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蓮烙 第三十章 落花有意

作者 ︰ 千羽凌

南宮家的公子近日重病不起,一連臥床半月有余。

這是江南垣市近幾日來最為關注的話題。

南宮世家本就是個豪門望族,幾乎全中原的大酒店都是他們南宮家所管轄和承包,可謂是全中原數一數二的財主。南宮鴻經商多年,熟諳經營之道,並且廣交中原商人,生意蒸蒸日上。這奔波了大半輩子所打下來的江山產業,到最後自是要傳給他的子嗣,而他唯一的兒子便是南宮翊。

說起這個南宮翊,還真是個成器有為的青年。他並不像有些富家闊少那般,仗著自己家世顯赫便成天游手好閑,紙醉金迷,沉溺享樂。雖說有時候做人較為輕浮放誕,可一旦處理起正事來卻是沉穩干練,令他老爹很是滿意。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這南宮鴻已然厭倦了商場間的爾虞我詐之爭,早有退隱之心,想將自己的這一番產業繼承給自己唯一的子嗣。然而巧的是,南宮翊竟會突然間抱病不起,並且是一連臥床半月有余,前後不知請了多少位郎中來都看不出個所以然。

而此時陌上花開的絳繡閣中,幾個姑娘們湊在一起侃侃閑談著,所聊的話題自然又是關于南宮家。

「喂,你們說這南宮公子……該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這可不能亂說啊采薇……你還真信這世上有鬼呢?」

「那不然呢?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病倒了,還請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呢,難道是患了絕癥?」

「噓……你就別再亂說了,消停會兒…………」

芝蘭瞪了她一眼,悄悄指了指此時正站在窗邊的香玫,對采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很多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姑娘們個個都知道當下的流年花魁與南宮翊的關系很不一般,遂連忙閉了嘴不再繼續討論。

「唉……想想南宮公子年輕氣盛,瀟灑風流,當真可惜了……」

采薇聳聳肩膀輕嘆了一聲,然後她站起身來撐了個懶腰,悠悠問道︰「對了,綠衣姐什麼時候回來?我想讓她幫我重新畫幅丹青。」

「綠衣她出游了還沒回來,估計要再過一段時間吧。」

「哦……都好幾個月了還不回來,玩性還真是大。」采薇撇了撇嘴,提著裙擺轉身出了門。其他小姑娘們也隨之陸續出去忙活了,此時的絳繡閣中唯剩了香玫與芝蘭。

「香玫姐,你不要在意剛剛采薇說的那些,她無心的……」芝蘭小聲對其開口道。

「我知道,我不會跟她計較的。小蘭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里靜一靜。」香玫依舊憑窗而立,目光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淡然。

芝蘭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放輕了步子走出去,合上房門默默離開。

有清涼的微風徐徐不斷地自窗外而入,拂過了藍衣女子的臉頰,吹得屋檐上的風鈴叮當作響。

如今的時節,已然是到春天了。

香玫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了那一方絲絹,手指在上面輕輕撫模著,絲絹的右下角繡有一株青翠的柳樹。很精致的女紅,是出自香玫之手。

「草燻風暖,楊柳依依……」

香玫暗嘆了一聲,將這方絲絹緊緊地攢在手里。這原本是要送給南宮翊的,當做是他們二人的定情信物,只是遲遲都未送出。

倘若自己是陌上之花,那麼南宮翊便是這株青柳,給予了自己從未有過的依靠和安心。

但是,為什麼他會突然抱病不起?為什麼請了那麼多的名醫都無法醫治他呢?

香玫想起了以前,南宮翊也是因為生了一場大病,而後就開始對自己不理不睬。

難道……這次生病以後,你又能夠回到從前的樣子麼?

香玫抬指輕撫額角,無奈自己怎麼會有如此膚淺和幼稚的想法。

藍衣女子直起了身子望向窗外,她決定了,今晚去見一見南宮翊。

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進得去南宮府邸,憑她一介青樓女子,貿然前去只會惹來周圍閑話不斷。

或許可以找個人幫忙……等到晚上了,應該會比較方便吧——

入夜,街道兩旁的人煙逐漸稀少。雖說眼下已入了春,但這夜里的冷風卻還是涼的很,不經意間鑽入領口都能惹得人一陣寒顫。

「芝蘭,你幫我在外面把風,若是我過了三盞茶的時候還沒有出來……你就先回去吧。」

此時的香玫一襲深紫色裙裳,在深夜之下還算難以辨認。她在下午的時候就已打點好了一切,買通了南宮府邸後門的那兩個家丁,約了芝蘭在門口把著風,準備當夜暗訪南宮府邸。

還好南宮府中其他守夜的家丁並不多,香玫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著眾人尋向南宮翊的房間,不出片刻便來到了南宮翊的房門之前。

女子最終還是要確認一下,于是回頭打量了會兒四周,見無人經過,她便伸出食指輕輕在紙窗上戳了一個小洞,將臉湊近了向里望去。

一個單薄文弱的身影斜靠在榻上,右手捂著口鼻止不住地咳嗽著。

真的是翊!

香玫差一點就月兌口而出,幸好她及時忍住了。

「少爺,再喝點兒藥吧,老爺吩咐過的……」侍婢端著藥碗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道。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南宮翊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婢女無奈地嘆了口氣,將那一碗中藥擺回到了桌面上,默默掩上門走了出去。

由于香玫是提前躲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背後,所以那侍婢並沒有發現她,直到那人走遠,香玫才小心翼翼地從樹後走了出來。

她靜靜地站在南宮翊的房門前,手抬起了又放下,猶豫著要不要叩門。每每听到里面的一聲咳嗽,她的心就如被揪起那般的疼。

「誰在外面?」屋內突然傳來了一聲詢問,嚇得紫衫女子當即顫栗了一下,然而她還是沒有立即開口。

「究竟是誰?再不說話我就叫人了。」南宮翊警惕地說道。

「別……是我,香玫……」女子小聲地回了一句。

「……玫兒?」原本還躺在榻上的男子略微一怔,而後他刷地一把掀開了被子,向著門口走去。

「吱呀——」一聲,房門被南宮翊迅速打開,他望著跟前的這名女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玫兒你……你怎麼來了?」只著了一件中衣的男子站在門前,有些愣怔地開口。

「我……」抬眼看到男子衣衫單薄,而此刻夜風清冷,香玫亦怕再讓他的身子受涼加重病情,連忙關懷地開口,「門口冷,進去說好麼?」

南宮翊點了點頭,側身讓女子進了屋,將房門掩上。

二人進了屋後並沒有立即開口說話,一時間相顧無言,沉默僵持了半刻。

「你還好麼?」兩人竟是在同一時間開口說話,並且說的還是同一句話,只字不差。

香玫立即就紅了臉,同時也為彼此的默契而感到心暖。

南宮翊輕咳了一聲,他望著跟前的女子,將話題轉移了開來,「玫兒,你今晚怎麼會來這里的?」

「听說你重病了,我就想來看看你……」紫衫女子說著,瞥到了桌上的那一碗藥水,伸手將它端了起來,遞給了南宮翊,「藥快涼了,你先把它喝了吧。」

南宮翊看了一眼那碗黑壓壓的藥,轉過頭去淡漠地開口︰「放著吧,我用不著喝那東西。」

香玫端著藥碗上前一步,蹙起眉頭望著他,關切地勸道︰「你不吃藥你的病怎麼會好呢?听我的話,把藥喝了好麼?」

面色蒼白的男子只是一味地搖頭,唇邊揚起了一抹苦笑,低聲喃喃著︰「誰也救不了我,我好不了了……」

「什麼好不了,我不許你胡說。」香玫將藥碗放在了桌上,站在男子跟前執起了他的手,「你還記得那位叫蒼雒的神醫麼?就是幫我修臉易容的那個人,他的醫術這麼高超,有他在,你肯定會好起來的!」(好吧蒼雒再度口頭客串了∼)

南宮翊頓了頓,繼而垂下了眸子輕嘆︰「像他那般雲游四海的世外高人,不是人人都能見得到的,算了吧……」

「為什麼見不到?翊,你告訴我他住在哪里,我去幫你請他來,一定可以找到的!」

「玫兒,你就別再白費心思了。」南宮翊抬起頭來,認真地望著面前女子的神態,此刻是如此地關切和擔憂。他笑了笑,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女子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語氣柔和,「能看到你這麼關心我的樣子,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其實,人生不過數載,先死後死又有什麼分別呢……」

听到南宮翊這麼說,香玫的眼淚瞬間就滑了下來,不由自主地就伸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靠在他肩頭輕聲嗚咽,「翊,我不許你死……你要是死了,我絕對會記恨你一輩子的……」

南宮翊只是深深地嘆息,將懷中的女子摟得更緊了一些,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半晌,他緩緩出聲︰「玫兒,其實我……」

「翊兒,這麼晚了你還在跟誰說話呢?」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驀然從屋外傳來,使得房內的男女二人皆是一驚,尤其是南宮翊,一張臉已然開始變色。

「不好,是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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