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天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亂政

作者 ︰ 陌上紅顏

然而葉家如今卻是大不如往。

雖是鎮關王葉祖臨的從弟葉遷雖是官居光祿大夫,然而因他性子文弱,手上並無實權。真若是有事,還不知是否能夠自保。而其他葉家之人,經歷宮亂的混亂之後,也衰敗了許多。雖是後輩之中也有佼佼之輩,然而葉祖臨卻不願擔了那個權臣之名,那些子弟們官職在朝中卻都是些低微的小官職,如今這等事情一來,葉家上下如履薄冰,卻是沒有能夠說得上話的。

此刻張延帶來的這個消息,讓葉曼想得更多,想得更深,對葉氏的未來不由又添了幾分憂慮。「此事,既然張公公知道,那麼皇上他又有什麼看法?」

「皇上……」提到李世,張公公只是搖了搖頭。「皇後娘娘也知道,皇上他沒有看法。」

「張公公都說到了明處。善親王此舉,在于鏟除異己。等到本宮父親被他除去的那一刻,想必這南唐便又要生出大亂。本宮父親無辜受冤倒在其次,如今南唐國已是奄奄一息,若再生動亂,那麼國之存亡,都是一件很難說的事……」她輕微吐了口氣,面上露出一絲倦色。

這幾日,煩勞的事情太多。雖是她表面上雲淡風輕,然而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思量著自己的處境。在內宮,周綿綿對她的後位虎視眈眈。而在外朝,卻又遇到直將鎮關王往死里逼的善親王。這邊罷了,而李世對善親王的野心卻仍舊一無所知。

「昏君」她腦子里冒出這麼一個字眼,心中一片酸澀。雖是嫁入宮中的那一刻,她便已知李世不過是個碌碌無為的昏庸皇帝,但卻沒有一刻像此刻般絕望。

她並無男兒般的志氣,要保家衛國。她只想要一個如意的郎君,能得一相守一生的知己。若她不是葉家之女,此刻她也並不願去淌這趟渾水。然而現在事關鎮關王,她作為葉家之女,此事與她息息相關。況且她現在仍身為昏君之皇後。他挑不起的擔子,她也卻要替他擔著。

不是為了他,僅僅只是為了自己的那點微薄的責任心。

葉曼閉了閉眼楮,讓自己的氣息平緩下來。「張公公既然把此事告訴本宮,那麼想必張公公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張公公對此事,有何看法呢?」

「老奴……老奴雖是如此猜測,但只是從各種途徑得到的消息所分析而出的結論,並無能夠證實善親王意圖謀反的罪證。若是擅自向皇上說起,皇上未必相信。是以老奴先將此事告訴了娘娘,娘娘素來足智多謀,想必能想出些辦法。」張延慎重地道。

葉曼卻是輕嘆了口氣。「如今本宮失寵于皇上,在皇上面前說話也無份量。更何況,因鎮關王之事,皇上對本宮也有幾分猜忌。若本宮開口說善親王的不是,皇上怕是只會誤會本宮是為鎮關王開月兌,反而會壞事……想來想去,本宮也無計可施。」

張延眼神微微一動,似是想說些什麼,然而跟著卻是嘆了口氣,沉默了下去。

葉曼沉吟了片刻,道︰「如今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的,無非是周綿綿。只是她與本宮素來水火不容,未必肯幫本宮勸說皇上……」

「皇後娘娘卻勿打她的主意……」張延聞聲,臉色微沉,只是搖頭。「她收了善親王的銀子,是為善親王在皇上耳邊說了不少好話。勸皇上?這種事情她是不會做。若做了,那是打她自己的嘴巴……」

「哦?」葉曼頗為意外。「善親王的手倒是伸了這麼長?」

「皇後娘娘也不想想,鎮關王昔日在朝中可是呼風喚雨的角色。如今一朝落到如此田地,善親王做到這一步,也是下了血本,想必已有多年的經營。」張延搖了搖頭。「老奴雖是得到這些消息,但也做不了什麼。只是皇後娘娘今後若有用得著老奴的,盡管吩咐。」

他站起身來。葉曼見他面上俱是憂色,只得跟著點了點頭,想了想,她面色凝重地道︰「張公公,此事你暫時也別忙著告訴其他人。此刻本宮便有一事相求。若是方便的話,本宮想請張公公能夠向蕭將軍透個信。本宮想約蕭將軍一件,有事面談。」

「蕭將軍?」張延微有些意外,然而卻頷首道︰「老奴遵命。皇後娘娘吩咐的這事,老奴辦妥了,自會來稟報娘娘。老奴還有些事要去交代給皇上,就先告辭一步。」

「張公公走好。」葉曼目送著張延走出鸞鳳殿,面上露出復雜的神色。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孤立無援。

如今朝政不穩,朝局動蕩,她此刻能夠想到的求援對象,滿朝之中只有蕭勁蒼。前幾日在宮中相見,她的尖銳言語,想必讓他很是難堪。想到此,她心中有些忐忑。他並不欠她的,若是她求援讓他拒絕的話,也應是理所當然。然而,這最後的希望,她還是願意一試。

張延不久親自傳來消息,約了相見的時間和地點。因在宮中,始終是不太方面。周綿綿虎視眈眈,這宮中怕是早已伏了她不少的耳目,只等著抓住葉曼的短處。若是在宮中私會外臣,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謠言。是以密會的地點定在了宮外。

葉曼只借口去出宮祈福,因她昔日曾帶李世出宮去福音寺,李世對此處也頗有幾分印象。他原本性格溫吞軟弱,對失寵的妃嬪雖是不親近,然而有所求的話,倒也沒有什麼苛刻的。近日他少去葉曼宮中,多少也存些愧疚,只以為她出去散心,听到她的要求,便痛快地準了。饒是周綿綿在旁無關痛癢地說了幾句,李世也只是笑了笑。

因並不想引人注目,葉曼只由張延護衛,隨身只帶了玉繡和小允子,便向城外的福音寺進發。

福音寺是洛陽城遠近聞名的大寺。昔日葉曼母親在世之時,與京城的貴婦們,也常去那寺廟里添些香火錢。葉曼幼時也曾陪著母親去過,然而長大後卻不願去那種地方。

此番再去,看著那巍峨的寺院,心中不禁想起母親蘇氏,再想起如今葉家的慘淡光景,心中自是黯然。听到玉繡低聲道︰「小姐,到了。」她才從自己那些哀思中回過神來。

張延率先下了馬車。他雖是年歲見長,然而始終是宮中的太監總管,加之一身高強武藝,自是有幾分氣派。這寺廟香火甚是旺盛,來往香客甚多,看來都是洛陽城中的大戶。

張延下了馬車,下意識地四處掃了眼,見周圍狀況並無異常,方才靠近馬車,壓低聲音道︰「娘娘,里面老奴已是安排妥當。娘娘只隨老奴來便可。」

小允子跳下車來,放下凳子。玉繡便掀了轎簾,與小允子一左一右將葉曼扶下馬車。因人多眼雜,葉曼頭上戴著紗幕,將她整個的面龐都遮了去。

張延走在前面,徑自向寺廟中走去。三人緊隨其後,玉繡和小允子一左一右護在葉曼身邊,將她與那些擁擠的香客們隔開來。

他們並不走向眾香客上香祈願的地方,而是直走向寺院後面的廂房。張延一路頗為警覺,直到將他們領進一個僻靜的院子,一個小和尚雙手合一地過來,張延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小和尚點了點頭,道︰「施主所約的那位客人,已是到了。正在廂房靜候。幾位施主,請隨小僧來……」

張延向葉曼點了點頭,葉曼便跟隨在那小僧的身後,向最後一排的廂房走去。

到了最盡頭的一間房前,那小僧先抬手敲了敲門,在門外道︰「蕭將軍,小僧已將將軍的幾位朋友帶到。現在幾位就在門外。」

廂房的門吱呀開了,一身便服的蕭勁蒼向院中看了一眼,便向那小僧笑道︰「勞煩了小師傅了。還請小師傅給我的幾位朋友上壺茶水來。」

那小僧點頭一笑,便自沉默著去了。

蕭勁蒼掃視著眾人,最後目光落在葉曼身上。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瞬間似是有些失神。「不知道皇後娘娘召微臣覲見,有何要事?」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晦澀。

葉曼揮退了玉繡和小允子,緩然走近他。二人相對,葉曼緩緩揭開了面上罩著的薄透紗幕,眼波微動︰「有關善親王之事,不知道蕭將軍可有耳聞?」她的聲音亦是壓得頗低,蕭勁蒼聞言,卻是微微詫異。

他怔了一刻,方才道︰「實不相瞞,此事本將軍略知一二。」

「今日本宮前來。就是想跟蕭將軍詳談此事。本宮懷疑善親王圖謀不軌,如今用諸多手段打擊鎮關王,為的不過是謀朝篡位。本宮不想讓他如願,然而滿朝之中,卻找不到可以信任之人。是以,本宮只好找上蕭將軍。」

蕭勁蒼抬起頭來,二人四目相對,葉曼目光誠摯。「蕭將軍,前幾日本宮知道誤會了你。得張公公所說,才知道蕭將軍與此事無關。本宮在此,向蕭將軍陪個不是,希望蕭將軍能夠不計前嫌。」

「皇後娘娘不必如此客氣。」蕭勁蒼看了眼院子里。那小僧人正拿著托盤過來,蕭勁蒼遂道︰「有什麼話,不如先進屋說吧。」

那小僧將茶水放在廂房的桌子上,雙手合一道︰「蕭將軍慢用。小僧就守在外邊,有什麼事,只管打發人來叫了小僧便是。」

「麻煩小師傅了。」蕭勁蒼點了點頭。

那小僧便自去了。張延看著他走遠,對葉曼低聲道︰「娘娘,時間無多。有什麼事情,不如進屋和蕭將軍閑談。老奴等人守在外邊。」

葉曼難得出宮一次,聞言自是點頭。將頭上黑色的紗幕揭下來,她便隨著蕭勁蒼進屋。蕭勁蒼親手斟了杯茶水,放于葉曼桌上,沉默地坐在了桌子的一邊。

葉曼與他相對而坐。屋中十分安靜,二人之間卻頗有些尷尬的氣氛。他們二人自從相識,從未像今日這樣單獨相處。還是葉曼先出聲打破了沉寂。

「善親王咄咄逼人,如今在京中各處怕已是安下了不少的耳目。朝中大臣也與其多有勾結,如此看來,絕非一日之功。想必他在京中已是經營多年了。如今驟然發力,叫人毫無防備。今次已是讓鎮關王無路可走。本宮只是怕鎮關王之後,他的目標便是皇上。若果真如此,那麼南唐卻是毀了……」她黯然地嘆了口氣。

然而蕭勁蒼聞言,只是皺了皺眉,卻仍是沉默。

葉曼凝視著他,他卻是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竟隱隱有些入神的狀態。屋中的氣氛便有些冷凝了。葉曼心中只是失望,然而仍是禁不住道︰「若在平日里,本宮是不敢勞煩蕭將軍。然而如今,國之存亡,關系重大。本宮知道,如今蕭將軍也不比以往,在朝中也頗有勢力,皇上對將軍也頗為寵幸。若是有蕭將軍幫忙,此事……此事想必不會發展到那麼嚴重。若果真善親王把握了朝政,廢了皇上,後宮卻是不堪設想……」

「皇後娘娘……」蕭勁蒼長嘆了口氣,看著葉曼的眼神卻有頗多無奈。「微臣也收集了各方面的情報,微臣也猜度善親王有不臣之心。不僅如此,微臣還知道,此事,朝中有大半大臣俱已察覺,但為何無人上報皇上,反而有不少大臣跟善親王狼狽為奸?」

葉曼被他這句話一問,不由一陣怔愣。「朝中有大半大臣已察覺?是啊,為何那些大臣竟然無人上報皇上?為什麼?」她自己自言自語,片刻卻是微有所悟,抬起頭來看著蕭勁蒼。蕭勁蒼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無可奈何。

「怕是皇上已經盡失民心。想必眾大臣也認為,皇上不過是昏君一個。若是換了善親王做皇上,這南唐的境況比現在好得多了,對嗎?」。葉曼說出了蕭勁蒼心中所想。

蕭勁蒼沉重地點了點頭,默認了她的說法。

「連蕭將軍都如此認為嗎?」。葉曼想了許多可能,卻沒有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如此。心底卻突然有些蒼涼,將那杯熱茶捧在手里,卻仍是覺得冷極。

是的,李世是個昏君,一個不折不扣、于社稷無利的昏君。然而若是這個昏君倒塌了,她的厄運也便隨之而來。葉家與李世的命運息息相關。若是李世不存,葉家一族必定不會保全。而自己身為李世皇後,若果真善親王謀朝篡位,自己又何處可存?

可是如今,朝中的大半大臣都對李世的昏庸心照不宣。他們看著善親王做了這些手腳,他們看著朝政被慢慢荒廢,他們看著李世的權力逐漸被善親王慢慢蠶食。然而他們只保持沉默。改朝換代,他們仍舊是南唐的臣子。

或者,他們跟隨著善親王沆瀣一氣,只是為了尋找一個明君。而李世,不過是被他們所放棄的一個棋子而已。

「皇上對微臣恩重如山,微臣自然不會希望皇上江山不穩。」蕭勁蒼終是開口,然而這話中有多少誠意,葉曼卻听不出。才幾年的功夫,蕭勁蒼便已適應了官場,這話卻是多少帶著幾分官場的圓滑。

葉曼卻是凝定了他。「那麼蕭將軍,會怎麼做呢?」

「微臣無能,如今的情況,僅以微臣一人之力,沒有力挽狂瀾的可能。」蕭勁蒼嘆了口氣,卻並不敢直視他灼灼的目光。「微臣能做的,也只能在皇上召見時,提醒皇上。微臣會盡力勸皇上,赦免鎮關王。想必鎮關王在一日,善親王便不敢太囂張。微臣能做的,也便這麼多。」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是還略帶著些自責。

葉曼微微一愣,自己細想了想,卻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如此說來,真的無路可走?以皇上如今的性子,本宮是無論如何也勸不住。若是蕭將軍能為家父說兩句話,那也是再好不過。本宮先在此謝過蕭將軍。」說話間,她站起身來,頷首施了一禮。

蕭勁蒼見她行禮,只道︰「娘娘,不可」便要上前相扶。然而才近前,葉曼起身時帶著的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飄了過來,蕭勁蒼一時一怔,瞬間卻是醒悟,忙是後退一步。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卻是手足無措。

「娘娘請恕罪……」好半日,他方才訥訥地道。

葉曼察覺剛才那一瞬間的微妙,心中輕嘆了口氣,卻是緩緩道︰「你我二人,早年相識。我一直當蕭將軍是朋友。今日只當是朋友相處,萬不必那麼拘謹。」

她不稱本宮,只用了尋常的稱呼,此舉雖是刻意拉近二人的距離。然而蕭勁蒼聞聲,卻仍是規規矩矩地道︰「娘娘客氣了。只是微臣身為人臣,不敢僭越。」

葉曼見他執意如此,只悵然地笑了笑。「今日本宮出宮,時辰已是不早。本宮須得回宮了,這件事情,卻是拜托蕭將軍。」

「娘娘請放心。但凡是娘娘交代的事,微臣……微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抬起了頭來,卻是如此道。

葉曼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然他堅毅的眉眼,卻全然是認真的神色。

這一瞬,卻叫葉曼的思緒依稀回到了那許多年前的那個晚上。

她說要嫁他,他勸慰她,亦是這般的表情。或者,她誤會了他,即便是他變得圓滑許多,終于適應了官場,但終究還是過去那個蕭勁蒼。

從福音寺回宮,葉曼略有些消沉。

朝中的狀況,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嚴重。此刻,除了蕭勁蒼之外,她竟是沒有辦法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父親被軟禁,而還未分府的大弟葉存威,因此事受到牽連,也只日日悶在府中,幾乎足不出戶。而二弟葉存武,卻又遠在邊關。若京城真有什麼事,他卻是鞭長莫及。

又已是數日不見李世,葉曼自知自己與李世之間的裂痕已是無法彌合,也並不祈願常與他相見。她只靜靜呆在鳳藻宮中,逗弄著皇長子,想著如今的困境,一籌莫展。

周綿綿或者真被她上次借安意之事敲打得有了效果,卻是再也沒有鬧出什麼事來,倒是叫葉曼輕松許多,也漸漸暫時忘記了周綿綿帶給她的各種不快。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有時候暗中的平靜,卻只是某些事件洶涌而來的前兆。

這日葉曼正哄著皇長子李辰,听到安意在旁說︰「奴婢這幾日听宮中人說,冷宮中的右昭儀怕是不行了……」

葉曼一愣。雖是趙合宜的份位已被周綿綿所廢,然而宮中人還是習慣稱她為右昭儀。葉曼雖是曾與她斗得不可開交,然而畢竟是也有過些交情。而如今,右昭儀的兒子李辰養在葉曼宮中,她心中多少對右昭儀的冷宮待遇有幾分憐憫。只是她是被周綿綿廢入冷宮,葉曼雖是暫時壓制了周綿綿,但要從冷宮將她放出去,卻頗有難度。

此刻听到這個消息,她皺起眉頭道︰「可是生了病了?為何不請太醫過去瞧瞧?」

「宮中但凡不受寵的妃子,若是有些病痛,不大礙事的,都不願請太醫。娘娘在宮中,算是頗有威儀的,太醫們不敢怠慢。然而那些不受寵,又無父兄可依靠的,若要請太醫,免不了要使些銀兩來打賞。若是賞得請了,還沒人願意上門來呢。」安意面上略有黯然。「像奴婢這種,若不是靠了皇後娘娘,此刻是死是活卻也不知。」

「竟是這麼嚴重?」葉曼頗為意外地道。

「想想以前的宋采女便是了……」安意輕聲道。

「玉繡。」葉曼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在旁做著繡活兒的玉繡。「你去將沈太醫請過來。只說本宮的命令,讓他去給右昭儀瞧瞧病去。」

「也是娘娘好心了……」玉繡素來瞧不慣趙合宜的做派,然而嘴里這麼說,仍是親自去了。這一去,卻是大半個時辰。待得她從冷宮帶了沈太醫回來,卻是面色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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