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芳香師 第一卷 濱州剿匪 第108章 李家真相

作者 ︰ 愛打瞌睡的蟲

梁儉德小心翼翼地翻開手札,里面的字跡工整且陌生,但內容卻是叫梁儉德越看腦袋上的問號越多,雖然文字殘損很多,但剩下的大部分內容還是能連蒙帶猜地看懂一些,梁儉德覺得這手札上的冶煉手法有些不太真實,好像不屬于現在通行的任何一種冶煉技藝。

不過里面畫的那些槍械倒是頗讓人耳目一新,那些構件圖頗有新意,不像是隨便臆想出來的,而且提到了幾次膛線的作用,只是文字部分不足,膛線的詳細作用讓人看得一知半解。

梁夫人坐在旁邊觀察著丈夫的表情,見他臉色忽陰忽晴,多數時候是奇怪和不解,偶爾又有一絲驚奇。看丈夫臉色這樣變換,不免有些擔心。

「老爺,這內容沒問題吧?」

梁儉德從手札中拔出神思來,「有些意思,值得研究,明天我就帶去衙門讓人謄抄一份。」

第二天清早,梁儉德入宮上朝,進宮前,他把那本手札交給程世安,讓他拿去給書庫的書吏謄抄一份。別告訴任何人。

午時前,梁儉德在宮中的職事完畢,出宮回到兵部衙門,前腳才在自己日常處理公務的勤政殿坐下,小內監送上的茶水還沒喝到嘴,後腳程世安帶著一個兩鬢斑白的老書吏捧著一托盤的泛黃文書大步地邁了進來。

見此情景,梁儉德馬上放下茶碗,程世安抬起右手輕輕轉了下手腕,屋里的下人馬上全部退出房間,將大門關上。

「出什麼事了?」梁儉德難得見自己的衛隊長如此神色,一時也緊張起來。

「大人,這位是書庫的書吏長韓山,他有重大發現。關于大人早上交待要抄的那本手札。」

「怎麼了?」梁儉德臉色更加嚴肅。

程世安走到書案前,示意韓山把托盤放在書案一角,然後他拿起面上那本隨意地翻開一頁放在梁儉德面前。

「大人,這是您拿來的那本。」

接著,程世安又從托盤上隨便地抽了幾本,同樣是隨意翻到一頁,一本本地攤放在梁儉德在眼前。

「大人,請看,筆跡都是一樣的。是同一個人寫的。」

「什麼?」梁儉德難以置信地審閱著面前一本本的文字,程世安與韓山還把更多的舊文書攤在他面前給他檢查。

「天吶,真都是一樣的筆跡竟然都是同一人寫的是兵部老人?」在確認了筆跡確系出自同一人之手後,梁儉德激動地去翻封皮,看作者是誰。

「李仲?」名字有些陌生,梁儉德微眯了一下眼楮,認真地回憶起來,片刻後眼楮受盡般地睜得老大,轉頭瞪著韓山,「李仲是那個李仲?」

韓山行了一禮,聲調顫抖,「回大人話,正是那個李仲,二十七八年前被以叛國罪驅逐出京的金牌冶煉師李仲。這本手札是他的東西,絕不會有錯,屬下願以腦袋擔保。」

「但是,小小的爺爺不叫李仲這個名字啊。」

程世安默默地從托盤底下抽出個本子來,仔細地翻了翻,找到了一頁,指給梁儉德看,「大人,李仲的本名正是李貳剛,李仲是他升任銀牌冶煉師後取的字,後來就一直以此稱呼,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就被人遺忘了,而驅逐令上寫的地址正是濱州府。」

梁儉德突然覺得呼吸一下有些困難,喘不上來氣,兩眼發花,顫抖著伸出手去拿茶碗,程世安先一步拿起茶碗小心地喂梁儉德喝了幾口。

「大人莫太激動,先定定神,我們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程世安放下茶碗輕撫梁儉德胸口幫他順氣。

梁儉德喝了茶水,又喘了一會兒,心緒終于漸漸平靜下來,「李仲,就是因為他,我父親才中風偏癱辭官,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他又冒了出來,還以這種方式提醒我他的存在,天意,真是天意呀。」

「大人,前塵往事暫時就不要想了,我們還是先著眼眼前,這本手札要怎麼辦?李仲是被驅逐的金牌大師,他留下的東西兵部還能重新啟用嗎?」。

梁儉德微皺眉頭,目光轉向書吏長,「韓山,你是怎麼發現這之間的關系的?」

「回大人話,屬下其實跟李仲很熟,當年屬下還只是書庫一個低級小書吏,天天負責謄抄文書,李仲寫的大部分東西都是屬下抄寫的,對李仲的筆跡屬下早已銘刻在心,今日一看到這本手札就勾起了屬下的記憶,找出了一部分文書對比,確認無誤後趕緊稟報了程將軍。」

梁儉德目光游移不定,嘴里又像喃喃自語,「這下怎麼辦?直接告訴小小說她祖父是當年叛國罪被驅逐的犯人?他的後人永世不得再入京所以要把她遣送回濱州府?她這唯一的遺物要徹底銷毀不留一張紙片?」

「以小小對火藥的了解,趕她回濱州府,不知道她會干出什麼事來。我們必須得確保她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以備安全。」程世安接上話題。

「說得對,小小不能放回去,太危險。」梁儉德接受衛隊長的這個建議。

「而且有大人作保,相信將來就算有人知道了她的來歷,也不會為難她的。李仲已經去世,他也沒留下傳人,那本手札都燒成那樣了,給孩子留作紀念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程世安接著道。

「嗯,好,眼下問題解決,我們回到正題上,李仲當年留下的東西要不要重新啟用?」

韓山在邊上听了個一頭霧水,但多年書吏不是白干的,還是提取了一個重點,「大人是說李仲還有個孫女?」

「嗯,有一個,十五歲。哎,這個李仲除了有個兒子外,還有後代嗎?」。

「有,大人,還有兩個女兒,女兒年長,出事前她倆早都嫁人了,但兒子當時還小,也才十五歲,所以驅逐令上只寫了他一家三口。」

梁儉德與程世安對視一眼,「難道真是天意?」

「韓山,李仲那兩個女兒,這些年還有消息嗎?」。

「回大人,他那兩個女兒當年出嫁的時候屬下都曾去喝過喜酒的,嫁的都是行內人,不過自從李仲出事後,好像沒過多久就听說二女兒去世了,大女兒倒還在,現在也是做女乃女乃的人了。」

「能打听一下這大女兒現在的住址嗎?以後也許能找個機會讓這姑佷倆見上一面。唯一的親人了。要是能打听到二女兒葬在哪里就更好了。」

「大人,這大女兒好打听,她兒子子承父業,現在也是兵部的鐵匠。不過這二女兒嘛……」韓山有些為難地停頓了一下,神情猶豫。

「怎麼?有難言之處?」

「大人,當年就有謠傳,說這二女兒死得蹊蹺。」韓山壓低了嗓音低聲道。

「嗯?有冤情?你知道多少趕緊說來。」

「李仲是金牌冶煉師,所以很多人都想跟他結親家,大女兒嫁的是青梅竹馬,但二女兒出嫁一開始就是個陰謀,被那家人下了套子,散布了流言,為了女兒名聲著想只好讓她嫁給他們家小兒子。當年那兩閨女見著屬下都是叔長叔短的,李仲出事後屬下也曾讓內子分別去探望過幾次,長女在婆家的照顧下過得還行,幾個月的時間就緩過來了。次女日子就難過了些,內子回來跟屬下說她親耳听到過那些妯娌說些難听的閑話,有什麼她的存在就是家族恥辱啦,早死早托生啦,娶頭豬也比娶她好啦之類的。那時這次女還剛生了第一胎,是個兒子,才幾個月大還在吃女乃呢,這事一出,母親沒女乃水了,有個也在女乃孩子的妯娌根本就不幫著喂兩口,家里也不煮通乳的湯水,孩子只能靠米湯養著。次女去世外人根本不知道,沒有發喪,也沒通知親屬,還是有人看不過去暗地里通知她姐姐,于是姐姐一家就找這妹夫逼問墳地下落,結果兩家大打一場,從此再沒了來往。」

「簡直豈有此理」梁儉德听完,激動得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在椅子後頭來回踱步。

「墳地下落不知,難說這次女是死是活,也可能是被休了,也可能是被隨意丟棄在了亂葬崗,甚至是交給人牙子領走了。畢竟她不是夫家誠心誠意娶進門的,他們娶這個媳婦無非就是為了李仲那高超的冶煉技藝,親家出事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個再沒了用處的媳婦踢得越遠越好。但是一介平民,殺人想必是沒那膽子的,我覺得還是先去官府那里查一下比較好。」程世安提了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是死是休還是人牙子領走,官府那里都要留案底。

「對,程將軍說的對,這二女兒去世沒幾個月,就听說那小兒子娶了新婦。官府那里一定有當年留下的記錄,是死是活一查便知,哪怕是被人牙子領走,好歹知道當時她是活著的,對她姐姐也是個安慰。」

「也好,這事就你親自去查,千萬別走漏風聲。」梁儉德指著程世安道。

「是,大人。」

韓山馬上把次女的名字和她夫家的名字以及住址都告訴給程世安,程世安記在心里,準備下午就去查。

「韓山,關于李家,你還知道些什麼全部說來。我對這件往事一無所知,當年我還不滿二十歲。」

「大人,李仲的案子已經結束,叛國罪,他留下的一切文書都不得再啟用。請大人還是把手札還給他的孫女吧。」韓山道。

「當年既已判他叛國罪,又為何要留下他的文書?照理不該是全部損毀嗎?叛國罪,怎麼可能僅僅是奪去他全部榮譽驅逐出京了事?韓山,你老實回答我,這案子本身是不是就有蹊蹺?」梁儉德已經從激動中徹底冷靜下來,馬上想到了這案子的不合理處。

韓山身軀猛地一抖,眼眶漸紅,抱拳躬身彎腰行了一個大禮,「請大人遵照令尊之意,為李仲翻案。」

「這跟我父親又有什麼關系?」

「回大人,對李仲的判決是令尊決定的,盡管那時他已經中風癱瘓,由副手接替工作,但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做好布置,一定要保李仲性命,接手的副手完全遵照了他的意思,驅逐結案。全部案卷屬下都有妥善保管,隨時都可調閱。」

「你是說他當時就發現了案子中的疑點?」

「正是,大人,可是疑點歸疑點,卻不好辦,因為與李仲接觸的那個外國礦商早已離京不知去向,根本尋不到人,但因有那些礦石,就成了鐵證。偏偏他所煉的那塊新鋼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語,被多數證人指認正是為外國的軍火商而煉制,而那個國家當年正好和我國關系很差,兩國都在互相驅逐使者商人民眾,那些礦石又是那個國家特產,李仲就被人指是特意通過第三國商人向敵對國購買礦石。這一切巧合撞到一起,叛國罪的帽子就扣下來了,當年聖上登基沒幾年,一心想辦件大事,聞此事雷霆震怒,一定要滅族,是令尊一直頂著壓力,千方百計要保他一命,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翻案後兵部還能擁有這個最優秀的金牌冶煉師。」

「李仲的供詞呢?他承認了?」

「沒有,大人,李仲咬死不承認是叛國,他的供詞只有一句話,就是沒叛國,無論受怎樣的大刑他就是這一句話。李仲身為金牌工匠,有自由出入兵部衙門直接面見尚書大人的權利,他和令尊相當熟悉,令尊很欣賞他的才華,始終不相信李仲會叛國,但那時沒有時間讓他慢慢收集證據,上上下下都在逼他,這才……」

梁儉德神情萎靡地嘆了口氣,抬起頭望著天花板眨了眨眼楮,聲音低沉,「李仲已經死在海盜手上了,他孫女把他拖出火海,看著他咽氣的,只留下了這本殘破的手札,遺體由軍隊接手處理,骨灰都不知道埋在哪里。」

韓山再沒忍耐住,心頭一陣絞痛,掏出手帕使勁地按在眼楮上,發出動物哀鳴般地嗚咽。

「听上去,好像是有人利用了當時兩個國家惡劣的關系制造了一起冤案?」程世安道,緩解了一點點悲涼的氣氛。

「程將軍,您不知道,李仲是史上最年輕的金牌冶煉師,連聖上都曾下旨對他有過嘉獎,當聖上听說他有叛國嫌疑的震怒之情可想而知。他這樣的人,說他不遭人嫉恨是假話,他當年提出的很多想法和構思堪稱石破天驚,他最大的成就就是指出了冶煉與火器的未來發展的方向,他說未來的火器會更輕射程更遠威力更大使用更方便,這一切都對鋼鐵的要求非常高,現有造槍炮的精鐵只夠滿足幾十年內的需求,往後一定會有更好的鋼鐵誕生,百年內火器一定會有改頭換面的發展,為此他還冶煉出一塊半成品,說是工藝不夠無法煉成成品。他這個說法被很多人嗤之以鼻,認為不可能,他那塊半成品直接被斥為廢鐵,而李仲為人又不婉轉,不肯放低身段,因此被人認為他的存在影響了底下的銀牌師晉級,早就有人想搞掉他,沒想到卻是用這麼卑劣的法子。」

「哼,他們搞掉了李仲,但這二十七八年來,沒一個銀牌工匠成功晉級。李仲是不在了,但他劃下的標桿,那些銀牌工匠這輩子都別想超過取而代之。」梁儉德重重地一甩袖子,又開始來回踱步。

「大人,既然這案子是老太爺當年留下的伏筆,不如就在我們手上終結吧,也算是告慰李仲的在天之靈,給所有案件相關人員都有個安慰。這正是天意。」程世安道。在場三人就他思路還算清晰情緒冷靜。

「我父親辭官後,到我升任兵部尚書,中間還有好幾任兵部尚書,怎麼他們沒有翻案的意思嗎?韓山?」

「大人,正是因為那幾任大人更換太頻繁,所以才沒辦法翻案的,尤其是接替令尊的那位副手,他不能在他任上翻案,後面的繼任者又忙于各種公事,時間一長,哪里還記得陳年往事的一樁案子,一任拖一任,就拖到了今天,別說李仲是誰了,連這叛國案都沒幾人知道了。大人,程將軍說得對,這案子就在您手上終結吧?」韓山雙眼通紅,吸著鼻子,使勁控制著情緒才回答了梁儉德的話。

梁儉德停下腳步,沒有猶豫地,緩緩地帶著堅決的情感點了頭,「韓山,把案卷都準備好。」

「是,大人。」

「大人,這事我們要告訴小小嗎?」。程世安提了一個很嚴重的現實問題。

韓山緊張地望著梁儉德。

梁儉德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回望著自己的衛隊長,「近日就說?不等一等?」

「大人,小小一直過得很壓抑,您沒發現嗎?她尊敬您,同時又提防您,我親眼看到她對削膛機圖紙做鬼臉,滿臉的不屑一顧,但她最終還是給了您最好的意見,可又害怕您追問她的家庭背景。她想信任您,卻又不敢信任您。現在我們知道了她家的往事,我想她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她害怕,她一直都在害怕,也許她怕的就是哪天她說得太多卻落得與她祖父同個下場。」

「世安,你的意思是告訴她?」

「從小小的表現上看,她從祖父那里一定學到了很多東西,只有讓她拋開顧慮打開心胸,才會把那些東西都告訴我們。別的不說,她做火藥彈還真是有水平,我頭一次知道皮革匠硝鞣毛皮的那種液體竟然能用在軍事上。」

梁儉德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鼻端仿佛又聞到了那仿如積年尿液的臭味,臉上有了一絲笑意,「那玩意兒真臭。」

程世安心有戚戚然地點頭,「聞到就作嘔。」

「等我看完案卷再跟她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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