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不悟 第二卷 沉浮沙場 第七十五章 悠然于室

作者 ︰ 不眠飛行009

淳于甄輕聲上床,見阮鈺將自己整個埋在被褥里,不禁揚起嘴角笑了笑,稍稍拉下錦被,將他的頭露了出來。

但看到阮鈺的下一刻,淳于甄臉上的笑意瞬時就消失了。那明顯哭過的紅腫眼眶。被淚水沾濕粘成一撮一撮的睫毛,泛著瑩瑩淚痕的臉頰。以及壓在底下濕漉漉的一片深色水跡……

隨著目光移動,淳于甄的眉頭便愈發的緊皺。嘴緊緊的抿了起來,猶如高山上千年不化的溝壑。壓抑著胸中將要呼之欲出的憤悶。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錦被從新蓋住了阮鈺的腦袋。然後翻身下了床。大步走出了寢殿。仿佛是要訣別一般的背影轉眼就消失在寢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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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寒過一日,殿內卻是被暖爐燒成一片暖洋。阮鈺穿著中衣。獨自站在敞開的窗前,冷冽的風便毫不猶豫的掃在他臉上,胸前是刺骨的寒,背後是緊致的熱。他夾在兩者間。抬眼望著蕭索的後花園。不遠處的湖面已經凍結成冰。周邊的花草都像被凝固了一般,僵硬的歪斜著,在風中瑟瑟發抖。顯露著頹敗的顏色。這附近很安靜,太安靜了……叫人心里發慌。

自從那夜去了太子妃處後,他就沒再回來,幾日了?阮鈺想不起來。而那些奴才們也都是怯怯的小心著,好似深怕他會難為了他們,伺候完便迅速的離開,一句閑話都不會同他多講。阮鈺見他們如此,便盡量不去煩擾難為。

日照之時,若他想出去走走,倒也是許的,只是身後總是跟著許多個奴才。個個都是一臉謹慎。過了半個時辰,便開始規勸阮鈺回殿,說的都是些委婉的話,比如「外頭風大,衍少主還是回屋吧。」「太醫說過衍少主不宜過勞,需靜養。」「奴才看這天色怕是要落雨了,衍少還是快些回去吧。」……

阮鈺並不反駁,總是淡淡的應了聲便隨他們返還了,囚他的是淳于甄,他又何苦為難這些領命的奴才。

便這麼一日度過一日,大半的時間都窩在書房,一卷一卷的看。他也不挑。從史書到小記。從詞曲到佛經。看的懂的看不明的都認認真真的翻閱著。猶如同自己暗自較勁一般。

暗自猜想淳于甄許是厭倦了他了,或是有了新寵。如果真是如此,怕再過不久便可離了這兒,從此各不相犯,往後也不用再膽戰心驚的度日了。這麼想著,即使是百般無奈,也逼著自己坦然釋然了。多一天便是多一分希望。

但每日見到芷若之時便又是煩悶。除去上次和她有過了不快,如今他卻已是這般情形,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他不願見她,其實華明宮的人他一個都不想見。但怎麼可能呢?

芷若身為淳于甄的大婢女,自然是跟淳于甄最為親近的,地位也在不似一般宮僕,而她每日過來給阮鈺的傷手敷藥,總是叫他覺得怪異。這手上的傷已是好了,不過是用些好的生肌霜,好不留下疤痕。又何必要她親自護理?再加上她有意無意的詢問,雖是一些日常飲居的瑣事,可問的多了總是有些煩躁。特別是此時阮鈺實在不想多言。

「芷若,我手上的傷早已無礙,不過是涂抹些藥膏,都不用他人伺候,我自己便可以。你平日里要打理的事多,就不用親自過來料理了。」

阮鈺忽而對著正在用棉簽仔細涂抹的芷若說道。

芷若愣了愣,停下手抬頭看向阮鈺︰「衍少為何忽然說這些?」

「……我只是不想太過麻煩你。總是這般,你畢竟是太子的人。」

「不麻煩,芷若倒是樂意的,怕是衍少閑奴婢煩人了吧?」芷若又低頭繼續涂抹。

「……不是。」

「就算是衍少嫌棄奴婢也是沒有辦法的,若交付給別人,殿下不會放心的。」

阮鈺听聞這句心下咯 一聲。手中也一時僵硬。

芷若抬頭看了看他,輕嘆了口氣。「要說衍少也果真是無情,這都半個多月了,也未听你詢問過一句,也難怪殿下……」她又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我已是不想再自取其辱。問或不問又能如何。」阮鈺收回了手。看向別處。

「芷若只是個奴才,許多話出口便是出格,上次已經引得衍少厭棄,我也決意不再多言了。只是這藥還是得我來調理,就算是衍少心中厭煩也只好忍著了。」

芷若說著微微一笑,開始整理器具。阮鈺不知如何回應,只能呆看著她。

末了她忽然又問道︰「昨日那味蓮子雪糯衍少可喜歡?」

「……恩。」阮鈺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明所以。

「那便好。」芷若笑了笑,便拿著藥盒自經向外走去。只余阮鈺獨坐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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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午阮鈺依舊在書房內看書,忽而听到殿外傳來陣陣喧鬧,「二哥,二哥—」

仔細一听卻是安陽的聲音。阮鈺皺了皺眉。站了起來。

「安陽公主,殿下不在這。」

「好大的膽子,不在這干嘛攔著我?還不給我讓開!」

「回公主的話,殿下有令,沒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啪——」的一聲,然後是門被推開的聲響。

「二哥,你叫奴才不讓我進來麼?」

偏西的陽光將安陽的身影長長的映在了地板上。一道刺眼的光正好落在阮鈺眼中,他不自覺的就拿起手中的竹卷擋在了頭頂。微微眯起了眼楮。

「是你?」

安陽楞楞的站在了門口,隨即便大步走了進來,「你怎麼在這,二哥呢?」

「安陽公主。」阮鈺俯身行了一禮。

安陽看著眼前的少年,穿著寬松的水青色長袍,並一件淺紋月白狐裘馬褂。青絲亦是隨意的盤在腦後,竟是用一支毛筆固定的。有些凌亂的劉海長短不一的錯落在額前。這副樣子真是同印象中裝扮的極為得體阮鈺判若兩人。這般不修邊幅,這般隨意。卻偏偏叫人看了覺得無一點不雅。甚至忽而在他身上看見了幾分悠然自得,翩翩如雲的神采……

安陽有些失神,又有些嫉妒。這宮中竟有人比她還自在。而她的自在是任性和嬌寵供養著的,若她不是安陽,不是大逕最得寵的公主,她便絲毫都談不上了。

但阮鈺什麼都沒做,單單那麼站著就讓人覺得他如此自在。雖然他正正經經的給她行了個禮。卻沒有一點低勢。仿佛是好心賞她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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