娉最多不過是哪大臣官宦家私逃出來的侍妾。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南詔的皇後。
難怪!
難怪,他說他要給她榮華富貴時,她是那樣的不屑;
難怪,他想象皇宮奢華時,她是那樣的興趣缺缺與滿目悲憫;
難怪,他說起朝政黑暗之時,她會為朝廷辯駁;
難怪,他說要辦織造坊的時候,她不願意拋頭露面;
難怪,她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因原本這天下的一切都曾是她的……
想來,他所作的一切的,在她的面前不過是小丑行徑!
現在,跪有何意?
仕途沒了,自己的喜歡的女人沒了。
再要相凝還有什麼意思!
帝王與皇後到此,在眾人眼里是無限的榮耀,在他的眼里,不過是絕頂的諷刺。
好在,子恕與鏡娉似乎也並不在意。
「方公公,宣禮吧。」鏡娉微笑著開口。
「婚禮開始——」
婚禮禮儀慌忙轉身,大聲道︰「一拜天地……」
林柳鑾只有茫然的轉身。
在一片恭喜聲中,子恕拉著鏡娉的手不由得緊了緊,「鏡娉,你終于回來了。」
那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能听得到,鏡娉微微抬頭,看著子恕長出了一口氣的樣子,微微挑起了嘴角,清亮的眸子里仿若能滴出水來。
最後一聲送入洞房畢,子恕吩咐道︰「回宮。」
在一片恭送聲中。鏡娉微微回眸,看的是林劉鑾的方向,淺淺的回眸一笑,已經道盡了自己的謝意。
她知道,林家的財富現在已足夠林柳鑾富有一身。
若林柳鑾還是走不出富貴夢,也只能罷了。
林柳鑾苦澀的笑了。
她還是要飛走了,只留下了一個笑容,原來,他也不過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僅此而已!
就在子恕子恕攜了鏡娉的手要走上鑾駕時,突然,那還穩步走著的新娘一把掀開了蓋頭,幾乎帶著哭腔道︰「我不嫁,我不嫁了……」
一時,眾人皆目瞪口呆,任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
相子與林柳鑾一時臉色極其難看,任相子平日再寵愛自己這個妹妹,也不由得大聲訓斥道︰「相凝,你不要胡鬧。」
「我不嫁,我就是不嫁……」相凝捂著臉哭了起來,「我不要嫁他。我不要……」
一時,議論聲起。
林柳鑾的臉色已經煞白,渾身動也不能動了。
本來欲走的鏡娉,看到這一幕,心有不忍,還是站住了腳。
「那你要嫁給誰?」那邊相子已經是怒極,不由得問道。
誰知道,這麼一問,相凝反倒停止了哭泣,凝目抬眸,梨花帶雨的容顏,所看的竟然是子恕也鏡娉的方向。
鏡娉由不得一怔,也詫異的挑眉。
難道相凝前幾日所說,自己喜歡的人竟然會是子恕嗎?可是,究著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見過子恕呢?只是萬千思緒此時也只能壓在心頭。
不過,隨即也就釋然。
子恕的容貌承襲了姑姑與先皇所有的優點,宛如天人,又生在帝王家,其風度,其作為自然富貴風雅是常人無所及,這樣的男人,任誰看到也不由得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