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翩然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270章 相思相望不相親

作者 ︰ 夏文暄

門口兩人同時愕然轉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凌灝的身影在昏暗的星光下略顯冷硬,夜露沾濕了他的外衣,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剛剛他的一句話將兩人都從剛剛的魔障中拉回現實。

端木渠如夢初醒的將目光轉向聶清然,無邊的愧疚從心底涌出,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跟她說那些話?明明是希望她好,但卻用極盡刻薄的話去刺激她。就算她再加堅強,也不過是個女人啊也就是這一眼,他看到了聶清然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雖然很快消失,但卻清清楚楚的存在過。這一閃而過的驚喜足以讓他明白,就算他們兩人鬧得再不可開交,也是他們兩人的事,外人插不上手。她的喜怒哀樂也只會圍著那個男人轉,不是他不夠好,只是遲了就是遲了,這輩子注定與她無緣了。

一念至此,端木渠原本就已承受太多的心突然像破了一個大洞,數九寒天的冷風從中間呼嘯而過,凍得他連淚水也結成冰,一滴都流不出來。

聶清然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將目光從凌灝身上收回來,連臉上的淚水都沒擦,徑直轉身走進房間,留給兩個男人一個單薄卻剛毅的背影。

「你怎麼來了?」端木渠面無表情的看向凌灝,寬大袖袍中的手卻已緊握成拳,他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為她受到的委屈而戰,也為這麼多年以來的痴念來做個了結。眼前的這個男人用仇恨把自己偽裝起來,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去恨,其實心底的愛卻沒有絲毫減少,沒有足夠的愛又怎麼會又無邊的恨?

他在心底自嘲一笑,突然發現當他是一個旁觀者時,能將所有的事看的清清楚楚,可當他也是局中人時,卻比任何人都更容易受到心魔的控制。如此沒有理智的他,有什麼能力去愛她呢?

終究還是只適合做一個旁觀者啊

凌灝仍舊陰沉著臉,黝黑的眸子死死盯著端木渠,每一個字都如從牙縫中擠出來般︰「本侯若是不來,國主不得把本侯的夫人給擄走了?」

「哈哈哈哈——」端木渠仰天長笑,俊美無鑄的面容在昏暗的星光下閃爍著令人驚心動魄的光澤。他長臂直指凌灝,步伐堅定,「為什麼不能擄走,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附屬品。利用如何,欺騙又如何,你從她那里獲得的利益少了?你是沒有利用她,可利用不是一定要做了什麼才叫利用你恨她欺騙,卻又在享受她的身份所帶來的既得利益,你才是最卑鄙的人,你根本不配擁有她」

「你再說一遍」凌灝眸中黑色更盛,臉上的表情卻越發平靜。

「孤王說你卑鄙無恥」端木渠毫不畏懼的走到他跟前,笑容愈加燦爛,「听好了,卑鄙無恥有種就去跟小清清道歉,不然你在孤王眼里永遠是個卑鄙無恥的人」

「是麼?」凌灝冷然一笑,身形倏然暴漲,如閃電般直襲端木渠。

兩人離得極近,凌灝又出手極快,眼見手無縛雞之力的端木渠就要被斃于掌下。不料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端木渠突然變得靈活無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後退去,堪堪躲過凌灝一擊。如此數招之後,凌灝發現雖然端木渠的武功並不高,但輕功卻精妙無比,總能在緊要關頭拉開兩人的距離,躲開他的攻勢。

凌灝一念至此立刻收回攻勢,轉而施展輕功步步靠近端木渠,先近他身再找機會出手。端木渠似乎也知道凌灝的意圖,于是故意將輕功施展開來,不讓他靠近自己。

如此一來,兩人就在這並不寬敞的小院里你追我逐,似乎不分出個高下來決不罷休。

纏斗久了,凌灝的耐心就消磨掉了,不想再與他多作糾纏。略一思考後,只見他信手拈來一片樹葉,似隨意般丟出去,那輕飄飄的樹葉立馬化作斷金裂石的利器擊向端木渠膝蓋。後者雖然已經听到那裂空之聲傳來,奈何武功不濟,輕功又已發揮到極致,根本無力再避開那樹葉,硬生生被擊中關節,重重摔了下去。凌灝豈會放棄這大好機會,立刻揉身上前,掌風直劈端木渠面門。

凌灝掌風極其剛猛,一旦真的劈到端木渠身上,即便不死也必是重傷。就在這一刻,一柄如月華般的長劍插進兩人中間,生生擋開凌灝的攻勢,素白的身影站在端木渠前面,長劍出鞘,擋住了凌灝的騰騰殺意。

「你不能殺他。」聶清然沒有收回長劍的意思,抬起清澄如水的眼眸淡淡看向凌灝。那句話並非祈求,只是簡單告知而已。

「你要護他?」凌灝冷笑道,「想和他去有藍天草地的黑水國了?」

「他是黑水國主。」聶清然輕聲說道,雖然仍然面無表情,但眸底一閃而過的分明是心痛。

「本侯何時將黑水國放在眼里過?」凌灝輕嗤一聲,似嘲諷似嘆息。

「小清清,無謂與他多費唇舌。想殺孤王,他還沒那本事。」端木渠站起身朗聲笑道。雖然他現在發髻散亂,稍顯狼狽,就連腿都因為剛剛受了一擊而一瘸一拐的,但卻仍然掩蓋不了那由內而外散發的王者之氣。

「你也閉嘴,馬上給我離開。」聶清然微微側頭斥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有些事我希望自己處理。」

「小清清——」端木渠還欲再說什麼,但在看到她的神色後終于還是壓下了那些呼之欲出的話,沉聲道,「好,我先走,你自己保重」

聶清然點點頭應下了他的話,他深深看她一眼,又冷然瞟了瞟凌灝,突然拔地而起,越過高高的牆壁,消失在濃厚的夜色中。凌灝也沒有要去阻攔的意思,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聶清然,不發一語。

四周的空氣頓時變得濃稠無比,壓抑得人說不出話。明明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卻完全邁不動腳步去走完,只能近在咫尺的看著對面的人,不知要說什麼,也不知從何說起。

最先有動作的是聶清然。

對峙一炷香的時間後,眼前已經模糊一片了,她終于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佯裝鎮定的轉過身,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走向房間。凌灝也不攔她,目送著她走進房間,在房門徹底關上的那一瞬間突然彎下腰捂住了胸口。

原來真的有一種疼痛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能夠讓你清楚的感受到每一絲痛,卻不能讓你對疼痛麻木,反而每疼一次就更清醒一分,讓你萬分清醒的承受著這錐心之痛。

凌灝所不知道的是關上門的那一剎那,聶清然瘦弱的身軀就沿著門板慢慢的滑了下去,拼命保留的那絲清醒瞬間消失,腦袋昏昏沉沉的陷入無邊的黑暗。這個夜晚發生的事讓她的承受力到了極限,端木渠的魔障和凌灝的冷漠徹底擊毀了她數日以來的偽裝。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楠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看到昏倒在地的聶清然,不禁大驚失色,所有的睡意瞬間消失,驚呼道︰「夫人夫人」

然而此時凌灝已經走遠了,根本沒有听見她的呼叫聲。

回到房間後,凌灝正準備睡覺,卻在床邊看到了一個不算陌生的女人。

慕容宛穿著一身半透明的薄紗,曼妙的身軀在橘黃的燈光下一覽無余。見凌灝進來,她含羞帶怯的站起來,小聲說道︰「侯爺,讓妾身服侍你就寢吧。」

「誰讓你進這房間的」凌灝好似沒看見眼前這絕妙的風景似的,只是死死盯著那張大床,聲音冷冽。

她最喜歡藍天的顏色了,就連寢具都非要用這種顏色,只是在新婚的幾天按照習俗用了正紅色,一過新婚便立馬換成天藍的。她最喜歡那個湖州天繡坊的枕頭,說繡工精細,又不顯得小家子氣,那些花朵仿佛真的一樣。她還喜歡縴絲齋的被子,因為里面填充的棉花很軟,蓋著很舒服。

可現在這里全變了,入目之處皆是正紅色,繡枕上是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錦被上是百子千孫圖,龍鳳呈祥的床簾用金絲絞成的鉤子掛在兩邊,完全一派新婚之象。

「我們成婚十日,卻還未曾圓房——」慕容宛咬了咬唇又道,「侯爺日理萬機,無暇處理這些瑣事,妾身便自作主張讓下人安排下來,也免得勞煩侯爺分神處理。」

「這個府里最忌諱的就是自作主張,尤其是涉及到本侯的事。」凌灝將目光轉向她,一字一頓道,「沒有本侯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這間房,你把本侯的話當耳旁風?」

「妾身不敢」慕容宛忙屈膝請罪,「只是姐姐都說把這間房間用作妾身與侯爺的新房,所以妾身才……」

「立刻給本侯滾出去」凌灝面無表情的指著門口說道。

「可是侯爺——」慕容宛還欲再說什麼,卻被凌灝無情的話語打斷。

「如果慕容小姐那麼渴望男人的話,本侯不介意把府上所有的男人召集到一起伺候小姐。」

慕容宛聞言花容失色,听他語氣就知道他絕對做得出,哪還敢再說什麼多話,站起身驚慌失措的跑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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