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公主—」
幾個宮僕追進來叫喚道。這才讓安陽回過了神。
「我當是有什麼寶貝在里面,還是和往常一樣啊,怎麼就不讓進了?」安陽憤憤的轉過頭質問身後的奴才。
「這……」
奴才們吞吞吐吐,低著頭卻挑眼看向阮鈺。
「這幾日我正在替太子殿下整理書籍,難免有些凌亂。故而命人不得入內。」阮鈺向安陽解釋道。
「是這樣啊,怪不得,我瞧著也覺得有些混亂。」安陽環顧著散亂堆放的書卷點頭了然道。
宮僕們這才松了口氣。
「那你們出去吧,我在這等二哥回來。」
「這……」奴才們又一次犯難。「安陽公主,殿下這幾日是不會到這來的,不若你去主殿,或是太子妃那兒吧、等殿下一回宮奴才就引殿下去那見您。」
「不要,太子妃最是無趣之人,我才不去她那呢。哼,本公主愛呆哪就呆哪,還要你們指派不成,出去出去。」安陽毫不客氣的將一行奴才給踢了出去,用力的合上了木門。隨即就解下了披風放在一邊朝阮鈺走去。
她微撅著嘴明目張膽的打量著他,半響終于笑了出來︰「你怎麼這副樣子,呵呵。」
阮鈺模了模自己松散的盤頭,苦笑了一下︰「讓安陽公主見笑了。」
「沒事,我倒覺得這般挺好的,不若我也解下發飾,你幫我也盤一個吧?」
阮鈺頓時有些詫異。安陽卻已經在解自己頭上的發簪了。粗手粗腳,牽扯了發根,惹的自己又疼又躁,齜牙咧嘴。阮鈺趕緊攔住她的手,「公主不可。」
「怎麼不可了?我解不來,你替我解開吧。」安陽認真的說道。
「安陽公主,這……實在是不雅的,況且這是男子的發式……」阮鈺吞吞吐吐的拒絕著,心里著實是怕了這個安陽。
「不都是頭發麼,何必如此拘泥。呀,你的手怎麼這副慘樣?」安陽低頭瞟見了阮鈺的手驚呼出聲。
阮鈺立即將手收回藏在了身後。愧疚道︰「抱歉,嚇到你了。」
「是被上次那行刺之事連累的?」
「讓我瞧瞧。」安陽忽而又來了勁,邊說邊探到阮鈺身後。阮鈺急忙轉身。兩人便對峙著轉起圈來。安陽幾次不成,終于氣惱的抓了過去,卻不慎被地上的書卷拌了一下,便前傾的撲倒了。阮鈺一把扶住了她,卻也被帶著摔倒在地上。
「踫—」的一聲撞地。「嘩啦嘩啦——」一陣子混亂,書卷被撞的滿地散落。
安陽小小的身子壓在了阮鈺身上。睜著大大的眼楮眨巴眨巴的看著阮鈺。好似有些摔呆了。
低頭又看見阮鈺扶著她的手,很好看的手。卻滿是可怖的傷。安陽不禁有些心疼,伸出小手用食指撫了撫其上的傷痕,柔聲說道:「真可憐,還疼不疼?」少女細柔的觸踫,又是這樣一個姿勢。阮鈺頓時臉上一紅,急忙起身將安陽扶坐在一邊。躲閃著她的眼神低聲問道︰「公主沒摔疼吧?」
安陽見阮鈺臉上紅紅的,忽而腦中冒出了幾句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男女授受不親雲雲
然後她的臉也紅了,把玩著一縷發絲,極為難得的小聲回道︰「不疼,不是有你墊著嘛,要疼也是你疼。」
氣氛不太對勁……阮鈺心中暗忖。點了點頭後,急忙起身開始默默的而快速的整理散落的書卷。
安陽見他如此也幫著整理了起來。一時室內只余竹卷的踫撞聲。但沒檢一會兒,安陽又厭煩了,攔住阮鈺說道︰「別撿了,待會叫奴才進來撿就是。對了,你幫我作一副畫吧,我上次去你那兒見你的畫的畫還不賴,你就把我畫成你那個發式的我瞧瞧。呵呵。」
安陽說話間已經將阮鈺拉到了桌案前。阮鈺無奈,也只好坐下來執筆,就著硯台的墨水,畫起了濃淺不一的水墨畫。不時抬頭看看安陽。神情專注。安陽也配合著一動不動。很是乖巧。嘴角微微的上揚著,露出了一只小小的酒窩。她不發難調皮時還是很可愛的。阮鈺想到她過去一刻都不消停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笑。
「你笑什麼?你可別把我畫丑了,不然我可不放過你。」安陽威脅道。
「好了。」阮鈺淡笑著將皮紙遞了過去。
安陽猶疑的看了看阮鈺,接過了皮紙。雖只有寥寥幾筆,卻將紙上之人畫的與安陽十分神似。正是那有些調皮頑劣,又明朗天真的樣子。仿佛讓安陽透過鏡子看見了扮鬼臉的自己,嗤嗤的笑了起來。
畫中之人的發式依舊是安陽原本的發式,卻將發簪換成了一支小狼嚎。安陽此時也不與他計較許多,只顧著自己樂和著。
這時殿門被重重的推開,兩人聞聲一齊抬頭望去。正是多日不見的淳于甄。
「二哥——」安陽立即跑了過去。
淳于甄模了模安陽的腦袋。眼楮卻是盯著坐在席上的阮鈺。
「二哥,你看你看。這是阮鈺畫的,像不像我?」
淳于甄隨意瞄了一眼點了點頭卻說道︰「安陽年幼,不可直呼阮鈺的名諱,該稱他衍少才是。」
「有什麼關系,在叫他就是了。」安陽毫不在意。
「你今日來這做什麼?」
「哦,是母後讓你去福寧宮用晚膳,好似有什麼事要說,我正好閑著,又想著出來走走,就過來給你傳話了。」
淳于甄微微皺眉,依舊看著阮鈺,這廝真是越發的大膽了,見到他也不出來迎接。衣服怎麼穿得那麼少?頭發怎麼搞的亂遭遭的?
「阮鈺,你過來。」淳于甄沉聲命道。
阮鈺只好走了過去。待走到了淳于甄跟前,頭上頓時一松,原來那只勉強固定的狼嚎筆已經被淳于甄一把拿去了。如瀑青絲一時傾瀉。散落在阮鈺肩頭。叫他頓生羞慚。稍稍別過了臉。
「是哪個婢女伺候阮鈺的?」淳于甄口氣不善的詢問。身後立即便有一個婢女跪了下來。
「拖下去杖刑二十。」
「奴婢該死,殿下贖罪,殿下贖罪啊。」婢女重重的在地上磕著頭。沒幾下便被身後的侍衛給拖了起來。
「你看我不順罰我便是,何必牽累他人?」阮鈺義正言辭。
「是她服侍不當,自然該罰。」
「我覺得她服侍的很好,並無不當。」
「本殿早就囑咐過下人,你身子羸弱畏寒,要讓你多穿些衣服,卻穿的這麼少,況且如此粗陋的東西怎麼能用來飾發?」淳于甄舉起毛筆質不悅的問道。
「我終日呆在房中,哪來的寒氣?每每被烤的發熱才穿不了許多衣服,至于頭飾,是我覺得這樣舒適,自行解去的豎冠的。反正我也不用見人,這般也累不了他人渾濁了視線。」
阮鈺這番話說的頻不是滋味,淳于甄听的更不是滋味,兩人一時都是無語。
那婢女也沒有被壓下去,侍衛似乎認為還有轉機。
安陽最是模不著頭腦,視線徘徊在兩人之間。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這是怎麼了?二哥,我覺得阮鈺這樣挺好的啊,你就別罰他了。」安陽抬頭向淳于甄求情道。
淳于甄沉著臉抬手擺了擺,身後的侍衛便放開了那婢女。
「奴婢叩謝太子殿下,謝衍少主不罰之恩。」
淳于甄一語不發領著安陽轉身就走了出去。安陽時不時的回頭看阮鈺。忽而掙開了淳于甄的手往回跑了進來。
眾人又是愣了一愣,卻見她進屋拿起了掛在椅子上的披風披在了身上踮起腳在阮鈺耳邊笑著說道︰「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兒。」
然後就奔回了淳于甄身邊拉著淳于甄便走。
這回卻輪到淳于甄雙眉微皺,滿面探尋的回頭看向阮鈺。看的他全身都動彈不得,只能和他對視著,直到人走出了視線才上前關上了房門。身子這時才是真正被寒風吹的沒了溫度。僵僵的走到火爐邊坐了下來。深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