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七十九章 將去還留

作者 ︰ 弦戈

李元霸自覺沒趣,回到客房。合衣躺在床上,回味顏萱說「你到如今還這樣說麼」這樣的話時,神情似嗔似怨,大有深意。心想自己無意間提到張二哥,她居然莫名其妙生氣,似不願自己重提她與張二哥的往事,足見她對自己已確然生情。想到這里,心中恍然大悟,不禁又驚又喜。轉念一想,自己對她雖情同此心,可又不知如何表白。自己答應送她和母親到棲霞山,送到之後自己又將何往,卻無明確打算,將來何去何從,心中實是茫然無措。

當日在揚州周公館,黃龍教主李密故意天下英雄面前顯露《玄武秘笈》已在黃龍教手中,無論真假,其用心實欲令天下英雄死心。恩師牧道人曾說《玄武秘笈》里面藏有天大秘密,叮囑自己不能讓秘笈落入惡人手中。高麗刺客一見之下,便夜潛周公館,欲謀竊之,而黃龍教早有防備,以高麗刺客的絕高武功都無法得手,自己功夫不濟,也難以作為。又想雖和白羽派的八羽士遭遇,可是他們一個個都不相信自己,又不容自己解釋,已然對己充滿敵意。更不知王蟬兒身在何處,也不知如何將白羽扇戒送至她手中,想來此事只能暫緩。

心中煩惱,也無心練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只睡不著。時至丑時,才恍惚合上眼,忽听有叩扉之聲,驚醒坐起。起身掌燈,走到門邊問是誰,門外有人應道是我,听出是顏母聲音。心中驚異,忙把門打開。

只見顏母站在門外,見到他時,合十道︰「貧尼冒昧深夜叩訪,打擾公子了。」

李元霸忙作禮道︰「伯母不必見外,有事請說。」見她並不做聲,忙讓她進到房來。拿過一張木凳,請她坐下,自己一邊恭身而立。

顏母緩緩坐下,笑道︰「公子也請坐下罷,貧尼有話要說。」

李元霸見她神情鄭重,應道︰「是。」也在床沿坐下。

顏母見他對自己持禮甚恭,目含嘉許,嘆道︰

「李公子,你果然知書達禮,萱兒和你相處多日,難怪她、她會傾心于你……」

李元霸听出顏母話中有話,心中疑惑,忙問︰「伯母,萱姊她現下可好?」

顏母道︰「她和我說了一夜的話,現下才睡去了。」

李元霸「哦」了一聲。

顏母見他神色間頗有疑惑之意,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李公子,貧尼深夜造訪,卻無他意。只因貧尼有幾句話想問你,尚請公子如實相告。」

李元霸見她語氣凝重,心中疑惑,拱手道︰「伯母但有所問,晚輩一定如實相告。」

顏母兩眼望著他,突然問道︰「李公子,你、你心中是否喜歡萱兒?」

李元霸听顏母忽有此問,大出意料之外,頓時驚道︰「伯母,這…….」張口結舌。

顏母加重語氣,又問︰「請公子回答。」

李元霸心中打鼓,神色尷尬,仍支吾不答。

顏母又一字一句的問道︰「請你說是,還是不是?」

李元霸見她定要自己回答,事已至此,只好承認,點頭道︰「是。」

顏母又接著問︰「你既喜歡萱兒,那麼你想過要娶她麼?」

李元霸一時愕然,道︰「這、這.....萱姊她早已、已心有所屬,晚輩從未敢想能、能娶了她......」

「唉,公子,虧你還說喜歡萱兒,你竟不知萱兒心中只愛你一個麼?」

「伯母,晚輩听說萱姊和雙橋鎮上的張二哥早有婚約......」

顏母打斷他的話,道︰「什麼婚約,雖然張家送了彩禮,可是還未正式訂親。那、那惡拐子冒充萱兒外公,一直催逼她自找婆家,早日嫁出去,她推不過才說張記藥鋪的張老二是自己相好。唉,少女情懷豈無感耶?萱兒心地單純,遇見你前,她只尋思著找個厚道人家嫁了。你若不出現,或許萱兒心里只想著嫁給了那張二寶,終此一生,奈何你又偏偏冒出來,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的話。如今那張二寶遠在他鄉服役,生死未卜。原先訂親之約,尚未明確。無論如何,皆因那、那惡賊逼嫁所致,事到如今,我們母女重逢相認,舊約豈能做數?我身為家長,女兒婚嫁,自能主張。」

李元霸听得怦然心跳,他從顏母話中,已然听出原來顏萱本來少女情懷,天真單純,心中只有張二哥一個人,偏偏自己半道殺出,令她芳心大亂,早把一段少女情懷轉移到他身上。

他又想起這些天來自己和顏萱在一起的情形,心中相信顏母所言非虛,嘆道︰「我和萱姊雖然相識日淺,卻知她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若誰能娶了她,定會幸福快活一生。」

「你、你既喜歡萱兒,為何又未想過娶她?」

「伯母,晚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我少年離家,早立修行之志,何況我、我有師命在身,......」

「好,你既不能娶萱兒,那麼,你希望她今生過得快活麼?」

「是,無論如何,我、我都願她一生快活。」

顏母見他說得誠懇,不禁嘆道︰「公子,貧尼知你雖為出家修行之人,卻也是個性情中人。難為他你對萱兒如此情真意重,萱兒心系于你,也不為虛托了。」

頓了一頓,又道︰「可是,我母女倆離散多年,我做母親的,不得不為兒女將來思慮。我也知你乃公侯子弟,萱兒出身貧寒,與公子家世本不門當戶對。這些倒不論也罷。只是公子若真心喜歡萱兒,便當我之面,承諾此生娶萱兒為妻。公子若不能答應,那麼,公子再和萱兒在一起,便有許多不妥.......」

李元霸見知她之意,急道︰「伯母,我......」

顏母卻不听他說,突然跪在他跟前,哭道︰「李公子,求你听了貧尼一句話!」

李元霸忙去扶她,道︰「伯母快請起,如此折殺晚輩矣。」

顏母更不起身,又道︰「昨夜我們母女說了一夜心里話,萱兒她心中愛你,我作母親的豈听不出。貧尼也知公子鐘情萱兒,可是,公子既已出家修行,當一心一意求道,何必執著于兒女私情。看在我母女十七年分離份上,公子,請你走罷,不要再讓萱兒看見你了。貧尼求求你了。」說著伏去,不住磕頭。

李元霸見顏母跪伏在地要自己離開,不禁大驚,頓時呆立當場,也忘了去扶她起來。

顏母又哭道︰「公子,我知你深愛萱兒,可是你若真為萱兒著想,便請你離開她罷。」

李元霸道︰「伯母,我、我即便離開萱姊,也須和她當面說清,告別而去。」

顏母搖頭道︰「不可如此。最好你、你連夜走罷!你走之後,萱兒醒來不見你,固然傷心,可是長痛不如短痛,當斷則斷,你們還是不要見的好。貧尼求你了。」

李元霸心中交戰,沒想到顏母會如此苦苦相逼,心中大為躊躇。

他見顏母依舊長跪不起,又去扶她。顏母哭道︰「公子若不答應貧尼,我便永遠跪在這里。」說著低泣出聲。她不敢放聲而哭,怕驚醒了隔壁睡著的顏萱。

李元霸見情勢如此,一咬牙,道︰「好罷,伯母,你快請起,我答應你。但等明日,讓我和顏萱姐姐說上幾句話,便即告辭。」

顏母堅持道︰「不,你須得今夜便走。萱兒若醒來,你豈能再走?」

李元霸猶豫不決。

顏母哭道︰「公子,並非貧尼我狠心強拆你們,實是你和萱兒兩個,如此下去沒個了局。與其讓萱兒傷心一輩子,不如讓她早日對你斷了念頭。李公子,求求你,我也替萱兒他爹爹在天之靈,求求你了。」

李元霸听她抬出死去的顏萱之父,不禁嘆了口氣,道︰「好罷,伯母,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答應你,我、我今夜便離開這里。」

顏母又道︰「你快走,離開這里,永遠別再回來找萱兒了。」

李元霸點點頭,長嘆一聲,轉身去收拾行囊,磨磨蹭蹭出了房門。忍不住望隔壁房間看去,但見顏母已回擋在門前,只好隔著窗戶,向里一張,里面一片漆黑,無法看見顏萱,只听見傳出輕微細長的呼吸聲息。

心中一酸,毅然轉身,往驛站門外走去。顏母走上幾步,目送他離去。

他出了驛站大門,才走出不遠,又轉回來,見顏母仍在門外站著,上前將一個錢布袋子遞到她手中,道︰「伯母,我走了。這些錢你們留下。」

顏母推辭不要,道︰「公子你日後行走江湖,更需盤纏。棲霞山離此不遠,我們母女倆一路化緣而去,不幾日便到了。」

李元霸道︰「伯母,本來晚輩答應要護送你們母女回到棲霞山的,如今卻不能了。我走了,這些錢也算一點心意,請你務必收下。我行走江湖,盤纏之需自有辦法。明日你須記得交待驛站掌櫃的,叫人將馬車修好,那匹馬也留給你們。你們走時,須雇個馬夫駕車,有車馬代步,較為安全。」

顏母心中感激,跪下拜謝。李元霸扶起她,道︰「伯母,你、你們保重!」

轉身自去,才走出幾步,忽听身後有人喊道︰「元霸,你要去哪里?」

李元霸聞聲一驚,回頭一看,竟是顏萱。不知她幾時醒來,已開門走出來,站在顏母身邊。見顏萱一襲綠衫,俏立一旁,一見之下,不禁怔住了。

顏母轉身見女兒起身從客房出來,頗覺意外,忙道︰「萱兒,你、你怎麼醒了?」

顏萱道︰「我夢里隱約听見有人說話,一翻身便醒了。娘,你手里拿的甚麼?」忽見母親神情凝重,手中拿著一個錢布袋子,又見李元霸神色黯然,轉身欲去,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突然上前拉住李元霸的手,一把扭住他的耳朵,嗔道︰「好呀,莫非你、你想連夜逃走,要把我扔下不管,你好沒良心,看我把你......」

顏母輕喝道︰「萱兒,不可對李公子如此。」

顏萱應道︰「是,娘。」才想起母親在側,忙放了手,不禁吐了吐舌頭。

顏母看了一眼李元霸,加重語氣道︰「李公子,貧尼所囑之事就拜托你了。」回頭又對顏萱道︰「萱兒,你既起來,便和李公子好好說幾句話罷,不要走遠,娘在屋里等你。只是,你不可欺負了人家李公子。」轉身進房,將門掩上。

顏萱見母親居然讓自己單獨和李元霸在一起,心中詫異。等母親進了客房,轉身又要去扭李元霸的耳朵,李元霸早躲去一邊。

顏萱瞪他一眼,道︰「我娘都和你說什麼了,你又答應她甚麼了?快說。」

李元霸笑道︰「沒甚麼。嘻嘻,伯母問我是不是常受姐姐你欺負,她老人家要主持公道,替我作主呢。」

顏萱啐了一口,嗔道︰「說的倒跟真的一般,我幾時又欺負你了,你不欺負我就算我阿彌陀佛了。哼,我知你早想偷偷溜走,撇下我不管,幸好我及時醒來,不然等到天明哪里還能見你的影子呢。」

李元霸嘻嘻一笑,道︰「我、我怎麼會溜,我怎舍得離開姐姐你呢。」

顏萱輕哼一聲,道︰「你又有甚麼舍不得的呢,你早想遠走高飛了呢。我知你甜言蜜語,不過想哄哄我開心罷了。」

又道︰「也罷。半夜醒來,再想睡去也睡不著了。不如你便陪我一起到那塔上坐一會,看看夜景罷。」說著伸過手去牽李元霸的手,也不管他樂不樂意,轉身往驛站後院瞭望塔走去。

李元霸隨她而去,仰望著天邊翻出魚白肚皮,笑道︰「哪里還有夜景可看,天都快亮了。」

顏萱抿唇一笑,道︰「天要亮就亮唄。你看我娘都關上房門了,我又沒地方可去,難道你就不肯陪我說一會子話麼?」

李元霸心想顏母知道自己已然答應離開顏萱,又知自己心中有話,忽見女兒起身,才順水人情讓女兒和自己單獨在一起說說話。自己和顏萱說完話後,再沒理由留下,自會離去。

兩人一起走上瞭望塔頂,見塔上有一石凳,長約兩尺,勉強可坐兩人。兩人相視一笑,挨坐一起,背靠塔身,隔著欄桿,眼看東邊,晨曦已隱隱而現。

顏萱一坐下,便扭頭急急的問道︰「元霸,你快說罷,我娘找你究竟說了些甚麼?」

李元霸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顏萱見他如此,心中狐疑,將臉湊近他,鄭色道︰「你又變了啞吧不成,到了現下,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麼?」一雙妙目,目不轉楮看他。

李元霸不敢看她,說道︰「姐姐,等天一亮,我、我便走了。」

顏萱驚道︰「什麼?你走去哪里?難道你真想撇下我不管......」

李元霸搖了搖頭,道︰「不是。我……」

顏萱心情焦急,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說道︰「元霸,不管我娘對你說了甚麼,或者你答應了甚麼,我、我今夜都想好了。自今往後,無論你去到哪里,我便跟你去到哪里。總之,這一輩子我、我是纏上你了。」說完這幾句話,臉上發燒,低下頭去。

李元霸見顏萱一個女孩家,居然這樣對自己表白,心中不禁怦怦亂跳。

顏萱身子挨他更近,嗔道︰「你又發什麼呆,你先不是說過要帶我一起行走江湖浪跡天涯的麼,莫非你現下又反悔了不成?」

李元霸全無思想準備,不知所措,張口只道︰「我、我……」

顏萱見他吞吞吐吐,將手一摔,佯生氣道︰「好呀,原來你不肯是不是?好,我也不來強你,我走.......」說著站起身來便要離去。

李元霸見顏萱突然站起說要走,心中一急,忙去拉她的手。不料拉得稍急,顏萱站立不穩,身子一歪,便倒在他懷里。

李元霸心里一直想著自己天亮便要離顏萱而去,心中對她實在眷戀不舍,正為此惆悵,情難自已。眼見顏萱欲走不能,被自己拉住,身子倒在自己懷中,溫香在抱,不禁心中大動。

他見顏萱體香清幽,氣喘吁吁的,想要推開自己站起,一時熱血上涌,突然用手將她的臉頰捧過來,便往她唇上吻去。

顏萱不及推開李元霸,方想轉臉躲開,豈料才一扭頭,自己嘴巴早被他吻住。嚶嚀一聲,頓時手足發軟,嬌羞無力,幾乎暈過去。

李元霸一吻之下,即感顏萱櫻唇溫軟,摟她在懷,又不住親吻她的臉。

顏萱自與母親重逢相認,又得知身世真相,心中悲欣交集,她隨母親往棲霞山而去,想到要與李元霸分別,少女纏an情懷正不知如何排遣。她自從得知李元霸假扮阿龍婆,和她同床共枕之事,心中早把一段少女情懷牽系他身上,更怨他全然不知自己心意,對他又是愛又是怨。如今見他竟將自己擁入懷里,心中慌亂,卻也歡喜無限,只覺渾身乏力,竟不能拒,任他親吻,也說出不話來。

李元霸口中喃喃道︰「好姐姐,好萱兒,我自見到你,便對你莫名喜歡,心中愛戀。你答應跟了我罷,我們一起回到玄竹谷去,偕隱一生……」他笨手笨腳,抱著顏萱,只知耳鬢相摩,口唇相吻,未曾太過魯莽輕薄。

顏萱第一次與心愛男子如此親熱,早已迷亂。又听見如此動情之話,心中感動,也不知如何作答,忍不住便哭了。

李元霸見顏萱忽然哭出聲來,自己不知所措,忙問︰「萱兒,你怎麼啦,好好的,怎麼哭了。」

顏萱嚶嚶而泣,將頭埋在他懷里,抬他,羞道︰「誰,誰叫你、你欺侮我......」

李元霸渾身發熱,道︰「我、我又怎的欺侮你了。」

顏萱伸手去扭他耳朵,道︰「你才、你、你還說沒有......我、我.......」李元霸見她嬌羞無限,語無倫次,忍不住雙手一緊,把她摟過來,又將嘴深深印在她唇上。

顏萱見李元霸又來親吻自己,慌忙將眼閉上,緊抿住口,羞以迎就。雙手想推開他,卻無力為之,只用手輕揉他的頭發,身子不住扭動,意亂情迷,心中只盼此情此景,無有盡時。

兩個相擁而坐,纏an不盡,渾然忘了身在何處,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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