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七十八章 難以為情

作者 ︰ 弦戈

李元霸見顏母心情急切,忙問緣由,顏母便說起母女倆進了房間,她和顏萱上chuang去睡,自己歷時十七載終于找見女兒,心情激動,一夜難眠。顏萱上了床,說道︰「娘,我累了,想睡了。你老人家也早些歇息罷!」便自睡去。顏母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子時才合上眼。可是半夜醒來,轉頭一看,卻不見了女兒,起來看時,見房門虛掩。忙跑出驛站庭院尋找,四顧茫然,夜深人靜,不見顏萱人影。心中慌亂,急成一團,忽想起李元霸就在隔壁,便匆匆來拍他房門。

李元霸問明緣故,心中驚愕,對顏母道︰「伯母,你別擔心!多半是萱姊半夜醒來睡不著覺,想出去走走。她不會走遠的,伯母放心。你在房中等著,我出去找她。」

顏母听了,點點頭,哭道︰「多謝公子!我母女全仗你了,求你快找回萱兒罷。」

李元霸先去顏萱住的房間查看,不見她留下什麼物事形跡。又在站內四處尋找,可是萬籟俱寂,哪里有半點人影,不禁疑惑。心想莫非顏萱自己往雙橋鎮去了,如此漆黑夜晚,她一個女孩兒家怎麼敢獨行夜路。轉念又想,她陡遭變故,心情大異,一個人想不通,連夜出走,也不無可能。設想她一人走入茫茫黑夜,難免迷路,心中不禁焦急,忍不住大聲喊出顏萱名字。

他跑出離驛站周圍百幾十步,喊了十幾聲,驚動了驛站和附近人家雞犬,引得幾處雞鳴狗吠之聲,此起彼伏。情急之下,又往雙橋鎮方向道上奔去,跑出幾百步遠,見前路茫茫,月黑風高,料想顏萱一個單薄女子,豈會一人行走夜路,可是她若沒有走遠,又躲到哪里去了呢?一時猜想不透。

忽想起龜蛇二仙來,打開杖頭,說道︰「龜老仙兒,你快出來幫我找人。」可是連叫幾聲,杖內全無動靜,想來龜蛇已深睡,只得作罷。只得垂頭喪氣往回走,走近驛站,見驛站門外有一座涼亭,又見亭中有長凳,便走過去,,一坐下。

從懷里掏出酒葫蘆來,擰開瓶塞,葫蘆倒豎,仰脖灌了幾大口,兩斤多的酒水便喝去了大半。

呆坐長凳上,不禁長嘆一聲。舉起葫蘆,又要再喝,突然身後有人一把奪去酒葫蘆。他大吃一驚,忙回頭看去,不禁錯愕,原來竟是顏萱。只見她悄立亭下,面如姣月,雙目含嗔。

千尋不見,回頭卻見。李元霸心中驚喜,情不自禁,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顏萱見他竟來抱自己,措手不及,見自己身子全在他懷中,羞道︰「哎喲,你、你干甚麼?作死呀你,快放了手……」

李元霸激動之下,竟去擁抱顏萱,听見她出言嬌斥,才想起男女授受不親,忙松開了手,喜道︰「好姐姐,好萱兒,你、你剛才去了哪里,害我好找!」

顏萱用力將他的手推開,嗔道︰「你又找我干甚麼?又管我去哪里?反、反正以後大家各走各的,誰也不管誰了。」說著也坐到長凳上,黯然神傷。

李元霸見她若無其事,言行如常,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又听她說氣話,便笑道︰「我找不見你、管不著你也罷了。可是你娘看不見你,心中著急得緊,你快跟我回去見她。」

顏萱默然安坐不動,又道︰「你先回去罷,若我娘問起,便說不用擔心,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呆著。」

李元霸奇道︰「你剛才躲在哪里,我找你半天,居然不見半點影子?」

其實顏萱一直驛站後院角落一座瞭望塔上,倚欄望月。她站在黑暗處,若不留意,塔下絕難發現塔中有人。她半夜醒來,見窗外月色微明,便悄悄起身,來到驛站庭院散步。轉到驛站後院,見有一座瞭望塔,高有三層,上面空無一人。心念一動,便登上去,呆立有時,突然看見李元霸從房中跑出,到處高聲喊她名字,驚動四方。知他正在尋找自己,見他著急,正要答應他,忽然心中一動,竟不作聲,看他找不見自己會如何反應。可是後來見他在驛站庭院四周轉了幾圈,又跑出驛站,往道路上奔去,心中奇怪,也悄悄跟在他後面,誰知他找不見自己,便轉回驛站外面涼亭上喝悶酒。

顏萱轉過臉來,望了他一眼,嘆道︰「我又能躲到哪里去,我便在驛站里,我看得見你,你看不見我罷了。」

李元霸笑道︰「原來你存心跟我捉迷藏,只不過我在明處,你在暗處,我自然看不見你。」

顏萱咬唇道︰「你又怎知我在暗處,我自己出來到那瞭望塔上看星星月兒,你又何必跑出來亂喊人家名字,鬧得四鄰不安。」

李元霸撓頭道︰「我見找你不著,心中著急,就亂喊起來,也顧不得許多了。」

顏萱幽幽說道︰「你、你找我干麼,你找不見我,你又著什麼急?」

李元霸嘆道︰「姐姐,若找你不見,我怎能不著急呢。唉,半夜三更,你一個人跑出房來,我便知你心中不痛快......」

顏萱道︰「我又有什麼不痛快的,我失散十七年的親娘終于找見了,我、我心里歡喜得緊。」說到這里,眼中閃現淚光。

李元霸道︰「今日你和親娘相認,你自然該高興痛快才是,可是我也知你心情大異,悲欣交集,見你這樣,我心里也難受......」

顏萱瞪了他一眼,道︰「你又難受什麼,哼,還說來找我呢,後來怎又不去找,卻跑來這里偷偷喝酒。」

李元霸笑道︰「我、我找了你半天,知你故意躲我不見,心中煩惱,才拿出酒來,想喝幾口消愁的。」

顏萱嗔道︰「有像你這樣喝酒的麼,幾口便灌了一大葫蘆酒,喝醉了你怎麼找我?分明你根本不想找我,巴不得我消失了才好。你又煩什麼呢,你有什麼好煩的,你不是要去山西白牛溪找什麼白羽派掌門的寶貝女兒麼,我瞧呀,你的魂兒早飛了…….」說到這里,忽然氣鼓鼓的。

李元霸奇道︰「我幾時又說要去山西找人了,我的魂兒怎麼飛呢,人都在這里。」

顏萱紅了臉,又道︰「你就有,這便叫作心不在焉!你心中一定老想著你的什麼白羽派師傅的漂亮寶貝女兒……」話說出口,也覺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忙住了口,咬唇不語。

李元霸嘻嘻一笑,道︰「你、你又怎知我師傅的女兒漂亮啦?」

顏萱道︰「哼,你沒瞧見白羽派那八個什麼羽士麼,他們見你拿了掌門人信物,便個個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你若作了白羽派掌門人,他們師傅的女兒豈不許配給」她說到這里,但這個「你」字終于沒有說出口。

李元霸微笑不答,他見顏萱女兒情態,滿含嬌嗔,莫名其妙,心中大動,過去挨她坐下。顏萱見他坐近,自己挪過一邊,將背對他。李元霸又湊過來,幾乎貼在她身上,顏萱伸手想推開他,可雙手卻被他握住。

她掙月兌不開,急道︰「你、你拉人家的手干嘛?快放手,看人家瞧見……」

李元霸笑道︰「這黑燈瞎火的,又有誰來瞧見?便是瞧見呢,就讓他瞧罷,難道人家不瞧見時,你才肯讓我拉你的手麼?」

顏萱听他突然言語輕薄,不禁羞了,啐的一口,怒道︰「你、你胡說什麼,什麼見不見、肯不肯的,你竟敢來和我說這些風話?」沉下了臉,雙手扭了幾下,想抽出手,卻不能夠。

李元霸緊握顏萱的手,兩眼凝視著她。顏萱見他這樣,不禁慌亂,忙轉過臉去,不去看他。

李元霸忽然嘆了一口氣,在她耳邊道︰「唉,姐姐,你不知我一個人行走江湖也有幾年,可是從沒想過自己會遇見如你這般美麗善良的女子……」

顏萱听了,噗嗤一笑,道︰「你又胡說什麼呀,什麼美麗善良,好肉麻,我不要听......」又想掙月兌手去,氣喘吁吁道︰「元霸,你、你再不放手,我可生氣了。」

李元霸卻如沒听見她的話,兩眼發直,又道︰「姐姐,你我雖然相識不久,可是我心中竟覺和你是一見如故……」

顏萱見他突然對自己說這些瘋瘋癲癲的話,不禁怦然心動,慌得低下頭去。

又听李元霸道︰「姐姐,無論你心中怎麼想,可是我卻想和你說一句話,便是我活了十六七歲,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我平生最快活的時候。」

顏萱听他說得動情,不由得怔住了,抬起頭來,痴痴的望著他。

李元霸不住撫o她的雙手,顏萱見他眼里放光,突然將了他一下,怨道︰「好啊,你倒一邊快活自在呢。可是我自遇見了你,我、我許多好好的事兒全被你攪亂了。」頓了一頓,又幽幽道︰

「唉,總之你是我命中的克星!我本來以為自己心思單純,什麼都不會多想,只想早點嫁人,省了外、外公的心,可是……」說到這里,忽然心中悲苦,委屈不已,歪倒在李元霸肩上嗚嗚哭了。

李元霸輕輕拍她的背,在她耳邊低聲道︰「好姐姐,好萱兒,乖萱兒……別哭,別哭,你一哭,我的心更亂了。」

顏萱自艾自憐,似未听清他說什麼,又泣道︰「嗚嗚,說來都怪你!若不是你不知從哪里跑出,進了家中,我原先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現下全變了,什麼都反過來了。親娘雖找見了我,可我心里亂糟糟的,歡喜不是,傷心不是,不知該怎麼辦?我娘要我跟她回去,她做了尼姑,難道我也跟她住進庵院作了尼姑不成?」

李元霸听顏萱哭訴心中悲苦,不知如何回答。心想無論如何,顏萱既與母親相認,外公已死,也只能暫跟母親去,不必再回雙橋鎮了。自己有師命在身,仍要浪跡江湖。師傅邵正奇臨死要自己照顧她,也不知如何承諾。恩師牧道人所囑五件事還要去做,他千里迢迢往棲霞山指點顏母來尋女兒,卻不知是何用意,或者是想幫我解月兌此事也未可知。我身為出家修行之人,往後又怎能照顧她一輩子?心念至此,大感躊躇,不禁嘆氣。

顏萱听見他嘆氣,抬起臉來,忽覺自己有些忘情,竟伏在他懷里。不禁羞了,忙端坐好身子,自己拿出手絹拭淚,低聲道︰「你、你又嘆什麼氣?」

李元霸道︰「姐姐,我心中想呢,若是能夠,真想和你一輩子住在玄竹谷中,里面有一間壁崖竹屋,真是幽居的好去處。」

顏萱訝道︰「什麼壁崖竹屋,誰又和你住一輩子,你、你說甚麼呀?」

李元霸望著她,忽道︰「姐姐,我知你不肯去棲霞山,又不便再回雙橋鎮去,不如從今往後,你便跟我作伴,一起行走江湖雲游八方罷了。」

顏萱听他如此說,眼楮一亮,又忽紅了臉,忸怩道︰「我、我又為甚麼跟你去?」

李元霸笑道︰「你為甚麼又不能跟我去?」

顏萱知他話中有話,心中明白,搖頭道︰「我、我一個女孩家出門在外,定有許多不便,怎能成天跟你到處亂跑,成甚麼樣子?」

李元霸嘻嘻一笑,拍手道︰「有何不可?你不是也學過那賴大小姐麼,你扮成個書生,模樣倒也英俊瀟灑得很呢。」

顏萱嘆了口氣,道︰「你還說呢,才跟你到得揚州幾天,只因女扮男裝,卻惹出許多事來。唉,那倒也罷了。只是現下親娘尋見了我,外公成了仇人,我反落成這樣結局,心中實有說不出的滋味。並非我找見親娘不開心,而是這麼多年來我都一直把雙橋鎮當作故鄉,要我離開鄉親,心中實在不舍……」

頓了一頓,又道︰「我答應阿龍婆,常去看看她的,可是現下也不能了。我若跟親娘說不去棲霞山,只怕她會傷心。元霸,你說我該怎麼辦好?」

李元霸沉吟道︰「為今之計,姐姐也只好先隨你娘往棲霞山一趟,至于日後如何,到時再說罷。你若想記掛雙橋鎮的阿龍婆,哪天回去瞧她便是了。」

顏萱道︰「你說的倒輕巧,我若去了棲霞山,到時想回雙橋鎮,又誰陪我去,你麼,你肯陪我去麼?」

李元霸道︰「我自然肯的。」

顏萱眼望著他,道︰「你真的肯麼,這可是你說的?」

李元霸微微一笑,不作回答。顏萱忽道︰「你又笑甚麼,我知你不過想哄我開心,到時哪里找你去?如今你自然肯陪我去棲霞山呢,送我和娘到了棲霞山,你才好去山西尋你的小師妹呢,然後再做白羽派掌門人的乘龍快婿」

李元霸見顏萱念念不忘此事,又說什麼乘龍快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姐姐卻怎的這樣說我?我哪會有那樣的福份,我不過受白羽派掌門人王通之托,要將扇戒轉交給他女兒,到如今我也不知究竟算不算得白羽派的門徒呢。」當下便將玄竹谷發生之事及拜王通為師始末全告訴了她。

李元霸早講完了,顏萱仍在出神,嘆道︰「唉,原來如此,想不到竟是這樣結局!你一人困在谷中,最終得出也多虧了龜蛇二仙。外、外公他在逃亡之中,激憤之下,犯了大錯,竟誤將我爹爹打死,我爹爹死得冤枉,可是這麼多年來,外、外公一直深悔自責,心中一定很苦,如今他也死了,也終得解月兌。可是,當年我爹爹畢竟死于外、外公掌下……」心中苦澀,情難以為,忍不住又垂下淚來。

李元霸也道︰「昔者往矣!今我來思。前輩之間的恩恩怨怨,皆緣冤孽,事出有因,我們也不必太過計較罷。當年外公倉促誤會,鑄成大錯,竟將你爹爹打死,可是他深自愧責,也含辛茹苦將你養大成人,也算略贖罪過。姐姐,如今你爹爹和外公他們全都不在了,所謂人去事了,我勸你心中對此事再不起什麼憎惡恩怨心罷,如此心情才得解月兌,獲得平安喜悅。」

顏萱听他說得豁達,不覺點了點頭,又不禁嘆道︰「你要我不起憎惡恩怨心,又談何容易?唉,世事攘攘,人生其間,豈能無感?不起分別心,也只有佛菩薩才能做到呢。也罷,莫非我就不能出家修行麼?既要修行,又何必舍近遠求,我只跟親娘說不去棲霞山了,便在雙橋鎮念佛庵削發作了尼姑罷了,以後也好有沐智師姊妹作伴。」如此一想,面露喜色。

李元霸忙道︰「如此大大不妥!」

顏萱奇道︰「又有甚麼不妥?」

李元霸月兌口道︰「姐姐說要去念佛庵作尼姑,難、難道你不等張二哥回來了麼?」他本來想說「難道不等張二哥回來嫁了他麼」,可是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口

顏萱听他突然這樣說,臉上一紅,幽幽道︰「我、我為甚麼又要等他,你、你到如今還這樣說麼?」心中惱怒,站起來轉身便走,往驛站而去。

李元霸話一出口,便知說錯了話,大感後悔,一時不知如何自辯。見顏萱生氣走開,心中惶急,只得跟在她後面。

顏萱自在前走,對李元霸不理不睬。進了驛站,走到住的房前敲門。顏母里面听見扣扉聲,早開門出來,忽見女兒安然回來,心頭一塊大石落地,跑出門來,上前抱住顏萱,喜道︰

「我的兒,你跑哪去了?叫娘足足懸了一夜的心。你回了就好,你沒事罷……」數數叨叨的說個不停。原來她自己在房里不肯睡去,一直要等到顏萱回來。

顏母見李元霸跟在後面,忙連聲道謝,道︰「萱兒,多虧了李公子!才把你找回來了。」

顏萱將顏母拉進房間,輕聲道︰「娘,對不住,萱兒讓你耽心了。我卻沒走遠,只在驛站里瞭望塔上吹吹風罷了。才不是他找回女兒呢,是我自己從塔上下來的。哼,他才不會找我呢,自去一邊喝酒去了。」

回眸又瞪了李元霸一眼,進了房中,不等他說話,吱的一聲,回身將門關上,把李元霸冷落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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