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謙仰頭站立在朝雲殿門前,緊鎖眉頭,似乎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跨步走了進去。
沒走幾步就听見了殿內傳來罐子摔碎的聲音,以及淳于昊怒吼的聲音。
「滾——你們都滾出去——」。
隨即幾個宮僕便灰頭土臉的跑了出來,都是愁眉不展,如臨大敵的樣子。抬眼望見了淳于謙,頓時就兩眼放光,仿佛遇到了救星。
「四皇子——」
淳于謙朝他們擺擺手,直接走了進去。
「還不滾——」一個酒壇迎面飛了過來,被淳于謙一把接住。抱在懷里。
「三哥。」他喚了一聲。
淳于昊眼見是淳于謙,便不得發作,自顧自的拿起了酒壺一飲而盡,「四弟若是來陪我喝酒那你就自己搬把凳子過來坐,若是來講什麼大道理就請回吧。我今日什麼都不想听。」
「可巧了,今日我既不是來陪三哥喝酒,也不是來講什麼大道理。」淳于謙轉手將酒壺放在一邊,心平氣和的說道。
「那你是來做什麼?」淳于昊不耐的挑眉問道。
「三哥,我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切磋拳腳了吧?」
「怎麼,你想今日和我敘敘舊麼?」
「三哥可否賞臉?」淳于謙淡笑著問道。
「好!」
淳于昊正愁無處發泄,听聞便「嘩啦—」一聲甩開了手中的酒壺大步走了出去。淳于謙又看了一眼混亂的房間,緊隨其後跟了過去。兩人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平台上,想是平時淳于昊練武的地方,各種武器被整齊的擺放著。此即正值夕陽西下之時,寒風蕭蕭,在耳邊呼嘯而過,掃亂了二人的發絲和衣擺。殘陽的余暉在二人臉上落下血一般的顏色。隱隱的散發著一觸即發的張力。
「今**想比什麼?」淳于昊問。
「三哥最擅長什麼就比什麼吧。」
「笑話,我們過去比試十有七八可是我贏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淳于昊笑以嗤鼻。
淳于謙也輕笑了一下,「三哥也說那是過去的事了,我可有十足的把握,今日必勝。還是請三哥挑選兵器吧。」
淳于昊越發的不悅,「那今日就不要兵器了,你我都赤手空拳,看誰打的過誰。」淳于昊說完就向前撲來。
「也好,省的刀劍無眼,誤傷了三哥。」淳于謙話畢提氣一躍,迎了上去。
「我看你今日是討打來了。」話說間淳于昊已是一利拳揮出,淳于謙彎身避過。「我倒是想被三哥打一頓,也好過見三哥被我打。」淳于謙淡然道。
「哼!」淳于昊收手,又抬腳踢去,翻身揮拳連續十幾個招式,卻個個被淳于謙輕巧的化解。頓時也有些詫異。
「三哥是不是覺得我大有長進?」淳于謙笑問。
「是大有長進,嘴皮子越發的惹人厭。」淳于昊沉吸一口氣,手刀快速斬了過去,淳于謙接住,反斬,兩人一時交錯擋殺。又低過了數十招。卻被淳于謙借著一個間隙手肘一提猛的撞向淳于昊的肩窩。這一下實實的打中了。
淳于昊倒吸一口氣,微微愣了一下,淳于謙卻緊咬著勢頭撲打了上來。「不是我長進了,而是三哥你變弱了。」
「胡說什麼!」淳于昊憤憤的迎了上去。兩人再度膠著在一起。
拳腳相向間,你來我往,速度都快的驚人,卻漸漸叫淳于謙佔了上風,而淳于昊也由攻方轉為守方,低檔之間漸漸生出了敗勢和漏洞。
「你心浮氣躁,自艾自抑。」淳于謙一掌打在了淳于謙胸前叫他震了一震倒退了一步。
「沉迷酒色,荒度終日。」淳于謙翻轉一腳倒鉤,淳于昊險險避過。
「自暴自棄,怨天恨地。」淳于謙緊接著反手一拳敲在了淳于昊面上。淳于昊吃痛捂住了鼻子。單手擋開了再度逼來的拳掌。
「你搞什麼鬼!」淳于昊怒斥。
「你如今這幅樣子,還問我搞什麼鬼,我今日非把你打醒為止。」淳于謙縱身踢了過去。淳于昊抬腿一把將它那打壓了下去。但另一只腳卻沒躲過淳于謙剛落地就掃來的一襲,應聲倒地,淳于謙毫不客氣的跪壓著淳于昊的胸口。
「三哥,你是習武之人,真沒想到連下盤都變得如此空虛,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我今日酒喝多了……」淳于昊被壓的有點喘不過氣。
「三哥——」
淳于謙突然大喝了一聲,將淳于昊震住了,他看著淳于謙此刻的神情,似悲似怒,更多的卻是失望……
「你還要找借口麼,你可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有多可笑,有多可憐?」
淳于昊轉頭不語。隨即便被淳于謙一把拉了起來,壓制著推到了湖邊。
「你好好看看,這還是我從小就認識的那個三哥嗎?!」淳于謙大聲喝道。他竟然發火了。這個從來都沒有脾氣的笑面書生般的淳于謙竟然像是發狂了一般凶神惡煞著。難道自己真的已經叫人這麼看不過眼了麼?
淳于昊看向湖面,那透明的冰面上折射著自己的倒影。凌亂的頭發,因宿酒而昏紅的眼楮,臉上幾日未理的胡渣,以及剛剛被淳于謙打出來的烏青和血痕……自己原來是這幅慘樣,這般狼狽啊。
「我早就勸你離他遠一些,勸你不要對他動真情,你明明知道他早就是二哥的人了,卻依舊固執己見,一陷再陷。到如今……」
「你別說了!」
淳于昊一拳將眼前的冰面敲出了一個大窟窿,刺骨的湖水四處飛濺,發出巨大而混亂的響聲。
淳于昊猛的立了起來。大步往回走去。
「三哥,我若是你,事已至此就不會這般作踐自己。」淳于謙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往日的語調。淡淡的緩緩的。但此刻卻像是沾染了寒風,叫人听了只覺得冷冽。
淳于昊停下了腳步。無奈的笑了笑,轉身問道︰「那你當如何?」
「我若是你,既然愛上了,不管用何種方法,都要搶到手,若是搶不到……與其讓他在他人身下承歡,不如親手殺了他。」
淳于昊一時瞪大了眼楮。他從未想過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淳于謙竟會說出這番反綱逆天之言。
而他此時正步步逼近,依舊不輕不重的說道︰「長痛不如短痛,人死了,便不會再攪著你的心肺。你得不到,二哥也得不到。阮鈺誰都不愛,這般活著不如死了干淨,你若是殺了他,也算是叫他解月兌。」
淳于昊步步後退,滿面驚懼,「住口!我看你今日是著了魔了,你離我遠點!」淳于昊憤憤轉身,頭也不會的走開了。
淳于謙獨自站在原地,靜靜望著淳于昊遠去的背影,揚了揚嘴角,眼中泛著幽幽難辨的光澤。寒風依舊在周身肆虐。好似比方才還要狂躁。直攪得身上的衣擺啪啦啪啦作響。夕陽已沒入在遠處的群山之中,只余一片火燒過一般的雲霞,釋放著最後的華美。然後一點一點的被直壓而來的暗夜吞噬。
淳于謙舉起手拳,稜骨處剛破的傷痕已經在寒風中凝固了血塊,他含在口中輕輕允吸。
「著了魔麼?若真是著魔也不是這一日了。二哥,你果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