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歌 正文 第四章 忽悠兼行乞

作者 ︰ 林秋漪

如果讓喜來自我評價,她會用兩個詞︰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與她相熟的人听到,都會說上一句,「你倒是挺中肯的呀。」

這就算了,脾氣一上來,孤芳自賞的譜擺得還挺大的。

這樣的人,在哪都注定高不成低不就,乍然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又能有什麼作為,就如春丫說的,找得到工才怪。

酒樓里的跑堂?啊哈,那謙卑的態度學不學得來不說,她有那勤力勁麼?

刷碗?啊哈,就她這毛手毛腳又慢吞吞的樣子,真做得來?

又不懂得釀酒,又不會下廚,什麼都不懂,她到底是來干嘛的?什麼,要飯?不早說,去去去……

未時,喜來春丫倆人帶回了幾份剩菜,喜來的心情咱可以自動忽略,春丫跟老人倒是歡天喜地的很。今天得的不僅菜色極好,量也多,留下她們仨的份,其余的皆分給了周遭的乞兒。

喜來並不意外她們倆祖孫的舉動,雖然相處的時間尚短,但已深知她們的善良。想必那些乞兒也是明白的,不然,這麼塊幫里人人必爭的蹲點,怎麼就有她們的份呢?呵,她們的善良雖然不能給她們帶來財富,帶來舒適的生活,但誰能說她們沒收獲到別的珍貴的東西呢?

老人不停地往喜來跟春丫的碗里撥菜,滿臉的欣喜,「今天真是走運了,遇上大財主。」

「女乃女乃,不是大財主。」

喜來連著被幾個酒樓飯館拒絕,最後那一家的掌櫃說話老不客氣,喜來听著反而樂了起來,沖動之下就將自己在心里YY過的,找工不成就要飯的話給說出來。

「那掌櫃的起先听了惱極了,喜來就說,」春丫學喜來當時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說話,「‘你這掌櫃好糊涂,我用你家的飯菜那是給你面子,你可知,經我這麼一嘗,你這酒樓能多多少進項?’」

春丫說得繪聲繪色,喜來卻是模模鼻子不吭聲地自我檢討,當時,她太沖動了些,好在最後圓了過來,不然非得被人丟出來不可。唉,怎麼說也是新環境,在沒有弄清楚之前應該低調行事才對。

那掌櫃一听她是來要飯的,立即叫人來轟她,她便隨口說了句,那掌櫃想是第一次見到說狂話的乞兒,當下也來了興趣,倒不急轟她了,叫她說出個中原因,當時被那麼多雙眼楮盯著,她只好硬著頭皮編下去。

「你也知道,做我們這行的,吃的是百家飯,久了對吃食自是有一番心得,只要聞上一聞、嘗上一嘗,哪家的飯菜是上等,哪家上不了台面,一清二楚。」

見那掌櫃不以為然,她湊上前小小聲說,「即便我嘗不出好壞,但我們丐幫那麼多的姐妹兄弟,總有人懂得吧?平日里沒事嚼嚼舌根,沒準一不留神就被貴客听到了,沒準貴客听信了就來捧場了。」

掌櫃听到最後,臉色都變了,木木站在那不知反應,她便知這掌櫃也是聰明人,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大搖大擺吆喝小二姐把酒樓里所有桌上的剩菜都打包起來,本來想要點幾道菜,最後覺得還是不要太高調的好,才作罷了。

喜來湊在那掌櫃耳邊的最後一句,春丫沒听到,只將她所知的都講了出來,一下子,周遭的乞兒眼神都變了,恍然啊!一下子都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小丫頭說的沒錯啊,我們可不就是吃百家飯的嘛,這縣里有什麼吃食是我們不知道的?」

「就是就是,話說這筍片還是要八珍樓的好,那叫一鮮女敕吶!鹵味到是正宗,這宮保雞丁就不怎樣了,梁府知不知道,那梁府里的大廚據說師傳王熙朝,王熙朝知不知道,祖上曾是御廚,御廚知不知道……」

「滾,誰不知道,就你瞎顯擺!」

「誰顯擺了,我不就想把話拉長點麼。」

「需不需要老娘幫你拉氣?」

「哎,先別,等她話說完再動手。」

「哎哎,有你們這樣的麼?是不是姐妹來著?」

「還廢話是不?給老娘好好回話。」

「先收起你的拳頭,不然我舌頭打結,哎哎,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這就說這就說。咳,剛說哪了,哦,對了,話說這宮保雞丁啊,就得梁府的大廚做,那滋味,嘖,甭提了,自那年討得一次,我是至今難忘啊。」

「就這幾句,非常拉得這麼長,那麼會說,怎麼不見你去跟紅富的掌櫃說?」

「還是小丫頭有本事,幾句話,就得了這麼多的好肉好菜。」佩服啊!

「你說我們怎麼這沒想到呢?」

「就是說,要早這麼說老娘這些年也不用白受那許多苦了!」痛心啊!

……

喜來听得無語,你當這招能常用麼?

「丫頭,看你還蠻機靈的,怎樣,跟著我混?過幾年就能在幫上混個好位置。」斷臂女乞不知何時蹭過來,臉上洋溢著熱忱。

喜來仰天長嘆,姐穿過來真不是當乞丐的。

酉時,她們回到破廟,喜來折騰著要洗澡,春丫崩潰,「今早不是還擦過身嘛你?」

喜來正色道,「還記得今天得的飯菜麼?」不待春丫回答,接著說道,「你瞧,我只擦一擦身,就得了這麼多吃食,你說,我要是沐個浴,那……」說的那叫一個意味深長啊,留個了春丫一個空闊的想像空間。

春丫完全被震撼了,動搖了她十二年的信仰——沐浴會被身上的財氣洗掉——主要是飯菜太好吃了她才動搖的,老人卻沒那麼容易動搖,她可是信仰了大半輩子,而今天的事嘛,她的理解是運氣,人總會行一兩次運氣,譬如她居然娶了夫郎生了女兒,女兒又給她生了個孫女。

開始忽悠,「女乃女乃,你們想啊,是乞丐有錢還是富戶有錢?」

「當然是富戶。」春丫回答老人點頭。

繼續忽悠,「那是乞丐常沐浴還是富戶?」

「富戶。」回答得肯定無比。

挖坑,「那你說為什麼富戶比乞丐有錢?」

遲疑著,「……因為他們常沐浴?」

笑眯眯,「我听說有的富戶,一天沐浴五次呢。」

感嘆,「難怪他們那麼有錢。」握緊小拳頭,「女乃女乃,我們也快沐浴吧。」

老人看看自己的孫女,又看看喜來,她覺得暈暈沉沉地,越是沐浴越有財氣?「可老祖宗們不是說沾了水財氣就跑了嗎?」。

喜來偷偷翻了個白眼,乞丐麼,自然是越髒越惹人可憐,洗得白白淨淨的誰會相信你是乞丐,誰還會給錢?表面卻裝得一本正經,「女乃女乃,身上積了這麼多年的污垢,你覺得你有財氣了嗎?」。

一針見血,絕對是一些針見血。

于是,財氣是隨著沐浴次數越多越積越厚的,便成了倆祖孫新的信仰,由于兩位信徙誠摯的推廣,在不久將來,來陽縣的乞丐被評為周國最愛干淨的乞丐,而在很久很久以後,長大成人的春丫,一天沐浴五次的怪僻被載入史冊,「流芳百世」,喜來,你確定你不用負責任?

喜來這個人,有個很令人頭疼的習慣,就是她越喜歡的人她越要捉弄,也就是——拿什麼整死你,我的愛人。後來史學家總結歷史五大怪僻名人,春丫以第三名上榜,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往回說,現下天寒,她們並沒有多余的柴火燒水,雖然那倆祖孫迫切想添財氣,但鑒于她們體弱受不得寒,喜來只讓女乃女乃抹了個臉,春丫比女乃女乃多添了財氣——臉、手、腳都抹了一遍。

這個澡,並沒有喜來想像中的享受,春水太涼了,她匆匆跳到破廟不遠處的小溪流,咬牙洗了個戰斗澡,當然,那衣服照舊沒洗,她全身就這一套,洗了明天就得上街果乞去,這種超前的行為藝術她玩不來……

她還發現一件重大的事,這里的人,居然——梅川內酷,神吶!她起先以為是這身體的本尊太窮了,買不起內酷……,問了春丫才知道,這個世界壓根就沒內酷這個概念,也對,有錢買外衣還沒錢買內酷麼。

春丫問她,內酷是什麼。她很憂傷地跟她說,那是富戶用來固守財氣的,不讓財氣外泄。

她的憂傷有誰能理解?她要死了,她不習慣襠下涼嗖嗖的感覺啊……

「改天有了銀子,我一定要到布莊扯匹華麗無比的布,做它十條八條,時時換著穿。」

春丫點頭,連忙表態,「我也要我也要。」

「春丫,我餓了,饅頭拿出來分了吧。」

白眼攻擊,「你個吃貨,今天都吃兩頓了還餓!」

……她這不是怕留到明天會餿麼?她很懷疑,就算餿了這孩子也舍不得丟掉,到時吃壞肚子怎麼辦?

「春丫,好孩子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你不是說夜里就給我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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